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旖旎菌
她优雅地侧身半步，将局促稍减但仍显得有些不安的悠子展现在阿离面前。
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介绍的味道，却又难掩其中的一丝促狭：“这位是来自离岛的舞姬，传说中以舞姿倾国倾城、可点燃无垠海面的大妖——不知火哦~”
“她的舞啊，才真是天上地下，无人能及呢！”紧那罗特意在“大妖”和“无人能及”上加重了语气，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小音！”这个明显带着揶揄和“捧杀”意味的介绍，让不知火没好气地嗔怪了一声，故意作势要拧紧那罗的手臂。
随后，她转过脸来面向悠子，之前那份因紧那罗故意打趣而产生的“气恼”迅速敛去，眉眼弯弯，流露出真诚的善意。
第178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叫我阿离就可以了，不知火这个名号……”她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像是想到了遥远而沉甸甸的过往。
“就暂时让它封闭在这处清雅的庭院里吧。”最后那句话她说得轻飘飘的，仿佛真要将那个威名赫赫也沉重无比的名讳就此掩藏。
她并非自愿背负这个象征着力量与宿命的名字，只是那时命运的海啸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她别无选择。
迎上阿离那清澈温和又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沉淀感的眸子，悠子心中的局促彻底散去。
她挺直脊背，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少女的朝气与旅行者的坦然：
“我是鸣上悠子。目前只是一个暂时落脚于此，承蒙晴明大人款待的旅人。”
庭院里的暮色更深了。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驱散了渐浓的黑暗。
刚刚还略显清冷的空气，因为三个人的相对而立、笑意隐隐，而悄然注入了一丝生动温暖的涟漪。
紧那罗的琵琶在廊下静静地靠着，阿离的和服上流火暗纹在灯光下隐约浮动，悠子脸上残存的红晕在光影里如同初绽的樱瓣。
一个是来自雅乐之邦的神女，一个是离岛传说中以舞踏火焚海的大妖。
而中间站着这位，是刚刚笨拙地跳完一支舞、来自不知名未来、背负着阻止终焉命运使命的奇异旅人。
此刻的相遇短暂而随意，却在这平安京的庭院中，交织成一片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
————
【话说既然有专业舞者来了，那我是不是……】
悠子念头刚起，就见阿离那双仿佛燃烧着金红色火苗的眼眸亮晶晶地转向她。
“琵琶音色难得如此尽兴，”阿离唇角扬起一个妩媚的弧度，手指极其自然地就揪住了悠子衣袖的布料。
“再舞一曲可好？你们方才跳得好看，我也心痒了。”
悠子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就想把衣角往回扯，尴尬地摆手：“饶了我吧！”
“我、我刚刚完全是瞎跳，自己都觉得手脚不协调，在你们面前再跳，那简直是……”
她憋了半天，脸微微泛红，“简直是班门弄斧，丢盔弃甲！”
悠子的窘迫和直白的比喻成功把阿离逗乐了，那双美目弯成了月牙儿，笑声带着点铃铛似的清脆：
“哎呀，真可爱。谁说非要跳得惊天动地了？”阿离非但没松手，反而凑近了些，近得悠子能闻到她发梢间似有若无的奇异幽香。
她对上悠子躲闪的目光，俏皮地眨眨眼，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诱惑力：
“担心什么呀，我教你。手把手的那种~保准不让我们的关键贵客摔倒出丑。”她特意在“手把手”三个字上拖长了尾音，带着点促狭的意味。
悠子还没来得及再次拒绝——“铮！”
一声清澈亮丽的拨弦，如同清泉入潭，瞬间荡开了空气中的犹豫。
一旁的紧那罗早已抱着她的琵琶坐定，素白的手指轻轻按在弦上，脸上是那种洞悉一切的温柔笑意，像是早知道这局面。
“开始吧？”她没多问，也不等回答，指尖便在弦上流畅地滑动起来。
这一次，乐声少了几分之前新手上路一样的缓慢，变得欢快与灵动，像是春日林间跃动的小鹿。
看来躲不掉了，悠子认命地叹了口气，阿离顺势松开了她的衣角。
但转瞬就将微凉却有力的手直接搭在了她的左手手腕内侧，另一只手则轻轻贴在她腰后。
“放轻松，”阿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呼吸温热，“别看脚，看我眼睛，跟着我的力量走……对，就这样。”
阿离的教法完全不同于紧那罗方才在夜空下的引导。
紧那罗像在用无形的丝线牵引，而阿离则带着一种更强势的、不容置疑的节奏感。
她的手非常稳，像是最精妙的舵轮，引领着悠子这个“刚启航的小船”在狭窄的长廊空间里转圈、移位。
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悠子不得不集中起全部精神去感知那手掌的细微变化——是轻推？是带引？还是微妙的旋转暗示？
悠子起初紧张得四肢僵硬，差点又同手同脚，整个人像个被钉在地上的木偶。
琵琶乐音轻快地跳跃，阿离在她腰后微一施力。
“抬脚，慢落……”阿离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点安抚，又带着不容错辨的指令，“别怕踩到我，我看着你呢。”
悠子感觉自己脸上滚烫，只能死死地盯着阿离含笑的眼眸和鼻尖，努力忽略掉脚下那让人无措的步伐组合。
视线偶尔游移，会撞进阿离眼底那片燃烧的光晕中，深邃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她不得不承认，这种被强势引导的感觉，反而让她不必思考“下一步怎么走”这种难题。
只需要被动地、全力以赴地跟上这具带着惊人协调力和韵律感的身体所传递的信息。
“转身，仰身，放松！”阿离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听起来竟格外悦耳。
当悠子被一股柔和却坚决的力量带着，身体后倾成一个柔韧的弧度时，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一瞬，锦缎般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阿离那双近在咫尺、蕴藏万种风情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照出自己狼狈又惊慌的模样。
琵琶的旋律恰在此刻攀上一个清越的高音，如同水珠迸溅。
下一秒，力量改变，悠子被稳稳地扶回原位。
阿离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将她拉得更近一些，几乎是贴着她，开始一段更繁复、也更亲密的绕臂和旋步的引导。
悠子完全沉浸在对方的气场和指令中，最初的排斥和尴尬被这种“生存训练”般的专注取代了。
紧那罗的演奏仿佛也在呼应着阿离的节奏，乐声时而缱绻如恋人低语，配合着两人的贴面绕臂。
时而变得热烈奔放，如同跃动的火焰，催促着她们做出更有力度的旋转和步伐变换。
第179章 都是女孩子，又做不了什么（？）
琵琶弹奏出的乐音不再是简单的伴奏，更像是一个深谙人心的鼓动者，为阿离随心所欲的舞步提供了完美的底色。
紧那罗含笑的眼眸里带着全然的欣赏，仿佛在说：看，你们跳得很好。
汗水浸湿了悠子的额发，身体却不像开始那样僵硬笨拙了。
被阿离带着跳了十几个来回后，她开始能稍微“预测”到一点对方的意图，肌肉不再完全被动地绷紧。
当阿离做了一个极其复杂的交叉步配合后仰，再次将她旋回身边时，悠子竟然奇迹般地跟上了步伐的转换，并且下意识地承接了阿离手臂传来的方向力道，完成了转身。
这小小的进步让阿离发出一声带着赞许的轻哼，眼中笑意更浓。
“啧，有点样子了。”阿离轻笑，语气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满意，“继续！”
她脚步忽然加快，带着一股奔放的、如同野火燎原的气势。
悠子惊呼一声，身体被带着高速旋转起来，长廊的木质柱子、远处的假山、含笑的紧那罗在视线里模糊成斑斓的色块。
风声在耳边呼啸，唯有手腕和腰后那稳定引导的力量，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咚！——锵！！”
一曲终了！紧那罗收势极有韵味，琵琶余音如同投入石子的涟漪，一圈圈在庭院里扩散，最终缓缓归于宁静。
阿离稳稳地扶着微微眩晕、心跳如擂鼓的悠子停下脚步，两人都气息未平。
悠子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两条腿软绵绵的。
但看着阿离亮晶晶的眼睛和微带红晕的兴奋脸颊，心里又莫名升起一股奇异的成就感？至少这次没真摔个四脚朝天。
“如何？”阿离挑眉，声音还带着舞后的微喘，却掩不住那份张扬的明媚，“我就说不会让你丢盔弃甲吧？”
悠子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脚步比起刚开始那会儿要流畅得多。
“极好。”紧那罗清越的声音响起，她抱着琵琶优雅地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带着纯粹的欣赏，“刚刚的舞蹈，真是让小女看得目不转睛呢~”
阿离坦然接受了赞美，松开了扶着悠子的手，大大方方地伸展了下柔软的腰肢：“难得见这么有趣的学生。”
她看向紧那罗，“你的琵琶才是点染神妙的点睛之笔。”
悠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热度还未完全消退，她现在倒是有点适应这种“夹在中间”的感觉了。
一阵酸软从小腿传来，她忍不住去揉自己还在发颤的腿，小小抱怨：“阿离老师，您这教法也太不留余地了。”
阿离闻言，弯下腰凑近悠子的脸，距离近得让悠子几乎能数清她浓密的睫毛，声音带着蛊惑般的调侃：“不留余地，才学得快。嗯？要不我们再来一遍，巩固一下？”
悠子吓得连连后退，慌忙摆手：“饶了我吧！真跳不动了！”她的反应再次惹得阿离掩嘴轻笑。
她倒是没有再逗悠子玩，“夜色深了，”用指尖点了点灯火通明的晴明所在主屋方向，“他们想必还有要事相商，此刻去叨扰怕是不美。”
“小音的房间应该够宽敞吧，今夜我就在此留宿一宿了~”
紧那罗对此并无异议，只是温柔地点点头，怀抱琵琶的姿态依旧优雅娴静。
悠子礼貌性地欠了欠身：“那么，两位也早些休息，我先告退。”话未说完，忽觉衣角一紧。
阿离的手指却灵巧地勾住了她后腰处衣料的边缘。
“急什么呀？”阿离笑得愈发灿烂，眼眸在灯火摇曳下闪烁着促狭的光，“时间尚早，长夜漫漫，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多没意思。”
她侧头，故意用一种轻飘飘的、带着致命诱惑的语调补充道：“反正——都是女孩子，又做不了什么。”
阿离刻意拖长了尾音，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悠子和紧那罗，“来秉烛夜谈吧？听听风花雪月，总比对着冷冰冰的四壁发呆强。”
“做不了什么”几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近乎恶劣的调侃，却又因为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反而堵得人无法反驳。
悠子的心跳漏了半拍，阿离指尖传来的微热透过薄薄的衣料渗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紧那罗，后者抱着琵琶，脸上似乎也浮起一层极淡的红晕，避开她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八卦？”悠子挑眉，捕捉到了阿离话语里的关键信息。
坦白说，她对阿离口中“严岛和离人阁的八卦”确实产生了一丝兴趣。
这不只是好奇，更是一个接触此方世界更多信息、侧面了解这些非人存在的绝佳机会。
阿离精准地戳中了她的“求知欲”（或者说某种程度上的八卦之魂）。
阿离的笑容更深了，像是窥见了鱼儿咬钩。“当然，包你满意。”她趁热打铁，拉着悠子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往紧那罗的房间里带。
紧那罗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唇角无声地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房间内——
紧那罗所居住的客房被收拾得典雅洁净，和她本人一样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在紧那罗的指示下，三人很快在房间中央宽敞的榻榻米上铺好了三床柔软的被褥。
烛光取代了庭院的月色，在纸门上投下三个晃动的、朦胧交融的剪影。
阿离很随意地找了个靠垫倚着，慵懒得像一只餍足的猫，紧那罗同样没什么神女包袱地抱膝而坐。
而悠子就盘腿坐在她们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阿离——那种“我准备好了，快讲吧”的表情毫不掩饰。
“那么，”阿离清了清嗓子，笑意盈盈，抛砖引玉，“先说说我们妙音天女紧那罗大人吧。”
她无视了紧那罗投来的嗔怪目光，“在严岛，紧那罗可是被尊为神女供奉的。不过呢，严岛那些神官巫女们，私下里传得可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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