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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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个周末，完成了惯例的灵髓储备仪式之后，明美告诉了尤里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和尤里无关，但是对明美的心情造成了不小的挫伤。那个曾经误入歧途的仓桥健人同学确实是回来上学了，但据称仍然经常走神和恍惚，就好像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明美本着能帮就帮一把的态度去看了一眼，结果碰到了这位仓桥同学和他自己的同班同学争论此前的教会到底是好是坏的一幕。
如果不是明美很明显的咳嗽了一声证明周围有人，那本来看起来是朋友的两人大概就要打起来了。
仓桥健人在争吵中仍然坚定的认为那个教团做的是正确的，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给教团带来了麻烦，要求他的朋友停止对教团的恶意攻击。明美认为他的朋友说的话很有道理，也谈不上语气激动，这个恶意攻击是仓桥健人的原话而非明美的判断。
此外，明美在他身上看到了相当顽固的灵势，这个灵势藏得很好，但在他和朋友争论的时候无法抑制的显现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仓桥同学，虽然人是回来了，但心没有回来，他在内心深处仍然是个教徒，而且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考虑到尤里此前对情况的描述，明美认为这个灵势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一种深刻的心理暗示，让受术者在动摇的时候变得坚定起来——坚定的继续支持邪教。
“你没有办法把它驱散吗？”尤里也在帮忙想办法。
仔细想想，他此前也确实在教众身上看到很多灵势，整个教团聚会的时候也是有灵势的人比没有的多。
可惜以尤里的水平，仅能判断有无，不能判断具体是什么效果。
按照此前得出的结论，这些灵势大概是用以确保忠诚度的特别效果——如果把它解除了，问题就会进一步好转。
况且尤里也不是没有见过施展这样的法术的过程，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这么轻松的施展，应该解除起来想来也不是很难。
“有办法，但不是很方便。”明美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我和那个邪教教主的水平差不太多，按说她能放的东西我也都能解……”
“不过？”尤里在心里预测着明美要说的话。
“不过，如果本人不很配合的话，要费不小的力气。”
尤里进一步确认了一下明美说的配合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并且内心也配合明美的外部压力来对灵势进行抵抗”。
……已经中招的人怎么可能还会配合明美对灵势进行抵抗呢？这就是为什么明美直接放弃了这个操作。
“那么这个费不小的力气，是多少力气？”退而求其次，不求轻松解决，只求解决呢？
“需要他本人不要乱动，不管是说服他停下还是把他绑在椅子上还是把他打晕都行，然后我围着他进行差不多一个小时的作法就可以了。”明美两手一摊，“第一步就做不到，除非我们也变成绑架犯。”
尤里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一个小时？她施咒只用了一句话，你解咒要用一个小时？”他注意到的是另一方面，这两个对应的动作是不是差距太大了？
“如果我当时在场并且事先知道对方会用这招提前做了准备的话，我也可以用很短的时间加强受术者的心理防线——你的记者朋友说的很对，这种东西只要事先有了心理防备，抵抗起来会变得很容易。”女高中生巫师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感，“就算不能直接把力量弹开，在它还没有开始对受术者的心智进行影响的时候应付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那现在似乎显然距离这个时点离得太远了。
“如果我不管不顾的暴力解咒，那么也能快不少，只要我稍微付出一点可回复的代价，大概几分钟就能搞定——不过这是否会对仓桥同学的身心健康造成不利影响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有的人心智坚强，即使眼睁睁的感受自己脑海被两股冲突的力量搅动都不会动摇，而有的人就特别脆弱，直接诱发各种精神疾病。”
随后明美又补充了一句，“——我父亲的书里把这称为崩溃点，意思是人在遇到无法接受的事情的时候通过陷入崩溃状态来保护自己的心智，显然，有的崩溃只持续了一瞬间，有的崩溃会持续很久，而有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崩溃。我和仓桥同学不熟，不知道他是哪种，万一他是特别脆弱的类型呢？”
“那怎么办？他这么下去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如果是的话，尤里觉得应该谋划一下，让仓桥健人先生在放学路上失踪一个小时应该不会产生特别恶劣的影响。
“不好说，这种咒术的持续时间通常并不是永久的，但受术者到底会在这个状态下呆多久，根据个人情况有很大不同。最长的记录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月吧？大多数人应该一个月左右就失效了。”
已经够久的了……等等，尤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这个咒术通常只能持续一个月时间，那是不是得定期补充，重新施咒？”
明美皱起眉头，“虽然表现上和你说的差不多……实际上只要定期集会强化印象应该就可以延长时间了……当然，表现上确实和你说的差不多。”
所以说，这个邪教团体肯定会在一个月内定期集会……其实，如果是尤里的话会设定成半个月一次，以防有意外情况发生，现在已经过了六七天，距离他们的下一次集会应该不会很远了——距离邪教徒再次冒出来不会很远了。
第二个消息就要直白得多，不需要进行太多的分析，尤里和明美都感觉到极为不妙。
根据回来的几个精魂猎手满东京飞奔统计的结果，精魂的活跃度并没有下降，而是在继续增强。
倒也不是整个东京都市区的精魂都在活跃化，但是就是在上次感应到精魂之门的大体方向的一个挺大的区域内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可以认为这两件事有关系，但究竟是什么关系无法确认。
精魂猎手们没有人力对这个区域具体的边界做勘探，他们甚至怀疑这个区域的边界是在时刻变动的。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明美的住所也被包含在其中了。
尤里这段时间在熟练新的能力，而明美以个人身份确证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她在最近看到了很多次精魂团体之间的互殴，它们的数量极大增长而容纳它们的空间没有极大增长，导致彼此之间生存斗争的本能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如果这个局面能能够长期稳定下去的话，最终肯定还是会达到某种平衡，但眼下混乱仍然在不断的扩张着自己的影响力。
暂时，一时间，还没有听到有人因此遇害的事情，但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要出麻烦了。
精魂猎手们肯定也感受到了相当的压力：一向认为明美还是个小孩子的他们，居然主动开口，要求明美如果看到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赶紧告诉他们。
如果不是压力极大的话，他们应该不太可能开这个口，他们希望明美能够起到一个观测站的作用，因为他们自己是显然观察不过来所有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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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尤里怀抱着“这事说不定就这么下去了”的希望，但是眼下这个希望就好像飞久了色彩斑斓的肥皂泡，依然美丽，但越来越脆弱，而且仿佛能看到破灭的倒计时。
根据明美的了解，不只是精魂猎手们，还有精魂猎手们认识的一些其他超自然相关人士（明美本身并不认识他们），当然也包括明美尤里二人组在内——这些人统统都感觉到局面正在失控。
但没有人能清楚的判断到底是怎么，以何种方式失控，也没人知道这个失控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大家都坐在一个定时炸弹上面，但没人知道炸开之后是单纯的发光，还是直接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明美对于当观测站这件事并不抗拒，但她想做的不止这点。
“尤里，我认为你应该去那个车站，去问问占据那里的精魂，看看它对此有何看法。”在一段时机的沉默之后，明美重新开口。
虽然尤里看得出来明美的提议并不只有这一点，但他还是打断了明美的话。
“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能行？我不会被就地打死吧？”尤里接连发问。
明美并没有因为话被打断而动怒，而是慢慢解释起来，或许尤里的疑问本身也在她的预期之中。
“我们此前遇到的根雕朋友已经告诉我们了，车站里的那个并不会特别暴躁，而根据我这段时间旁敲侧击问出来的信息，它应该也不是那种会刻意搞出这种事的类型——所以你只是去问的话，并不会被就地打死。”明美首先解释了最重要的第三个问题。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至少明美应该是真的相信的——而且，哪怕不考虑朋友关系，把自己弄去被打死对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上的好处。
“至于前两个问题，可以简单总结为一句话——我不能保证你行，但总要试试，而且我不能去，灵体是一回事，普通人是另一回事，到我这又是再一回事了。”女高中生神秘学家摊开了手，完全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
“它对人类的超自然相关者有极大的偏见？”尤里开始在脑海里重构对方的形象，“为什么？此前人类超自然相关人士试图利用它？”
尤里感觉自己有点想象力匮乏，居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火灾精魂说的事情。
“……这很难解释，尤里。”出乎他的意料，明美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总之，我说的话没有错，但具体的细节很难解释……如果时间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慢慢分析。”
“如果很难说的话就不用费这个力气了，”尤里反过来安慰明美，“总而言之，还有别的注意事项吗？没有的话我就尽快出发。”
“我先简单的把全套状况给你说明白了你再出发也来得及，”她摆了摆手，“我也感觉很糟糕，认为越快越好，但还是要保持冷静，对吗？”
尤里感觉这句话不只是对他说的，明美很显然也需要这么压制自己的焦虑。
第七十七章 车站
尤里来到了车站。
明美认为可以送他到车站附近，不过反正也不可能直接送到面前，尤里就干脆自己出发了。
顺便一路上还反复的在思考里过明美提出的计划。
她的计划说穿了其实非常简单。
先去见大户，然后如果可以的话说服大户直接帮忙（概率极低，但万一呢？）。
如果大户愿意给信息，那就给什么要什么，不挑（可能性略高一点，但也没高到哪去）。
如果大户既不愿意直接帮忙也不愿意给出信息，但也没有直接赶人（可能性最高），那就进入下一阶段。
直接问车站里的其他精魂，朝他们打听信息。
尤里注意到了但是没有联想到的一个信息：如果车站里有一个不主动攻击你，但是会主动制止混乱的强大精魂，那么一定程度上这里会是个避难所，一个休战点——考虑到现在的精魂动荡局面，应该会有很多跑路的精魂在那里避难。
作为灵体，尤里应该能相对方便的混到它们中间……大概？总之肯定要比明美这个肉体凡胎更加方便。
考虑到，只要这个车站的大户不是幕后黑手，会在它那里避难的就应该有很多都是本次精魂异变的被害人，只要尤里表态是为了对付异变，这些精魂应该不会介意告诉尤里一些它们觉得不重要的事情。
对于信息，两人现在有多少要多少，何况很多对它们来说不重要的信息完全可以给其他人带来提示。
注意事项，一定不要说自己和精魂猎手有关系——具体是表现的像是“精魂猎手是什么，能吃吗？”还是“我听说过精魂猎手，但他们和我无关”完全凭尤里自己的判断决定——总之，不要说有关系。
听到这的时候，尤里不禁插嘴询问，如果他说自己就是精魂猎手相关人士会怎么样？
明美思考了一下，郑重的告诉尤里，最糟糕的情况下他可能会死。
精魂猎手在精魂中留下的名声很多，而且通常集中在凶名和恶名里，沾上精魂猎手的话，说不定威胁效率会有所提升，但交涉的本事那是没了。
而一个人走进精魂群的正中间，开始威胁他们所有人，这样的本事尤里真的有吗？
那当然是没有，尤里还在内心深处加上了“这群人刚刚被赶出了自己的据点，托庇于其他大佬，正在非常激怒，而尤里大概显然多半好像打不了那么多”的额外条件——显然，这个条件并不会让威胁他们的结果变的更好。
总而言之，这些精魂不是敌人，多半不是，刻意激怒它们没有任何好处。
最后，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和这些精魂留一个约定，比如说“当还差点力气就可以殴打幕后黑手的时候，请这些被害人出面助拳”之类的。
虽然可能到时候再说服对方也来得及，但谁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会出事，万一出事的时候十万火急没时间沟通了呢？
这个的成功率也不高，但试试总没问题，应该。
明美给尤里带了几个硬币，以防他在必要的时候需要快速和自己沟通，不过她也刻意叮嘱尤里，要是出了事的话直接把这种实体扔了跑，不要为了这点小钱而丢……吃亏。
尤里听得出她本来想说的是丢了性命……啧，怎么，难道尤里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但凡有一丝机会就一定要取得全胜然后满盘皆输连已有的都没保住”的人吗？作为被多次打的狼狈脱逃的扑街，尤里对自己的惜命程度有着完全的自信。
剩下的时间里，尤里在脑海里又过了两遍计划。
老实说，明美的计划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谈不上让人眼前一亮，但是执行的步骤还是相对详细的——尤里自己也不是什么智谋之士，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肯定更好的办法。
就当是节约自己大脑了，何况尤里自己并没有想到那里会是个避难所，这已经说明他自己的决断还不一定比得上明美。
第二遍过完之后没多久，尤里就来到了车站附近。
没有再过第三遍的时间，除非自己愿意在车站外面傻站着。
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尤里踏入了车站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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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区域，并不是真的从检票口或者入口开始算，而是以其中的某一个点为中心，大体上形成的一个椭球型区域，而且据称其具体的边界还会时不时有变动。
明美认为，这是中心点本身就会经常移动的结果。
尤里一度怀疑，这样要怎么判断到底自己进入了车站没有呢？
不过眼下这个怀疑被打消了。
一般人当然还是感觉不出来，但像他这样的灵体完全可以感受到，进入的一瞬间，周围的氛围就改变了。
如果说之前感觉像是野外，危险而自由的话，踏入的一瞬间，氛围就切换成了某种领地之中，能够感受到安定和束缚，换言之，有一种秩序感，不对比是感受不出来的。
如果尤里一直生活在车站里面的话，他可能会觉得车站里面的氛围很平常，而外面充满着混乱和疯狂也说不定。
尤里暗自尝试了一下发力和对灵髓的调动，判断这并不是某种场地上的强制力带来的强制秩序。如果他不计后果的话，仍然可以大闹一番……但是且不论他不想这么做，能不凭强制力而凭借气氛本身让人感觉到秩序感，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至少尤里自己就不清楚要怎么才能做到。
比起研究，还是先做正事。
尤里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好几个种类各异的精魂。
看着这些精魂在这里呆着，其实有点怪异，尤其是在尤里同时还能看到物质世界的时候。
一只体态夸张的狗精魂蹲在车站内便利店里，巨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橱窗。
黑白色的狗，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给尤里的感觉是……等级二。
一个摩托精魂努力把自己缩到一个保洁通道里，虽然它确实是进去了，但看起来完全没法转向，等级二。
鸟精魂有两个，一个看起来有点像是鹦鹉，另一个看起来……尤里认为多半是麻雀，都是等级二，它们两个正在互相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在卫生间门口，有一个灵体化的水坑，能从表面上的流动感看出还没死，它身上的力量感远超尤里，略逊于此前的火灾精魂……等级三。
似乎是注意到了尤里的视线，水坑鼓起来一点偏向尤里，尤里感觉到自己就好像偷窥被抓包一样，急急忙忙的尴尬的收回了视线。
仅仅一眼扫过，尤里就发现了好几个原地待着的精魂，当然这也和他们并没有刻意躲藏有关，灵体化本身就是最优秀的掩人耳目手段之一，
这里的精魂密度比外面要高得多，它们能够和平共处，有两种可能。
尤里这次对环境本身进行了观察。
嗯，不是第一种，这里虽然是灵脉的交汇点，但也不是遍地都是灵髓喷口，洗手间可能有点像，但就算真的是，也应该是比较弱小的那种——不会胜过明美上次指给自己的那种太多。
根据“越强的精魂消耗的越多”的原则，这里的灵髓应该是远远不够这些精魂消耗的才对。
那么，既然不是“这里的灵髓如此的充裕以至于大家躺着都能吃撑”的美好情况，那就是第二种了，“这里已经是非交战区了，互相斗殴的家伙会被本地头目暴打”。
在尤里观察这些精魂的同时，它们也在观察着尤里（可能正在互相用眼神杀死对方的两鸟例外），但没有哪个精魂主动开口。
这好像有点渗人，尤里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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