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在试图拉伸自己的灵质的时候，尤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构成自己的灵质早已经被抻长到了极点，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调动的冗余部分，毫无弹性可言。
这感觉不是很妙，有点像是在“接下来就让我拿出真本事”然后得知“其实一直以来你都在全力以赴”似得。
“我觉得伤势没那么严重啊。”明美抓起尤里的左臂观察，“确实不是皮外伤，但也不至于花费能量都没法治好吧？”
花费能量当然是能够治好，这不是正在惦记着节约吗？尤里给明美一个白眼，随后开始无可奈何的直接用能量来治疗自己。
这次行动不能算是胜利……不过问题暂时解决了。
剩下的事情可以到时候再想，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想问明美的事情。
————
“你是怎么判断出来对方是食罪者的？你以前见过？”
“没有见过，不过能察觉到死气，能晒太阳说明不是吸血鬼，然后我诈了一下，结果真的是。”
在回去的路上，尤里和明美互相交换了之前和山中由加（及其缚灵）对打时的状况。
实际上，尤里这边险象环生，而明美那边要容易很多。
山中由加使用的符咒并不是毫无价值，能够阻滞目标的行动，此外，她有在身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灵质，虽然谈不上什么彻底的强化，但足以削弱其他人对她发动的攻击——至少在这攻击来自拳脚的时候是这样的。
如果明美有着神话英雄般的力量，她完全可以正面摧毁这层灵质，不过这次没有——在拿出更加锋利的武器（小刀和可以缠在手上的铁链）之前，明美选择了更加迂回的方法，擒抱，扭打，紧勒。
山中由加投出的符咒有一定的引导性，会在一定的距离上追赶她选定的目标——这不太符合物理常识，毕竟那些符咒究根结底只是纸片而已，而且还硬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东西连在无风的环境下呈直线飞行都有问题，更别提自己转向跟踪了。
但它们确实如此做了，虽然跟踪的距离有限。
“有没有可能是这些符咒上面的法术有异？”尤里指出了一个可能性，“世界那么大，说不定就有些法术可以让投掷物自行飞向目标。”
听起来还真是很有用，尤里心想，尤其是用在某些腐蚀物和爆破物的容器上的时候。
“不，不是……”明美在路边停车，伸手进衣兜摸了摸，掏出来一张揉成一团的纸——看起来这玩意至少曾经是个符咒……至于现在还算不算，尤里是没有发现任何灵势的存在。“你看看吧。”
尤里一眼就看出这个东西现在已经失效了，而且上面的花纹和文字他也有些印象，就是不知道拼到一起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个符咒的话，看起来有点像是小孩子乱涂乱画的东西。
“它看起来已经完全失效了。”
“——我不是说这个。”明美打断了尤里的发言。
是，我猜你也不是说这个，但除了这个之外我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啊？
“哎……它看起来有点古式，不太像是现代作品，不过基本结构仍然是一脉相传的，没有太大变化——作用主要是用来震慑灵体，对凡人的影响效果几乎没有。”明美指着几个节点，“看到这里了吗？这里意味着它的主要作用是祛除附身者。”
不知道，完全看不出来，尤里盯着看的唯一收获就是感觉这几个汉字他已经不认识了，而且线段还在乱飞。古式……是因为教导她这些东西的是个老古板吗？这也是有可能的。
明美叹了口气，“总之你只要知道，这个东西对我效果不好，而且不具备自己飞行的功能就行了。”
“是效果不好，而非几乎没有？”尤里复读了一遍。
“是，效果不好。”明美把符咒收了起来，“我毕竟算是修行者，对这种东西有些感应，所以这些东西对我也略有一点效果——不过只要算上你的护盾，就根本没用了。”
两人之间的战斗克制程度过高，这就导致山中由加没有做出有效抵抗，只能狼狈闪避——然而她身体素质又不如明美那么好，结果就是闪避也没闪避开，被飞快拿下了，要不是缚灵做出了回防举动，这次战斗可能会以尤里二人组的全胜告终。
至于为什么拖到最后一刻才开始回防……她的缚灵平时是自律行动的，可能需要她呼唤才能回去……好像有哪里不对。
把自己的疑问告诉明美之后，明美摇头表示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那个缚灵的自我行动能力确实颇为微妙，如果说没有主动激发就不会自己思考的话，为什么会在山中由加慌里慌张准备同归于尽的时候主动停手呢？
看起来这件事仍然是个谜题，有待进一步调查。
132 会面
第二天的下午，尤里出现在山中由加提到的那个殡仪馆附近。
他并非孤身一人，明美是和他一起来的，负责开车，以及，万一对方真的吃错药准备埋伏的话，方便带着尤里跑路。
不过这一幕并没有发生，来到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绊马索射箭陷阱地下陷坑，也没有看到什么埋伏起来的五百刀斧手——实际上，现场根本就没什么人。
如果只是比预定时间早来了十分钟就没有看到埋伏，那应该最后也没有埋伏了——而如果这里没有埋伏，那应该就不会埋伏了。这一推论的前提是……山中由加是个正常人，而昨天的对话显示她确实应该是个正常人，虽然有些楞，但至少有正常人的思路和判断水平，不会轻易发疯。
尤里最为疑神疑鬼的部分也只是认为，这可能是打算让自己麻痹大意，可能会把自己带到某个不利环境下，然后再弄死自己……不过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够不利的了。
放下心来的尤里开始环视四周。
这个殡仪馆在市区的角落里，离其他的建筑距离都挺远的，虽然还没有进门，但尤里能感受到一股阴气在殡仪馆上空缭绕。
很难说阴气具体意味着什么，不过看来至少可以表明这个地方的工作还是比较繁忙的。尽管如此，附近也并没有看到很多人的聚集，工作人员和门口警卫当然存在，但没有成群结队的死者家属亲友出现。
在昨天晚上，尤里设法在报纸上寻找关于这个殡仪馆的记录，结果一无所获。至少在这两三个月里，这里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那么为什么会面地点是这里呢？怎么想都跟这个“人生的终点”脱不了关系。
周围的环境其实不错，很安静，两人稍微离远一点找到了休息的位置……说不定在约好的时间会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呢？
昨晚调查的另一个东西，当然，是食罪者，在有了这个目标之后尤里和明美针对性的搜索了一番信息。
食罪者，这个名字据称取自“食罪消业”这个词，他们因为自己和鬼魂的密切联系而自觉不自觉的成为了人类和鬼魂之间的纽带——一个对双方来说都是异类的纽带——而葬礼场所和鬼魂的关系难以分离，因此，如果说这个殡仪馆是食罪者的据点，也并不会让尤里奇怪。
但具体他们是怎么当这个纽带的，那就很难说了……这方面的信息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有人说他们会以身相替，由自己替代鬼魂赎清罪孽帮其转世，有人说他们会进行类似于勾魂恶鬼的行动，只是更为温和一点，通过对鬼魂施以相对无害的惩戒，提前减轻他们在冥界要受到的惩罚——当然，也有人认为他们就直接会把鬼魂吃下肚，然后有罪恶的就此消亡，没罪恶的再给吐出来。
最后一种是不是和钟馗混在一起了？总之，有一大堆的说法，难分真伪。
总而言之，想从各路传说中挑选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尤里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他能预知未来什么的（已经想了无数次，但就是没成效）——所以不如直接等食罪者出来之后问他们。
那么，那个食罪者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
约定好的时间到了。
…………
大概过了约定好的时间五分钟之后，某个矮个食罪者才急急忙忙的从远处跑过来，“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伏击。
“没事，我们也才来了没多久——有什么情况吗？”明美完全无视了自己之前已经看了两次表的举动，“是出了什么事才导致的迟到吗？”
“不，不，这完全是我个人原因，吃东西吃太慢了。”山中由加看起来有些狼狈，“然后给自己留的搭车时间又太短了，最后错过了公交车最多的时间，只能一路跑过来。”
“没出事就好，你不需要……额，让你的朋友出来吗？”明美正在准备措辞。
“直接像上次一样，让你的朋友骑马带着你过来不就好了吗？”尤里挥舞了一下左臂，“虽然可能无法和交通工具比较速度，但肯定比两条腿来得快吧？”
仔细观察，眼前的食罪者少女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正在小口小口的快速喘气（大概是为了保持形象），额头有汗冒出来，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背在后面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昨天看到的蓝色可能只是幻觉？——看来她还没到化浓妆的年纪，如果尤里没记错的话，在跑过来的时候她曾经毫不犹豫的用袖子擦脸。
至少她应该确实仍然有着人类的躯体带来的缺陷，那么为什么不借助灵体的优势呢？
“你经常感受到她身为灵体带来的帮助吗？”山中由加偏了偏头，向明美提问。
“经常啊？比如说，当我忘带钥匙的时候我就让他从窗户钻进去来着。”明美面不改色的说谎，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因为“忘记带钥匙”而让尤里钻窗户过——那次钻窗户是根本没钥匙的非法入室。
“……”少女的表情有些怪异，很难说是羡慕还是头痛，“我并不觉得这样是好或者坏，但我可能不太适应这种模式。”
什么模式？有点事就把缚灵喊出来干活的模式？
随后又寒暄了几句，山中由加把气彻底喘匀了之后，在明美和尤里身上扫了一遍，“明美小姐你也要来参观吗？那可能需要换一换衣服，不过我可以肯定有备用的。”
“不，我只是负责送他过来，接下来我还得去别的地方——千奈美约我下午参加班内女生的聚会，我觉得我得去参加一下。”明美说出了尤里事先就知道的内容。
虽然当时明美的回答是不一定去的成（毕竟只要真的打起来就肯定不能优哉游哉的去聚会了），但现在通知说能去的话，应该也还来得及。
毕竟那是明美在班上唯一的朋友嘛。这关系一定要好好维护，哪怕跟其他人根本成不了朋友也一样——尤里在内心里默默的给明美的交友能力判了死刑，至少和正常人交友的部分是死刑。
“嗯，也好。”食罪者少女用力点头，和尤里一起看着明美骑车离开。
随后转向尤里。
“…………”
“…………”
尤里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打开话匣子，“你事先没准备明美会来的情况？”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的话，你不是应该事先准备好要换的衣服吗——”这似乎是很明显的，“顺便一问，那是什么衣服啊？”
“确实如此，而衣服是殡仪馆工作人员的衣服，跟我来吧——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但我们还是提前到为好。”
随后，尤里跟着山中由加，走进了殡仪馆所在区域——门卫看了她一眼，随后没做什么特别的表示。
————
“你经常来这里？”
这个建筑的结构并不算复杂，但是也没简单到一览无余的地步，山中由加行进的时候毫无迟疑，而且对旁边的景象熟视无睹——尤里对这种看起来严肃庄重的景象并不讨厌，但山中由加一点也没有受到吸引。
“是的。”山中由加简短的回应，“而且如果一切如我所愿的话，接下来你可能也会经常来这里。”
一路走来两人之间的对话逐渐增多，两个人算是熟络了一些。
尤里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但就他的视角看来……眼前的食罪者少女有种强行把自己往大人方向塑造的感觉。
“啊，看这里——”在一处走道，山中由加主动停下了步伐，这还是第一次，“对，就这个窗户对面的位置。”
看起来有点像个小广场，在小广场旁边还有别的建筑……是灵堂吗？此时这里空无一人，但尤里能感受到一股阴凉……某种安定的灵场包裹着这一区域。。
“差不多就是这个区域，你能感受到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虽然感受不出来，不过凭借气氛来猜的话……尤里思考了一下，“葬礼，我猜的，论感觉只能说，我感受不到。”
这个回答其实颇为狡诈，毕竟，殡仪馆里说跟葬礼没关系的地方并不会很多。
“没错，安魂仪式就在这里举行，和普通人通常理解里的葬礼基本重合——通过这样的葬礼，食罪者们会平息死者，安定生者……至少计划中是这样的。”山中由加压低了声音，“死者的家属不太可能彻底接受死亡，但至少我们可以让他们感觉的更好一些，对死亡的执念更弱一些。”
“这会减少——”执念更弱？鬼魂就是因为执念而产生的。
“这可能会减少未来鬼魂的产生，没错。”山中由加的话还在继续着，“如果是古代的话，这些仪式会更有效力，但现代人就不太容易受到它们的影响了……好在至少平息死者的部分还能继续生效。”
食罪者的目的是减少鬼魂产生？
山中由加再次起步，这次没过多远就停步了。
“嗯……我得换一身衣服，你不要跟过来。”她指着一个标着女性更衣室的地方，“等我换完衣服准备化妆的时候我会喊你的”。
之前说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时间够用吗？尤里不是很清楚，但是客随主便。
山中由加进入内部之后，没过多久，尤里就看到一个工作人员从走廊上走了过来……穿过尤里，目不斜视……又走了过去。
虽然一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确定了，并不是每个工作人员都有看到灵体的能力……而真的存在看不到灵体的超自然生物吗？至少食罪者肯定是看得到的。
从她进去之后过了大概三分钟，穿着工作人员衣服的山中由加就从更衣室内探头，低声呼唤尤里进去。
“你妆化完了？”尤里感觉这个速度实在是非常惊人。
“还没开始化，不过化妆的时候我们可以继续谈谈，不必浪费时间在等候上。”
“那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我能现在提出来吗？”尤里礼貌的询问，在得到了礼貌的同意之后继续开口，“你这些名词和知识都是从哪看来的？”
“抱歉？请重复一遍？”少女在镜子面前坐好，开始翻找用来在脸上涂涂抹抹的东西。
尤里重复了一遍问题。
“你说的是什么知识？”
“古代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这些名词的叫法。”
为什么山中由加会得知古时候的情况？又为什么她用的名词和尤里用的名词基本相同？尤里的用词是跟明美学的，而明美的用词是跟她爷爷学的，她爷爷是从哪里学的不知道，但几乎不可能是他教给山中由加的。
尤里阅读的书籍里对同样的事物会有多种描述，灵髓这个词就有多种叫法，从灵息、灵浆到精气、精粹，难道眼前的食罪者少女是第一次就选中了和尤里一样的书并且以此为基础决定用词了吗？
“分为两个部分，古代的事情更多是缚灵告诉我的，我认为他老人家可能有些年纪了——而用词，是其他食罪者告诉我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山中由加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上妆。
“不，没有问题，只是恰好和我用的版本一致……我有点吃惊。”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也讨论过，虽然没有认真研究——我们得出来的结论是，超自然生物的传承要较普通人的谣传更加稳定，因而只要在古代的什么时候，超自然生物们彼此间统一了一下叫法，之后传承下来的可能性就会更高，毕竟，想要遇到一场灾难，把一整个超自然群体打出断代效果可不容易。
喂，某个笔记本的作者们，你们听到了吗？
山中由加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但尤里真的见到有一个超自然生物群体断代了，再算上狼人就是一个半。
“然后，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尤…里…我直接这么叫你没问题吧？”食罪者少女有些迟疑。
“没问题。”名字不就是拿来叫的吗？
“尤里，你为什么和明美小姐长得一样？”
好问题。
133 结社历史
尤里快速的过了一遍能用的各种回答，最后判断，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答还是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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