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估计她也保持着紧张状态……尤里也一样，尤里一直在准备着，只要这小姑娘开始逃跑他就扑上去配合明美摁住。好在她没有逃跑，这件对双方都会非常危险的事情没有发生。
“但是，但是你确实在鼠精魂满大街跑的时候，以及之前一点时间，到处活动对吧——我知道，你一直在从低级鬼魂身上剥夺属于他们的灵髓！”少女的语言逐渐恢复了流利，虽然还是没有太多的底气，但至少连贯起来了，“而这个范围和鼠精魂爆发的范围非常接近！额……这你要怎么解释？”
这倒确实是事实，当时尤里调查邪教徒的行踪，而邪教徒恰好就靠近鼠王的位置——他们可能是事先以某种方式预知了那里，不过现在也没得问了——至于剥夺灵髓这种事……尤里只能说自己薅顺手了。
“我当时是在调查鼠精魂的事情——我倒是想知道，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我在被鼠王——鼠精魂的老大摁着打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尤里迅速找到了自己的立场，这也是事实，“我确实没能做到直接阻止鼠王的计划，但在加速这个计划结束的部分上，我可是出了很大一份力的！”
如果不考虑火车精魂狠怼的那一下的话，尤里甚至觉得自己是这次事件结束的最大功臣呢，现在混不到最大，拿个第二功臣应该也没问题才对。
“我当时在四处安魂阻止重身灵的大量发生！”虽然底气不足，不过语气还是很坚定的，不太像是说谎，“你说你是在阻止鼠精魂，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吗？”
那到哪去给你找你能信得过的证明啊？我有好几个证人你要不要见见？几十米长几米高的强大列车你要不要去问问？
正当尤里寻思到底哪个证人特别可信又特别好找的时候，明美对少女提出了一个他没想到的建议，“如果你自己拿不准的话，为什么不问问你的朋友呢？我听说缚灵都是充满经验的……”
尤里的注意力转向了至今为止一言不发的黑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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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灵是特殊的鬼魂，而食罪者相当于他们的锚点，尤里不是很清楚这个“相当于”到底有多大程度的相近之处，但很明显，缚灵是一个独立的鬼魂，只是和食罪者产生了联系，而非彻底融为一体。
更加具体的说，刚刚追着自己砍的这位应该毫无疑问是有自我意识的，至少有足以对现状进行一定程度的判断，并且加以应对的自我意识。刚刚在尤里变招之后他也跟着变招就说明了这一点。
此前的对话中，这位食罪者小姐的发言也一样说明了这点，她称缚灵为自己的“朋友”，并且在危险中要求“朋友”继续发动进攻——如果这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即使她这么要求了，缚灵也没有真的听令前进——可以认为缚灵有着人类等级，甚至更高水平的智能。
但是尤里还是没有听到他说过哪怕一个字。
是某种禁忌吗？绝对不和对手交谈之类的？
书籍对缚灵的介绍并不多，只说明他们在同等级的鬼魂中通常算是强者，但并不一定是最高水平的鬼魂。书里的描述换算到尤里所用的标准里的话，就是“通常等级三，最高等级五，具体在哪不一定”。
但没有任何一个说，缚灵不能开口与他人交流，相反的，每个提到这点的信息都信誓旦旦，宣称缚灵可以以各种方式和食罪者进行深入沟通。
它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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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没有犹豫太久，狠狠点了一次头之后，身上传出能量感——尤里认为，这似乎是通过某种纽带给自己的缚灵供能，进行能量的转移。
随后，有些额头冒汗的少女要求尤里把自己此前说的话对缚灵再说一遍。
尤里一字不差的重复了过去。
“她是在说谎吗？”少女对着缚灵发问。
缚灵摇头。
“她看起来有像是隐藏了什么吗？”继续发问
缚灵点头。
“你隐藏了什么？”少女猛然转了过来。
“隐藏了很多细节，但大体方向是没问题的——把细节全说出来那可是要十几万字，现在刚过中午，我能在这里说到天黑——”尤里瞪了回去，“难道我要把我是哪只脚先进屋的都告诉你吗？”
顺便一提，一般来说尤里是右脚先进屋，不过穿过耗子堆的那次似乎是左脚先进的……应该不会有灵体有这么无聊的禁忌吧？
“这是真的吗？”少女扭了回去，看向缚灵。
缚灵点头。
“那……那……我似乎真的是在这件事上误会了你……”少女结巴的声音说明她非常羞愧，“我……我很抱歉。”
看起来有点万念俱灰的样子，该不会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吧？
“好了好了，首先我们要把误会解开——”明美立刻挤到两人中间，“首先你之后不会再来攻击了吧？”
尤里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插话的女高中生，她怎么突然在这种时候搭话——似乎在对着自己做口型。尤里并不会读唇语，不过这次他还是把握到了关键词，“不死之身，纠缠”。
不要和不死之身纠缠不休？这话倒是很有道理，但是，尤里看向自己的左手……这个亏就白吃了不成？为了让明美发现这点，他还故意做了本不需要的低头动作。
明美再次开口，不过这次尤里读出来的部分就太碎了，“后，治疗”……这次完全理解不了。
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浪费时间的时候，少女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我不会再攻击了，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正规的做法，这也算是我做出的补偿的一部分。”
不攻击当然是好事，但什么是“正规的做法”？
“我的意思是——首先毫无疑问这次是没有调查清楚就发动攻击的我的错为主——”至今都没有报上姓名的少女一口气把自己的部分说在最开始，“不过，你不断剥夺低级鬼魂的灵髓这件事很显然也是不好的！你还记得你到现在为止吸取了多少个低级鬼魂的灵髓吗？”
尤里沉默了下来，闭上眼睛。
“额……想不出来就不要硬想了——”
“二百三十一个，其中有七个我薅了两次，所以是二百三十八次。”尤里再次把眼睛睁开，“我确实记得，而且我也记得，在我从他们身上吸取灵髓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每个都是这样。”
少女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缚灵的方向，在她发问之前就得到了回应。
缚灵点头。
“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说谎大师了……你居然真的记得？”少女的表情有些疑惑。
“我都记得，只是未必想的起来，刚刚我就是在数。”尤里完全理解对方的疑虑，“你大可以怀疑，但是你这个理由可以用来怀疑任何人。而且你之前也猜错过一次了”
“好吧……”少女捂着脸掩盖自己的表情，“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不要在这里站着尬聊了，我看好像有人要被摩托车挡住了。”
是啊，明美的摩托车倒在地上，现在还没被扶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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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公园长凳上，三个人坐成一排——明美居中，刚刚自我介绍叫山中由加的小丫头居左，而尤里——虽然灵体化了——但还是坚持坐在右边。
哪怕别人都看不到自己，他也要这么做。
好在这凳子不是很长，就算只坐了两个人，剩下的位置也谈不上富裕了，不然尤里可能会面对物理上将会和其他人重合的窘境。
山中由加，女，头发应该是黑色的，但尤里总觉得在阳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有点发蓝，是染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尤里一时没有看出来。
她现年十四岁，似乎正在读初二……之前在紧张对打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实际上她比明美矮了不止一头，大约身高只有一米四多一点的样子。不，这可能才是正常身高，是旁边的明美个子太高了，只大了两岁，居然比对方高出了近三十厘米。
尤里试图旁敲侧击了解到对方的学校和其他环境，不过都被谨慎的回避开了，这种情况下再追问就太不识相了，但尤里多少还是得到了一点信息。
首先，山中由加家里是有其他人的，虽然可能离她的位置比较远，但她并不是天煞孤星。其次，她是食罪者这件事，家里的其他人很可能并不知情。最后，山中由加有自己的超自然相关的朋友，她之所以一个人（再加上一个缚灵）过来只是因为她觉得她能搞定——一开始她确实没想到明美的存在，更没想到明美如此果断的参加了战斗，甚至打的比尤里还凶。
尤里对是不是真的明美更凶有些疑问，要不是尤里正在被摁着打的话他下手估计也轻不了……不过算了，有另一件事更为重要。
检视自身伤口，没错，和之前感受到的一样，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尤里再生——那股奇怪的能量还附在那里。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不靠谱的小丫头忘了驱散它了？
“……会是这样吗？”尤里很认真的做出询问，他一开始为了保持气氛没有立刻提出这件事，但现在也聊了好几句了，应该没问题了。
“不，我当然提前知道这个效果的存在，理论上我的治疗方式应该是完全可以越过它的，也确实做了实验，所以毫无疑问，问题就是出在你不是鬼魂这件事上……”随后山中由加再次开始嘟嘟囔囔。
“你念叨什么呢？”尤里没有说出声，但是他确定自己的表情已经把自己的意见传递过去了。
“我在想，这不应该啊，我虽然确实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异样，但我并没有感觉到你不是鬼魂——你处于一种说是鬼魂也可能，说不是鬼魂也可能的状态下……”少女放大声重复了一遍。
“有没有可能是你学艺不精，见识短浅，老眼昏花，所以导致你看错了？”
“那不可能，我们食罪者分辨这种事情是天生的，作为从死亡中回返的人，我们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哪怕你其貌不扬，奇形怪状，青面獠牙，这种感知应该也不会出问题才对。”山中由加猛力一拍手掌，“好，到时候带你去看正规流程的时候，给我的那份灵髓给你，应该就足以治好了，这也算是我的歉意和补偿的一部分。”
131 休战谈和
“什么是正规流程？”明美饶有兴致的提问。
“就是通过弥平鬼魂的痛苦而获得他们的感谢，进而得到它们作为报酬支付的灵髓。”山中由加竖起一根手指，面容严肃。
“如果他们就是坚决不给，打算白吃白喝呢？”尤里补充了问题。
“那就当是义务劳动了，不过并不是每个鬼魂都是这个心态。”
啊？尤里目瞪口呆，这感觉做义工的比率有点太高了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效率上当然比不过直接抢劫鬼魂赖以维生的灵髓，但这是在做好事，好事你知道吗？”山中由加对着尤里怒目而视。
“会让自己活不下去的好事，请恕我直言我还真是做不到……”就好像跟对方比拼失礼程度一样，尤里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对方，“就那个，现在已经缩入你体内的高级灵体，就算他平时一直保持沉睡状态，消耗也是始终存在的，更不要提战斗了——他全市区布雷的时候的消耗是哪里来的？”
“你不知道就别——”山中由加试图跳起来，不过她硬是被明美摁回了座位上，“她太过分了！你管管啊！”
很明显后半段话是对明美说的。
“好了，尤里，你也是，少说两句，让我来。”明美扭过头，对尤里说完话之后再转回去，“抱歉抱歉，他可能是被一刀砍在手上，有点伤到脑子了。”
且不论尤里到底再怎么想，以及手和脑子到底有什么关系，食罪者少女似乎是想起来尤里受到的伤害，把自己的火气压了回去，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
“我们确实有别的办法获得灵髓，不过，这个疑问也确实有点道理，如果完全不跟鬼魂交互而从他们身上获得补给的话，我们的能量也是有限的，而在跟鬼魂的交互上，似乎确实有食罪者选择近乎于抢劫鬼魂的办法，认为这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从而说服自己。”少女叹了口气，“但东京这个地方不一样。”
东京的特殊之处？
“东京的鬼魂特别多？”
“没错，这是多方面的因素共同组成的，人多，密集，纠纷多，以及……凶杀案多。”少女的音量越来越低，“不甘心的人会留下一个鬼魂，有的人甚至会留下好几个鬼魂……帮助他们摆脱自己的执念的话，他们通常也不会在意自己的灵髓去了哪里——尽管这很困难。”
超度。
“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试图满足他们的执念，然后因为他们可能还会继续希望我们在将来提供援助——所以他们会愿意支付一定的灵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的食罪者会选择事先商定报酬，而我倾向于事后收取，前者收入更高一些，而后者关系更好一些。”
仍然是一种交易，但后者看起来要更温情一些。
“最重要的是——在东京，这个极其庞大的鬼魂数量支持下，无论是哪种都能获得足够日常使用的灵髓——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的食量令人非常震惊。”
我又不是单纯为了维持自己而收集灵髓的，我把灵髓拿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了——尤里思考了一下，感觉好像还是不要全说出来为妙。最终他打了个擦边球，“和精魂鼠群以及其他的东西作斗争，是需要很多灵髓的。”是事实，但并不是全部事实，尤里掩盖了相当多的细节。
“无论如何，这种强行剥夺其他鬼魂的灵髓的行为是不好的——你似乎并不清楚正确的作法，所以我打算告诉你，就是这样。”
似乎没什么破绽，尤里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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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的那个朋友，现在也在听着我们的对话吗？”明美转换了话题。
山中由加偏着脑袋，似乎打算确定明美这个问题到底意味着什么……而明美则用颇有一定说服力的微笑对着她。
最后食罪者少女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威胁性。
“他在，也不在。”
“？”明美没有出声，只是疑惑的看着对方。
“他在听，但我觉得他可能没有思考，只是单纯的记忆着，得出现某种刺激才会让他醒来……”山中由加靠在长椅的靠背上，吐了口气。
换言之，她的缚灵正在睁着眼睛睡觉，做白日梦。
“也就是说，之前的时候——”明美继续发言。
山中由加的身体有点绷紧的迹象。
“我只见过一次，不过估计，如果事先不知道的话，还是会产生误会——你的缚灵消失的样子太像是鬼魂附身了，”明美的语气似乎是表示自己仍然是在愉快的闲聊，“难怪有的书上说食罪者就是被鬼魂附身的人。”
明美的转折并不是特别完美，但也不能算是有什么破绽——以尤里对她的了解，她本来想问的应该是“追着尤里砍的那个是无意识的本能行动吗？”——毕竟，怎么看，食罪者少女都还是需要集中精力才能和自己的缚灵沟通，交战的时候显然不符合条件。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绷紧了神经，再问出来刺激对方似乎不是个好选择。
“其实真正的用名是缚灵和缚身，两个加起来才是食罪者，至于鬼魂附身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有自我意识，我的朋友也有。”山中由加也再次放松了下来，“那些书很可能不是食罪者写的，我也确实因为被当做鬼魂附身者而遇到过一点麻烦……不过都过去了。”
“什么样的麻烦？”尤里本想就这么提问，不过山中由加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来，他选择放弃。
又聊了几句之后，山中由加晃晃悠悠的起身，按照她的说法，除非有新的情况发生，否则之后她不会再上门来找事……至于补偿，如果尤里想要获得补偿的话，可以在明天下午到指定位置去，她会带尤里参观“正规的获得灵髓的流程”并且把属于她的那一份交给尤里作为补偿，顺便一提，地点是个殡仪馆。
“等一下——”尤里在她身后叫住了还没走两步的食罪者少女。
“？”
“治疗不计，你至少，先帮我把阻止伤口愈合的这玩意解除了吧？”尤里用右手拉着左臂晃悠起来。
“这个没问题。”山中由加伸手点了一下，异质能量感就彻底消失了，“再说一遍，我很抱歉。”
听起来完全是真心实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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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食罪者少女就从两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你觉得她值得信任吗？”尤里看向明美。
明美看了回来，摊开手，摇头，“我觉得她值得信任，但我没有证据。”
用文雅一点的说法来讲，双方尚未建立足够的互信关系，仍然处在随时可能被对方背后来一刀的状态下，而且哪怕是正面来一刀尤里也挺不住。
尤里也不觉得对方会背信弃义，但万一呢？
明美的眼神指向尤里至今还抱在胸前的左手。
“你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实说，不怎么样，即使是覆盖在伤口上的能量被驱散了之后，尤里依然无法通过拉伸灵质的方式让自己的手臂愈合，注入灵髓倒是确实有效的进行恢复，不过消耗量也小不了。这次不是皮外伤，回复的代价要相对更高一些。
“还好，至少阻止再生的部分被移除了，接下来完全可以正常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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