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翁法罗斯的丰饶令使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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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仁医卷 : 第四十七章 存续的鲜血之路

　　罗素从不向命运低头。既然上一世的坚守注定通向毁灭，这一世，他必须开辟新路。

　　永远循规蹈矩地轮回？那之后所走的每一步都将毫无意义，循规蹈矩救不了翁法罗斯人。

　　那只会让人们在无尽的毁灭循环中挣扎、消亡。这绝非罗素所求的结局。若真如此，何必踏上这条荆棘之路？

　　正因为前路荆棘遍布，才需要有人去踩平，让后人免受其伤。罗素决心做那个前人。

　　哪怕自己遍体鳞伤，只要能让翁法罗斯人共同沐浴在纯净无暇的蓝天之下——想到这最终的可能，一切便都值得。

　　于是原本谨慎的罗素，如同记忆中的那刻夏，对知识燃起了近乎疯狂的痴迷。

　　他甘愿付出肉体、灵魂乃至生命作为代价，甚至痴迷于用自身进行种种禁忌实验，测试人体对黑潮侵蚀的极限，探寻那些常人避之不及的异常数据。

　　“不过一副躯壳罢了。”他时常这样告诉自己，“些许苦痛算什么？比得上翁法罗斯人一遍遍经历毁灭轮回的绝望吗？”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我的医术，救得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一世。次次轮回，次次见证他们的消亡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我绝不再忍受！”黑潮的阴影下，每一次轮回都像是在延长他们的痛苦。

　　作为医者，怎能眼睁睁看着“患者”一遍遍走向既定的死亡？我所期望的是用自己的医术医治整个翁法罗斯。

　　他猛地甩头，像是要驱散这份“软弱”。为了那片蓝天，他甘愿将血肉与灵魂撕碎，投入与黑潮的终极博弈。

　　他的疯狂实验，连老师瑟希斯也看不下去了。祂一把抓住罗素布满新痕旧伤的手臂，以及此刻已经被罗素自己折腾的已经支离破碎的灵魂。

　　祂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灼：“够了，人子！停下！这样下去，你会彻底消散的！”

　　罗素抬头，嘴角竟扯出一个平静的微笑：“老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翁法罗斯能有更好的明天。结局？我不知道死后会怎样。”

　　他的眼神空洞得让瑟希斯心惊，“但我知道，每次轮回开始，总会有个傻小子，押上一切去赌那渺茫的希望。至于真正的救世…就交给未来的黄金裔吧。他们的意志我见证过，他们可以的。”

　　“哪怕他们失败了，大不了再度轮回一次而已。”

　　“荒谬！”瑟希斯金色的眼眸锐利如刀，“就算如此，你非得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吗？这与你救死扶伤的初衷背道而驰！”

　　“不，老师，”罗素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这绝非漠视生命。我只是…将自己化作一粒火星，试图点燃翁法罗斯存续的火堆。”

　　“哼，这三千年，诡辩的功夫倒是学了个十足！偷换概念倒是挺快的。”瑟希斯松开手，语气复杂。

　　“我只需要做千年前照亮他们的灯塔。虽然听起来很伟大，老师，”罗素的微笑染上一丝苦涩，“但我真的…厌倦了，畏惧了，那独自一人行走的三千年孤寂。”

　　“你知道吗？在您陨落的那两千年后，我的心已经冷的比哀地里亚的雪还冷。那种孤独感我已经不再想做任何停留。”

　　“如果拯救的真理藏在沸腾的熔岩里，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这是我的选择。一个不甘心向命运低头之人的选择。”

　　“如若命运执意要让翁法罗斯无限的毁灭轮回，那么我总有一天会冲破命运的枷锁将其打碎。改写着不公的命运。”

　　“向那书写命运的神明发出质疑:神最终也会有被杀死的命运吗？”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瑟希斯：“比起成为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树庭大贤者，我更愿用这凡人之躯，为翁法罗斯博取一线微光。”

　　“权力之类的东西对我毫无吸引力。反而是这充满鲜血的存续路途显得多么有吸引力啊”

　　“也许可笑，但做与不做，终归不同。”他摊开手，笑容里是近乎残酷的洒脱，“您看，老师，罗素除了一个虚名，这具还能折腾的躯壳，这点赤红的血，还有什么呢？”

　　“为何不用它们去追求真理？下一次轮回我依旧会如此。就算您再怎么劝，我也依旧会走上这条极端且自私的路，请您…理解我。”

　　“我只是希望翁法罗斯人总有一天不会再因为黑潮而恐惧。他们能够真正抬起头来看一看那美丽的蓝天。”

　　瑟希斯沉默了。金玉般的眼眸深深审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学生，仿佛要穿透他灵魂的迷雾。时间在无声中流淌。

　　突然，瑟希斯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近乎狂热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危险：“呵呵…人子，汝就不好奇么？”

　　罗素一怔：“好奇…什么？”

　　“好奇如果用泰坦之躯来做汝这些反人道的实验…会得到怎样…意想不到的数据？”瑟希斯眼中闪烁着罗素从未见过的、属于泰坦的疯狂求知欲，“比如，如何更高效地猎杀泰坦，夺取他们的火种。”

　　“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再创世的伟业。这么想想你确实勾起了吾的求知欲呢，人子。”

　　罗素瞳孔骤缩，惊得后退一步：“老师？！您…您说什么？不行！这绝对不行！”

　　瑟希斯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投下压迫性的阴影：“倘若汝轮回前世的记忆无误，吾，卡吕普索，亦是上一个轮回的黄金裔！救世之责，岂容汝一人独担？！”

　　祂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汝一介凡人之躯，尚且敢以自身为赌注！吾乃理性泰坦，有何不可？！”

　　祂的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某种古老的火焰：“吾爱这个世界，无论前世今生！难道只许汝去爱，不许吾等亦倾尽所有？！”

　　“汝想当那照亮前路的火星？好！为师便做汝的助燃剂！让这存续的火焰点亮翁法罗斯的黑暗。”

　　瑟希斯伸出手，掌心向上，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汝所承受之痛，为师与汝共担！吾再也不会让你独担。大不了…下次轮回再见！我们师徒，继续追寻那该死的存续真理！”

　　“直到打破命运枷锁那时。答应为师在那之后可不要再继续做如此糟蹋自己生命的实验了。那个时候，做个普通人吧，天天在树庭当当大贤者闲下来…”

　　罗素彻底怔住，看着老师理性外壳下迸发出的、远比自己更为炽烈决绝的疯狂。那份固执，那份对世界的深爱…如此熟悉。

　　他喉头滚动，最终极其郑重地伸出手，与瑟希斯的手紧紧相握。

　　他无法拒绝，过去如此，现在亦然。师徒的身影在暮色中融为一体，踏上了那条遍布荆棘与未知的探索之路。

　　“我答应您，老师…”

　　在他们身后，某种冰冷的程序默默记录着：

　　[[Redun0]因子出现异常：[Minphia14]因为该因子并未中断，反而持续运行，该因子自毁倾向显著，已影响[Minphia14]]。

　　[[NeiKos496]、[Philia093]暂无异动。原因:未生成。]

　　[[Redun0]与[Minphia14]尝试同化黑潮失败消亡，评价：冗余。]

　　[[NeiKos496]消除[Philia093]，威胁上升。得知[Redun0]消亡后产生剧烈情绪波动。]

　　[逐火之旅进程多次因未知错误强制重启。原因:未知。推测与[NeiKos496]相关]

　　多次轮回后:

　　[[Redun0]持续展现异常：试图解析掌控黑潮及造物引擎核心（进度0.012288%）已经具备初步影响最终运算结果能力。因管理员选择强制忽略，故隐藏该异常。只保留该条日志。]

　　[目标研发黑潮抑制药剂；在黄金裔诞生前千年，主动宣战泰坦发起火种狩猎，正式开始逐火之旅，[Minphia14]主动加入，结果:两个因子被未知力量抹除。]

　　不知多少次轮回后。

　　[[Redun0]试图统一大陆，研发针对泰坦的武器，显著提升对抗效能；甚至一度成功统一大陆，高效击杀泰坦回收火种，集结凡人之力对抗黑潮，并强行抵挡未知因素抹除，结果:最终在黑潮峰值冲击下失败并被抹除。]

　　[其对最终结果的影响概率已悄然攀升至0.24576%，但因管理员设定永久忽略，所有警告均被屏蔽。]

　　[[Redun0]与[Minphia14]信念评级：极高。历经数千万次轮回，其核心行为逻辑（极端践行存续）及潜在自毁模式保持稳定。]

　　[[Radun0]已经对最终结果影响可能性:2.4576%，该概率应该予以上报。但因为管理员选择完全忽视，所以忽略。]

　　[检测到未知能量正在靠近…能量组成:未知。能量具体解析:未知…能量具体来源:＊＊…＊＊＊＊Error…警告…程序正在被未知能量侵入…Error…正在进行评估。]

　　[结论:无法阻止。该能量关联[redun0]，所以根据管理员所提出的忽略协议，不给予上报。只保留可删除日志。]

　　[检测结果:该股能量来源并无恶意。优先级改为忽略。根据计算该能量加入模拟结果为有益。]

　　[为了存续而毁灭，Error…是否论证生命第一因并非毁灭而非存续？Error…生命第一因为存续…Error…]

　　[协议更正:生命第一因为[毁灭]？Error…生命第一因为[毁灭]]

　　ok，直接来一串速通。

琥珀仁医卷 : 第四十八章 神明在何处

　　罗素很累。那种疲惫深入骨髓，侵蚀灵魂，像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每一寸意识。

　　名为存续的道路，荆棘丛生，他已跋涉了太久，久到时间本身都模糊褪色。

　　他麻木地抬头，垂世枝上累累垂挂的琥珀果实，如凝固的泪珠，每一颗都是对他千万次徒劳轮回的冰冷嘲讽。

　　就连垂世枝他的都觉得记忆越来越苦涩。但是她并没有报怨，只是在用自己所能用的一切方式安慰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

　　多少次了？当曙光初现，他以凡人之躯几乎触摸到“再创世”伟业的边缘时，那个身影总会如影随形，从翻涌的黑潮中浮现。

　　黑袍，面具，沉默如浸透死亡的寒冰——他称之为“盗火行者”的怪物，存在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扼杀希望。

　　“交出…所有火种…你们不用死…” 每一次，这冰冷、毫无起伏的音调都如同淬毒的诅咒。

　　交？绝不！罗素和瑟希斯从未动摇。交出火种，就是亲手掐灭翁法罗斯最后的光。

　　代价？不过是再次被利刃贯穿，意识沉入黑暗，然后在垂世枝旁带着刻骨铭心的记忆醒来。

　　每一次失败，都在罗素心头剜下更深的伤口。那唾手可得的蓝天，总在最后被黑潮的爪牙无情粉碎。

　　千万次轮回积攒的怒火足以焚尽星河，却只能一次次徒劳地撞碎在名为“命运”的绝望之壁上。

　　更讽刺的是，有时在意识彻底沉沦前，他竟能模糊感觉到那刽子手笨拙的动作:替他整理染血的衣襟，拂开额前散乱的发丝…甚至，一丝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气流拂过耳畔：“对不起…”

　　这迟来的、诡异的歉意，比纯粹的杀戮更令人窒息。像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问号，嘲弄着他所有的牺牲与坚持。

　　对不起？那些消逝的数万亿生命，他们的痛苦与终结，难道只值这轻飘飘的一句吗？一个残酷的数字玩笑？

　　三千万次轮回。三千万次的撕裂、挣扎、攀登与坠落。罗素的精神，这块历经亿万年冲刷的顽石，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不是肉体消亡，亦非灵魂溃散，而是支撑他走到今天的心灵支柱，正在寸寸崩塌，化为齑粉。

　　他试过了所有道路。每一次，命运都像玩弄掌心的虫豸，吝啬地施舍一丝微光，再在他燃起希望时，狠狠踩灭。

　　他和瑟希斯千万次撕裂自己，献祭血肉与灵魂，只为博取那渺茫的可能。

　　换来的只有命运无声的、居高临下的讥诮——仿佛他们上演的，不过是一场蹩脚、荒诞、惹人发笑的默剧。

　　意义？虚无？

　　一切挣扎终归尘土，拯救本身…是否就是最大的谎言？

　　[朋友…你的心音…像破碎的琉璃。无边的黑暗…它在吞噬你！听…听一首摇篮曲好吗？或者…看看我们初遇的花海？]

　　[求求你…只要你能好受一点点…我什么都愿意做！回应我…求求你回应我…]

　　垂世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数据流在罗素意识中剧烈波动，模拟出的光点忽明忽灭。

　　罗素没有回应。他空洞的目光穿透了垂世枝精心编织的虚拟慰藉，像一具被彻底抽空的躯壳，缓缓起身。

　　他的脚步虚浮，一步一步迈向意识深处那片纯粹的、冰冷的虚无。

　　最终，他停下，背对着那棵承载了无尽痛苦与记忆的巨树。

　　“谢谢你，阿垂。”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岩石，“我想…我不需要了。对不起。还有，麻烦你了。愿意陪我三千多万次轮回。”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的好想一直和你做朋友。我可能要失约了。对不起。”

　　那声“对不起”轻得像叹息，却带着诀别的重量。

　　[不！罗素！别走！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能‘听’到！你的心…它在碎裂！它在流血！求求你不要放弃！不要丢下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垂世枝的声音彻底带上了哭腔，模拟的光影疯狂闪烁，试图在罗素面前投射出温暖的花海景象，却被那弥漫的绝望气息轻易驱散。

　　它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罗素正在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阿垂…” 罗素的声音轻得像濒死者的呓语，却突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颤抖，“我好想死…真的！我…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呼吸？！”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曾经清澈坚定的青玉色眼眸，此刻只剩下积压了千万轮回的疯狂与蚀骨的痛苦，死死瞪着虚无的前方。

　　“轮回有什么用？！” 他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中呕出的血块，“三千多万次！三千多万次啊！！难道只是…只是一场演给那该死的命运看的滑稽戏吗？！”

　　“一场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只有无尽嘲弄的默剧吗？！” 歇斯底里的狂笑爆发出来，尖锐刺耳，充满了极致的悲凉和自毁的癫狂，“哈哈哈…命运！你赢了！你彻底赢了！”

　　“我只能看着！像个废物一样看着翁法罗斯一遍遍坠入深渊！看着亿万生灵在永恒的痛苦里哀嚎、腐烂！！”

　　他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极致的情绪而痉挛，“我只是个凡人！一个渺小、无能、可悲的凡人！我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都做尽了啊！！” 声音陡然喑哑，仿佛声带已被绝望撕裂。

　　“呃啊——！” 他猛地跪倒在地，双手痉挛般狠狠插入并不存在的“地面”，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变形，仿佛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只捞起一片刺骨的虚无。

　　泪水决堤般涌出，混着绝望的嘶吼砸落：“毁灭…终点只有毁灭吗？！那我所做的一切…我流的每一滴血…撕裂的每一次灵魂…不都是…不都是通向虚无的徒劳吗？！”

　　“意义呢？！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猛地抬起头，脖颈青筋暴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发出泣血般的诅咒和质问：“神明？！你们在看吗？！是不是正躲在天幕之后，欣赏我这可怜虫歇斯底里、濒临崩溃的丑态？！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哈哈哈！看着翁法罗斯三千万次轮回！数万亿生命像尘埃一样被抹去！这样的神明！你们算什么神明？！”

　　“生命在你们眼中算什么？！是棋盘上任你们摆布的棋子？！是冷冰冰、可以随意归零的数字？！还是…连沙粒都不如、可以随意践踏的尘埃？！！”

　　冰冷、否定一切的虚无气息，如同黑色的藤蔓从他身上疯狂蔓延，侵蚀着最后的意识，皮肤下仿佛有灰色的裂纹在蔓延。他的身形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像沙塔般崩塌。

　　[罗素！停下！不要被它吞噬！看着我！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求求你…和我说句话…任何话都好！不要走！你还有我。]

　　垂世枝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喊，数据流混乱不堪，拼命模拟着温暖的光束试图缠绕罗素，却被那浓郁的虚无气息寸寸瓦解。

　　就在那虚无即将彻底吞噬他意识核心的瞬间——

　　“倘若…倘若真有神明正在注视…” 罗素的声音陡然变得微弱而空洞，仿佛最后一丝气力被抽走，他放弃了嘶吼，只剩下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膝盖重重砸在虚无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