发条新娘 第58章

　　？？？？？

　　等等，这到底什么情况？

　　海登只感觉一头雾水。他下意识接过对方递来的盒子，先检查一下确定没有炸弹之类陷阱，这才打开一看，结果里面的东西更加令他大吃一惊。

　　因为那是一颗心脏。

　　那是一颗发条机械结构，宛如音乐盒一般，将黄金秘银等各种金属以肉眼无法分辨的纳米精度组合，七重结构变形的金色心脏。

　　“我家曾经是给沃坦奥秘技术公司代工的私人工厂，三个月前却因为大公司的投资计划改变而破产。”

　　艾力克低着头，沉声说道，

　　“这是我家中曾经帮沃坦公司代工，但三个月前被我偷出，没有被公司回收的一块【瓦尔基里】心脏部件。总所皆知，沃坦公司的【瓦尔基里】战斗神族部队皆是全身构装改造人，正如同您妻子一般。沃坦公司的机械改造技术是世界第一。刚刚我也见过了夫人，这份礼物对她一定大有裨益。”

　　不不不不不不不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虽然这青年送上门来的这份大礼确实让海登几乎都快颤抖起来，但现在的重点不完全是这个。

　　半年前？金盆洗手？带着改造人老婆隐退？

　　这些误会确实很有可能产生。海登自【波旬】事件结束之后就再没接过都市佣兵的委托，但生活反而更加滋润悠哉，确实有可能被同行们误会了。至于安洁拉，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当成完全构装改造人。

　　所谓的完全构装改造，也被称为“全身义体化”，指的是更换整个躯体，连同大脑在内一起更换，仅将原有的记忆、人格和灵魂转移到新的机械躯体之中。严格地说起来，安洁拉恐怕还真的算是广义上的完全构装改造人。不过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我什么时候变成都市佣兵的顶点了？”

　　海登忍不住想要吐槽的是这个。

　　青年艾力克却觉得海登这话很奇怪：“暗影论坛中都说您隐退前一口气屠杀了十几名新雅图最顶尖的佣兵，而且仅凭夫妻二人就消灭了一整个来自中美洲的佣兵团。”

　　……这，倒确实不是假事。

　　虽然这部分大都是安洁拉做的。毕竟民间人佣兵哪怕来一个团都只会被她杀光而已，但圈子里把它们算在海登头上也很正常。

　　“除此之外，虽然您本人已经退休，但许多人都说您的改造人妻子正是最近势头正猛的‘报应军事雇佣中介公司’的幕后老板。都市佣兵平安活到退休，当上中间人，这本来就已经是行业内顶尖人物才能做到的事，何况您还是在三十岁时便有了这样惊人的成就！”

　　等等，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次海登可是真的懵了。他连这什么“报应军事雇佣中介公司”的名字都没听说过。而且为什么这会牵扯到安洁拉！？

　　那人工智障难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什么事？啥时候她竟然还变成什么幕后老板了！？

　　好在此时此刻，无论海登心中有多少草泥马狂奔而过，至少他都没在这个年轻人跟前显露出来。至少在面部表情上，海登看起来很淡定，甚至很淡漠。

　　“这份礼物不小。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于是既然听见海登这么说，艾力克便也就直说了。

　　“大学毕业之前，家族生意仍然鼎盛之时，我曾经与自己的青梅竹马订婚。然而三个月前破产之后，她的长辈便迅速上门解除婚约。”

　　这名青年冷冷地说，

　　“简单来说，我在家道衰落之后，便被未婚妻给退婚了。”

　　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话虽如此，整个偌大的新雅图里，以毫无背景的草根之身，能够在短短七年内只当独狼佣兵，便爬到这凡人之上众神之下的位置，除了大名鼎鼎的‘巫师’以外，便是再无他人。”

　　艾力克说到这里，一脸冷肃地笑了，

　　“我没有社交钻营的本事。想要在家道中落后以一己之力往上爬，能够倚靠的就只有这强化人的战斗力——所以我也只能献上这颗【瓦尔基里】的心脏部件作为礼物。”

　　他再次向海登恭恭敬敬低下了头。

　　“万望前辈指点一二，让我有朝一日得以翻身！”

　　草啊

　　海登觉得自己硬装出来的扑克脸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事到如今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艾力克·拉尔森就是“玛季娜魔法屋”这一代女巫女儿原本在大学时的前男友与未婚夫。海登前脚在调查他们的事，这人今天正好就跑过来，这巧合本来就已经够扯淡。

　　然而更扯淡的是，海登这半年都乖乖待在家里搞研究，不去市井街头搞事，为何江湖上反而多了他的传说！？

　　妈的这市井流言都传成什么鬼样子了。他海登原来是山谷大侠吗？

　　那“报应军事雇佣中介公司”又是个啥？

　　……报应？

　　突然之间，海登像猛醒般反应过来。

　　他最近身边有啥和安洁拉相关，而且又和“报应”这个词有关的人和事吗？

　　实际上，还真的有。

　　“阿拉斯托”这个名字，在古希腊语里的意思是“报仇之人”，其本身并无特别的光环与色彩。但若要升华之，圣化之，称其为“报应”亦无不可。

　　那么，新雅图有谁会帮阿拉斯托搞出这样的一个圣化？

　　当然是以约兰达为首的，【波旬】剩下的……那帮小鬼头。在那些前狂热粉丝、现狂信徒的心目中，阿拉斯托便是从仇恨中升华为正义报应的神灵。

　　而半年前，安洁拉确实和海登说过，她希望能运用那些人手，做一些能赚钱的事……

　　……淦。

　　海登已经明白过来了。

　　安洁拉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063：你就是大名鼎鼎的

　　为保险起见，海登最终决定让这名叫艾力克的家伙先在旁边待一会，他有几件事情要先确认一下。

　　这年轻人也没说什么，便就这样在旁边站着。海登在观察他，他自然也在观察海登。

　　然后海登先走到惊魂未定的汉堡店员工们那边，买了一杯蛋白巧克力奶昔，递给那个刚被艾力克救下来的乞丐小女孩。

　　顺便一提，其他客人们这时已经全部逃走了。

　　“小姑娘，”

　　海登递出奶昔，让小女孩看见奶昔还没开封，

　　“你为什么会在街上游荡啊？”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街上有乞丐小女孩难道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

　　实际上，还真是。

　　因为海登仔细看过了这小女孩的外表。她虽然脏兮兮，身上的衣服也好久没换过了，整个人都像是在灰堆里打过滚，但在海登看来她还没有彻底放弃躺平拉倒。她的头扬起的角度比那稍稍高了一些。

　　其次，刚刚发生的那场混混抢劫事件实际上也很奇怪。

　　虽说在这可悲的时代，低等居住区的平民店家被罪犯劫掠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然而闹成今天这样，在海登看来仍属于异常——因为说来可笑，在这种低安保等级的城区里，维护常规治安的人往往不是商业化的警察，而是有组织犯罪。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帮派”。有些更专业一点的，大家会管他们叫“黑手党”，但本质上其实差别不大。

　　公司警察不想花精力管的地方，这种犯罪组织反而会维持一种相对的秩序。他们会做一些事情，例如卖一些海登不喜欢的药或者别的让人上瘾的玩意，会收保护费，开赌场，开妓院，放高利贷，会勒索威胁恐吓……

　　但他们不会傻到让街头混混拿着刀枪直接抢劫汉堡店。这并不利于生意。

　　所以这事很奇怪。

　　而且海登刚刚还偷看发现，这乞丐小女孩面对那些混混时的态度显然很勇，勇到都有点不正常了。那么海登向她打听一下情况不就很正常吗？

　　果然，这小女孩看到奶昔之后，虽然犹豫了好一会，但还接过塑料杯子，很快就吞掉了半杯。她在喝的时候还用一只眼盯着海登，很警惕。

　　看来海登并不讨小孩子喜欢。

　　他其实可以让安洁拉来做这件事，毕竟安洁拉的外表很有影响力。不过海登转念一想，突然计上心来，转头朝站在旁边的艾力克使了个眼色。这青年先是一愣，却也立刻明白过来。

　　临危保护小女孩的艾力克，显然比事后才突然跳出来的海登更容易取信于她。况且艾力克还是个大帅哥，有一副好皮相呢。

　　就这样，没过几分钟，这青年就从小女孩嘴里问出了一些事情。

　　这小女孩原本和她爸爸、哥哥一起生活在南边的金熊州。半年前，因为听说新雅图最近有更多的工作机会，哥哥离乡背井过来打拼。然而两个月，由于产业转移，原本跑长途运输的爸爸失业，只好带着她也跟到新雅图来。

　　结果，还没找到哥哥呢，她爸爸就因为卷入黑帮运输走私的争执，被杀害了。

　　现在这小女孩已经在新雅图游荡一个多月了，一直在找她哥哥，但没有任何线索。

　　“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

　　小女孩没有掉眼泪，一边和艾力克说，一边舔掉嘴唇上的奶昔，因为用手抹干净会浪费食物，

　　“但我听说附近的帮派最近都不管街头秩序了，都在忙着要抢城外的走私线路。很多人都知道这事。”

　　旁边的海登听到这里，已经皱起眉头。

　　谁能想到，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密特拉集团的公司警察本来懒得管低等居住区，然而现在海湾区隔壁的废弃工业区要重建起来了，公司对于秩序的需求也就不一样了。一旦大公司决定要管理好海湾区的治安，所有的黑帮都要和半年前那些趁火打劫的高利贷一样，被大公司们杀了吃肉。

　　当然啦，这种社会变化不会那么迅速。公司条子不会马上变成（或者说伪装成）人民好警察。但有些比较敏锐的帮派和黑手党可能已经嗅到了这股变化的气味。他们担心自己就像秋蝉一样，蹦跶不了几天。

　　所以他们不再浪费人力来管这些以前收保护费的街道地盘了。故以，街头混混的闹事就会变多。

　　这些黑帮……没准是想要转型？

　　海登沉迷学习研究，半年没管过街坊邻居里这些有组织犯罪份子的事，现在恐怕还得重新注意一番。

　　“我叫海登，是住在这条街对面的都市佣兵。”

　　所以他走上前去，伸手在半空中投影出他的名片，还指了指街对面的房子，

　　“如果你之后还听说任何与这些帮派，或者与城外走私路线有关的事，或者任何有趣的消息，就告诉我，好吗？只要你告诉我任何可能有用的情报，我就帮你找哥哥。”

　　小女孩一愣，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临别之前，海登帮小姑娘买了个三层豪华磷虾堡套餐。他说这是订金。

　　“大家都说赫赫有名的‘巫师’是守信勇义的好汉，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原来还如此慈悲好善。”

　　大家都离开汉堡店之后，艾力克便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慈悲好善？”

　　海登耸了耸肩，

　　“一杯奶昔一个汉堡套餐，加起来还不到十五块钱。这也能叫慈悲？”

　　艾力克点点头：“光是这个新雅图大都会，只看这面积之广，像这样的街头孤儿便数不胜数。您现在虽然金盆洗手退隐，悠哉闲居，但即使散尽家财，又能喂得饱多少人？给人几个硬币，根本不算慈悲。“

　　海登听到这，不禁挑起眉毛——先不说对错几分，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所以你不给乞丐钱，因为这没有用、”

　　他反问，

　　“但是看到她被混混抢劫却会见义勇为，挺身而出，救她的命？”

　　艾力克低下头，嘴里的话却没放低：“这正如同您没有直接给那小女孩钱，也没直接帮她找人，而是让她以街头消息来交换。实际上什么样的消息有价值，怎么样的消息能让您帮她寻找亲人，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您之后一定会帮她找到失散的兄长，因为这才是救她命的正经办法。”

　　嗯……

　　虽然，他这话确实也不算错吧，

　　但海登还是不禁感觉，这艾力克是不是把他海登的形象，想象的……有些奇怪？

　　所以他一边把艾力克晾在门外，一边赶紧拉着安洁拉回家，先问个究竟：“他说那个所谓的‘报应军事雇佣中介公司’到底是什么玩意？”

　　“五个月前，主人不是说把约兰达那批人手交给我来管理吗？”安洁拉歪歪脑袋，一脸理所当然，“我研究了一下究竟该如何赚钱，感觉主人的人脉可以有效运用，便以他们那二十二人为基础，开了一家公司。”

　　草！？

　　尽管这大致上与海登的推测结果相同，海登听了还是不禁想要吐血：“半年前你连资本、信用卡和二级市场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现在为什么都能开公司了！？”

　　“主人，我也是会学习的。”

　　安洁拉只好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为了让您得到幸福，我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原始的金融观念呀。”

　　草

　　海登可万万没想到安洁拉会跑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严格的说，她这话也确实没错。就像海登这半年来不停做研究和学习，想要增强他自己，安洁拉当然也可以而且也应该自我提升。海登如果想要把强化安洁拉这事全自己揽下来，那反而是跑偏了。

　　但一码归一码，有件事海登仍然非常不爽。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幼稚，我知道这根本就是洁癖，但我真的很讨厌公司。”

　　海登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赚来的钱肯定都是要给我用的。可是往严重的说，你这就是在利用那些已经没有其它路可走的前·学生们，剥削他们替我赚钱。我见过太多人平时嘴巴上骂资本家，自己最后却也成了剥削者。这种事我死也不干，你现在就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