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锁の饭卡
李四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王爷!您要为我们这些跑船的做主啊!”他嘶哑地喊道,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开始哭诉。
从漕运上那些名目繁多的规矩钱说起。
什么开闸费、验货费、停泊费、清污费……多达几十种。
每过一个关卡,就得被扒一层皮。
他又说到通达商会的蛮横。
他们的人就像是运河上的真龙,强买强卖,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
他们的船可以横冲直撞,别人的船就得乖乖让道。
“I-⊙尹 J4w!uI-X肆jiu(八) o以前,他们只是要钱,我们忍了,就当是破财消灾。”李四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
“可现在,他们要的是我们的命啊!”
“我那可怜的弟弟……就因为在卸货的时候,不小心蹭了他们通达商会一条船的船舷,被他们管事的看到了,就……”
“就活活地被他们用船桨给打死了!”
“官府?官府跟他们都是一伙的!报官就是去送死!”
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杨威站在一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莱西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他让李四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悲愤。
直到李四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莱西才缓缓开口:“本王不会让你的弟弟白死。”
李四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莱西。
然后,他颤抖着从自己贴身的衣物里,掏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他用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手,一层一层地解开油布,露出里面一本已经磨破了封皮的册子。
“王爷……这就是……这就是他们犯罪的证据!”李四将账本高高举过头顶。
“我……我以前在漕帮里管过账,留了个心眼。”
“这几年,每一笔送出去的孝敬钱,送给了谁,送了多少,还有那些被他们黑掉的货物,我都……我都偷偷记下来了。”
“我本来是想留着,万一哪天能用上……没想到,是用在了给我弟弟报仇这件事上……”
杨威上前,接过账本,呈给莱西。
莱西接过那本册子。
他翻开册子,借着马灯昏黄的光。
第一页,就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XX年,三月初五,过通州税卡,孝敬主官张大人,纹银三百两。”
“三月十九,船队至百灶城外码头,户部验货官刘主事,抽走上等丝绸二十匹。”
“四月初一,通达商会周管事,以协作费名义,取走纹银一千两。”
……
一笔笔,一条条。
时间,地点,人物,金额,记录得清清楚楚。
从地方上一个小小的税吏,到京城六部里身居要职的官员,再到通达商会的各个管事。
莱西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知道这漕运水深,却没想到,已经烂到了这种地步!
这本账册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它足以将半个朝堂的官员,都拖下水!
他合上账本,看着李四,眼神无比郑重。
“李四,你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莱西一字一句地说道。
“本王向你保证,所有在这本账册上出现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从现在起,你和你家人的安全,由我秦王府负责。”
“等这件事了了,本王给你一笔钱,送你们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李四听着莱西的承诺,激动得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谢谢王爷!谢谢王爷!”
莱西将他扶起,交给了杨威。
“带他下去,好生安置。”
“记住,他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殿下!”
杨威带着李四离开后,渡口边,只剩下莱西一人。
他再次翻开那本账本,夜风吹得书页哗哗作响。
他不能急。
他需要将这张网上的每一个节点,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然后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这颗炸雷发挥出最大威力,又能将对无辜者的伤害降到最低的时机。
……
日月所及皆为炎土:第二百四十二章:茶楼说书,民怨沸腾
百灶,南城,悦来茶馆。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喧闹的大堂里。
茶客们三五成群,嗑着瓜子,品着粗茶,高谈阔论着京城里的新鲜事。
堂中最热闹的,莫过于正中央那个小小的戏台。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面容清瘦的说书先生,正拿着一块醒木,不急不缓地润着嗓子。
他却是最近几天突然火起来的新角儿,姓王,一手故事说得是活灵活现,尤其擅长讲些市井间的奇闻异事。
此人正是杨威按照莱西的吩咐,精心挑选并安插的心腹。
他本是军中斥候,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学起这说书的腔调,更是七八分像,足以以假乱真。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醒木重重落在桌上。
满堂的嘈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台上。
王先生清了清嗓子:“列位看官,今天咱们不讲那王侯将相的丰功伟绩,也不谈那神仙鬼怪的虚无缥缈。”
“咱就说说,发生在这百灶城外,咱们身边的事儿。”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全场,吊足了胃口,才缓缓开口:“话说这城外十里铺,有个菜农,姓陈,排行第五,大家都叫他陈老五。”
“这陈老五啊,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辈子就侍弄着他那几分菜地。”
“今年风调雨顺,他那地的菜长得是又肥又大,绿油油的,看着就喜人。”
台下有菜农打扮的人听了,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陈老五心里盘算着,把这车菜拉到城里卖了,正好能给家里病着的小闺女抓几副救命的药。”
“可谁曾想,他推着一板车的菜,天不亮就出发,好不容易到了漕运码头,准备渡河进城,却被拦下了!”
说书先生的语气一转,带上了几分悲凉。
“列为可知拦他的是谁?正是那新设的发运使司的税吏!”
“那税吏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说陈老五这菜,品相不好,只能按陈年烂菜的价钱算,还得额外交一份过河税!”
“陈老五急了,跪在地上磕头,说这是给闺女的救命钱啊!”
“可那税吏哪管这些?一脚就把陈老五踹了个跟头,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他不识抬举!”
“嘿!这帮天杀的!”台下立刻有人忍不住骂出了声。
“这还不算完!”王先生声音一提。
“正拉扯间,通达商会的一艘大船横冲直撞地靠了岸,船上的管事嫌陈老五的板车挡了道,二话不说,就叫人把他那满满一车的菜,全都掀进了浑浊的运河里!”
“那绿油油的菜叶子哇,就那么在水里打了几个转,沉下去了……”
“陈老五眼睁睁看着,那不是菜,那是他闺女的命啊!”
“他当场就懵了,坐在地上,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最后,药没买成,菜也没了,还被税吏和商会的打手们一人一脚,踹得半死不活地扔在了码头上。”
故事讲到这里,王先生停了下来,端起茶碗,默默地喝了一口。
片刻之后,茶馆里不知是谁先叹了口气,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这说的……不就是我那表姐夫的遭遇吗?”一个汉子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都红了。
“他一船的粮食,就因为没给够验货费,硬生生在码头扣了三天,全发了霉!”
“何止啊!我隔壁的张屠户,就因为没给发运使司上供,他那肉摊子硬是被安了个售卖病肉的罪名,直接给抄了!”
“人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通达商会那帮人更不是东西!”
“他们把持着运河,咱们这些小商贩的船,过个关卡就得扒层皮!他们的船就能横着走!”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以前官府虽然也收税,但好歹有个章程,现在这帮人,简直就是明抢!”
一时间,茶馆里群情激奋,抱怨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陈老五的故事,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
因为大家发现,陈老五不是一个人,他们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是“陈老五”。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的酒肆街角,一些刻意流传出来的墙头诗和匿名短文也悄然散播开来。
上面没有指名道姓地骂哪个大官,只是用隐晦的词句,记录着漕运码头上某些税吏如何勒索,某些官员如何收受孝敬。
数目不大,但桩桩件件都与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这股由故事和流言汇聚而成的舆论暗流,在百灶城中迅速发酵扩散。
百姓们的不满,渐渐指向了变法后新成立的发运使司,指向了那些借着变法之名,行压榨之实的贪腐官吏。
……
吴王府。
三皇子炎文脸色铁青地听着心腹的汇报,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又是茶楼说书!又是民间流言!”他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炎老二!肯定是他!”
“清河县的账还没跟他算完,他又来这一套!”
“他是想干什么?想把天捅个窟窿吗?”
自从清河县一案后,炎文元气大伤,行事也变得格外谨慎。
此刻,漕运的风声再起,他就像一只惊弓之鸟,第一反应就是莱西在背后搞鬼。
他害怕这把火顺着漕运,最终烧到自己身上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
“殿下息怒!”心腹谋士连忙劝道。
“此事虽然蹊跷,但矛头主要指向的是发运使司和荀太师的变法,荀太师是魏王殿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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