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偏爱枕惊鸿二字
至于绫曜这边，搭理的人不多。
至于原因，自然是两人的形象差距。
夙鹤这边，长得极好，当初也说过，其人差点被提名为神州四大美男子之一，真武山上上下下，也的确没有一个形象气质能好过他的，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也的确是男人的巅峰花期。
至于绫曜，要说差，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但，他才十六岁，说直白点就还是个小屁孩，放现代那就是初三或高一，没长开不说，还因为修行苍松拳法以至身材瘦削，看起来简直像个营养不良的随行小道士，要有人说他是夙天清新收的弟子，估计是个人都得愣半天。
“乡亲们静静。”夙鹤伸出手虚按了一下，随后目光一扫，在其中见着一个猎户打扮的壮年男子，当下道，“这位朋友，你来与小道讲讲如今的情况吧，那头虎王上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若是不远，便带我们去瞧瞧。”
......
“就是这里啊。”
“呵呵，这动静可真是......”
猎户将二人带到离村一里左右的一处河流边，此处多少还残留着一些血腥味，那猎户愁眉苦脸地哀叹一声，说道：“好叫道长知道，昨日俺们村的刘老头在这放牛，那白额吊睛大虫忽地从一旁窜出来，三两口便给牛咬死了，那牛千八百斤重，硬是给咬着带走了，待得咱们人到这里来循着找去，牛的内脏都已给吃空了......”
河流边的土质比较松软，牛又比较重，因此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拖痕，三人当即顺着那路径往前走去。
“只吃内脏？”途中，夙鹤听闻这番话语，忍不住说道，“这老虎嘴还挺挑......”
“那可不。”猎户加大声音，“成了精了都！”
“是这样吗？”绫曜则是笑笑，说道，“我倒是不这么想。”
夙鹤道：“师弟怎么想？”
“与其说是嘴挑，不如说是感觉到危险吧。”绫曜一边顺着地上的痕迹前进，一边漫不经心道，“野生动物的体型想要变得庞大，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是肉食动物，它们并不是每天都有得吃的，如果真有那么大，那么，它理应不放过每一个能吃到肉的机会.......除非它觉得，吃下去会有危险。”
————那可不，这白虎的体型如果真有那么大，那么每天光是维持基础活动就需要大量能量，作为一只离开了原捕猎地，食物来源得不到任何保障的野生动物，它有资格挑挑拣拣吗？
捕食者，不是说身体强大，捕食技术高超，就一定能捕捉到猎物的，而且过于庞大的体型对捕猎而言也算一种负担。
夙鹤道：“师弟的意思是，有东西在追它，叫它很紧张？”
“嗯，大概。”绫曜耸耸肩，随意笑道，“当然，也可能是它吃饱了，都只是猜测而已。”
三人说着，来到了牛尸体曾经所在的地方，如今地上已只剩下血腥的残骸了。
夙鹤询问道：“牛，你们给搬回去了？”
猎户道：“是。”
“......被老虎碰过了，只怕是脏得很。”面对这些穷苦的农民，夙鹤也着实说不出什么‘别吃了’这种话来，这和要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只能叹息道，“务必要处理干净了再入口，身体出了问题，切莫耽搁，尽快去寻医师。”
猎户连连点头应是。
绫曜则微微弯腰，用力踩踏了一下地面，以测试泥土的柔软度，跟着，又与旁边的老虎脚印对比了一下。
通过脚印的大小与深度，已足够让他算出这头老虎的体型与体重了。
【“稍微有些对不上了，好像要更轻点？”】
【“不，是肉垫的构造略有不同，哦......比原版的还要厉害，结构更合理了，走起路来没有声音，所以留下的痕迹也更少，也就是在河边才能顺着追踪一下脚印。”】
【“这样一算，呵呵，果然，没有说得那么大......但是，也大得很过分就是了，夸张几分，倒也正常。”】
夙鹤这边，则继续询问道：“这件事发生后，那虎王还有出现吗？”
猎户摇头，说道：“我与几个弟兄寻了半个晚上，也没找到什么踪迹。”
————遇见这种体型的老虎，居然自发组织猎杀，只能感叹一句神州民风彪悍。
夙鹤将地图给那猎户看，说道：“大概是寻了哪————”
话到一半，其人目光一凝，却是猛地爆发内息，向着斜后方突袭而去！
第六章 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你也不信
夙鹤爆发内息，如同离弦之箭，转瞬间便冲了出去，吓得旁边的猎户身子一抖，好悬没站稳身子。
“啊......”绫曜本来想喊住夙鹤，可惜没来得及，“呵呵，不是那个啦......”
与此同时，另一旁传来一声掌力碰撞的闷响，似乎是有什么人与夙鹤对了掌。
砰————！
夙鹤被轰得倒飞而出，落地后足足五六步才站稳身子，动手之人的修为胜过夙鹤，不过并未用出用力，夙鹤虽被击退，气息却还算是平稳，显然是后者手下留情的结果。
跟着，一个挺着大肚腩，袒胸**的酒糟鼻老头走出，拍着肚皮笑道：
“小娃子，怎地这般暴躁，上来就对我这老头子动手动脚？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
夙鹤眼看猜错了目标，也不硬撑，抱拳道：
“是晚辈冒犯了，还望前辈饶恕则个。”
“饶你事小。”这酒糟鼻笑道，“可你总得与我讲讲，怎地忽然就攻过来吧，亏得我这老头子还有几分修为在身，若是个普通农户在这，你且说说这如何是好.......莫不是将我当成这老虎了？”
“若是个普通农户，晚辈自然能收手.......不过，前辈猜测不错。”夙鹤利落点头，“晚辈感觉到细微的呼吸声，带着刻意压抑的气息，便认为是这chu生贪图此处的牛肉回来了，不曾想竟然是前辈在此......晚辈如今也冒昧问一句，前辈为何遮掩气息，若是光明正大出来，晚辈决计不会有这般失礼冒犯之举。”
————言下之意，就是我看你遮遮掩掩不像好人，索性出手了，现在在这里和你讲话是因为打不过......
“我为何遮掩气息，还不是与你们一道想法。”这酒糟鼻笑道，“为了这头虎王而来啊，老头子已追它一天了。”
夙鹤没对这番话发表什么意见，而是拱手道：“说起来，还未请教前辈姓名，晚辈真武山夙鹤，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你看看，这没聊上两句，又开始打听我姓名跟脚了。”酒糟鼻拍着肚皮笑起来，却是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容忽然消失，转而发出一声忧郁的叹息，“唉......当年逛青楼都不用带银子，今日竟因为长相就被认为是不像好人，岁月真是无情啊！”
“.......”夙鹤实在没能忍住，吐槽道，“真的吗？我不信。”
“呵呵。”然而，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的绫曜此时却出声了，随意笑道，“师兄，这里，选择信比较好，大概是真的。”
“嗯？”
两人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
“小子（师弟），你认识我（这位前辈）？”
绫曜笑道：“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在麒麟洞书院念书，怎么会认识这位前辈呢。”
夙鹤还未开口，酒槽鼻就好奇道：“那，为何又说出那番话来，难道是为了讨好老头子？”
“不是。”绫曜沉吟了片刻，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微笑道，“因为能明白。”
这番话说得即为抽象，直给酒糟鼻整得满头雾水，但夙鹤和绫曜相处了一段时间，却是隐约能领悟到一丝关键，当下不无好奇地追问：“明白......是怎么样明白？”
“呵呵，怎么说呢......”绫曜想了想，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的同时漫不经心道，“一个人的生长，如果不遭遇什么特别奇怪的变数，其实是可以通过所处地域、饮食、生活习惯等因素预料个大概的，所以，只要知道一个人年轻时的相貌，猜到他老了后的相貌不是难事，如果倒过来，那就更简单了，通过他皮肤的状态，说话时下意识的口音等判断出他的活动范围，此后再......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看，年轻时大概是这样子吧。”
绫曜说话的时候，一直用手上的树枝在地上画画。
这树枝并不算结实，又细又长，稍微用点力就会被折断，尖端部分的形状，也算不得适合作画，地上的泥土虽然松软，但依然不是薄弱的树枝能碰瓷的，可谓是噩梦般的作画环境。
然，绫曜一出手，却是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神秘手段，寥寥数笔，就将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给画在了泥土上，精、气、神俱在，活灵活现！
夙鹤压根没有相信绫曜刚才的那番话，因为实在太扯淡了，但绫曜这手画技却是给他看得目瞪口呆：“师弟你还会这个？”
“不会。”绫曜丢掉树枝，蹲下身子在旁边的河里洗了洗手，“看着画两笔而已。”
“看着画两笔能到这个地步吗......”
“嗯，是我的话，就做得到。”
“我就知道会是这句......”夙鹤说完，将目光从绫曜身上移开，却发现那酒糟鼻却是一脸的惊疑不定。
夙鹤不知道这画像不像，他还能不知道吗？！
虽然不说是一模一样，但说有个七、八分相像，决计是没有问题的！
【“认出我了......？但是，我有自画像流传在外吗？没有吧......”】
酒糟鼻平日里虽然时常画画，但却很少画自画像，年轻时没有怎么在意，待得反应过来，已经因为喝酒发福变丑，丑得不想画自己了......而绫曜这年纪，怎么算也不可能见过他年轻的时候，所以只能是见过他的自画像。
可......没有啊！
一念至此，这酒糟鼻惊疑不定道：
“......小娃子，你家长辈是见过我，给你画过我的长相？”
这解释实在强行，他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人物，见过就见过吧，特地画出来......又不是武林盟主！
可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才能解释。
“嗯......呵呵。”绫曜笑笑，所以有时候他的很多举动都懒得和别人说明其中缘由，就像现在，他已经把他的思路和做法说得很清楚了，这两人就跟没听到一样。
“或许吧？说起来，还未请教前辈的姓名？”
第七章 再见祁山四雅
话兜了一圈，又回到了这边。
酒糟鼻实在有些摸不准，加上绫夙二人都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这里又是在对方的地盘上，索性也不再隐瞒身份，说道：“好叫两个小娃子知道，老头子是祁山四雅的老四，画中仙林期是也！”
祁山四雅之一！
绫曜微微挑眉，着实没想到会在这地方再遇见一个......不过，林期看起来比萧寻要老，而且是老许多。
这就牵扯到一些往事了，话说除了林期之外，其余三兄弟皆是同一年生，其中还有个忘了自己准确出生月的，于是四人交谈了一下，一时兴起之下，决定以武艺的高低来决定谁当先后，而最后的顺序不偏不倚，恰好是琴、棋、书、画。
林期这个年纪最大的，反而因为武功最差当了老四......不过，四兄弟过命的交情，感情极好，却也不在意这个，而且，以武艺排结拜时的辈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符合武林人士价值观的。
“原来是画中仙前辈......”夙鹤放下心来，祁山四雅无疑是比较正派的人物，当下道，“这么说，前辈也是为了为民除害？”
林期本来有些话想问绫曜，被夙鹤这么一打岔，顿时忘了大半。
他常年酗酒，记忆力实在差劲，加上绫曜刚才那情况十分诡异，听起来就是一大堆半真半假、似是而非的话语，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切入，如今这个打断下来，其人索性懒得再想，转而笑着应道：“是，也不是......要说为民除害，杀了这虎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不过，这天底下苦的百姓太多了，老头子我可没本事去一个个救过去，如今到来，只是为了这虎王的虎胆。”
“虎胆......？”
“不错。”林期摸着胡须，双眼放光，“老头子最近在酿一壶酒，要用到九种奇珍，这第八种，就是这白虎之王的虎胆！”
画中仙林期好酒，这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于，其人还借着酒兴即兴创作了不少画作，虽然从艺术性上比不上他平日里的作品，但背后的故事弥补了这部分不足，毕竟，大部分人并没有太多欣赏艺术的能力，有时候艺术家的故事比作品本身更能吸引他们。
“原......原来如此。”夙鹤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前辈若是遇见了这白虎，虎胆取走便是，但有一事，晚辈想要和前辈商量。”
“说。”
夙鹤便道：“这虎王给周边几个村庄带来了不少损失，如前辈所见，耕地的牛都死了条，家畜之类的就更别说了，晚辈想，若是合适，尽可能留全那张白虎皮，寻个富商卖了，也好弥补一下他们的损失，否则许多人家都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了。”
“嗯......不错，你这小娃子，果然是真武山教出来的。”林期闻得这番话语，却是多看了夙鹤两眼，满意笑道，“应有之义，交给老头子我吧，但你们若是遇着了这虎王，却也给老头子记得，切莫把那虎胆给打坏了。”
“好说好说。”夙鹤笑道，“那，前辈，咱们分头行动，早日把这虎王给找出来？”
“善。”林期微微点头，两人对着地图比划了一阵，很快就划分了彼此的行动范围。
要看着就要分头行动之际，林期却忽然出声道：“且慢！”
夙鹤道：“前辈可还有要事？”
“......是关于这画的事。”林期指了指地上绫曜的随笔画，犹豫片刻，却是没有再纠结为什么绫曜知道他年轻时的相貌，而是对绫曜道，“以前可曾学过绘画？”
“......唉。”绫曜叹息一声，类似的问题，他刚才就已经回答过一遍，林期明明听见了，如今却还要问，这就和当年的钢琴教师一样，无数次地追问绫曜是否学过钢琴，一直到绫曜说出‘其实学过了’才算满意。
叫别人理解自己太困难了，所以绫曜有时候也无所谓这件事。
“没有。”不过，绫曜到底还是不喜欢说谎的，除非实在没什么办法，当下还是照常回答了林期。
林期倒是没有不信的意思，闻得这番言语，顿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当下轻声说道：“可有想过往这方面发展？老头子刚才见你寥寥数笔，却尽显其中神韵，这份才情，实乃老头子生平仅见，实在是不想错过，虽然对外说过不收徒了，但如果是————”
“没有。”
“......不是！”眼看绫曜回答得如此迅速，林期有些急了，“小娃子，你且听老头子说完。”
“没有这个必要。”绫曜笑道，“我不用去学，也没有人能教我。”
————
三人一分开，夙鹤便叹息道：“虽然说起来不太礼貌，但我还是想说，这画中仙前辈怎么长成这样，对得起他外号吗......”
“我当年外出行走江湖时，被人称赞相貌，说像是当年的祁山四雅，还说要给我找其他三个人配在一起，当什么神州四大美男子，这些年来也偶尔也听过他们四兄弟相貌气质非凡，又身怀长技，在各地行侠仗义的故事......今日这一见，真的是不如不见，唉！”
绫曜微笑道：“没办法，人都会老的。”
“话是这么说......这也老得太夸张了。”夙鹤顿了顿，又道，“话说回来，你刚才也说得太狂妄了，林前辈走时脸都黑了。”
“是吗？呵呵，没注意到。”
“这种时候给我发挥出当初你发现四师妹时的奇怪注意力啊.......”夙鹤吐槽了一句，却是微微正色，“师弟，不论你心里怎么想，面对这些前辈时，多少是要给一些面子的，如今咱们遇到的是较为正派的人物，倒还好说，笑笑就过去了，若是遇上那些正邪难辨的，只怕是要吃亏。”
“嗯，我知道。”绫曜笑道，“我尽量吧。”
“......说起来，绫师弟，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感觉，这边不像是有村庄的样子。”
“嗯？”绫曜说道，“村庄的话，刚才那个交叉口要往另一边走，我以为师兄想先来这边巡逻。”
“不，肯定是先得去村庄问一下情况啊.......”
两人谈着，夙鹤神色微地一动，还不等其人有什么动作，便闻得一声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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