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旖旎菌
“请求？”鲁路修的声音响起。
沙哑得如同濒死野兽的喘息，却离奇地拥有切割空气的锋锐清晰和平稳。
“可以。”他没有任何多余的音节，两个字如同铁块凿入地面！
紧接着，他那只未被按住的左手，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毒蛇。
“啪”地一声狠狠攥紧了那片停在他染血掌心旁的银色羽毛！
尖锐的羽根刺入他刚刚被素帕治愈的伤口也无所谓！鲜血瞬间染红了羽毛的根部！
但那不再是无措的流血！是决心的封缄，是契约的印记！
他以自己的血为印泥，将那枚“命运的钥匙”焊死在掌心！
他猛地抬头，深紫色的瞳孔中，所有属于Zero的冷静面具彻底碎裂。
展现出的是一片风暴肆虐后、残垣断壁上重新腾起的、名为“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的、近乎狂气的绝对意志！
“你能做到何种地步？！神不知鬼不觉是底线吗？！”
“Orange自身的识别核心！能否在他被转移过程中——强制唤醒？！”
他的问题精准狠辣！他不问方法，不问损耗！直奔核心——能否强行唤醒橘卿残存的人类意识？！
尤其是——那份对玛丽安娜的忠诚与愧疚！
尤菲和朱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直指核心的可怕问题震得瞬间失声。
强制唤醒一个被教团改造的兵器？！这简直是引爆核弹！
美露莘那双熔金的竖瞳，却在鲁路修这近乎燃烧灵魂的咆哮中。
陡然亮起了一点前所未有的、如同熔岩中心跃动金星的炽烈光辉。
不是惊讶，而是……一种终于捕捉到期待反应的、极度愉悦的欣赏！
“哦？”她微微拖长的音调里，那丝慵懒被绝对的兴奋取代。
声音却反而压得更低更滑腻，像毒蛇吐信在猎物耳边的致命低语：
“唤醒啊……真是个有趣又大胆的小要求呢……”她的指尖优雅地点在自己薄纱覆盖的唇瓣上。
“让一个被多重咒约编织好的机械娃娃，找回一点点自己……”
眼瞳如同精准的扫描仪，锁定鲁路修眼底那份无人能懂的疯狂执念。
那份关于“玛丽安娜”的、对橘卿效忠意义的绝对了解！她知道他赌的是什么！
“嗯哼~我可以答应哦~”她轻快地耸了耸肩，仿佛在说拧开一瓶汽水。
美露莘歪着头，那双熔金竖瞳如同燃烧的液态黄金，锁死鲁路修燃烧着野心的紫色深渊：
“怎么样？新晋的小园丁？”
她故意用了尤菲“庭院”的比喻，将鲁路修置于了尤菲意志守护者的位置。
语气却充满了妖精独有的、诱导凡人签下禁忌契约的甜蜜诱惑：
“这枚有点吵但很有效的种子，要为你……种下去吗？是现在……立刻？马上？~”
————
阳光斜照进来，分割开空间。
一边是美露莘轻松写意、抛出足以引爆修奈泽尔和教团中枢的骇人提案。
另一边——鲁路修掌心紧攥的血羽滴下的血珠，在地毯上洇开刺目的暗红。
那双燃烧着冰冷狂焰的紫眸，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目瞪口呆的尤菲和朱雀。
他只是死死地、如同要将美露莘灵魂都看穿的——盯住那双熔金的竖瞳！
从他沾着血污的、抿成一道锋利直线齿缝间，掷地有声地炸开一个斩钉截铁、不带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单字音节：
“——种！”
第34章 尤菲公主的炙热告白
深沉的夜幕笼罩了这片大地。
白日里那场足以颠覆帝国棋局的狂澜喧嚣终于沉寂。
只留下窗外星月无声流淌的清辉，以及在巨大压力和无数未解思绪重压下几乎喘不过气的寂静。
尤菲米娅躺在铺着浅紫色锦缎被褥的华盖床上。
房间内古典时钟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如同叩击在她紧绷的心弦上。
她紧闭着眼，睫毛却如同受惊蝶翼般不断颤抖。脑海里反复交错着画面：
鲁路修掌心刺目的猩红与冰冷决绝的“种！”字嘶吼……
美露莘那双流淌着熔金、仿佛能洞穿命运的竖瞳下轻描淡写抛出的惊天提案……
还有……窗边那个沐浴在暖阳下的银色身影，让她既敬畏又渴望靠近的……存在感。
仿佛有无形的寒冷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将身体蜷缩起来，如同在暴风雨中寻找避风港的雏鸟。
然而宽阔柔软的大床只带来更深的空洞感。
最终，她如同梦游般，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毯上，无声地走向窗边。
美露莘正以一贯的慵懒姿态斜靠在窗边的雕花软榻上。
窗外的星月之辉洒落，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流动的银霜。
“美露莘…”尤菲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月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怯懦鼻音。
美露莘的银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那双熔金的竖瞳在黑暗中缓缓睁开。
没有任何惊扰睡眠的惺忪，清澈冷冽如同亘古寒潭。
“尤菲米娅殿下？”她的嗓音依旧清冽，却奇特地融入了一丝仿佛能抚平褶皱的柔软。
尤菲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双手不安地绞着丝质睡裙的下摆，在月光的轮廓里显得格外纤细单薄。
沉默在星辉下流淌了几息。终于，她抬起头，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在月光下流转着水泽。
望向美露莘，带着一份超越主仆、甚至超越契约的请求，脆弱而执拗：
“…今晚…可以…”她鼓起所有勇气，声音细若蚊蚋，“…可以…留在我的床上吗？”
仿佛怕被拒绝，又急急补充道，带着一点任性的羞涩：“…在…在身边。”
美露莘的目光在尤菲略显苍白的脸和那绞紧的手指上停顿了一瞬。
那双熔金的竖瞳深处，似乎有一道极其幽微的光晕闪过，如同冰封湖面下无声涌动的一道暖流。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优雅从容地，从那铺着银霜的软榻上立起身。
月光下，她的身影如同最精妙的剪影，无声又自然地踱步至尤菲米娅的床边。
属于妖精的美丽容颜转向忐忑的公主，轻轻颔首，动作轻缓得如同接受一支晨露中的花朵。
柔软芬芳的被褥悄然掀开一角。
美露莘姿态娴雅地侧身躺下，躺在了那张属于帝国公主的豪华睡床外侧。
一个既守护了入口，又不会过分侵入私人领域的微妙位置。
银色的长发如流淌的星河，在深色缎面枕巾上铺开奇异的光晕。
尤菲像是得到了许可的小鹿，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雀跃和难言的安心，飞快地钻了进去。
冰凉的丝绸被面下瞬间传来另一具躯体的存在感，没有普通人的温热。
而是一种奇异的、如同寒玉与月光交织的清冽幽香。
她忍不住更靠近了一些，像寻求庇护的幼兽般，几乎将身体贴合着美露莘那弧度优美的侧背。
黑暗中，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错。窗外的月光流淌进来，勾勒出美露莘流畅优美的侧颈线条。
“……美露莘。”尤菲低低的呼唤打破了这层薄纱般的寂静。
声音带着被褥特有的柔软闷感，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袒露的脆弱。
“…我…有点害怕…”她停顿了一下，像在组织最精确的语言来表达那难以名状的情绪。
“不是怕危险…是怕……”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在暗夜中也散发着微光的银色发丝：“…怕我自己还不够强大…”
紫眸中映着微光，是白日里面对那惊天动地的决策时，强压下却无法忽视的无力感。
“…怕…我的光…不足以照亮足够远的路…尤其是…尤其是当那些…曾经我以为温暖的影子…都变成了扭曲的荆棘时…”
这是她首次如此直白地袒露“理想”背后的怯懦与迷茫。
微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韵律地落在尤菲枕在她银发上的前额。
“尤菲米娅殿下的庭院，本就不是为了燃烧自己、照亮整个世界的永昼而生的。”
美露莘的声音低柔得像是在吟诵一首古老的摇篮曲，没有居高临下的指教，只有平和的陈述。
“它只需要守护方寸之地里，那些愿意向光生长的芽。”
这精准的慰藉如同甘泉，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尤菲干涸焦灼的心田。
她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到美露莘放在身侧的手，那只手并未回应握紧。
却也没有抽离，安静地任由公主带着薄汗、微微发烫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覆上手背。
肌肤相触的瞬间——尤菲的身体轻轻一颤。
积蓄了一整晚的澎湃情感如同破闸的春潮，再也无法抑制。
她猛地将脸颊更深地埋进美露莘后颈与枕头形成的微隙里，鼻尖充盈着那独特而令人安心的冷冽芬芳。
声音带着闷闷的哭腔和最纯粹的热切，如同信徒向神祇奉上唯一的心脏：
“…美露莘！”“即使…即使整个世界都沉入黑夜！”
她的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第一次超越了主仆界限。
如同藤蔓缠上唯一的支柱，紧紧环抱住了妖精骑士纤细却蕴含磅礴力量的腰肢。
“即使…光只剩下最后一点萤火！”“即使…连我自己都不再确定方向……”
“——我也只会允许、我只相信你！让我成为你的剑！让你作为我的盾！”
“只有你！只能是你！我的意志就是你的意志…你…就是我最后的、唯一的…真实与方向！”
这是不加掩饰的托付，是超越君臣契约的告白，是将灵魂与信念都彻底交予的信赖！
被紧紧环抱着的美露莘，身体似乎极其短暂地凝滞了一下。
那并非抗拒或错愕，更像是对这份过于纯粹而沉重情感的刹那感知。
紧接着。那只被尤菲紧握的手，缓缓地翻转了过来，轻柔地覆盖在尤菲环住她腰肢的手背之上。
没有言语，熔金的竖瞳在黑暗中如同两轮静谧燃烧的微型冷月。
优美的唇线似乎弯起了一个极其浅淡、却又仿佛蕴藏着无数星辰沉落回味的温柔弧度。
她能清晰地“看”到怀中公主剧烈跳动的纯白灵魂，那份滚烫的决心甚至微微熨帖着她恒定如冰晶的本源。
属于龙的渴爱本能此刻压倒理智，占据了上风。
她低下头，极其清浅地、如同月光亲吻初绽的紫罗兰花瓣般...
将唇印在了尤菲滚烫的前额肌肤上。触感似有若无，带着微凉的奇异触电感。
一个无声的契约在黑暗中被加冕。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粉与银交织的发梢。
被窝如同小小的方舟，隔绝了外界的风暴，承载着一位公主最炽热的誓言与一位妖精骑士温柔深邃的无声守护。
“最后的真实与方向”，已然落于彼此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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