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锁の饭卡
“把握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存在。”他终于开口，“计划只是计划，总会有意外，但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塞拉菲娜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难道我们就不能换一种更稳妥的方式吗？我们可以慢慢发展，积蓄力量，一步一步来……”
“然后呢？”莱西打断了她。
“听从他们的建议，解散工人党，摇身一变，去当选帝侯的副税务官？去当他们豢养的一条狗，对着我们自己的同胞龇牙咧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莱西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塞拉菲娜，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机会只有一次，莱尼娅的到来，就是这个机会。”
“这把火已经点起来了，如果不能让它烧得更旺，烧出这片贫民区，那它很快就会被一泡尿浇灭，连一点烟都不会剩下。”
他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语气缓和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塞拉菲娜，我也很感谢你关心着我，但是，变革总是需要牺牲的。”
“从古至今，莫不是如此。”
“今天，就算没有我莱西，明天也会有莱东、莱南、莱北站出来。”
“如果牺牲是必要的，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塞拉菲娜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说这番话时，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和动摇。
那是纯粹到令人心悸的信念。
他是真的做好了准备，要将自己的生命当做柴薪，投入到这场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去。
理智上，她无法反驳。
作为一个旁观过乌萨斯和莱塔尼亚太多悲剧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或许真的是打破僵局唯一的希望。
但情感上，一种陌生的，让她感到慌乱的情绪，却像藤蔓一样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本该为莱塔尼亚的民众感到高兴，因为他们终于有了一位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的领袖。
可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他可能会死”。
她不希望他出事。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她对这场伟大事业的期待。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平静而坚定的脸，看着他眼眸里倒映的微弱烛火，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发生某种不可控的倾斜。
“早点休息吧。”
莱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失神，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收了回去。
“明天，会是忙碌的一天。”
说完，他转身走回桌边，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张地图。
塞拉菲娜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被带上的瞬间，仓库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那点烛火剧烈地摇曳起来，忽明忽暗，随时都可能熄灭。
……
……
三天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阵沉重整齐的脚步声便踏碎了贫民区的宁静。
街道两旁，棚屋的门窗被瞬间关紧。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城卫兵径直包围了工人党的总部。
“所有人，放下武器！违令者，格杀勿论！”为首者朝着仓库大门方向大声喊道。
仓库门口，泰勒铁匠正带领着上百名行动队成员严阵以待。
他们手里紧握着镰刀和斧头，面对着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但同时，心中的怒火也在熊熊燃烧。
凭什么！
凭什么要抓走他们的老大！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仓库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莱西独自一人，从门内缓缓走出。
他依旧穿着那身干净的粗布衣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仿佛只是出门散步。
他穿过自己人组成的防线，一直走到那名卫兵队长面前。
“我就是莱西。”
卫兵队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高声宣读：
“奉选帝侯艾拉克阁下之命，平民（二）亦鏾呜妻久R鹨/（-三）箘莱西，煽动暴乱，组织非法武装，图谋颠覆莱塔尼亚之秩序，犯叛国之罪！”
“现予以逮捕，押送塞勒姆审判庭，择日公审！反抗者，以同罪论处！”
说罢，他收起羊皮纸，轻蔑地看着莱西，说道：“你被捕了，以叛国罪。”
叛国罪！
在场的工人党成员预想过很多罪名，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一个。
这是要置他们的老大于死地啊！
“头儿！”泰勒铁匠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举起了手中的斧头，“跟他们拼了！”
“拼了！”
“跟这群贵族的走狗拼了！”
上百名行动队成员群情激愤，手中的武器纷纷举起，眼看就要冲上去。
“都住手！”莱西猛地回头，厉声喝道。
那些正准备拼命的汉子们，动作齐齐一滞，愕然地看着他。
莱西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泰勒铁匠的脸上，“泰勒，放下斧头。”
“可是，头儿……”泰勒的眼眶都红了。
“放下！”莱西的语气不容置疑，“相信我，按计划行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人群后方的塞拉菲娜，女孩的脸色苍白如纸，但还是对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莱西转回头，对着卫兵队长平静地伸出了双手，“我跟你们走。”
两名士兵上前，用一副镣铐“哐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当莱西被押解着，穿过人群时，整个贫民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人们从门缝里，从窗户后，看着他们的领袖，那个带给他们希望，带给他们尊严的年轻人，戴上了罪犯的枷锁。
许多人的眼眶湿润了。
一些妇女甚至忍不住掩面哭泣。
也就在这一刻，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用嘶哑的嗓子，低声唱起了一首歌。
那是一首在军中流传甚广的，关于战争英雄的歌谣。
起初只有一个声音，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歌声汇成了一股洪流，在贫民区的上空回荡。
“……越过尸骸堆积的山岗，
英雄的勋章在血中闪亮，
他为家国驱逐了豺狼，
归来却被故土所遗忘……”
……
……
神圣莱塔尼亚帝国：第十二章：叛国者莱西，罪大恶极
在歌声中，莱西被被押上了囚车，离开了贫民区。
囚车一走，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了。
“他们抓走了莱西大人！我们怎么办？”
“工人党是不是要完了？”
“我就说，跟贵族老爷作对没有好下场！”
恐慌、绝望、愤怒、猜忌……
各种负面情绪在人群中扩散。
刚刚建立起来的组织，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险。
“都给我安静！”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来自泰勒铁匠。
他跳上一只木箱，挥舞着手中的斧头，虎目圆睁，扫视着混乱的人群。
“哭什么？慌什么？莱西先生被抓走之前说什么了？你们都忘了？！他说，让我们相信他！”
他的威望和勇武暂时镇住了场面，但人们眼中的迷茫并未消散。
就在这时，塞拉菲娜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看着边上数百张惶恐不安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大家在害怕。”
“我也害怕。”
“但是，就像莱西先生常说的，害怕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们抓走了莱西先生，就是想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一群没头的苍蝇一样惊慌失措。”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塞拉菲娜小姐？”一个工人带着哭腔问道。
“怎么办？很简单，继续我们正在做的事情！”
“识字班继续上，工厂继续开工，巡逻队继续维持秩序！”
“我们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看清楚，莱塔尼亚工人党，不是一个人的党，它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党！就算没有莱西先生，我们也能好好地运转下去！”
人群中，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说得好听！领袖都被抓走了，还谈什么以后？我看，这就是个圈套！他自己要去当英雄，把我们所有人都给卖了！”
说话的是一个之前就表现得有些投机的商人。
塞拉菲娜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人。
她没有动怒，反而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冰冷，跟她往日脸上挂着的和煦笑容大相径庭。
“圈套？你觉得，如果莱西先生真的想出卖我们，他会选择戴上叛国的枷锁，而不是接受莱尼娅伯爵的招安，去当风光的副税务官吗？”
这句话一出，那人瞬间哑口无言。
“朋友们！”塞拉菲娜提高了音量，“莱西先生不是被抓走了，他是主动走进了敌人的堡垒！他要去那里，为我们开辟一个新的战场！而我们，就是他在后方最坚实的依靠！”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内讧，而是团结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团结！做好我们该做的事，然后，等待他发出的信号！”
泰勒铁匠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他振臂高呼：“塞拉菲娜小姐说得对！我们听她的！头儿不会有事的！”
“对！听塞拉菲娜小姐的！”
“团结起来！”
混乱的局面，在塞拉菲娜和泰勒的联手下，被稳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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