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63章

　　不见前路，这便是最大的绝望与迷惘。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在他们即将离开这个被夺走的营地，夹着尾巴回家时，安洁拉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她主要是叫住了一开始那个金发的小姑娘。

　　“我有个提议，沃尔科夫家族的小姐与先生们。”

　　笑眯眯的安洁拉兴致勃勃地说。

　　理所当然，金发小姑娘立刻疑心起来：“提议？”

　　安洁拉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会是一个对各位的家族，以及对我的主人都有利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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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登并不知道安洁拉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和那个金发小姑娘谈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这帮毛子很快就离开营地，转头回家往新雅图走了。

　　不知为何，他们看起来依然迷惘，却显得没之前那么绝望。

　　真奇怪。

　　不过海登觉得，反正这些并不关他的事。

　　很快他这次的雇主，新雅图的意大利黑手党家族就派人来接管这个营地了。大家清点完佣金之后，意大利佬就很客气地请海登他们离开，还表示愿意开车送他们回城。然而海登拒绝了，自己带着艾力克和安洁拉飞回家。

　　“他们对您感到恐惧。”

　　飞出一公里之后，艾力克终于忍不住说，

　　“新雅图最大的黑社会组织敬畏着您。”

　　“美洲的意大利黑帮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里又不是欧洲。”海登淡定地说，“他们不过是一些移民，身穿绣着姓名花体缩写的衬衣，身上喷着香水，整天吃些通心面条和肉丸子。”

　　艾力克闭上嘴，没再吐槽。他已经逐渐开始明白海登这种行事风格了。

　　什么是传奇？

　　不管海登嘴巴上怎么扯，现在的他确实就是新雅图市井街头的传奇人物。他今天可以单人攻陷俄罗斯黑帮的武装营地，明天就能单枪匹马打下意大利黑手党的宅邸。就算一个人不行，他还有安洁拉呢。道上兄弟可不会把他身边的人分开看待。

　　海登一直试图用他那套疯狂的行事手法，来证明想要靠当佣兵功成名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艾力克今天这一趟看下来却反而觉得，这条路虽然难走，八成会死……但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比上班有意思。

　　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之后还请您多加鞭策，多加指点。”

　　艾力克低下头，再次对海登说。

　　海登皱皱眉，意识到这年轻人大概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在这事上恐怕是劝不回来了。

　　不过，或许等艾力克亲自去做过几次工作之后，想法也会再变化。

　　“安洁拉，你以后能在公司那边安排艾力克接单工作吗？”

　　他转过头去问到。

　　安洁拉当然是愉快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现在的她看起来挺高兴。

　　“请不要担心。虽然叫作‘公司’，但我不会剥削任何员工生产的剩余价值，而公司的管理完全是由我负责的。”

　　她说到这里，把一根手指放在腮边，像在沉思，

　　“这么说起来，或许不应该称其为‘公司’……叫作‘公社’会不会更好呢？”

　　机器人……完全管理……生产和分配……？

　　几个词语划过海登的脑海，让他一时间有些迷惑，但海登没有想太多。

　　“别纠结名字了，事情还多着呢。”他摇摇头，“我等会还得去找黑魔女，问问她有关新雅图城内化妆品的事。”

　　于是安洁拉便也从善如流：“好的。那么我会和教授以及约兰达那边通知一下新人的事。”

　　就这样，他们一路回到城里，很快就各自散开了。艾力克要去“公司”那边报道，海登要去找艾比盖尔问事，奇怪的是安洁拉也说她有些事情要做。

　　“话说回来，主人，您想不想要养狗呢？”

　　不知为何，她问了这样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不要。”海登立刻拒绝，“动物在家里跑来跑去会很麻烦的。”

　　安洁拉点头表示理解：“那就养在公司里好了。”

　　艾力克听着他俩的对话，却不由得感觉一阵恐怖。

　　如果他也想要成为这行里最强的，爬上佣兵的顶端，恐怕也得先给自己找个好老婆——没有安洁拉，这海登再厉害，最多就只是个独狼。

　　有了安洁拉，海登现在身后才会有一个越来越大的雇佣兵集团。虽然，按照安洁拉女士的说法，（艾力克是这么称呼她的），她没有剥削员工，但光是这个团体本身存在，肯定就能给海登带来益处……

　　……所以艾力克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中默默把对安洁拉的敬畏调到了最高级。

　　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呢。

069：父母能给子女的最大财富

　　海登找到艾比盖尔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两点。

　　这个黑魔女基本上已经不介意在海登面前展露真实形象了。海登说有事，她就直接放他进办公室，甚至连平时那层身材曼妙长腿大美女的皮也没套。

　　所以海登看到她的时候，这个萝莉老太婆正保持着她十二三岁外表的本相，半卧在几个绣花的蓝绸靠垫上。她上半身仰靠着沙发，右手倚着垫子，左手扶着一支含在嘴里的珊瑚长烟管，悠哉悠哉地吞云吐雾。办公室里因此萦绕着一片甜美的花香。

　　……为什么是花香？

　　“怎么了，干嘛盯着我的烟管看？你也想嘬一口么？”

　　艾比盖尔看起来心情不错，半眯着眼睛，就像一只趴在坐垫上的舒服的猫，又像是一幅可爱的少女斜卧图，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肉体的年龄看起来实在太小。这萝莉老太婆大概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起床，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纯白的长衫，露出象牙般的脖颈、肩膀和腿脚，散发出正常小女孩根本不会有的娇艳气息。

　　这年头，联邦调查局早就已经成了啥事都做不来的橡皮图章。不过即使如此，现在的他们若是看到这幅画面，也一定会跳出来，以儿童性犯罪的罪名将某些人逮捕吧。

　　“不用了。”

　　所以海登摇摇头，

　　“我虽然偶尔会喝点酒，但对于吸烟可没有兴趣。”

　　安洁拉到来之前，海登经常会喝点化合啤酒。那种东西只是冒气泡纯粹的化学产物，非常廉价，往作为工业副产物的酒精里加入水和人造香精，再打入二氧化碳使之产生气泡就完成了。

　　至于安洁拉来到海登身边之后，她可就会盯着他吃喝些什么东西了。她仍然允许海登适量饮酒，但份量和类型却是由安洁拉来决定的。

　　吸烟？那就根本不可能了。好在海登本来就没有吸烟的兴趣。

　　不过艾比盖尔听到海登这话，却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个只是看起来像烟草罢了，实际上是我亲自用花草精油制作的一种香薰。”

　　她轻轻吸了一口，再将甜美的香气从嘴里吐出，其中毫无烟草的味道，反而充满了诱人的花香。这香气似乎能把脑子里的一切烦恼都带走。

　　海登是研究古代魔法，尤其专长医疗魔法的行家，听她这么一说，怎么可能还没反应过来？这实际上是很古老的芳香疗法，早在数千年前的古埃及、印度、希腊等古国就已经出现。以芳香植物精炼而成的精油，既可用于薰香、涂抹，又可用于按摩、浸泡。上古之时，人们就已经懂得以炉鼎焚香，用热水蒸腾香气，让吸入的人心灵舒畅，提神醒脑，消除疲乏，还有益于预防或改善某些疾病。

　　总体来说，这可以算是一种古老的养生之法。而且熏香在宗教祭祀的领域也经常被使用，感格鬼神——这点就更不用多说了。

　　化妆品、保养品、药物……所谓的“香”，其实同时包含了以上三者。芳香疗法刚刚介绍过了，香水之类的化妆品则是根本不需要介绍，大家都知道。

　　真要说起来，这些都能算得上是一回事。它们都是凡人为了更接近神而使用的魔法材料和神奇道具。

　　“我其实也不喜欢烟草。但无论人类还是鬼神，天生都对香气趋之若鹜。”

　　黑魔女轻轻吐出一口香气，眯着眼睛说，

　　“好的香气，能够慰藉灵魂。”

　　她看起来心情真的不错。从这话语之中，海登仿佛也能够窥见那一丝，年月古老的生命所特有的悠久氛围。

　　“如何？”

　　然后这魔女就笑眯眯地，把手里的长烟管向海登递了过来，

　　“不来一口吗？这可是上等的香呀。”

　　题外话，有些文献声称一些高级的薰香具有很强的，催发某方面欲望的作用。因此有很多古老魔女的爱情魔药都会用到类似的药材。

　　所以海登选择退避三舍：“还是免了。你能把配方给我一份吗？”

　　“你这人真不给力。”

　　艾比盖尔撇撇嘴，嗤之以鼻，

　　“配方之后发给你。一大早跑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管下午两点叫一大早吗？

　　海登决定还是不要吐槽这个，免得这萝莉老巫婆像猫一样炸毛。

　　“说来话长。”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把老兽人梭克家的药材店，以及它儿子要结婚，以及另一方是玛季娜魔法屋，也就是柔雅三女神巫团的事情一股脑抖了出来。

　　乍一听，这么做可能很危险。但海登想了想还是觉得有这个必要，而且不会有太大问题。艾比盖尔虽然是个善恶难辨的黑魔女，可是她现在的利益却和海登捆绑得很紧。海登才刚给过她三倍变老速度的魔药，她难道不会想要更好的药吗？

　　既然如此，和海登以及他的魔药研究有关的事情，当然可以找艾比盖尔帮忙才对。

　　说来也有些可悲。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往往不是因为道德品性，而是因为双方之间有足够紧密甚至不可替代的利益关系。艾比盖尔没了海登帮她做药，用现在这个三倍变老的魔药，能凑合一辈子吗？

　　或许行吧。但她肯定不愿意。

　　所以海登就把事情大致上的经过跟她说了。当然，他没提卡莲那边的事，只把那部分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听完海登的叙述之后，艾比盖尔却反而开始用一种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仿佛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海登看。

　　“我怎么了？”

　　所以海登忍不住问。

　　黑魔女稍微按了会儿额头，接着叹了口气：

　　“海登先生，我承认你在很多地方富有智慧，所以我不会直接说你是个笨蛋，但你在这里确实是。”

　　她皱着眉头，重新吸了口薰香。

　　“有时候我都忘了你只是个年轻的小巫师。考虑到我自己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我就不进一步挖苦你了。”

　　啊？

　　海登终于被她搞懵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和你这个四百多岁的萝莉老巫婆相比，谁才不算年轻人了？

　　意识到海登的脑子没有转过弯来，艾比盖尔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嘴里的香也一起吐了出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看上去居然比之前苍老了一些。

　　“那我就直白点说吧，海登。”

　　不知为何，她说话时的口吻显得有些寂寥，那双红色的眼睛也变得悲伤了一点，

　　“你所看到的东西，是中产者的悲哀。”

　　……啊？

　　海登不想要一惊一乍，但很显然他的表情说明了他完全没理解这魔女在说啥。

　　艾比盖尔显然也知道海登不懂，所以她扬起了眉毛。

　　“你犯了一个认知上的错误：你觉得那个老萨满之所以要卖店面，是因为儿子结婚需要准备礼金，是因为女方想要钱？”

　　……难道不是吗？

　　海登仍然没理解艾比盖尔这问题的意思。他当然知道梭克老板确实也想要退休了，但这应该不是它卖掉店面的主要原因吧？

　　“傻小子。”

　　黑魔女轻轻敲打着烟管，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

　　“你根本不知道两个中产家庭结婚需要花多少钱对吧？”

　　海登还是没反应过来：“你是说婚礼之类的？那种东西花钱再多也不可能多到需要卖房子……”

　　这迟钝的反应终于让艾比盖尔恼火了。

　　“你这个蠢货！我说的是小孩啊！”

　　她丢下手里的烟管，直接从坐垫上炸毛跳了起来，

　　“你知道养小孩多花钱吗！？你知道光是买个学区房就要多少钱吗！？你知道给孩子从受精卵状态就开始基因调整，总共需要花掉多少钱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