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73章

　　艾比盖尔敲打着长烟管，用狐疑地目光看着海登。

　　她这话确实有道理。

　　但海登哪知道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能让卡莲突然在神力层面上升华的？

　　“最简单的可能性就是和她独立出去自己创业有关，可很显然并不是每个神族小姑娘独立出去创业几个月就能升华成神的。”

　　萝莉老巫婆用烟管在空中比比划划，

　　“除此之外嘛……先不说古代神，现代神基本上都是靠他们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来成神的。你和那大小姐关系那么好，如果她最近真做过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你应该会知道吧？”

　　最近做过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

　　这……好像还真有。

　　而且海登也确实知道。

　　“……创造出有很大实用价值的新魔法植物，算是一种很了不起的事吗？”

　　他想来想去，终于忍不住问。

　　艾比盖尔立刻挑起眉毛：“废话。你知道沃坦奥秘技术公司现在的首席执行官（ceo）巴德尔吗？就是他们的董事长奥丁的长子，你肯定听过的吧？”

　　这当然。谁没听说过奥丁之子，沃坦公司的ceo，光辉美丽的巴德尔神的大名呢？

　　所以魔女继续往下说：“巴德尔曾经创造了被称作万能草药的植物瓦勒瑞安，也叫作缬草，或者巴德尔利安，也就是‘巴德尔之光（baldrlight）’的意思。虽然因为用到的地方太多了，所以你可能没什么感觉，但那玩意可是万能的营养补充药。你不会不理解它的价值吧？”

　　海登挠了挠后脑勺。

　　能够工业化种植生产的营养补充草药，对于整个社会来说都能起到极大的作用。这确实是很了不起的事。

　　实际上，巴德尔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盛开的花”的意思。他是北欧/日耳曼神系的春天、喜悦与光明之神，也因此是沃坦公司的ceo。还有谁能比这样的神更适合在国际大公司中总管一切日常事务的呢？

　　不过这就有点扯远了。

　　重点是，卡莲现在也创造出了一种能够极大有益于现代社会，甚至能够改变整个世界的植物……

　　梦想花（萨布妮卡芙）

　　要论威力，它只会比“巴德尔之光”更加可怕。

　　所以，海登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艾比盖尔。事关重大，他不可能和别人乱说的。

　　黑魔女这番话让他沉默了很久。

　　实际上，一直到海登和安洁拉离开黑魔女的媚娃酒吧，走在路上的时候，海登都仍然在犹豫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们今天看到的事情，以及心里所担心的事情，是不是都应该拿去和卡莲说一声啊？

　　“我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临别之前，艾比盖尔曾对此表示反对，

　　“这位大小姐应该是刚刚才得到这种程度的力量，所以还没有控制，甚至可能还没有注意到。成熟的神明早就会发现自己的神力被盗用了，然后马上把律师函或者战斗部队丢过去找麻烦。”

　　“你觉得她要是知道你趁她不注意，偷取了她一小部分的力量——或者更直白一点，开发出了偷取她力量的仪式，她会把你怎么蒸了还是煮了？”

　　这个问题……确实由不得海登不担心。

　　不过看着海登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艾比盖尔想了想，又稍微说了点好话：“不过换个角度来看，你既没有献上什么祭品，也没有日夜不息的长篇祈祷和大型仪式，当然也没有献上许多金钱，只凭几句简单的彩虹屁就让小姑娘回应了仪式……看来这神族小姑娘还是挺喜欢你的。”

　　“虽然这小姑娘显然还没有那么强，但这也相当于是女神赐予选民的恩宠了。所以她大概不会真的把你煮了吧。”

　　你这萝莉老太婆怎么说话呢？

　　但最后，海登还是决定先什么也不对卡莲说，除非又有什么让他感觉很危险的征兆出现。艾比盖尔对此当然是支持的。

　　反而是安洁拉对此不太以为然：“主人在某些地方实在很傻啊。艾比盖尔小姐你也是，半斤八两。”

　　为啥啦？

　　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海登和艾比盖尔原本都很担心，整天想要独立的卡莲会不会惹出事来，然而那样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自从卡莲雇佣“报应”公司前去南方的荒土沼泽地勘探以来，时间很快就又过去了两个月。卡莲不仅生意越做越大，而且甚至还开始开发起南边那块沼泽地。

　　如今那块沼泽地已经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小妖精，以及会在佣兵保护下定期来来去去的卡莲的员工们。这种荒土里产出的素材本来应该都是严重受到污染，很难被利用的东西。尽管大公司总有办法来净化它们，然而……净化可是很麻烦，而且要花钱的事呀？

　　所以过去都从来没有人开发这些荒土沼泽地。

　　但卡莲显然有她自己的办法，而且这办法恐怕成本还很低。所以现在才会有好多花仙子住在那块沼泽地里，帮她打理和准备需要的东西。而且卡莲手下的员工还会定期去那边去取货。

　　两个月过下来，就连海登都忍不住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似乎就要长期持续下去了。

　　这段时间海登自己过得也还挺充实。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锻炼或者研究新东西，偶尔有些时候，佣兵中介公司那边会有人，例如杜林或者业务员小姐，来找他帮忙。有的时候，报应公司那边也会接到些比较麻烦的工作，其他人处理起来难保不出事。海登正好有新东西可以拿去实战测试，也有钱赚，当然就去了。

　　除此之外，海登当然也得继续教艾力克一些东西。幸好他这阵子捣鼓出不少新东西，当然也就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人。艾力克做人倒很爽快，反过来也教了海登不少他自己家传的技术，主要都是造物用得上的东西。

　　有了这些新技术，海登能捣鼓的新东西自然也就更多了。所以最近这两个星期，他除了学习和研究，几乎没有时间做别的。不过他的开发过程确实越来越得心应手。

　　终于，差不多在三月中，快要到安洁拉来海登身边满一整年的时候，一天中午，海登从工作室里走出来休息时，他觉得自己和一年前相比简直变强了不止一个等级。

　　但是海登愉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刚来到自家客厅，就看见了微微皱着眉头的安洁拉。

　　“主人，艾力克先生受了重伤。”

　　她开口便说，

　　“一起去工作的约兰达他们把他救回来了。他现在被送到卡莲小姐的花店里接受治疗。”

　　这下海登当然不会高兴。

　　“当佣兵，难免有这样的时候。”不过他嘴上还是这样说，“他运气已经不错了，受重伤还有队友能把他拖回来抢救。我自己当独行侠的时候受伤还得继续把事情做完，再拖着伤口飞回家给自己治疗。那才叫恐怖呢。”

　　安洁拉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象出什么画面，眉头皱得更紧了。

　　至于为什么艾力克受伤会被送到卡莲的花店去，这其实是因为“报应”公司前阵子和卡莲签了一些互相合作的合同。

　　这个时代，无论想要什么样的医疗服务都得自掏腰包。最好的服务来自那些医疗护理公司，只要掏出一大把钞票就能得到遍及世界各地最好的治疗。但是佣兵多半没有那么多票子，否则也不会在街头讨生活了。

　　海登能当独狼佣兵活过这么多年，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他在便宜的治疗魔法上很有一套，有办法救他自己的命。然而其他佣兵不可能每个人都先学三四年医术，得想办法凑合一下。所以安洁拉才让“报应”公司和卡莲的花店签了一份“凑合一下”的合同，让公司里的佣兵如果受到了他们没法自己应付的伤，就先送到卡莲那边去救命。

　　卡莲虽然开的是花店，但她确实有这个能耐。

　　海登这时候也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皱起眉头：“话说回来，艾力克第二级强化人的底子作为佣兵在新雅图已经是一流，加上我最近教了他不少东西，他也逐渐开始有实战经验了，怎么会突然被人重伤？他遇到什么了？”

　　“贾内利家族之前委托一些佣兵帮忙护卫他们的走私车队。”

　　安洁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立刻把事情说了出来，就好像她记住了整个报应公司所有业务的详细内容。

　　顺便一提，贾内利家族是在新雅图占据黑帮主导地位的意大利黑手党家族。几个月前雇佣海登去揍那帮能变狼人的毛子，帮忙抢地盘那次工作的雇主，其实就是这个贾内利家族。

　　“他们的车队在离开新雅图，离开了常青州的边界之后，在前往金熊州三藩市的路上，被敌人袭击了。”

　　安洁拉继续往下说，仍然皱着眉头，

　　“根据约兰达的汇报，当时出现的敌人是——复数的中阶魔鬼。”

　　……啊？

　　这话实在过于骇人，海登可就不能当作没听见了：“魔鬼？又是魔鬼！？”

　　虽然他说“又是”，不过实际上，海登上次看到魔鬼也就是一年前艾莉西亚家里那次而已。毕竟北美洲哪有那么多魔鬼让人看见？

　　不过这样一来海登也理解为什么安洁拉会难得的一直皱着眉头了。

　　“这也太奇怪了。我在新雅图当了快十年佣兵，也就在艾莉西亚那边遇到过一次魔鬼，还是亚当那家伙搞出来的。怎么艾力克才做了不到半年就能撞上魔鬼还被打个半死？”

　　吐槽归吐槽，这事情实在严重。海登立刻带着安洁拉往卡莲的花店那边匆匆赶去。幸好他们赶到的时候，卡莲已经给艾力克用过急救保命的雏菊花精。刚刚逃回新雅图的艾力克正趴在病床上，闭目不言。

　　他背上的伤口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手臂上也有血肉绽开。他的前女友朱丽叶（现在海登也不知道这俩到底算复合了没有，反正懒得问）正含着泪用秘银镊子从艾力克的伤口里挑出细小的金属碎片。有些深入骨头的碎片没法用镊子拔出来，甚至只能用手术刀强行从身体里剜出。

　　海登走进病房的时候，朱丽叶已经做完了一大半，别说病床了，就连她自己的双手也是血迹斑斑。旁边的大托盘上堆满了扭曲的箭头和刀刃碎片。看那分量，估计得有一两公斤重了。

　　所以海登拿起托盘上的一块箭簇碎片，仔细查看，眉头立刻皱得更深了：“这是魔鬼寒铁。还真是魔鬼干的？”

　　卡莲缓缓点头，低声回答：“应该是。我治疗他的时候也发现了魔鬼的能量。单独出现一个还有可能是伪造的，两边都有而且数量还那么多，不太可能完全是假货。”

　　不知为何，这事明明应该和她无关，她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我们是佣兵，雇主惹上什么一般来说都和我们无关，只是工作而已——但是这次也太奇怪了。魔鬼干嘛要袭击走私车队？只是普通的魔鬼恐怖组织随机袭击？”

　　海登可没忘记自己上次遇到的魔鬼是怎么回事，

　　“亦或是有其他人在特意使唤它们袭击走私车队？”

　　他可还记得，艾莉西亚曾经说过，召唤魔鬼袭击某些地方，然后宣称这是反公司主义恐怖组织所为，此乃大公司很常见的阴谋手段。

　　很显然，没有人能够马上解答海登这个问题。

　　反倒是安洁拉这时候开口说：“贾内利家族的车队那时候运送的走私货物，是卡莲小姐这边生产的美容产品。那些东西卖到金熊州能赚不少钱。”

　　啊？

　　但是、但是……魔鬼抢劫美容产品能干嘛啊！？

081：这个选择支是什么意思?

　　“贾内利家族的车队那时候运送的走私货物，是卡莲小姐这边生产的美容产品。那些东西卖到金熊州能赚不少钱。”

　　安洁拉如是说。

　　但是，魔鬼抢劫美容产品能干嘛？

　　当然啦，海登也不是真的傻，而且他前阵子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相关的事，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难道那些魔鬼是想要用卡莲做的化妆品捣鼓些奇怪的魔法？

　　毕竟这事大家之前也说过了。“化妆”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古来有之的魔法仪式。那些躲在荒郊野外的野生魔鬼恐怖组织，如果是想要抢些美容产品来施法，那么虽然听起来很怪，真的很怪，却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不过，事情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

　　而且不知为何，在听到安洁拉的话之后，卡莲转过头去，用很古怪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么回事。而且，就算黑帮的走私车队载的是我的产品，这件事实际上也和我没有关系。”

　　然后卡莲才用很平静的语气说，

　　“海登，你是开佣兵中介公司的，又不是开镖局的。这次雇主为什么被抢了，其实就根本不关你我的事。”

　　她这话……好像倒也没错。

　　佣兵何必关心自己的雇主为什么走私货物是被魔鬼抢了？这些货物的原始生产者又何必在乎这件事？

　　反倒是趴在病床上的艾力克这时候突然微微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说：“是我的错。我太自大了，认为仅凭雷锤的神通就能赢过那些中阶魔鬼……”

　　魔鬼寒铁有毒。虽然卡莲给他用了药，艾力克看起来仍然有些神志不清，说话内容也还有点混乱。不过海登还是大致上听懂了他的意思。

　　二级强化人根据他们定制化基因的技术来源，往往会继承到一些神族甚至神明的神通异能。艾力克能够使用以雷锤锻造金属的神通，就是他们家族曾经和沃坦奥秘技术公司有联系的证据。

　　他拥有这样的神通，身体底子又好，又被海登教了不少技巧招数，遇到魔鬼拦路打劫，会浪起来确实不奇怪。然而就算你有雷霆的神通，毕竟不是伟力无边的真神，被大堆魔鬼围殴了还是要吃瘪。

　　况且，就连现代的新神们，实际上也早已经不是什么“伟力全然源于自身”的存在了。

　　“这些沾过你血的箭头和刀刃碎片，加起来足有两公斤重了吧。”

　　所以海登开口说，

　　“之后我教你一些咒语和仪式，我们把这些寒铁碎片拿去，铸成一柄雷霆战锤。这样就能发挥出比你现在的神通更强的力量。将来你再用它打爆那些魔鬼的狗头。”

　　也不知道艾力克是不是在迷糊状态下真的听见了海登这番话，反正他确实安静下去，很快就趴着睡着了。

　　海登这话是真的吗？

　　当然啦。

　　神通可能很灵活，可能伟力源于自身。

　　但是精巧的法术、咒语和仪式却要更加强大。尽管没那么灵活，却比直接使用神通更强。否则谁还要开发各种魔法技术？

　　不过这就扯远了。现在海登要面对的重点似乎并不是这个。

　　“你说的没错，这事应该和我们本身无关，但毕竟牵扯到魔鬼那么敏感的东西，保险起见还是要调查一下。”

　　魔鬼这种东西就是现代的恐怖组织。和它们扯上关系，那可就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不得不有所防备。

　　所以海登转过头去对卡莲说：

　　“我去找熟人了解一下最近新雅图周边的走私路线，以及最近与魔鬼有关的事情。”

　　他现在当然想的是艾比盖尔。那个黑魔女肯定对于化妆魔法、魔鬼以及走私路线的状况都很了解。

　　可是卡莲听到海登这番话，不知为何，却反而把眉皱得更深了。

　　更奇怪的是，连安洁拉也把眉头皱了起来。然而另一方面，她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选一样，似乎有些束手束脚，所以最后啥都没说。

　　反倒是在他们就要离开花店的时候，卡莲单独叫住了海登。

　　“海登，我必须问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