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额，您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西装，就跟刚刚跑了的那货一样，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就跟刚刚跑了的那货一样，脸型比较方，下巴上的胡子挂的还干净，就跟——仔细一看大哥你跟刚刚那个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啊，难道那个是大哥你兄弟？”
谁跟他是兄弟？我都不认识他！
“诶大哥你脸好像又看不清了。”
“闭嘴吧，知道你是个糊涂鬼了，以后老实点，别干谋杀的事！”
虽然合理估测对方肯定是打着无论如何先认下的主意，不过也没什么再多的好做，灵体带着本以为能大有了解结果收获甚微的怨念离开了这里。
又走了一阵，灵体停下了脚步（飘步）。
不对啊，好像不饿了？打架能解除饥饿？
肯定是饿过劲了，没听说过打架还有这功能。
接下来就是沦落到现在这个境遇的关键点了，灵体仔细回忆着。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漫游了一阵（并且多次遭遇各路厉鬼）之后，灵体逼迫一个特别弱的厉鬼讲出了附近鬼魂比较少的区域。
事实证明之前那个被扭打击败的鬼魂真的是特别弱的类型，大多数会出来当厉鬼的强度和灵体差不多。厉鬼们彼此之间已经划分好了大大小小的圆形领地。——当然，这也是灵体走了一路挨打了一路（也就是说落荒而逃了一路）的主要原因，不管是他们还是她们，都觉得灵体是来抢地盘的。
打不过我还躲不过吗？我又不是地缚灵，只要跑掉对方就追不上来了！
虚弱，饥饿，痛苦，灵体跑进了一个老式居民区，在一个外皮剥落装修破烂的居民楼附近，感受到了强大的吸引力。
顺着楼道飘了上去，随后穿门进入吸引力所在的一个小房间。这里真是堆了不少破烂，地上有画着不明内容的白纸，这里有个石灯笼还点着蜡烛，吸引力就是来自于这个石灯笼。
如果旁边放个神像的话就应该是个神龛，但实际上没有，那么借用一下应该不算是亵渎神明——而且附近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的东西。
避开石灯笼上面放着的小刀，灵体伸出手，接触到石灯笼。
石灯笼中传来了相当大的能量，按照饥饿感消失，虚弱感消失，饥饿感再次消失的顺序，完成了补充，甚至有吃撑的感觉。
好，可以收工了，看着已经熄灭的蜡烛，思考能力有所恢复的灵体感到了一阵心虚。之前没想那么多，现在一想这好像就是盗窃行为。不过要还回去也舍不得（而且也不会）……总之先溜走，然后看看能不能怎么做补偿吧。灵体转动着会遭天谴的盗窃犯思想，意图肇事逃逸。
天谴来的真够快的——手黏住了。
灵体全力以赴的挣扎着，不过除了发现这种黏性是可以滑动的，但始终必须有一个点接触到石灯笼才行之外，没有什么进步。
要不干脆试图把石灯笼一起偷走吧！先要显形，显形……
在灵体试图挪动石灯笼的时候，传来了脚步声。
好不容易抬起来的石灯笼，顺着腿，砸着脚掉在了地上。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最后的希望也被黑发女性的一声“小偷！”打碎了。
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显形！是哪个傻子要显形的！对，立刻摆脱显形状态！虽然当着面隐身有点欺人太甚的样子，但至少能显得像是不在了的样子！——这倒是很成功，一下子手就能从墙上穿过了。
“就算你跑进黄昏也没有用！我看得到！”——嗨，别说站住了，灵体现在是想跑都没得跑——脚上黏着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沉的石灯笼呢。
事到如今只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就是小偷了你要怎么办？灵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别紧张，冷静，冷静，有话好说！那个有什么别的我能帮忙的事情吗？”
“诶，你可以商量？”有门！
“当然，我当然可以商量，我这个人……这个鬼最好说话了，而且我特别有良心的，一点也不好战！”
“那我先看看你造成的损失……”黑发女性从身边走过，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刀仔细检视。“这个已经不行了，大部分都被消耗掉了，你这么能吃肯定很有本事吧？”
“这倒不一定——不过我尽我所能，尽我所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自己理亏，无话可说。
“那么，我计划明天去学校里除鬼，准备的武器没了，你就代替一下，然后你就不欠我什么了，可以接受吗？”
“如果不是送死的话，完全可以！”
“这点你就放心，我也会去，你要相信我就算不把你的命当回事，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命的。”
“那没问题。”
“那你的名字？如果你觉得报真名不好的话，至少给个称呼？”
“…………”
“你不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吧？…………你这么糊涂也敢出来当小偷吗？”
“我……你说得对，不过我才刚来半个日夜啊。”
“……才醒半天就这么能吃？”
“……”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就叫尤里好了，绝对算是合法名字。”“百合？”“我是说幽灵！”
“行行行那我就叫尤里了——那你叫什么？”尤里仔细扫视着对方。
“明美，蛎崎明美。”身量颇高，穿着可疑，灰头土脸的黑发女性轻快的回应了。
“那你穿着风衣，墨镜，帽子，看起来就特别可疑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因为携带了很多可疑物品了，”蛎崎明美略微打开风衣，尤里看到了一些金属光泽在闪耀。“虽然肯定是合法的，但是实际上携带这么多东西会被当做怪人提防。”
“你穿成这样就已经够奇怪了。”不如说警察没有上来询问你真是怪事。
“穿成这样再加个口罩，没有人会记得我是谁的，至于一些警戒路段，绕过去就是了。”蛎崎明美用阐述宇宙真理的语气直白的说着，“再加上，一般人看到这个样子，往往会去找男性嫌疑人，就更不容易找到我头上了。”
“你这是早有预谋？”“我可不想被入室盗窃的无名幽灵这么谴责。”
行行行，你是现管，你有理。
尤里为走向破旧沙发的明美让开道路，虽然理论上应该不用躲开也可以，但总觉得有点奇怪。明美点了点头，坐到沙发上，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书本，开始在上面写字。
“之前你说是去学校除鬼，你是学校老师？现在的学校老师都这么厉害的吗？”距离不算很远但角度很差，尤里只能看到那本书上似乎写着各种数学公式。
“不，我是在校学生。”
“…………”尤里再次仔细的上下扫视对方，反复扫视。
“太失礼了，我看得到。”
“你真的是学生？现在的学生身高都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高中女生和成年女性的身高差别不大吧？而且长得高些不好吗？”
“只是你身高已经达到一米七多了吧？”
“一米七怎么了？你不也……等等？”
明美从书本上抬起目光，死死盯着尤里，随后从大衣里掏出两串佛珠缠在手上，起身走了过来。尤里感到了一阵杀气，努力后退——失败了，又是你这个石灯笼碍事！
“你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有什么图谋？刚进来的时候你有点像是个普通男性上班族，变成我的样子你想做什么？”
“先把手从我的脸上放下来！”尤里试图用力掰开对方捏在自己脸上的手，诶，居然一时没有掰动。“我不知道，但好几个人都觉得我变成他们的样子了！我可没有主动去变化！”
“难道我搞错了？你不是个幽灵，而是个变形精魂？”
“幽灵和精魂有什么区别——我说了把手放开，就算你再捏也不会变！——的吧？”
“都市传说里有说你这样的是镜子妖怪——”“我不是镜子妖怪，我现在还没找到可以照的镜子呢！”
挣扎之后，蛎崎明美主动停手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答应我别顶着我的脸出去招摇撞骗就行了。”
“谁会——”“入室盗窃的小偷就可能会。”语气斩钉截铁。
这个坎看起来一时半会绕不过去了。
以及，谁来帮我把石灯笼神龛拆下来？现在还黏在脚上呢！
第三章 前往学校
挣扎着试图把石灯笼甩开的尤里获得了一些成效——虽然他的力气没有变大，但石灯笼对他的吸力是越来越小了。预期再过半天左右就能把自己从这玩意上面分离开了。
在那之前，尤里都得先蹲在神龛石灯笼上面。
真是万幸，摔在地上和用脚踩没有被要求追加赔偿。对方看起来是个比较奔放……粗枝大叶的好人。
对方出去上课了，听说那个幽灵不会在白天且人多的地方出没。无所事事的尤里就在屋子里瞪着眼睛寻找有意思的东西。
房间本身不大，在神龛位置不动也只有一些角落是看不见的，而在这狭隘的空间里，还特意做了个狭长的进门走廊，走廊上方的灯炮看起来蒙了一层灰，老化的非常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开。进入走廊的地面上铺着一些上面写有文字的纸带，看起来像是符咒，但既然都拿来垫脚了应该只是样子货。实质上的房间里，有一些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老化严重的家具，比如说破破烂烂经常花屏的电视机，天线老化折断不得不接上一截的收音机，已经失去弹性，坐下去之后几乎不会弹起来的沙发，有不少磕碰划痕的茶几……总而言之看起来全是从旧货市场搬回来的便宜货。卫生间和走廊并齐，卧室和卫生间并齐——户型上来说是很普通的小房子，就是太旧了。
蛎崎明美那家伙对这么脏乱差的环境做出了一点改善。比如说原本能坐三个人的沙发现在只能在中间坐一个人，一边放着叠好的衣服，一边放着装着不少杂物的箱子。茶几上放着一些书和报纸，之前当做杂物堆的地方本质上是放最顺手的东西的集合处，电视机不好用索性不看，收音机和电视机放在一起……房间里看起来最新的东西是客厅的顶灯，这个灯没什么问题。再往里有一个小卧室和一个卫生间（关着门看不到），然后就没有别的空间了。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没用心，但是贫穷感非常强烈，可能是租的房子吧？
………………
………………
………………
好无聊啊！显形后，尤里开始伸出手意图够到茶几上的书，不过，距离差不少。
作为幽灵，应该有什么办法是可以不用碰到物体就移动物体的才对，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到底是什么办法呢？
盯着试图用视线移动那些书——移动，移动，移动……
完全没有效果，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学过，也不知道怎么学。……完蛋了，这个真的不会。
那么试试看把手伸得更长些？作为幽灵，能抻长也很正常吧？把手变长，把手变长，把手变长——
太蠢了，根本还是碰不到。
蠢货叹了一口气，感觉到了一丝饿意，从石灯笼里剩下的底里再补充了一点。
等等？如果说饥饿来自于消耗，说明之前做什么进行了消耗——长跑了好几个街区都没有更饿，结果试着伸长手臂就饿了？难道这个确实是一种可用操作，只是不太成功？
尤里再次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手臂，集中精神……想象构成自己手臂的物质开始流动，变的更长，更加细长……
细长的卷须跨过此前的空间，卷起了一本书，收了回来，用时三秒。
好耶？
触手怪（临时）看向触须，希望触须能变回手的样子——没什么效果。希望手能停止变化为触须的样子，大获成功。个人的愿景也存在方向性吗？明明是带来同一个结果的需求，一个可行，一个不行？灵体出生自带的攻略手册在哪里？
虽然很想立刻开始各种试验，但是饥饿感是个威胁——如果试验出了更多的功能，结果反而把自己饿晕，或者因为继续提取石灯笼里的参与能量而强化了吸附效果，那就得不偿失了。反正也不急，等脱身之后有的是时间研究。
尤里说服了自己，决定用卷来的这本书打发无聊的时间。
封面上写着这样的字符，《数学A》。
别闹了，谁会用课本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啊，要是文科系的还好说，至少有故事读，这数学谁会看得进去啊？不会越看越怒最后爆炸吧？
……还是试试吧。
晚上，蛎崎明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屋内寂然无声。
“你准备的怎么——你看我课本干什么？”——“再等等，我马上就要把这道题做出来了。”——“你这道题已经做了多久了？”——“半个小时。”——“那显然就是做不出来了，等除了鬼回来再做吧。”——“你说的有道理。”
尤里在书里面夹上昨天拆下来的蜡烛，放在一边，起身，等待明美去卧室换好衣服。虽然谈不上哪里不好看，但尤里总觉得明美穿着校服的样子有点不协调，好像她不太习惯穿这样的衣服似的。
肯定是错觉，说出去肯定会笑死鬼，尤里又懂什么服装搭配。
万幸现在已经能从石灯笼上离开了，万幸之前下意识的从石灯笼里再抽取能量没有获得加刑，嗯，这种翻车边缘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了。
很快，可疑的风衣墨镜口罩高个帽子人从卧室走了出来，注意到了尤里的目光。
“你那种眼神是怎么回事？虽然看不懂，但我感觉到了恶意。”
“不，我就是想知道，老大，学校金库里有多少钱？”感觉到了恶意？这是什么野性的直觉吗？“要是太多的话，我们两个搬得动吗？”
“你说什——见鬼，我们是去除鬼的又不是去抢劫的，再说学校也没有金库，顶多是在财务室有个保险箱，里面也没多少现款。”
“可你穿成这个样子，学校保安见到了之后怎么都不会觉得你是来除鬼的吧？我可以灵体化对普通人隐身，你就……”
“半个月前忠于职守的那个门卫被我们这次的目标从楼梯上推下去了，盆骨骨折，现在还在医院，”明美重新检查了一下风衣夹层。“现在只剩一个年轻些的门卫了，他怕鬼，所以只会在门卫室待着。这也没什么不好，不熟悉情况的人贸然见到有攻击性的鬼魂，是很危险的，还是交给我们这样的专……”扫了尤里一眼“这样的略有所知者比较好。”
两人下楼离开，住在这个区域的人并不是特别多，大多在黑天后就会待在家里，月光没什么特色，是最普通的半月，有一片阴云，有时会盖住月亮。当然，在现代科技早已证明了自己的时代，只凭两侧的路灯就不用担心看不到脚下了。
“你也是鬼魂，你不知道吗？他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引来更多的畏惧和传言，这是一些过于无畏的鬼魂会采用的方式，主动炒作……人类对死者的记忆，人类对鬼魂的印象，这些都会哺育鬼魂，使之得以向更强的方向成长——不过这是很长期的事情，短期来说，他们有更多的灵髓可用——也就是灵体的能量。为了维持人类对他们的记忆，鬼魂们想出了各种办法，其中畏惧是非常流行的，毕竟制造起来特别容易。”
如果是走主马路的话，要到学校需要绕好几个弯，但明美对附近的小道颇为了解，抄了近路，尤里留意到一些看起来颇为呆傻的鬼魂会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这些鬼魂看起来没有威胁。实际上，尤里试着和其中一个搭话，但对方只会呆滞的重复一些片段碎片的话，或者反复念着一个名字，总而言之，无法沟通。
“你说那些？嗯，你确实应该看得到，对我来说那些就只是缭绕的阴冷感罢了……毕竟你和他们是同族嘛，我能确保感知到的至少也得是有明确自我意识的那种。这里是东京，整个城市区加起来有几千万人，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有可能留下鬼魂，其中大部分都只是没有任何威胁，静静等待消散的回声残响。”
“你不打算管这些回音残响吗？”
“有自我意识的鬼魂才会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进行行动，没有自我意识的就当做路边盆栽就好了……它们早晚都会消散的。另一方面，光是有自我意识的鬼魂就管不过来……我不知道在这个城市里还有多少同行，但我可以肯定鬼魂的数量远远超过能判断鬼魂存在的人类的数量，而精魂的数量可能会更多。能整理一下自己长待的地方的鬼魂就已经是很努力了。”明美的语气有些压抑。“如果是在老家的话情况会有变化，不过地广人稀的乡下和城市区域不可相提并论。”
“老家是乡下——我都没有对于乡下的记忆，不过听你的说法，似乎乡下对普通人更为安全啊。”
“如果只是鬼魂问题的话是这样的，但精魂问题就要反过来，你作为新苏醒的鬼魂在这里没看到过多少精魂是很正常的——并不是没有精魂能和城市融为一体，但自然环境里的精魂要显然更多，而且对人类更不友善。”
“……听起来这个世界对人类还真是危险啊。”
“在乡下，只在人倒霉的时候才会碰到有明显的敌意而且会故意伤害人类的恶灵。”明美回过头。“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灵体都会用伤害人类的方式彰显自己。实际上，和人类建立长期友好关系的灵体也不是没有。”
“那在城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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