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97章

　　“你想再去一次我当时和父母一起猎龙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条成年的蛇龙？”

　　然而，尽管卡莲先是一愣，可还没等海登继续说，她就又摇了摇头，

　　“蛇龙这种怪物虽然原始而无智慧，却也很是狡诈。除非遭遇强大的敌人攻击驱赶，一般都会长年躲在同一个经营好的巢穴里。反过来说，既然都已经被武神攻击过，就算真的有第二只蛇龙，现在也早就跑了。”

　　啊这

　　……这话倒也是没错。

　　将心比心，海登也觉得如果自己被孔雀明王袭击过一次老巢，并且自己居然还能侥幸活下来，肯定是跑得越远越好，怎么都不会留在原地的。

　　“总之，我不觉得你这个主意能成功……唔。”

　　卡莲话音未落，突然就又皱起眉头，把剩下的话给吞了下去。

　　为什么？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海登这人的直觉预感，有的时候是很邪乎的。就连以前还在大学里的时候，海登的直觉就很擅长跳过过程，直接发现答案。卡莲以前就怀疑海登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才能。

　　先知很罕见。

　　无论旧神也好，新神也罢，连祂们都没法通过基因调制，或者任何现有的魔法技术手段，来制造出一个拥有确实先知天赋的人。实际上，这几乎就是一种没法被确实观测和确认到的才能。因为先知做出预言的现象几乎是无法控制的，没人有办法要求一个先知预言任何具体的事，甚至没人有办法知道一个人确实是先知。

　　卡莲也只是怀疑而已。因为海登的直觉确实很准，有的时候会准到可笑的程度。有的时候海登只是随口胡说的几句话，事后却会发现都说中了。

　　如果海登真的是个先知，而且这真的是他的预知，那么完全不理会他的想法显然是很不明智的……

　　……当然啦，完全把这种直觉当真也同样很不明智。

　　所以卡莲只是拿出手机，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识，然后发给海登。

　　“我还是不建议你直接傻乎乎地跑过去，那也太蠢了。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先把地址给你。”

　　结果这下反而是海登被卡莲弄得有点懵：“啊？你就这么把我这随便一说也当真的吗！？”

　　“万一呢？”卡莲若有所思地说，“况且反正你最近也比较闲嘛。”

　　“谁比较闲啦！？”

　　海登立刻抗议。

　　但卡莲仍然很淡定地说：“至少你肯定比我闲。”

　　这话确实是真的。

　　上个月之后，欢喜天不再直接使用武力发动攻击。从那以后海登就没再自己亲自下场打过架。这就像武侠小说里那些打出赫赫名声的大镖头根本就不需要亲自下场一样，最近“报应军事雇佣中介公司”的日常工作，几乎全都只要艾力克来带队就行了。

　　艾力克是顶尖的第二级强化人，底子本来就好。海登又指点了他几个月，如今这个“记名弟子”在凡人之中算得上是一流高手，比去年的海登还要厉害。有他在公社里顶着，哪还有那么多事需要海登动手？最近海登都只需要窝在家里，整天学习锻炼搞研究。

　　反倒是卡莲更忙。她现在也算是逐渐做起势来的新资本家，在普通人的想象中，这种人可能完全不用再辛苦工作，可以躺在无数钞票上锦衣玉食。

　　然而实际上，卡莲现在每天有十到十四个小时都在工作，而且完全没有节假日这种概念——大部分社畜姑且还有那么一丁点呢。

　　除此之外，最近卡莲还把自己丢掉十年的功夫重新开始捡起来了。每天早上六点她会固定准时起床，先至少练一两个小时的武功。这样其实不可能让她进步多少，但至少能让她生疏的身手和战斗意识都逐渐恢复到十几岁的鼎盛时期。

　　等练完功吃完早饭之后，卡莲就会尽快赶到办公室去。光是店里的事情不需要她费心太多时间，但是卡莲最近正在联系和安排一些更加复杂的事情。她想要建立一个供应基础物资的基地，一个在社会动荡时可以依靠的避风港……她之所以做这么多，全都是为了应对孔雀明王提到的，即将要到来的巨大风暴。

　　相较之下，海登可真实在是太闲了。

　　“……所以说，你到底为啥还要一大早跑来我家吃早饭啊？”

　　所以，每次听到海登说这种话，卡莲就恨不得在他脑袋上敲两下。

　　“还那个魔女的人情很重要，但你也要量力而行。可别真把自己坑进去了。”

　　只可惜她还有事要忙。只可惜她还有很多工作。

　　因为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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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莲离开之后，海登也回到工作室里开始忙正事。

　　艾比盖尔让他先看看迷情魔药的方子，对好口供，免得之后亚当打电话过来探口风的时候露馅。这事听起来不显眼，但海登仍然得做好。

　　而等到他仔细查看艾比盖尔给他的配方，海登又不禁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几乎所有现代的魔药，每个现代炼金术的配方，都需要使用至少一种来自魔法植物、动物或矿物的原料。

　　当然啦，所有魔药都会用到正常的非魔法素材，比如豪猪的刺或者玫瑰花瓣之类的。然而所有现代魔药的每个药方都需要至少一种来自魔法动植矿物的原料——比如龙的血，或者曼陀罗草的根茎之类的。

　　这是因为这样一来，魔药的效果才够强。魔法原料里面蕴含的能量会在炼金过程中重新被召唤和释放出来。魔药制作利用的是原料中的魔力潜能。令魔药生效的并不是制作者本人的魔力，而是在炼金程序中对原本存在的魔力进行了加工重组。

　　这就是为什么魔药比直接施法更便宜也更省力，也是为什么现代魔药都会直接用魔力更强的材料，而不是像很多古人一样用普通材料凑合。

　　艾比盖尔给海登的这个古代迷情魔药配方，没有用到任何魔法材料。它的赋形剂是香槟酒，材料是巧克力、玫瑰香水、蕾丝、红色蜡烛燃烧的烛光，一声叹息，以及用情书烧成的灰。

　　最后只要再拿出一张钞票，撕成很小很小的碎片后丢下去，就可以完成整个药方了。

　　为什么用钞票？那还用说吗？这可是古典迷情剂。而钱啊——可是非常性感的！

　　和现代奥术魔药相比，这种古典迷情魔药的效力要小得多，而且也更容易被抵抗掉。这算是它的缺点。

　　但有缺点的同时也有优点。它显然便宜很多很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几乎不会产生魔力残留，事后无污染无痕迹。因为这种古典魔药里，重要的不是这些材料实际上具有的能量，而是这些材料所代表的概念意义。

　　同样的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海登和卡莲都觉得年幼的蛇龙的血不能用来给艾比盖尔做药——年幼的蛇龙之血，要如何带来衰老的概念？

　　在这个大家都是魔法师的时代，奥术的迷情魔药很容易被人发现魔力痕迹，然而这种古典式的药却几乎不可能被察觉。

　　这确实是黑魔女会喜欢的，那种别人很难发现的媚药。

　　除此之外，艾比盖尔还在这种配方里动了不少聪明的小心思。已经有了一套标准的流程，更加接近奥术而不是纯粹的古典巫术。换句话说，理论上不管是谁，只要拿着材料照着标准流程操作，都可以做出这种迷情魔药来。

　　有那么一瞬间，海登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自己要不要也做一份这种药出来玩玩……只可惜就在他心理斗争的时候，他的手机先响了。

　　而且屏幕上显示出的名字，是亚当。

　　所以海登叹了口气，调整一下心理状态，然后把手机接通了。老朋友亚当那张帅脸立刻从屏幕上被投影出来。

　　“快一年不见啦，别来无恙啊，哥们？”

　　而且他还面带微笑，亲切地和海登打招呼，

　　“我听说你居然和卡莲处起来了。没被她整天家暴吧？”

　　如果不是因为艾比盖尔提前打过招呼，海登自己实在是看不出满脸笑容的亚当居然是来探他口风的。

　　至少海登可没法笑的如此行云流水，轻松自在。

　　“还算和谐啊。”

　　他挠了挠后脑勺，小心地斟酌着措辞，尽量摆出点爽朗的态度，

　　“兄弟，不怪我用你给的研究资金不务正业，跑去攀卡莲这根高枝吧？”

　　这话让亚当挑起眉毛，反而露出理解的表情：“有啥好怪的？大家不都是同学朋友吗？我还佩服你能和卡莲搞好关系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俩本来大学的时候关系就比较好了。”

　　“现在我们都是要给密特拉集团的高管当上门女婿，我们本身又是好兄弟，那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当然就更方便互相帮忙啦！”

　　亚当如是说。

　　而他说这些话显然不是为了要和海登打哈哈的。

　　海登刚听下来便很清楚。正如“探口风”这个说法，亚当这是来试探他的合作意向呢。

　　其实吧，得知海登莫名其妙就和孔雀明王的独生女搞上，亚当心里说实话还是有点酸的。亚当他花了那么大的工夫，从大学时期就开始努力钻营，建立人脉，舌绽莲花，甚至进了公司之后为了往上爬，为了足够的业绩还和反抗派的魔鬼恐怖组织打交道，好不容易才成为持国天王的女婿，为高管所信任，爬到今天的位置上。

　　为此，亚当甚至让同谋的大魔鬼夺舍自己的老婆。

　　结果海登和卡莲呢？

　　海登自己当然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花掉快半条命才撑到今日。不过在外人看来，海登可就像是走狗屎运攀上了高枝，并不知道海登的辛劳。

　　亚当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部分而已。况且所谓的人性就是很容易觉得自己付出的最多却收获不如别人嘛。

　　然而亚当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虽然一开始稍微有点酸，但并没有真的嫉妒。

　　最开始的惊讶之后，亚当马上就开始冷静地计算海登和卡莲搞上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有什么新的利用价值。

　　酸？酸能值几个钱？朋友买彩票中了头奖，你酸有用吗？

　　还不如赶紧想想怎么让这个朋友把奖金拿来买你正在推销的保险。

　　所以亚当如今正在做的事，说白了其实就是在试探海登——哟，哥们，你愿意把奖金投资在我这边吗？

　　海登并不知道亚当经过了多复杂的思考过程，但他起码听得出最后的意思。

　　“那当然，我们是好兄弟嘛！”

　　所以海登当然只能这么说，一边还在视讯里哈哈大笑，

　　“如果有赚钱的机会大家肯定要合作分享啊！”

　　这表现可能稍微有点浮夸了。

　　不过反正亚当想要的也就只是这个态度罢了。他马上就露出满意的笑容，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实际上，我最近还真看到一个赚钱的机会，而且还是你让我看到的。”

　　……啊？

　　“就是你发给我那个迷情魔药的配方啊。”

　　看海登没反应过来，亚当立刻笑眯眯地解释，

　　“你那种建立在交感巫术基础上的迷情剂对魔力强的现代人和魔兽都没啥用吧？但如果是给魔力很弱的普通动物用，效果就很显著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呃，谁会想要给普通动物用迷情魔药啊？

　　“虽然我们现在有工业化克隆量产生物体的技术，可那也是要花钱的，而且还很贵。”

　　亚当摆着手说，

　　“反之，你这次开发的迷情魔药成本却很低。一种价格低廉，且不会有残留影响的迷情剂，我们干脆给母猪……给家畜大量使用，增加它们的繁衍速度，这不就是个商机吗？”

　　海登已经听到傻眼了。

　　亚当这人，赚钱方面的想象力会否太恐怖了一些？

106：市场变化与其机会

　　“给家畜用迷情剂增加繁衍速度？你有没有搞错啊老兄……”

　　海登自认为算是想象力很丰富的了，可就连他，听了亚当这话都不由得有些无语。

　　这种思考逻辑，扪心自问，海登是真没有的。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亚当能在大公司节节往上爬，如今甚至成为持国天王的副手，代行神权的原因——之一。

　　“倒也不是说现在马上就要这么做。毕竟我也是刚拿到这个药方，不可能马上就拍板决定，对吧？”

　　亚当笑了笑，不以为意，

　　“不必太担心，这事我会再让公司里的专家研究一下可行性。最后如果真的要做，若亏损了，肯定是我自己自负，不会算在你头上；若是成功了，肯定不会忘了兄弟你的好处。荣誉也好，赚的钱也好，绝对都有你一份。”

　　哇，亏了钱算你的，赚了钱有我一份？这话听起来可真够兄弟啊？

　　然而海登听了亚当这些话，嘴角却不禁有些抽抽：荣誉？名声？什么样的荣誉？

　　用迷情魔药提升母猪繁衍效率，增加猪肉产量的专家——这样的荣誉吗？

　　倒也不是说这样的荣誉海登就看不起，毕竟实际上，这年头底层平民老百姓吃的都是人造食品，穷人能吃得起的肉大都是在工厂里用磷虾之类的材料合成出来的。要说能不能满足基本营养需求，要说会不会饿死，那肯定是不会，毕竟蛋白质吃进肚子里都是实实在在的。

　　萝莉老巫婆那个四百多岁的古人经常替资本主义社会说好话，确实是因为她见过，而且出身自四百年多前那个有很多人都会被饿死的凄惨过往时代。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现代人过得再惨，也很难理解封建时代的人有多惨。至少现在这个时代的人还没那么容易被饿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正的猪肉，大部分人也仍然确实是吃不起，至少不能经常吃。

　　如果亚当真的靠艾比盖尔这张迷情魔药的配方搞出母猪增产，让猪肉产量上升，价格下降，让平民百姓天天都吃得起猪肉——那么这种大功业的伟大程度，恐怕也就仅次于海登那个开发推广廉价魔药的理想。

　　人人生病有药医，人人碗里有肉吃，无论做到这两个中的哪一个，都绝对称得上是神业。

　　进一步说，如果亚当还把这份技术带来的荣誉和名望都送给海登——那从此以后，海登的名字恐怕就要和母猪增产捆绑在一起了。

　　到时候，人人听到海登的名字，第一反应恐怕都是：“哦，就是那个给母猪开发了迷情剂的家伙？”

　　尽管这样的荣誉绝对称得上是旷古绝今，流芳百世，但一想到自己的名字有可能会从此在历史上和“母猪增产迷情剂”捆死在一起，海登就不禁想要以手掩面。

　　当然啦，这实际上也只是海登在随便发散想象力而已。资本逐利乃是天性。就算亚当真的好心把一部分金钱收益以及主要的荣誉名望都送给海登，公司也肯定还是要以此赚钱牟利的。真让每个人都吃得起真正的肉，显然没那么容易。

　　况且这事目前也只是在嘴巴上闲扯一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虽说要只靠一种新的迷情剂技术就增加猪肉产量，未免想得有些太美，但所谓的新技术，本来就没必要仅限于一种用法。要随时保持思考的灵活性，不能让视野变得狭窄。这才是生财之道。”

　　亚当很有模有样地在投影画面里说。以他三十岁就爬上超企高管副手的身份和成绩确实有资格说这种话。无论他手段是否肮脏，这方面海登都还是很佩服亚当的。这种思考方式真的很符合他的风格，非常像亚当过去会讲的话。

　　这点甚至让海登感到有些怀念，让他有那么一点想起大学时两人间的互动。

　　只可惜过往的时光永远不会真正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