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还没等尤里把师门恩怨的细节脑补出来，明美就打断了他的想象。
“水平的话，应该和我相当，或者比我略高。至于师承上的联系……我想恐怕没这回事。”
“不是说是变体？”
“上次竹村的也是变体啊？难道竹村也和我有师承上的关系吗？你读过他的日记，知道他是自学成才吧？”
“竹村的？”尤里想了想……确实，竹村有相近的东西，所以应该有一个仪式场……“你在哪见到的？”
“就在他的小屋里，最顶上的那一层。我在那里找到了，不过忘了告诉你——顺便一提，仅就这个仪式场来说，竹村做的还不如我，但他胜在能量充沛。”
尤里停止了在脑海里翻找记忆的行为，找出来也没什么用，明美不太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
“等等，也就是说这个人的仪式水平胜过了竹村？”尤里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如果竹村敢去抓猎手，那么比他更强的人……好像哪里不对。
“是的，这个人的仪式水平胜过了竹村，所以很显然，她实力不强。”明美看了一眼尤里，又补了一句，“只有始终没有办法找到更好的能力的人，才会在这些仪式上面下这么大的功夫。”
尤里张开了嘴，不知道说什么。
明美宣布，这个仪式是非常基础的，全日本——至少全本州岛东部及北海道区域——都很流行这个仪式的各种变体，这些变体是大家在最基础的那个版本里不断的进行个人修改，和自以为是改良的努力的结果。
但目前没有听说有谁特别成功，而还能用的那些，总是大体上能看出原型的。
尤里询问为什么会有一个最基础的版本，到底是谁传下来的，但明美给不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据称”最早能追溯到安倍睛明，但明美认为这很可能是牵强附会的引到知名人物上的，实际来源到底是谁根本不可考，反正能用就行。
“实际上，不断地有大量的新仪式产生，然后经过现实的检验，通常来说，是真正有效的会流传下来……不过也有意外，比如说也有精魂刻意误导神秘学家，让他们以为无效的东西有效而有效的东西无效，诱使他们放弃真正的方向，这样的事情发生。”
总而言之，一大堆复杂的局面，环境，以及偶然叠加在一起——最后就是这个情况，有一种有效的仪式占据了主流，明美活动范围内的大多数人用的都是它和它的一万个变体。
这也解释了尤里一开始想到的另一个问题……这些民间施法者用的防护原来并不是同一家出版社出版的。
可惜了，如果是的话，他还想去买一本……让明美买一本呢。
————
最终两人也没发现其他的值得注意的东西。
“一无所获？”尤里看向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明美，她在想什么。
“如果现存的证据没有说谎，也没有经过伪造的话，尤里，我想这个邪教教主并没有强到能够召唤一个等级三的精魂并命令它。实际上，我认为，在精魂主动配合她的情况下，让她把精魂召唤出来就差不多是极限了，不可能让她对精魂有任何强制力。”明美环视着整个房间，“而且即使真的是她召唤出来的，也不是在这里，这里，不合适，不是个险棘薄弱的地方。”
她跳过了解释“为什么做出这些判断”的部分，不过尤里认为明美的知识是可靠的，如果不可靠，那也没有别的办法。
“嗯……这么说来，她对精魂不应该有任何强制力的话……至少‘那位大人’不是她了？”尤里在脑海里比划了一下，以火灾精魂的个性，应该不会轻易听从人类。
那么“那位大人”是谁呢？难道是车站里面的那个大户……尤里再次迅速的否认了这个猜测。和火灾精魂的对话中谈到了那个大户，但火灾精魂的反应很正常。它看起来不像是有如此急智的样子，但也不排除是有什么特别的手段……
既然有能让人口头答应之后就变成自觉加入者的力量，自然也应该有让人口头答应之后就变成自觉保密者的力量。
虽然火灾精魂比凡人要强出若干个数量级，但“那位大人”肯定也比这个邪教教主强出若干个数量级……不行，再这么思考下去就没完了。
尤里意识到，如果不断地在脑海里加入新的“可能”的力量，那么就永远也得不出结论，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太多了。
仔细想想，尤里也并没有在火灾精魂身上看到任何异常，它应该基本上完全是根据自己的意志行动的。
那么，“那位大人”到底是谁，这个还是先存疑。
在尤里思考的同时，明美做出了她的判断。
“嗯，我认为，虽然这位邪教教主多半不是幕后主使，但她可能会和幕后主使有合作，并不是说我有什么证据，但是这种现象并不罕见。比如说，如果他们想要通过打开影界之门逃入影界的话，以这位邪教教主表现出来的水平，大概是在两可之间。”女高中生神秘学家停顿了一下，“也就是说，可能打得开，可能打不开，可能打开了但维持不住——这显然不适合拿来当紧急情况下的逃生渠道。所以，她可能会考虑和某个高级影界精魂合作，由对方在对面把通道接上。”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理是不是这个样子的，但这很符合直觉，如果从一边开门有困难的话，两边配合起来对开，听起来就容易多了。而且“打开了但维持不住”听起来很像是此前两人感受到的那种波动。
“然而，虽然精魂也是多种多样的，但大部分精魂都不会给其他人打白工。这个高级精魂可能会要求一些回报，从特定的献祭到一些人情的交换，比如说……让她在这边进行召唤，把自己的朋友或者手下送到人类世界去搞一番破坏。”
这听起来完全说得通，不如说太合理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说通的解释吗？
“另外一种猜想的变体和这种差不多，不过要变化一点，不是合作，而是直接就是下属。邪教教主为了一些承诺，比如说力量或者生命或者美貌之类的，向影界精魂跪拜，而影界精魂也获得了一个可以在物质界自由行动的打手，这个打手还可以帮它做点什么……就比如说在这边进行召唤把自己的朋友或者手下送到人类世界。而教主对教众承诺的东西完全是说谎，又或者其实是影界精魂骗她的。”
好吧，这个好像也挺合理的。
“第三种可能，就是，找错人了——这个教主只是恰好在这附近罢了，精魂的事情归精魂，邪教的事情归邪教——甚至有可能是精魂注意到了这个邪教并且用他们打掩护。”
明美摊开手，“总而言之，这个教主水平很差，而且按照你的说法还无法通常情况下直接看到灵体，下次你见到她的时候大可以大胆一点直接问她是怎么回事并且看看她的反应，她拿你没办法的，除非你站定了被她整。”
嗯，很好，这这两天遇到的难得的好消息，不过现在这个教主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尚不可知。
她会去哪呢？
第七十四章 中场休息
尤里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遭遇战的问题就是这样，打完了归打完了，前因后果那是什么都搞不明白……不过要是见一个人就深谋远虑一个人的话，尤里很怀疑自己的时间是不是够用……就算真的学了那个笔记上的时间秘法怕是也要被烦死。
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一个人的力量是尤其有限的，哪怕尤里不是人，也一样是极其有限的。
两个人也一样，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要解决这个问题可能需要一个组织。
现在尤里面对如下的几个问题：
其一，邪教教主失踪，并且可能随后紧接着搞事。
其二，“那位大人”是谁不清楚，并且非常可能随后紧接着搞事。
其三，尤里现在弹尽粮绝，油尽灯枯，距离暴毙只剩一顿狠揍，好在直接伤害不是非常严重，预期距离恢复完好需要三到四天。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
尤里思考了一会，意识到这件事可以暂时画上一个分号了。
最直接的威胁，到处纵火并且随时可能会造成人员伤亡的火灾精魂，现在已经老实回影界了。
次要的可能的威胁，邪教组织，也已经感受到了威胁，转入地下，虽然不能保证老实多久，但看起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事。
潜在的可能的威胁，即“那位大人”，这个还一窍不通，但根据此前的判断它大概率是个强大精魂，那它应该还在影界蹲着呢，根据越强的精魂就越难穿过险棘这一原则，它想把手伸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事情。
也就是说，问题解决了！（暂时）
尤里感到自己内心的欢呼非常空虚。
尤里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明美，得到了明美的基本认可。
当然，既然已经知道这事还没完，就还是得继续关注，不过眼下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喘口气，回复一下状态。
比如说明美现在也是上了一天学之后又连轴通宵甚至经历了紧张刺激的水火大战的，尤里认为她应该回去休息一下，睡个一天。
明美认为自己不困，但她也赞同去休息的计划，按照她的理解，现在继续搜索下去也不太可能找到新的线索，更不要说去阻止不知道是什么甚至不一定存在的计划了。
不过，可惜，非常遗憾的是，休息之前，还是有最后几件事要做。
首先，回到住所……虽然尤里事实上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但熟悉的地方还是有一些帮助。明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她认为尤里帮不上忙，只是一些简单的交流而已。
尤里暗自疑心这个交流里会说自己的坏话，不过……算了，这次的事情是他挑起来的，被说两句坏话也很正常。
明美驾驶摩托车把尤里载到住所附近，随后就离开了。按照她的说法，她在去和奥村大叔报备和沟通的路上还要顺便给摩托加油，会绕些路，而沟通本身要用的时间也无法确定。所以，这次用时可能比过去长一些——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还是电话联系。
一点也不担心需要由自己一方发出联系的女高中生神秘学家就这么走了。
也是，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流量不小的道路上总不可能出事才对，尤里目送明美远去，随后向住所前进，他记得桌上应该还有几个硬币。
虽然按说并不是必要的，但尤里认为，和记者北条列惠保持联系是有利的，而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无助于这个目标的实现。
既然她也掺和进了这件事，那么跟她沟通一下也是应该的，不算是拉人下水。
而且……万一她清楚的知道邪教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
第三次了，尤里听着电话里的提示音。
连续三次都没有打通。
他把电话挂断之前等了很久，直到公用电话替他挂断为止，这也是第三次了。
而且在第三次没有打通之后，还被吞了硬币。
尤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动手拆开投币盒子来把自己的钱找回来。
提示音给出的反应是该手机已关机。
这说明什么呢？
大概是在跟踪什么重要的新闻……又或者又出事了？
应该不是又出事了，哪有人这么短时间能连出两次事的，她也说她会小心了，对吧？
……还是过上一段时间再联络一次吧，比如说一天之类的。
尤里离开了公用电话亭,向住所移动。
……不能就这么回去，不然回去了也没事做，尤里无法在有担忧的情况下休息。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羡慕明美需要睡眠这点，会睡觉的生物可以压制自己的意识，让自己的思绪停止，进入到休息的状态。而尤里不行，他无法停下自己的思考，哪怕明知道思考是无益的也不行。
而在心存疑虑的情况下，这个问题还会进一步的放大，如果不能找点事情把头脑占住的话，就会可劲的往疑虑的方向进行联想。
或者去尝试进行冥想，或者给自己找点事干，尤里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
是时候去老地方找点木头了。
在小区门口转个弯，向旁边的区域移动，有个回收站。
和真正意义的垃圾场不同，这里不负责处理垃圾，只单纯的存放一下附近的垃圾，然后进行中转工作。相较垃圾场，这里的主要区别是规模要小很多。
这和尤里的关系不是很大，他来这里的主要原因是这里近。
一开始尤里确实是在真正的路边捡木头的，不过后来就发现也可以在这里顺到木头，路边的木头并不是总能找到，而这里，环卫会把折断的树木送到这里，相当于有其他人给尤里做了一个分类集中的流程。
如果是随便拿的话，路边也够用，但尤里为了打发时间想要更大的数量，可能还是这边更方便一点。
灵体化潜入其中，尤里很快找到了自己目标，不过与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同。一些小精魂，具体来说就是老鼠精魂，聚在这里。原本正在互相追逐的它们，现在已经被尤里吓到了墙角缩着。
以前这里有它们的存在吗？尤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像是灵脉的东西。
老鼠，回收者，明美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作为回收者的象征，老鼠精魂会占据这些相关的地方。
大概这里对它们来说是个还算勉强的灵场。
原本是没有的，这里规模太小了，即使是小精魂也忍不了，但最近精魂活跃了起来，所以它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它们没有扑上来咬自己，尤里也就无视了它们。
等这件事结束，精魂的活化现象消退之后，它们就会因为无法维持自己而回到影界了，没有必要特别对它们做什么。
尤里把耗子精魂抛在身后，捧着他捡到的大型木料离开——相对过去的来说确实是大型。
这看起来可能是某种家具的支柱部分，材质一般，但和此前捡到的并没有经过处理的植物木质部比起来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过去的尤里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拿，浪费较好的材质会让他那颗吝啬鬼之心疼痛起来，哪怕其实是免费的也一样。
实话说，过去拿到的也并不是没有经过挑选，能够拿来制作人偶的木头基本上也是植物的主干部分，或者有些年头的枝条，这样才有足够的体积。幸好尤里的需求量也不是很大，否则还真的不一定能自然的折断这么多的量。
有人认为把材料毫无浪费的全部利用上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尤里很支持，但他还做不到这点。他现在还没搞清楚怎么把两个较小的木块拼成一个较大的呢，除非是用胶。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回到了家中，捧着较大的木块时尤里是实体化的，这样可以避免造成恐慌。
一路上相当顺利的回到住所，顺便还薅了一些复读机。
长期薅复读机的努力似乎增加了他的灵髓储量，又或者增加了他的吸收能力，暂时没有看出有什么负面效果，总之，是好事。
这段回到住所的道路，同样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这并不是尤里第一次连在大街上走动都心虚，但他从来没有习惯过这种不安全的感觉。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虚弱状态下的灵体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不然出事挂了都不一定会有人知道。
无论如何，已经到家了。
直到明美回来为止，他都在雕刻新的人偶。
————
“你这是才思如泉涌？”明美指着桌上的一排人偶。
距离两人分开过了四个小时，明美刚进门，就看到茶几上很明显的一排人偶，大体相似，但每两个之间都各有一点差别。
作为改进，这次尤里用薄木片做了个底座，只要把脚套进去卡住就能站起来了。
“与其说是才思如泉涌，不如说是，把过去做毁了的那些重新复现了一遍。”尤里停下了手里这个的雕刻，“这些的构型其实和我过去做的那些比较糟糕的东西是一样的，但我当时没有足够的能力把它们呈现在现实里。不过，最近我感觉我抓住了一点诀窍，所以就趁机做了些加工，把它们重现出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之前并不是真的在做诅咒娃娃……”明美好像懂了些什么。
尤里瞪着她。什么，原来这家伙一直觉得自己是故意要做出诅咒娃娃的吗？那得是什么人啊？
几秒种后，明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瞪了回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几秒钟，自觉毫无心虚必要的尤里主动开口了，“怎么了？那么看着我？”
“你是说这些和你之前做的诅咒娃娃是一个构型？”女高中生再次确认了一遍已经众所周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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