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尾猫
“还有这一年来总是在你身边行动的那个安洁拉。她到底是附身在人偶里的旧神魔鬼，还是烟雾镜公司，或者沃坦公司的间谍？”
等等，啥？
为什么话题突然变成这样了！？
一时之间海登可谓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顺便一提，安洁拉这时并没和他一起到地下实验室来，正单独等在花店外面呢。所以现在这片地下区域，就只有海登和卡莲两个人而已。
或许也正因如此，卡莲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更低了，好像很难过，很惆怅。
“……算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在乎答案。”
说时迟，那时快。
在海登来得及反应，甚至来得及使用任何法术和道具之前，卡莲蜜橙色的双眼中已经闪烁起神力的火花。来自她本人的无形神威，已经将周围空间中的一切全部定住，镇压。
有心算无心之下，平时或许还能和神族打上好几个来回的海登，居然在一瞬间就被她给制住。甚至还有几根若隐若现的牵牛花藤从虚空中攀爬出来，牢牢捆缚住他的手脚，让海登彻底动弹不得。
与其说他是因此大吃一惊，倒不如说他直接懵了：“啊？等等，卡莲你这是干啥！？”
卡莲却没有直接回答。
她环顾着自己所在的这间地下实验室，看了会玻璃窗另一头温室里栽培的各种花卉，然后才带着复杂的表情开口说：“无论你背后那个安洁拉是什么来头，其实我只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
“其它大公司也好，残留的大魔鬼也罢，海登，为什么你要和它们勾结在一起？我知道你的理想和我的可能有点不太一样，但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个……”
卡莲说着说着，吐出的话语里甚至流溢出一种苦涩的愤怒，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更好，更有心气的人！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可为什么你要当其他神的走狗，而且还来欺骗我！？”
于是海登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终于搞清楚为什么卡莲之前和现在会是这种反应了。
因为卡莲现在的感受，和海登去年得知亚当与魔鬼谋利时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啊！
但她误会不是也很正常吗？
海登之前的态度与隐瞒，安洁拉的那么多可疑之处，以及他现在又说了和魔鬼有关的情报，又来找卡莲说要给她出主意，还打听她爹孔雀明王的事——将心比心想想，卡莲怎么可能不想岔？
之前海登跑掉，说要去调查魔鬼的事，她心里就已经在怀疑了。结果现在又听了海登这番话，压力更是直接攀升到了顶峰！
事到如今，海登才想起约一个小时前艾比盖尔和他说的话，这才恍然大悟——黑魔女刚才不是说过吗？如果他不开诚布公和卡莲说话，再好的牌都会被打烂！
海登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还能是这么个打烂法啊！？
“事已至此，我要先把你关在这地下实验室里。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再来慢慢处理你。”
卡莲还在说话，声音似乎变得平淡下来，但也洋溢着某种无法识别的复杂感情，
“放心，我不会杀掉你的。倒不如说，你在这里待到整件事情结束反而更加安全。到时候我会给你做个心智检查，看看你是不是出于自由意志做这些事……”
与此同时，海登也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再不回过神来，他就要面临被卡莲关进地下室监禁的糟糕结局啦！
好在海登一向是个擅长急中生智的家伙，立刻放声高呼：“等等！我还有遗言未进！”
卡莲本来正准备挥手让牵牛花藤蔓把海登彻底捆成一团，听他这声大喊，却也不由得顿了一下：“啊？”
“我海登做人顶天立地，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虽然实在不想死，但如果这是因为我自己的错误而蠢死的，那我也无话可说！”
如今情况紧急，海登却反而硬起脖子，豪气干云，
“我之前确实犹豫过要不要相信你，但是卡莲，今天听你这些话，我已经相信你一定是真正心存善念之人，而且无论如何都想将这该死的世界变好。我腰带上挂着几瓶魔药。你拿去之后只要仔细检查，就一定会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丢下这话之后，海登便乖乖停下不动，闭目仿佛待死。
卡莲反而被他搞得又惊又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让牵牛花藤把海登的腰带解下来，拿到她的实验台上。那腰带上挂着四个水晶瓶，全都是翠绿色的魔药。卡莲挥挥手，很快就对着这些瓶子施放了几个分析法术。
每个法术施完之后，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都越来越迷惑。
几分钟后，她靠在墙上，感觉甚至有点晕了。
因为那些魔药全都是海登用安洁拉的气息作为辅助，才得以调配出来的。
“过去这一年来，我确实有一个很大的秘密瞒着你。但我保证这个秘密和魔鬼没有关系。完全是我自己折腾出来的秘密！”
趁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海登重新睁开眼睛，立刻抓紧时间解释，
“就是这种力量复苏了废弃工业区的龙脉，之前也确实是我和【波旬】组织有联系，但我真的没和大公司或者魔鬼勾结。退一步说，你现在自己也看到了这个东西——你真的觉得烟雾镜或者魔鬼就能轻易造出这种东西，而且还多到让我随身带着好几瓶？”
不可能。
因为如果烟雾镜生命建设公司或者魔鬼能够大量制造出这种魔药，他们早就可以用来让各地的灵脉都大量复苏，从中创造出极大的利益。而不是压根不用，反而让海登随身带着具有那么大价值的东西到处乱跑。
说得更直白一点，如果烟雾镜公司或魔鬼真的已经有可以轻易改变世界的力量，那他们早就该拿来改变世界了才对。
只有海登这种如小儿怀金行于闹市的个体，才没法直接把这种力量转化为实质。
卡莲毕竟不蠢，而且她也是讲道理的人，被这样点破自然就反应过来。
“不过这些其实都只是次要的。”
所以海登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真正重要的点，他只需要强调一个。
“之前没有完全信任你是我不好。一直到刚才，我其实都还在烦恼。我为我这些怀疑表示歉意。”
尽管正被牵牛花藤捆住，海登仍然用肃穆的语气说，
“但是，卡莲，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想要守护你让世界变好的梦想。”
这台词可能真的有点过了。
至少卡莲在听到海登脱口而出的内容之后，整张脸都涨红了。血液甚至涌到她长长的精灵耳朵尖上，几乎让她的耳朵冒出蒸汽来，让她发出一声“咦”的奇怪尖叫，站立不稳，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可能我是有点蠢，明明只是大学当了四年同学，只能算是朋友，而且还只是个凡人，就大放厥词说什么想要守护你，说什么和你站在同一边，你大概反而会很不舒服——但这确实就是我的想法。”
但海登还在往下说，
“我那几瓶魔药里的东西一定能够帮助你实现那份改善世界现状的梦想。之后你要把我是杀是剐，就任凭君便吧。”
然后他便闭上眼睛，继续等死。
卡莲却已经懵了。
如果只是这样，一切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反正过会卡莲总还是会回过神来的。只不过那时候她到底还要把海登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实验室的门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
“失礼了。主人？卡莲小姐？请问你们是在这个房间吗？”
而且走进实验室里来的还是安洁拉。
她走进房间之后愣了一会，先是看了看被牵牛花藤捆绑住，而且还没穿裤子的海登——他的长裤在被拔掉腰带之后就掉在地上了——接着又转头看了看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满脸通红的卡莲，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海登也重新睁开眼睛，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他刚刚和卡莲那些话说得如此浮夸，真心固然是有，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借此争取时间——果不其然，如今就把救兵安洁拉给等来了！
卡莲就算现在再厉害，又怎可能在正面战斗中对抗安洁拉？安洁拉既然来了，海登就肯定不会被卡莲抓起来地下室监禁了！
这便是海登急中生智的计策呀！
毕竟他之前才刚和黑魔女聊过生存欲望的事，岂会真的甘心待死！
说时迟，那时快。
“放心吧，主人。”
只见安洁拉迅速朝卡莲和海登躬身行了个礼，
“不必多言，我已经明白了！”
她兴致勃勃地说。
“是我打扰两位了。请等涩涩的事情做完之后再叫我～”
然后她就倒退着离开了实验室，而且还十分贴心地帮忙把门关上了。
085：不是不好,而是不能
总之，最后卡莲还是把海登放开，把腰带还给他，同时也让他赶紧把安洁拉给叫回来了。
“非常抱歉，主人我还以为两位只是玩得比较激烈……”
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安洁拉立刻低下脑袋，乖乖道歉。
海登却无语到几乎快要昏倒了：“难道下次我被真正的敌人捆起来的时候，你也要先以为我在玩束缚play吗！？你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闷骚的东西啊！？”
“那当然不会啦！卡莲小姐又不是您的敌人！”
安洁拉挺起胸来一本正经地说，
“谁是您的朋友，谁是您的敌人，谁喜欢您，我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为啥啊？
海登听了只觉得这话特别可怕。
卡莲这时候还瘫坐在椅子上，不过基本上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望着充满欢乐气氛的安洁拉，她心里想着的却是更加严肃的事。
安洁拉到底是个什么？
海登几乎已经放弃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委托阿尔比恩教授去负责研究安洁拉可能的神话身份，自己基本上都只忙着开发那些更具备实用性的东西，例如新的法术、魔药和魔法道具之类。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海登确实靠这些帮助了不少人。况且他一直都是个实用主义的家伙。
艾比盖尔没有完全放弃思考这个问题，但她是个活了四百多年的老魔女。这便意味着她很谨慎，同时也很怕死。换句话说，只要安洁拉继续做对艾比盖尔有利的事情，不找她麻烦，那么这黑魔女其实不太想管一个强大未知神秘存在的闲事——这也算是一种老年人的谨慎与生存智慧吧。
活着不好吗？干嘛费心调查强大而又可能很恐怖的安洁拉呢？
卡莲的想法却和他们俩都不一样。
她毕竟是个神族，没那么容易被安洁拉吓坏。
那么既然卡莲没有被安洁拉吓坏，她又怎么可能不怀疑安洁拉的身份？
即使在孔雀明王的女儿，神族的一位大小姐看来，安洁拉也实在是太奇怪了。她不可能是旧神，因为如果旧神真有吹口气就复苏灵脉的本事，新神根本没能力推翻旧神；然而她也不太可能是新神，因为就连新神也很难做到这种事。
无论是卡莲，还是密特拉集团内部的主流，原本都以为是烟雾镜生命建设公司用某种新技术复苏了废弃工业区的灵脉，因为烟雾镜公司是最擅长操控生命力的大公司。然而就连它们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复苏枯竭的灵脉。强大的魔法必然需要付出对应的代价，这才是世间常理。
结果现在，好一个安洁拉，轻轻吹口气，就把世间常理吹飞到爪哇国去了。
既非旧神又非新神，那么她究竟是什么？
她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卡莲现在既担心又警惕的，无非就是这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卡莲现在心里还是比较开心的——毕竟海登刚才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嘛！
我想要守护你的梦想！
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谁不喜欢听这种话呢？
现在还是三月份。然而卡莲一想到海登刚才说的这些话，脑子就像夏天的巧克力一样快要融化了。
可惜事有轻重缓急，而且卡莲的智力很清楚这个道理，否则现在的气氛应该会变得更有趣的。
“不可思议的力量那一部份……我算是明白了。”
所以无论心里怎么想，卡莲姑且都还是重新摆出正经的表情，又看了安洁拉一眼之后，皱着脸说，
“但那也只是力量而已。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自个家事的？”
好问题。海登也知道卡莲迟早要问这个的。
“我是半年前才知道的。【波旬】事件之前，我在黑市里弄到了一些能帮助我了解众神家事的人脉。”
他挠了挠后脑勺，回答地很干脆，
“顺带一提，如果你觉得我知道你是高管女儿之后就会对你毕恭毕敬，那你大概想得有点太美了。要是从今以后你敢和我耍大小姐脾气——我就敢草你哦？”
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顿时掠过卡莲的脸。
“去死吧你。”
这就意味着所有的事都是原本该有的样子，于是他们在地下实验室里重新坐下，开始讨论正事。
“事到如今，我其实已经没法单独从这件事里抽身了。想要帮你，这或许还能算只是心理层面的东西。但你肯定知道，如果密特拉集团顺着你的【梦想花】一路查到原始技术来源，我的结局将会如何吧？”
海登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安洁拉，
“最好的结局我们也是要被哪个高管抓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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