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尾虎猫
比如像千奈这样家族派出视察自己的人，若自己这一学期还和灯保持紧密的联系的话，灯就成了千奈的审查对象。
祥子内心开始反对几分钟前的自己了，也就是看着千奈握着灯的手，想着“这也挺好，你们一起组乐队吧”的自己。
这分明是想假借温柔和相貌靠近灯，实则是以灯来调查自己。
“这对我而言当然至关重要。”
千奈用纸巾擦了擦墙壁后，靠到了墙一侧，双手插兜，一只脚后跟贴在墙上。
祥子注意到，千奈的气质一下次变了，仿佛换了一个人。
刚才在灯面前故作怜悯与温柔的样子，荡然无存。
对，千奈，这般玩世不恭，才是你的真面目，祥子如此想着。
“我在小时候听父母说，家族的一些成员自小就作为不出头露面，没有固定身份，替家族做一些脏活，比如处理掉其他不听话的家族成员。”
祥子边围着千奈踱步边说道。
“我本以为那是为了哄我在家好好呆着，不要和外边的乡野小孩玩的谎话。”
“直到那天，家族的暗面真的出现了，然后用和家族礼仪背道而驰的手段，把父亲逼出了家门。”
也许，在我们还是刚出生的双胞胎的时候，你就被选中，以家族的暗面为身份进行培养。”
“明明出生在丰川家，却没享受贵族的待遇，而是成日潜伏在大街小巷，收集着各种情报。”
“而我却生活在蜜罐中，享受着优越的条件，对人世的认知仿佛有一道隔阂……”
祥子想起第一次去和乐队成员去唱ktv，结果还不会用饮料机的事。
她绕着千奈过半圈后，渐渐靠近千奈，撩起千奈的鬓发，似乎对妹妹的命运略有悲叹和惋惜的样子。
千奈的神情依旧是漠然中带着些戏谑，但其实已经被祥子的话语搞得有些汗流浃背了，即使现在处于躁狂的状态。
什么“家族的暗面”都出来了……这丰川家到底怎么一回事。
但戏还得演，千奈便顺着这中二的设定，扮演神秘莫测的“暗面”，轻笑地说道：
“你好像有点在意暗面的我经历了什么，但，用不着你来操心。”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不过，我能一嘴的是，我更喜欢称呼自己是家族的里子。”躁狂下的千奈又给自己添了点戏。
当白皙的手顺着千奈的头发划至发梢后，祥子继续道。
“我会把一切告诉你，请你不要为了得知我的线索而伤害灯，也请不要把事说出去。”
“首先，我被踢出家族的这一年多里，没有背着家族筹备任何复仇的计划；”
“其次，我曾组过名为crychic的乐队，灯正是乐队主唱，在被家族踢出后，我也没心思玩乐队选择了退出。”
“至于小灯，我不希望她是一副没了我，就没法再唱出歌声的样子……”
“不……应该说，我只是没有空去和她们闲聊玩乐了。”
丰川祥子一时凝噎，轻抚着千奈发梢的手垂落了下来。
她自己，也形容不出自己是怎样的体会。
原来如此啊，千奈的心中颇有感叹。
她前几分钟，还对祥子无视灯的行为感到诧异。
但一想到祥子竟是这样的处境，没发疯已经难得的不得了了。
要换做自己的话……
千奈没敢再想下去，转而随口接了祥子一句：“你不想让她们知道你没落的窘境。”
“！”
祥子猛地睁大瞳孔，随后抿着唇，侧过头，神情中流露出了一种愤怒，一种想要否定但又没法否定的愤怒。
在这种愤怒淡出面庞后，便只剩下了无奈，以及对千奈的话语的默认。
虽然是迫于千奈的威胁而向她说了这一年来的事。
可向这位陌生的妹妹倾诉了自己的情感，又被妹妹道破自己的想法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此刻，换成了妹妹撩起了姐姐的头发。
“我相信你的话，姐姐。”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伤害灯??我和她儿时是朋友。”
这句话让震惊二度出现在祥子脸上。
“家族的暗面不会和谁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任何人都会成为他们的工具。”祥子笃定道。
“现在我也得确定个事，家族让你在乐队大放光彩，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看到你那时不太高兴的样子。”
当祥子问到这时，千奈感觉自己是实在难以装下去了。
毕竟那只是一时兴起，未经思考就写下的东西。
如果非说那时，参入了一些思考的话……
便是猜测卧室床柜上的那张纸条，是母亲给予原主的期望。
于是“家族想让我在乐队大放光彩”，便成了千奈对祥子少有的如实回答，只不过不是祥子想的那个“家族”
噔?噔?噔?噔……
上课铃响起，同时躁狂带来的情绪渐渐消褪，千奈轻佻的神情又变得略带忧郁的，在祥子的视角看来成了“提到那件事，就会使千奈也止不住悲伤”的样子。
“这也是我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不必担心。”
千奈说着，走回了教室。
第二卷 救赎
第16章赎罪
就这样，在躁狂的怂恿下，装成所谓“家族的暗面”，以威胁的方式了解了祥子的过去。
记得在转学面试那天，还尝试着用温柔的形象与别人交涉。
结果这入学第一天，就抑制不住自己的躁动，做了这样过分的事。
当对别人经历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后，便又开始懊悔自己的手段，想着怎样弥补。
自相矛盾，依违两可，进退两难……千奈，你就是这么糟糕的家伙啊。
你注定，成不了人类。
当抑郁的自责情绪发泄的差不多后，千奈捏了下大腿，用疼痛来唤醒低落而乏力的身体，并着手考虑弥补今天被她直接伤害或间接伤害的人。
在弥补了这些过错后，也差不多该离开学校了。
她这样的异类，还是靠着歌曲的播放收益宅在家里过日子，别给社会添乱了。
丰川祥子，原本千奈不了解她的过去，在躁狂下沉浸于扮演“家族”的角色，还在祥子无视灯后对其不满。
但现在代入一下她的话，就是被家族踢出，从贵族大小姐沦落为普通的学生。
结果家族还派来了一个监视者，在胁迫下说出了不愿意提及的过去，说出了自己因为家族而被迫离开了所爱的乐队，还害怕着自己以前的乐队成员被牵连。
她应该是被伤害得最重的吧。
被一个群体所创伤后，还在群体的胁迫下再度撕开旧伤。
千奈认为对祥子要做的弥补应该是最多的。
考虑到祥子被踢出家族，现在就读学费相对于贵族学校没那么多的羽丘学院，平时忙碌于学习应该是为了奖学金，所以她现在的经济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那么，就用钱来弥补吧。
这是现在千奈认为的自己少有的“长处”
总不能是用“情感”来弥补吧。自己虽然真的有很大可能是祥子的姐妹，但目前来看只是相识了一个小时的同学。
而且，祥子应该是一个情感上不依赖于他人的人……会是吗？
千奈回想其楼道上，祥子略带惋惜地轻抚自己头发时的模样。
可她觉得，自己是不配给这样坚强、独立更生的人做妹妹的，那只会进一步伤害她。
剩下要补偿的，便是灯和爱音了。
致歉，说明自己欺瞒了爱音的真相导致了刚才的局面，若她们责备便让她们责备。
然后，就这样结束这场校园之旅吧……
千奈默默地，再将一片碳酸锂服入口中。
这样可能会导致更多的副作用，但她至少想要躁狂和抑郁不再干涉这场行动。之后，在家里想怎么发癫就怎么发癫吧。
哪怕是当一个以“双相情感障碍”为噱头的虚拟主播也好，这样能尽情的对别人发病，比自我宣泄来的那么不孤单一些。
然后剪一系列“骂倒”的直播切片，总会有观众被骂了还送上钱的求着多骂几句的，还亲切地称呼“小天使”
他们终归是叶公好龙，或是像我这样的“异类”报团取暖罢了。
……
下课铃再度响起，千奈也准备好了和祥子说明真相，给予赔补。
不过，是先祥子转过了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后问道。
“你说小灯以前认识你，可我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她好像没说过有个跟我很像的人？”
而千奈也顺着祥子的质疑，和后者说明实情。
她已经做好说出真相后被指责的准备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期望着被祥子打上一巴掌，这样她心里会好受点。
“那都是骗人的。”
听到此话，祥子略显疑惑，以为着对方还想隐瞒些事情。
“什么家族的暗面，什么视察者，那都是我顺应着你的猜疑，伪装成你猜疑的样子，然后想从你这套线索来满足我的好奇心罢了。”
“也许我和你真的是双胞胎，真的因为某些事在刚出生时就分别了。”
“可我根本不是什么家族的暗面，只是一个被丰川家外的人带大的孩子。”
“从血缘上，我可能真的是你的姐妹，但你应该不喜欢一个为了途好玩，就不择手段欺瞒别人的家伙，来做你的妹妹吧？”
说出了这段事实后，千奈的心里好受了很多，她也感激躁狂这时没来搅乱。
祥子则默不作声，也许她心里有一种“被耍了”的愤怒，但那种情绪并不是很明显。
更多的，是一种荒诞的感觉。
就像是昨天被那两个地雷女莫名缠上那样的没有头绪，也不理解千奈的行为。
双相情感障碍……丰川祥子想到了千奈提的词
之前像自己打招呼时那副轻浮的样子，还有忽然的悲怆，就是这个病症的表现吗？
当“困惑”浮现在祥子的脸上时，也再度印证了千奈心中的想法。
一下开心、一下愤怒、一下悲伤，一下作出难以理解的行为。
当把这些事情发布到网上时，会受到“宝宝不哭”“宝宝抱抱”之类的温暖慰问。
而当真的被我这样糟糕的人伤害后，又会是另一个态度。
“我已经，不想再任自己做坏事了。我要离开这座学校，把自己隔离起来”
“对之前的事，我要说声对不起，我能补偿的，就是……”
千奈边说，边打开了手机的扫描支付。
她一无所有，有的也只是这种被称作货币的等价交换物。
“你可能会觉得这种补助过于俗气，但我也没别的能补偿的了。”
此刻，愤怒与不屑才从祥子的脸上出现。
因为得知她被家族踢出，就用这种方式作为补偿？
她站了起来，以俯视的姿态说道：“还真是高高在上呢。”
“对不起。”千奈退出了扫描支付，低下头再度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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