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家ZpNJ2u
然而,启蒙的光芒总是短暂的。
羽中老师的“自杀”,现场那精心布置却漏洞百出的伪装,像一盆冰水,不仅浇灭了他心中仅存的、对家族温情的幻想,更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体系的残酷本质。
任何试图唤醒他人、挑战既定秩序的火苗,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掐灭,甚至不需要一个明确的、来自家族的指令,这个系统自身的防御机制就会启动。
它不在乎是谁,只在乎威胁是否被清除。
那个曾经在家族荫庇下,带着几分天真和傲慢的少年,在这一刻彻底死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清了自身处境与整个世界黑暗底色的青年,他的内心不再有迷茫,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股在绝望中悄然燃起的、注定要焚尽一切的沉默火焰。
第182章 不被驯服的龙
2016年,从东京大学毕业的那一晚,荒坂三郎在他的书房里,为赖宣举行了一场冷酷的“成人礼”。
那不仅仅是展示商业版图与财务报告,而是系统地揭开了荒坂帝国权力运作的真实面目。
赖宣看到的是远超想象的黑暗核心:精心策划的政治暗杀档案、足以颠覆小国经济的金融狙击方案、对竞争对手乃至政府官员的全面监控报告,以及那些被标记为“可接受损耗”的、成千上万的生命。
权力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化作了冰冷的数据和沾血的指令。
那一刻,赖宣心中残存的、对家族血脉的最后一丝眷恋与幻想,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厌恶和一种近乎生理性的反胃。
他无法再在这个吞噬一切的体系中多待一秒。
他选择了最直接、最原始的反抗——离家出走,隐没在东京霓虹闪烁的阴影里,组建了名为“钢铁之龙”的暴走族。
他们用涂鸦污损荒坂的广告牌,用钢管袭击荒坂的运输车队,用破坏低级别的公司设施来宣泄无力的愤怒。
那段时间,物质匮乏,危机四伏,但赖宣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活着”。
他与那些被公司压榨、心怀不满的同伴们挤在狭小的安全屋里,分享着简陋的食物,讨论着模糊但在他看来无比崇高的目标——打破公司的牢笼。
这是一种幼稚的理想主义,却也是他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充满了悲剧性的真诚。
然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荒坂敬,将赖宣的行为视作对家族荣耀不可饶恕的玷污。
这位狂热于维护荒坂纯净性与绝对权威的“太子”,发誓要亲手清除这个家族的“污点”与“叛徒”。
未经父亲明确的授意,但凭借着其在集团内的地位和影响力,荒坂敬动用了总部直属的精锐安保部队,下达了针对“钢铁之龙”的“灭绝令”。
这道命令冰冷而高效,目的并非逮捕,而是彻底的物理清除。
装备着顶尖武器和义体的公司士兵,像一道无情的钢铁洪流,精准地碾压过来。
抵抗是徒劳的。
昔日把酒言欢、畅谈理想的同伴,在专业的杀戮机器面前,如同纸片般被撕碎,倒在肮脏的后巷和燃烧的车辆残骸旁。
他们的牺牲,并非轰轰烈烈的殉道,而是源自一场针对他个人的、冷酷的家族清洗。
这一幕成了赖宣此后五十年间无法摆脱的梦魇,每一个寂静的深夜,那些年轻而愤怒的面孔都会在他眼前闪过,而哥哥荒坂敬那冷酷的面容,则是这一切悲剧的注脚。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让他彻底清醒。
他意识到,依靠激情和街头暴力去对抗一个将暴力高度系统化、精密化的公司帝国,无异于以卵击石。
个人或小团体的反抗,在荒坂敬所代表的、制度化了的残酷面前,毫无意义。
要想真正撼动这个庞然大物,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深刻的策略,以及……更漫长的忍耐。
他离开了日本,在全球流浪,寻求着能够真正撼动荒坂根基的力量与方法。
他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反抗组织,观察过不同体制的优劣,最终,第四次公司战争的爆发给了他关键的启示。
他看到荒坂和军用科技这两个巨无霸,在战争的消耗和国家力量的干预下,一度被迫“国有化”,尽管这只是短暂的表象,却让他看到了希望——唯有让公司之间互相毁灭,才能从根本上摧毁这个畸形的体系。
既然无法从外部摧毁,那就从内部引爆。
他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也是最决绝的决定——回归家族,回到那个他憎恶的父亲身边,扮演一个“浪子回头”的继承人。
他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在荒坂三郎那洞悉一切却又充满算计的目光下,在妹妹华子那复杂难明的“关怀”中,蛰伏了整整五十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父亲接纳他回归的真正目的。
Relic芯片,灵魂杀手技术的“下载”端,那不仅是父亲追求数字永生的钥匙,更是为他——荒坂赖宣,这个流淌着纯正荒坂血脉的“逆子”——准备的华丽棺椁。
他的身体,将是荒坂三郎意识转生的最佳容器。而他所疼爱的妹妹华子,正是这个可怕计划最忠实的执行者与操盘手。
这份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却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原本,他的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Relic技术成熟,他正准备窃取芯片,以此为诱饵,精心策划一场足以引爆第五次公司战争的冲突,将荒坂、军用科技,乃至所有窥伺这份技术的巨企,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要在公司的废墟上,重建一个没有公司统治的新世界,一个羽中老师曾经向他描绘过的、更公平、更尊重生命的世界。
如今,夜之城荒坂塔的突然陷落,打乱了他的步调,却也意外地加速了进程。
军用科技和新美国的积极备战,父亲盛怒之下派出“白鲸”号的决断,欧洲银行的暗中拱火,康陶的内部纷争……所有因素都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弄,正朝着他预期的全面冲突飞速滑行。
“局势比预想的更快……”赖宣凝视着窗外翻涌的海浪,心中冷静地分析着,“军用科技想要借机统一,父亲想要血腥复仇,欧洲银行想火中取栗,康陶内部不稳……
很好,混乱才是阶梯,是埋葬旧秩序最好的催化剂。”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帮助荒坂赢得这场战争,恰恰相反,他要确保这场战争足够惨烈,惨烈到所有参战方都元气大伤,甚至同归于尽。
他要在关键时刻,从背后给予荒坂致命一击,同时也要想办法激化其他公司之间的矛盾,让战火无限蔓延。
“汉森的幽冥犬……重新投靠了新美国吗?”他回忆起刚刚收到的最新情报,关于那支被派往废镇外围的部队,“还有那个摧毁了神舆的‘贤者’……未知的变数,但或许也能成为打破平衡的利器。”
他的思维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些新出现的势力。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绝对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他要做的,不是联合谁,而是确保所有人都深陷泥潭,无法抽身。
一名军官走进观察室,恭敬地行礼:“赖宣大人,高山顾问请您前往作战简报室,最终登陆作战计划即将敲定。”
赖宣转过身,脸上所有属于“革命者”的情绪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符合他身份的、带着一丝压抑怒意和决然的冷漠。
“知道了。”他淡淡回应,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他迈步走出观察室,走向那个正在策划着更多杀戮与毁灭的会议室。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昔日同伴的尸骨上,踏在他自己五十年的隐忍之上。
他内心的火焰从未熄灭,反而在漫长的压抑中燃烧得更加炽烈和纯粹。
这艘名为“白鲸”的复仇巨舰,承载的不仅是荒坂三郎的怒火,更载着一位决心与整个旧世界同归于尽的革命者的最终理想。
荒坂赖宣,这个姓氏的背叛者,将亲手点燃导火索,看着他憎恶的一切,在第五次公司战争的烈焰中,化为他理想中新世界的基石。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在废墟中幸存,他只在乎,那个由公司掌控一切、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必须被终结。
第183章 荒坂的“忠诚”
白鲸号庞大的舰体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山脉,静静悬浮在夜之城以西的冰冷海面上。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与弥漫在都市上空的污染性雾霾融为一体,使得这座饱经创伤的城市更添几分压抑。
舰桥内,光线柔和,只有各类仪器设备发出的微弱荧光和全息星图流转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肃穆的面孔。
荒坂赖宣站在巨大的舷窗前,目光穿透强化玻璃,落在远方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轮廓线上。
他曾无数次想要摧毁它赖以生存的根基,如今,他正手握力量,站在实现目标的边缘,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并无半分快意。
“赖宣大人,”高山慎太郎沉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登陆部队已准备就绪,动力甲单位完成最后校验,随时可以投入作战。”
赖宣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高山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同样望向夜之城。“根据我们残留的情报网络反馈,目标‘废镇’区域已有防备。新美国重新启用了汉森的‘幽冥犬’部队,部署在外围。
此外,摧毁荒坂塔的那支小队,也出现在该区域活动迹象。”
“一群乌合之众,加上一支叛军,以及……几个有点特别的街头老鼠。”赖宣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不知是在评价敌人,还是在自嘲此刻的身份。
“不可轻敌,赖宣大人。”高山慎太郎提醒道,语气依旧恭敬,但带着长辈式的告诫,“对方能摧毁荒坂塔,必然有其倚仗。
直接投入我们的主力进行强攻,固然能展现荒坂的雷霆之威,但也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并且……会让外界觉得我们过于急躁,缺乏章法。”
赖宣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高山叔叔,你认为该如何?”
“我们需要一次试探。”高山慎太郎目光锐利,“一次足够坚决,能够测试出对方防御虚实、反应速度和火力配置的试探。同时,这也是一次……清理内部,提振士气的机会。”
“哦?”赖宣似乎来了点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夜之城分部沦陷,幸存下来的安保人员,尤其是中低层指挥官,难辞其咎。”高山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冷酷的逻辑,“按照传统,他们需要证明自己的忠诚,洗刷耻辱。
与其让他们带着污点和不安的情绪混入主力部队,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为荒坂,为三郎大人尽忠的机会。”
赖宣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他太清楚这套逻辑了,用“荣誉”和“责任”包装起来的牺牲,本质不过是冷酷的资源利用和内部清洗。
而这,正是他计划所需要的——混乱、消耗、以及足够吸引注意力的前奏。
他微微颔首,接过了高山慎太郎未完全说透的话头,用一种符合他此刻“复仇太子”身份的、带着压抑怒意和决然的语气说道:“高山叔叔说得对。荒坂的威严不容亵渎,每一个荒坂的员工,都应当有为维护这份威严而献身的觉悟。尤其是那些……未能尽到职责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实则内心在冷静地计算着这一步能带来的连锁反应。
“传我的命令,”赖宣的声音在舰桥内清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整合夜之城区域内所有残留的、成建制的荒坂安保力量。告诉他们,赎罪的时候到了。
我需要他们组织一支敢死队,对废镇外围,尤其是幽冥犬的防线,发动一次不计代价的突击。”
他看向高山慎太郎,眼神冰冷:“这不是骚扰,是进攻。目的是撕开对方的防御,尽可能制造混乱,消耗敌方有生力量,并为我们带回宝贵的战场数据。
告诉他们,荒坂会记住他们的忠诚,他们的家人将得到最优厚的抚恤。”
高山慎太郎深深看了一眼赖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这位“太子”终于展现出符合身份的铁腕决断的欣慰,或许也有一丝对即将被牺牲掉的那些生命的漠然。
他低下头:“嗨!我明白了。这将是一次完美的火力侦察,也能让那些失职者有机会践行他们的武士道。我立刻去安排。”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锤,砸碎了残存者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通讯频道里,来自“白鲸”号的指令清晰而冷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在每一个残存的荒坂据点内引发了无声的惊雷。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情绪的小规模崩溃。
有人猛地摘下耳机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有人双手抱头,蜷缩在角落,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更年轻一些的队员,脸上失去了血色,眼中充满了无法接受的恐惧,喃喃自语着“这不可能”。
失败的耻辱感尚未散去,新的、更沉重的绝望已然降临——他们不仅失去了塔楼,现在连作为士兵的价值,也被简化为一次性的消耗品。
然而,这种崩溃并未持续太久。
多年浸淫的公司文化,如同一种精神枷锁,开始发挥作用。
根植于等级观念和“舍身取义”的训导,如同条件反射般开始压制个人的恐惧。
上级指挥官,那些同样面色惨白但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的中年人,开始用沙哑的声音进行战前动员。
话语里充斥着“荣耀”、“忠义”、“为三郎大人尽忠”、“洗刷污名”等词汇,这些词语在平时或许只是墙上的标语,在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是赖宣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一位小队长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从最初的颤抖逐渐变得坚定,仿佛这个词本身具有魔力,“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归宿。”
一种扭曲的逻辑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与其背负着战败的污名,在未来的清算或是自我谴责中苟延残喘,不如将这残存的生命作为最后一笔“血税”上缴。
至少,这能换来家族对亲属的“优厚抚恤”。
至少,在荒坂的内部记录上,他们的名字后面会标注上“玉碎”,而非“逃兵”或“懦夫”。
恐惧并未消失,而是被强行扭曲、异化。
它转化成为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
检查武器的动作变得粗暴而急促,他们将库存的塑胶炸药成捆地绑在身上,或是塞进即将作为冲锋载具的车辆里。
有人开始在自己残破的制服上,用红色颜料潦草地写下“七生报国”之类的字句,笔触歪斜,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郑重。
他们的眼神不再聚焦于现实,而是投向某个虚无的、被承诺的“忠义”彼岸,脸上混合着未干的泪痕、僵硬的决然以及一种脱离了现实的狂热光芒。
他们不再是被迫送死的士兵,而是在自我说服中,主动拥抱死亡的“义士”。
崩溃与绝望被迅速催化成了某种畸形的、高效的进攻欲望。
这支临时拼凑的“敢死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溃兵到狂热牺牲品的转变,如同被引信点燃的炸药,只待最后一声令下,便将冲向目标,进行一场注定没有归途的自我毁灭。
第184章 联情局的老狗
与此同时,废镇外围。
曾经荒芜的土地被彻底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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