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在她身后，明美把门关上，然后快步挤过千奈美身边，先一步穿过走廊进入了客厅。
“有点乱，我收拾一下。”她走向沙发，把杂物书籍一股脑抱起来放到了茶几上，腾出了第二个座位。
然后想了想，自己坐在沙发对面的板凳上，示意千奈美可以做到对面。
她这么做的时候晃悠了一下，不过尤里和千奈美都没来得及去搀她，她就站稳了。
看起来终究并且还是没好彻底，不过以她的意志力足以硬撑着行动了。
千奈美犹豫了一下，坐到了沙发上，随后把手里的点心盒放到了杂物书籍的上方。
“额，你，你还好吗？”千奈美还是先开口了，“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好。”
“哦，生了点小病，不过已经快要好了，比最严重的时候强多了。”明美迅速接过话头，“你呢，这几天没有再发病吧？学校有什么新情况吗？”
“我很好，班级里也没有其他人突然病倒。不过学校里流传着各种传言，尤其是在你病倒之后，大家都认为那个疾病是一种诅咒，人心惶惶的，而且最近还——”
她边说边环视四周，在某个石灯笼上看了相对较长的时间，让尤里感到芒刺在背。
千奈美再次开口，“这种情况下，老师也没法开口找人来探望你，而我又……又太胆小了，所以到今天才来，真的非常抱歉！”
她试着在沙发上做个鞠躬的动作，但是面前茶几上堆着的东西阻止了她，低头到一半就不得不起身了。
“没事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这些天我也没出什么问题，”明美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开始补充，“当然，身体确实一度挺不舒服的，所以我就没去学校，打算养好身体再去，预计应该很快就可以了——比如说明天就可以去学校了。”
看起来明美正在努力试图维护自己的好学生形象，尤里对此不置可否，他对明美是否真的是个好学生了解的还不够透彻……至少这次明美真的不是因为想要逃课所以才没去学校的。
“去医院检查过了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千奈美非常热心的出谋划策。
“去了去了，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明美的说谎技术并不是特别完美，不过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病容让她没有因为脸色突然发红而瞬间暴露。
“那就再好好休息吧，毕竟是因为我受的罪，我也会向老师打掩护的！”
明美的努力完全被千奈美当做逞强了……倒是以另一个方向实现了？
“对了，你说的‘最近还’，到底是什么？”明美切换了话题。
随后千奈美滔滔不绝的讲述了最近有贼连续入侵，盗窃多种危险物品，恐吓警卫，然后警察还在附近发现了尸体，譬如此类的事情。
“——总之，现在我们都觉得这个学校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如果不是老师们安抚的话，大家都想要凑钱请法师来看看呢。”
法师，什么法师？尤里快速翻找脑内资料，最后在历史部分找到了相关词条——也就是和尚。
“啊哈哈，没想到在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基本上全都参加了的明美试图通过打哈哈混过去，“总之大家都没出事吧，没出事就好。”
两人随后又闲扯了一会。
“哦对了，这次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千奈美突然想了起来，随后从自己背着的单肩包里面掏出一个本子，从上面撕下来两页纸，递给明美。
“这是什么？”明美的声音十分疑惑。
“……非常遗憾，”千奈美的语气换成了故作沉痛的那种，但还是掩盖不住她在偷笑的事实，“是这段时间的作业列表，你既然身体状况还好的话我就先给你了——如果你愿意多病一段时间的话这些作业其实可以忽略掉很大一部分，但只是一周的话老师肯定还是会问到的……倒也不是不能直接说不想写，但还是写了比较好吧？”
然后尤里就见识到了变脸，就看着明美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了。
来了，学生们的梦魇，终于追上了明美。
————
尽管千奈美暗示她可以把自己的作业给明美抄，但明美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的作业支援和课后辅导。
于是在又闲聊了一会之后，千奈美起身告辞，离开前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明美啊，有人和你一起住吗？”她回头看向自己的朋友。
“？你为什么问这个？”明美有些警惕。
“虽然你这个房子不大，但是年轻女性独自一人居住还是不太好吧……而且我总感觉这里居住的不止一个人。”
这直觉还挺准，尤里心想。总之，主要还是在担心明美，那么明美会怎么回答呢？
“其实不能算是完全一个人住，我有个姐姐也住在这里，可惜她因为工作问题，生活毫无规律，忙起来好几天不回家也是很正常的。”明美的回答出乎尤里的意料。
“诶，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呢？”千奈美挺好奇的。
“其实跟我长得很像，身高也差不多，看不出来比我年长……她是个自称侦探的可疑分子，成天穿着一身可疑的风衣到处跑，你在外面可能会碰到她也说不定。”想了想，明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别贸然跟她打招呼为好，万一她真的是在工作呢？”
“好，明白了——”千奈美确信自己知道了，然后出门离开。
等明美关好门，一脸疲惫的回到沙发上，尤里就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
“刚刚有的，我想为自己这张脸出现在外面的事情提前预作打算。”
嗯，虽然有点杞人忧天，但也不算无的放矢……不过……
“那如果有人要见见你姐姐怎么办？”
“那时候就拜托你了，尤里姐·姐。”明美的语气就好像面对一个杠精一样，咬牙切齿。
第四十九章 日常
虽然身体还没好彻底，但明美已经停止了休息，按她的话来说，“再躺着也睡不着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选择开始补作业。
从千奈美离开的晚上七点半，奋斗到晚上十一点半，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了一小半。
按这个效率的话忙到明天再上课都写不完。
“明美啊，需要帮助吗？”出门薅复读机归来的尤里确实有考虑提供一点帮助，不过明美此前拒绝了千奈美的作业支援，想来应该——
“需要。”从作业堆里抬起头的明美两眼发直。
尤里飘然落在她对面，开始寻找自己擅长的数理化内容——其实倒也不算是多擅长这些，但是语文英语之类的他显然是非常不擅长。
翻找中途，他忍不住提问，“为什么此前千奈美提供的作业你不直接拿来抄呢？”
然后为什么在不拿同学的作业来抄的情况下，却愿意接受尤里的帮助？不过这句没有说出来，被尤里藏在心底。
他观察了明美此前的作业情况，在一开始的时候效率还是挺高的，但随着时间的增长效率飞速下滑，显然是精力不支，注意力无法集中的结果。
“第一，是作业这种东西毕竟还是自己写印象比较深刻，过考试也比较容易——第二，我当时以为自己写得完。”明美的声音颇为沉闷，尤里一抬头，果然，她又处在埋头下去写字的状态了，“第三……没有什么第三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就这样。”
尤里翻出了数学和物理方面的作业，化学的作业没有找到，通过简单的排除法，可以认为明美手边那份就是，她已经自己写了。
“你们学校课业真重。”简单的感叹一句——此前尤里还是时不时能看到走在路上讴歌青春的高中生的，他们看起来并没有被课业压死嘛。
大概是明美所在的学校比较重视学习，比较正规吧。虽然看起来老旧，但设施还是挺齐全的，应该是正经学校。
“其实一般，但是把好几天的量攒到一起就麻烦了——然后，你的帮助呢？”明美抬起头，看向尤里，随后看到了尤里正在努力翻书并且对着书本写字的一幕。
“……这就是你的帮助？直接亲自替我写作业？”她似乎对此颇为失望。
……干什么？你还想要什么帮助？尤里停下笔，瞪向某个不知好歹的女子高中生。
“我还以为你会用什么特殊能力随手一挥就把作业都填满字，或者给我点灵势让我才思如泉涌之类的……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你亲自动笔写……也是，你好像也没有那么万能。”
我没那么方便真是对不起了啊，尤里说不出话来。
“对了，上次我状态不好的时候作业莫名其妙的写完了，字迹也和我平时的略有区别，我还以为是我迷迷糊糊写完的……该不会那次也是你写的？”明美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顺便问一下，正确率如何？”尤里补充了一句，“被老师发现了吗？”
“怎么会发现？我们的老师也被校长要求的课业压的够呛，基本没心情检查笔迹的，”明美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至于正确率，比我写的差一点，不过基本上水平相当吧——你写的时候查书了吗？”
“查了。”不止查了，还抄了呢。
“那就算比我差点好了，我不查书差不多是这个水平。”
这女高中生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尤里犹豫了一下，决定归类为自己的幻觉。不会有人因为自己的学习水平胜过了刚刚醒来一个多月的失忆灵体而松口气吧？
…………
又写了一会，尤里也陷进了作业堆里，论对这些知识的熟练程度，他基本上还不如明美呢，就算记忆力再好，老是需要停下来追忆的话也没有什么效率可言。
“怎么样，写起来感觉如何？”在尤里对面的女高中生正在没话找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们的校长真是认真，布置这么多作业，看起来他为升学率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啊。”尤里不觉得分散注意力是好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加入了对话。
“校长？我才刚来没太久，不过听别人说，是校长他为了提高升学率而加强了压迫没错，但是他的办法就是直白的仗着职务优势要求下面的老师把学生成绩搞起来而已……本校的生源质量较差，学习好的和家境好的和有特长的基本上都去了隔壁的高中，剩下一帮普通学生。为了出成绩，校长压老师，老师压学生，就这么一级级把压力传递下来了。”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怨言。
“你不觉得难受吗？这么多课业。”
“当然难受了，不过忍过这三年应该就好了，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放松了！”女高中生的话里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更像是在望梅止渴。
“你既然要努力锻炼，为什么还要我帮忙写作业？”这个问题好像问过一遍了，但尤里还是决定换个角度再问一遍。
“因为写不完了，而我明天上学不打算一点作业都不带去，老师应该能接受，但我可受不了那种尴尬气氛。——我想表现得像个好学生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果然，随着问题的角度发生变化，答案也发生了变化。
尤里注意到了一个盲点，“他们连个送作业的人都没有，应该根本没指望你交才对，按说你应该是到学校之后才知道有这么多作业的。”
“你说得对，千奈美是今天才来的，而且她应该也不会满世界说她把作业告诉我了的事情，”明美确认了尤里的话。
“那还那么急干什么？”
“最开始只是想要把之前，我正常回家那天的作业写了，然后就觉得干脆全写了得了。”
这是所谓的未雨绸缪，还是自讨苦吃？
…………
经过一晚上的通宵奋斗，两人完成了作业——做到最后的时候尤里已经不确定自己在写什么了，希望没有出现太多的错误。明美也差不多，就算体力再怎么旺盛，脑力也是另一种东西。
在她早上离开住所的时候，尤里看了一下她身上的灵势，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学校方面的事情确实已经告一段落。
明美甚至腾出精力帮尤里测试了点火效果，在明美手里，两侧木片效果差不多，尤里的结论是正确的。
————
曾经有一位伟人说过，“知道的越多，能够感受到的自身的无知就越多”。
尤里就是这样，在研究了这样和那样的事情之后，还是有事情没有办完。
他需要尽快开始研究那个写满了自己祸根的笔记本——为了确保安全，他需要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也就是要补满灵髓。
这意味着仍然需要上街不断地薅复读机们。
为此，尤里已经开发出了自己专属的护教学（即为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辩护的学说）。
根据尤里这段时间的统计，复读机们大多数并没有有效而持续的灵髓来源——是的，死者们大都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但是，对于沦落到复读机程度的那些鬼魂来说，一般不会有太多这样的支持者。
而这些人也不可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一直毫无间断的追思逝者——那样会把他们自己的生者生活摧毁的一塌糊涂。想来如果复读机们有智慧能够开口，他们肯定不会希望亲朋好友变成这个样子。
而在另一方面，复读机也不会主动出击，制造印象来让人们想起自己。他们缺乏这样做的动力，作为不完全的残响，他们不会自己活动。
结果就是复读机总是会默默的在维持自己的活动中耗空灵髓，无声无息的归于冥界。尤里不知道冥界是什么样子的，但他觉得去了冥界大概很难回来。另一方面，从幽灵们都拼命抗争不要去冥界来看，冥界显然没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好名声。
尤里的行为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消散，而且消散中不会有任何痛苦，而且他们可算是不完整的鬼魂，没有自我意识，甚至不能说是独立的生命。
所以尤里薅它们的灵髓并不意味着尤里做了坏事……至少不是特别严重的坏事。
以上就是尤里对自己的行为建立的合理化理解——有助于减轻负罪感。
尤里不知道如果让明美知道了会怎么说，但大多数鬼魂似乎都不需要这么一套理论来维护自己……只能算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不过如果能安抚一下自己的良心的话，还是会有些帮助的。
在街上晃来晃去的尤里发现了一点不对头的事情。
当然，很多事情在他看来都不对头，但是这个是他自己和之前对照的结果。
复读机的密度在变化——最近一部分区域的复读机密度在下降，而另一部分的复读机密度在上升。
死亡事件的发生焦点有转移？
一直在不自觉的向着复读机密集区移动的尤里打算顺便调查一下这个情况。
————
在向着偏离平时活动区域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几乎走到了此前见过的垃圾场，尤里发现了另一个疑点。
在大量的新增复读机，根据其外观，都是暴力性的死亡，即基本约等于凶杀案被害者。与此同时，能够和尤里对话的幽灵的数量并没有同步增长，甚至是在下滑。
情况不对，但尤里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探索中，尤里很快就达到了今天的进食上限。
再晃一晃好了，虚体化的尤里在街道上飘行。
幸运或者不幸，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尤里见到了一群很特别的人。
他们穿着有点反光的，带着一点塑料质感的白色衣服，在散发传单，
当然，这可能只是在举办活动而已，但他们身上还带着整齐划一的同样的灵势，这就很特别了。如果只是一个人遭了不干净的东西的话，不太可能所有人身上都有一样的灵势。
尤里灵体化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中有两个人似乎有所感应的看向了尤里的方向，不过最后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又转了回去。
有灵感的人比例很高，已经不是一般的组织团体了，按照尤里此前在大街上晃悠的时候被感应到的频率，正确的情况应该是百里挑一——再把明明感受到了尤里的存在却懒得看的人按四倍算，百分之五，已经算的很宽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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