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旖旎菌
那只刚刚撕裂帝国钢铁的、狰狞的漆黑利爪，以一种与外表截然相反的、不可思议的轻柔感，近乎小心翼翼地，用覆盖着微凉鳞片的指背，轻轻触碰了一下尤菲米娅微凉的手背。
同时，一个空灵清澈、甚至带着一丝抚慰气息的声音，直接在尤菲米娅的脑海里响起，冲散了那份压抑的威压：
“这个样子可怕吗？没有关系，不用为此感到羞愧。我是妖精国的梅柳齐娜。”
“是龙之妖精，与人类无法相容的幻想生物。”
她收回触碰尤菲米娅手背的爪尖，覆盖黑鳞的右手再次虚按胸前，微微颔首致礼：
“Master，战场已归于宁静。指令：全部抹消…执行完毕。”
妖精的声音短暂停顿，再次回归那份非人存在特有的平静：“我…等待下一次你需要之时。”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连同概念之翼一同化作模糊的虚影。
如同水中倒影被涟漪抹去，无声无息地融入月光与硝烟混杂的夜空中，再无踪迹。
露台上，只留下尤菲米娅，和她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微凉鳞片的奇异触感。
“无法与人类相容的幻想种”的宣告犹在耳畔，与“无需羞愧”的温柔低语交织在一起，让皇女的内心，激荡着难以名状的悸动与对这份非人契约更深的认知。
第49章 烧吧烧吧！全都烧掉！
总督府指挥中心内——冰冷的战术地图已恢复代表安全的蓝色荧光。
然而空气仿佛凝固的胶体，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和压倒性的寂静。
胜利的余温被一种更深沉的、源于目睹非人伟力的敬畏与本能的不安所取代。
“咻——”
一声如同极地寒风掠过冰隙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震颤拂过。
就在指挥中心主控台前数米处，紧邻着刚刚收回指向屏幕、神色复杂但依然保持镇定的鲁路修。
空间如同被精准裁切后重新拼接！
没有任何预兆或光影效果，妖精骑士·美露莘——第三灵基的姿态——已然“存在”于此！
距离太近了！
近到鲁路修能清晰地看到龙之妖精躯体表面流淌的黑色纹路，近到能感受到龙爪鳞片上某种深寒的质感。
近到被那双熔金竖瞳注视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完全异质存在”的冰冷触感瞬间穿透他所有的理智屏障！
即使是这位经历过死亡与重生、自认已窥见世界阴暗面的皇子——
呼！
鲁路修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极其迅猛地向后踏退了一步！
他紫色的眼瞳瞬间收缩到极限，脸上惯常的冷静面具第一次被纯粹的、本能的惊悸撕裂了一角。
那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更原始的——对存在于自身理解之外、无法掌控的绝对“他者”的基因层面的排斥与警惕！
这一步后退，清晰地在死寂的指挥室里回荡。
美露莘覆盖着狰狞龙爪的身躯静静矗立，熔金竖瞳深深凝视着鲁路修。
仿佛透过他紫色的眼睛，直接阅读他记忆深层被鲜血与谎言掩埋的书页。
“哼……”一声细微而冰冷的非人哼鸣，直接凿入鲁路修被惊惧和高速运转的思绪所充斥的意识海。
随即，她空灵的声音如同冰晶碰撞，清晰地在指挥室内响起：“光是解决他们还不够吧？你父亲那个所谓的……”
有着前世记忆的鲁路修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V.V……玛丽安娜……查尔斯……”这几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鲁路修的神经上。
那张刚刚因美露莘的非人压迫而失态的脸庞，瞬间被另一种更复杂、更炽烈的情绪占据。
是惊骇被戳穿底牌的震动？是被残忍揭开至深伤疤的剧痛？
更是对那三个名字所代表的无尽虚伪与背叛的、足以燃尽理智的滔天怒火！
“你——！”鲁路修低吼出声，声音因剧烈的情绪而嘶哑变形。
他猛地踏前半步，试图用行动掩盖内心的翻江倒海。
那双紫色的眼瞳深处爆发出骇人的、几乎要撕裂他冷静面具的光芒。
所有关于Geass、关于C世界、关于父母如何将他与娜娜莉视为实现其“理想”的冰冷棋子的记忆。
在美露莘这寥寥数语间被彻底引爆！
那不仅仅是痛苦——那是将他和娜娜莉推入地狱根源的、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憎恨！
这份憎恨甚至短暂压倒了面对眼前龙之妖精时的生物性恐惧！
美露莘的竖瞳捕捉到了他全部的震惊、愤怒与深埋的痛苦。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近乎悲悯却又冰冷到不似生灵的弧度。
“何等可笑啊，匍匐于绝望之上的窃光者…也敢妄称触及神之领域？”
她的话语在死寂的空间中悬浮片刻，如同凝结的冰凌。
随后，那双熔金竖瞳再次锁死鲁路修的眼眸。
仿佛要将那里奔腾的、名为复仇的暗色业火烙印进永恒的星图。
“火焰已在你眼中燃烧，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
“很好，去燃烧吧~”
曾经燃烧了妖精国的炎之灾厄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对这位反叛之子开口：
“将这腐朽不堪的旧世之梦…连同你那可悲双亲一起……尽数付之一炬！”
美露莘那如同深渊灾厄的咏叹调、那充满毁灭蛊惑的言语。
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冲击着指挥室的空气。
然而，这蕴含非人魔力的声线并未能撼动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的意志核心。
他紫色的眼瞳深处，复仇的火焰依旧在燃烧，但在那焚尽一切的怒意之下...
一股冰冷的、属于谋略者的绝对理性之光如同破开迷雾的利刃，骤然刺穿了喧嚣。
“为什么？！”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乱的情感漩涡！鲁路修的瞳孔因高速思考而微微震颤。
“急切”！这份异乎寻常的急切！
无论是先前在露台边缘，不容分说地推动尤菲米娅下达那份超越极限的“抹消”指令。
目标直指帝国所有顶尖武力的象征“圆桌骑士”，一网打尽！不留任何余地！
还是此刻，在尤菲米娅刚刚稳定心神、帝国舰队威胁暂时解除的喘息之机。
立刻以雷霆之势现身，直接点破查尔斯、玛丽安娜与V.V的核心计划。
并将矛头精准地指向他那高高在上的父亲——那个“旧世之梦”的构筑者本身！
这一切行动的节奏……太过迅疾！太过压迫！
但就在他试图进一步剖析那份非人动机时——
“收起那份无谓的推演。”妖精的声音直接切入他的脑海。
冰冷、明晰，如同月光穿过松林，没有愤怒或威吓，只有纯粹的陈述。
接着，她那特有的、非人感的声线清晰地在鲁路修的思维中流泻：
“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龙之妖精的声音平稳，如同诵读既定事实。
“正如你上次成功完成的否决程序一样，这一次摧毁那个逻辑扭曲的核心造物即可。”
她的声音停顿了毫秒，那双未显现却仿佛无处不在的熔金竖瞳。
似乎穿透鲁路修的眼眸，凝视着他灵魂深处跳动的复仇核心：
“还是说……你选择了宽容？”
“决定任由那对将子女视为祭品的双亲将他们的扭曲意志写入世界的底层规则？”
“质问”不是逼问。
更像是将残酷的选项平铺直叙地陈列在鲁路修面前，冰冷地提醒他所有行动的必然代价与终点。
鲁路修站在原地，紫色的眼瞳因那冰冷的逻辑剖析而闪烁着更加锐利的光辉。
那番话没有点燃他的怒火，反而如同冷却液般浇铸了他的决心。
是的，摧毁那个核心“造物”——这是必须完成的目标。
而美露莘这个本不该存在的人，以及那份无与伦比的力量。
比他预想的更棘手，却也……更可被利用。
第50章 魔女小姐很难过
高悬于云层之上的战舰阿瓦隆撕裂气流，目标岛屿的轮廓在海天交界处如同蛰伏的巨兽。
指挥室内，鲁路修透过全景屏幕凝视着那片阴影。前世以三人之身直捣神域的记忆在翻涌，即使带着重生的经验。再次踏入这终极战场前的一刻，凝重感依旧迫人。
鲁路修低沉的声音带着战略层面的精密权衡："就这样...直捣那个男人的神座之厅？"并非犹疑，而是前世今生路径重叠带来的复杂思辨在碰撞。
咔哒——指挥室厚重的合金门锁清脆弹开，一股微弱的寒气伴随气流涌入。门口逆着舰桥指示灯的幽蓝冷光，一道纤长慵懒的身影正踱步而入。
翠绿色长发流泻在肩头，赤金色的眼眸如同冻结的岩浆，C.C.手里果然还托着一盒散发着热气的菠萝披萨。她仿佛在自己的后花园散步，无视了室内几乎凝固的空气和众人聚焦的目光，径直走到中央控制台旁。
然后，她极其自然地——向后一靠，将自己陷进了总指挥旁边的备用座椅里。翘起一条穿着过膝袜的长腿，慢悠悠地拿起一片披萨。
"咔嚓！"咬下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嗡！几乎在她坐稳的刹那——那片被她体温和披萨热气微微暖化的空气前方。涟漪荡漾！苍蓝星尘流淌！美露莘第三灵基的半身虚影骤然凝现，熔金竖瞳精准地锁定了座位上的魔女。那份非人威压如同冰海倒灌，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空灵声音穿透意识："......伪神座必当倾覆，遁入夹缝的残渣......"妖精的目光扫过C.C.唇角的披萨碎屑，停顿了微不可查的零点几秒。"...交给你了。"
"啧。"C.C.咂舌，放下披萨。她赤金的眸子直迎那冰冷的竖瞳，慵懒的调子带着抱怨，尾音却若有若无地勾起："使唤起人来...还是这么理直气壮啊？...我可不是谁家的女佣哦？"
美露莘的虚影没有震动，但覆盖龙爪的右臂姿态发生了极其微妙的调整。从笔直的斜指姿态，变得略微向内收敛了一些，那熔金竖瞳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缝隙。一种更私密、更晦涩的"知晓"感从缝隙中泄露出来，仅仅针对她眼前这个啃着披萨、姿态散漫的绿发魔女。
一声极其轻微的轻哼在C.C.的精神层面响起，如同私密频道里的提醒，"专注......目标。"这份回应如同加密过的信号，旁人只觉美露莘沉默了一瞬，威压更盛。
唯有C.C.的唇角，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极其隐秘地向上弯起了一道捕捉到信号的弧度。她赤金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促狭的愉悦，仿佛成功拨动了某个沉睡的琴弦。
"是~是~"魔女拖长的调子，充满了真拿你没办法的亲昵感。"清理残渣的特别服务订单收到......""......酬劳嘛......"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美露莘虚影覆盖龙鳞的指爪。"......老规矩，先欠着。"
美露莘的虚影似乎微不可察地僵凝了一瞬，她覆盖着漆黑纹路的脸庞，幅度极小地偏转向了舷窗外的虚空。那熔金竖瞳避开了C.C.灼灼的目光，流露出某种......近乎于"狼狈"的闪躲。
不是时候......无法停留的未来......怎能许下注定延期的承诺？这无声的心绪如同电光在她核心流过。
只有C.C.精准捕捉到了这份刹那的偏移，她赤金瞳孔骤然收缩。千年魔女的智慧瞬间贯通了什么，那促狭的笑意僵在唇边。随即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洞悉了残酷真相的刺痛，连握着披萨盒边缘的指节也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美露莘的头颅几乎是强行扳回，熔金竖瞳中那刚刚泄露的情绪裂隙被冰封。非人的冰冷与锋利再度成为主宰。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为这段突兀的插曲划上封死的终章："作为最后的任务，我会让查尔斯·地·布里塔尼亚的幻梦...于此间冻结！"
从刻意偏头的动作到这斩断一切可能的宣言，逃避的气息浓烈得几乎凝结成霜。C.C.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渊，比被关进教团的禁魔箱更深、更冷。
嗡——！！！苍蓝星尘构成的虚影没有任何征兆地、如同被强行断电的全息投影般，没有任何消散过程地原地消失。那片空间剧烈扭曲了一下，发出短促的能量过载哀鸣！
指挥室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只剩下C.C.手中被捏得彻底变形的披萨盒发出的呻吟。以及满室几乎同步的心跳鼓点。
鲁路修倒吸一口冷气，紫色眼瞳下意识瞟向座椅里散发低气压的魔女。这位祖宗心情跌至冰点时波及无辜的"前科"，可比皇帝的威胁更飘忽难料。
C.C.缓缓地松开了几乎嵌入纸盒的指节，油腻的酱汁沾在指尖，是她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实在"。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对着那片因空间过载而兀自荡漾的虚空。用低得只够自己听见、承载了千载光阴却终归于"习惯"的呢喃："......胆小鬼。"声音轻如尘埃，却在万年不化的冰层上刻下了一道细痕。
当目标岛屿狰狞的轮廓填满全景屏幕时，鲁路修淬火般冰冷的声音强行将世界拉回轨道："目标！神座中枢！...总攻——开始！！"阿瓦隆如同裁决之矛，咆哮着撕裂最后的距离，刺向那片盘踞绝望的地狱。
引擎的轰鸣震动着冰冷的金属甲板。而C.C.只是更深地陷进座椅里，仿佛要将自己镶嵌进去。手中那块已经凉透的披萨边缘，被她无意识地、近乎蹂躏地捏成了粘稠的糊状。
她翠绿的发丝有几缕滑落额前，遮掩了赤金眼眸里翻涌的暗流。目光穿透厚厚的复合装甲舷窗，死死锁住那团吞噬光明的混沌阴影。那里，是妖精即将完成其"任务"的屠宰场，也将是她最终谢幕的舞台。
"任务"即将完成。而她所等待的...似乎是一个永远不会被结算的答案。那强硬的消失，比任何冗长的告别词都更刺眼地宣告着——诀别在即，尘缘了断。
她扯了扯嘴角，想勾起一个熟悉的、嘲弄万物的弧度，却发现嘴角像被无形的线缝合般僵硬。
[挽留？]一个冰冷的、属于千年魔女的声音在意识核心响起。[说什么呢...对于早已在时光长河中浮沉了无数个世纪的怪物而言...][分离不过是永恒序曲里…又一个早已听腻了的重复音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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