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并不存在 第21章

　　他打算在跟斯卡蒂继续同行之前，先把事情理清楚。

　　“所以你还站在那儿干嘛？”斯卡蒂走出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原地没动的博士，发出疑问。

　　“我们先停一下。”博士抬起头看着身体显然已经恢复如初的她，然后微微张口，“你刚才的确是用海水把身体治好了，对吧？”

　　“嗯。”斯卡蒂颔首。

　　“那你是怎么做的？”博士又问。

　　“就，把海水洒在自己受伤的地方就行了。”斯卡蒂面无表情地解释着，“不然我为什么要让你回避开？”

　　“啊，所以你还在相信海水是剧毒的那套说法？我很好奇究竟是谁灌输给你的这套观念，是送你海水的那位吗？如果是的话我就更好奇了。”斯卡蒂看着博士。

　　“好奇什么？”

　　“好奇为什么我在这建筑物里足足逛了一个月都没有碰到这样的人，因为按理来说的话……”斯卡蒂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能够和海水扯上关系的，一般都是我的同乡才对。”

　　这正是博士想问的问题之一。

　　他想问斯卡蒂是否和幽灵鲨早就认识了。

　　毕竟幽灵鲨说过，海水只有跟她有关的时候才能用来疗伤。

　　所以，既然对话进程来到了这里，博士便也决定不再藏匿幽灵鲨的信息，并把它告知给面前的斯卡蒂。

　　“关于这海水的来源，其实是——”

　　是幽灵鲨。

　　他本该说出口的。

　　但他发不出声音来。

　　就好像幽灵鲨这三个字是飘荡在罗德岛内的某个固定规则一样，无法被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所表达出来。

　　“你说话不要只说一半行吗。”斯卡蒂看他的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

　　博士很想说自己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把这名字公开出来了，但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

　　只不过斯卡蒂大概没办法从他的眼神语言里理解这些信息就是了。

　　“——是一个女人给我的。”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绕过直接叙述的方式。

　　“啊，女人。”斯卡蒂点点头，“然后呢？”

　　“那个女人穿着修女服，手里拿着电锯，眼睛的颜色和你一样，然后精神看上去好像不太正常。”

　　既然幽灵鲨这三个字成为了一道语言上的防线，那博士就只能希望这防线的名字叫马奇诺了。

　　但很可惜的是，这一计划失败了。

　　因为斯卡蒂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认识这个描述的人一样。

　　“修女服？那对我而言就很陌生了。”斯卡蒂摇着头，“不过在这空无一人的罗德岛里，只要还有别的活人存在就已经是个新闻了，所以她在哪儿？我想过去拜访一下。”

　　“四楼，403。”博士回答，“同时也是我住的房间。”

　　“不不不不。”然而斯卡蒂听到这个答案后却摆了摆手，“四楼我去过很多次了，那里的所有房间我都打开看过，根本就没人。”

　　这不可能。

　　博士很清楚这不可能。

　　而且直到这个时候博士才想起一件事情。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在罗德岛里你一个活人都没遇见过，看到的全是怪异，对吧？”

　　博士发问。

　　“是。”斯卡蒂点头。

　　“那刚才那位跟战车一样的怪异你遇上过吗？”博士继续发问。

　　“不，老实说也是第一次。”斯卡蒂摇头，“差不多就是你刚因为那个玻璃管而死之后吧，它就在大门口现身了。”

　　“你以前来过十楼吗？”博士心中的怀疑愈发增加。

　　“来过。”斯卡蒂信誓旦旦，“不过那个时候……等会儿。”

　　她的目光底部浮上了一层名为怀疑的东西。

　　“那个时候我没有在十楼看到1002号房里的东西……那个时候1002号房——”

　　“——是空的，对吧？”

　　博士帮她补完了下半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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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三十一、合理性怀疑的沉淀

　　“黑钢可是武器制造商里的巨头，因为它不仅卖武器，同时还卖武器说明书……什么？你不懂我这话什么意思？佣兵啦，佣兵，我说的是佣兵。”

　　“这帮人掌握着制造铳械的核心技术，除了内部人员以外没人知道他们的武器该怎么用，所以我才管他们的佣兵叫说明书。”

　　w坐在一堆装满了爆炸物的板条箱上喋喋不休。

　　她这种讲话的方式博士并不讨厌，毕竟她也不是经常会回来。

　　而且大概是因为博士说话的样子太像罗德岛的前任指挥官了，所以w其实一直在主动回避和博士的交流。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关系很差。

　　正好相反，还挺不错的。

　　“……黑钢在哥伦比亚去年赚的可不是一般的多，我上次去铁棘城的时候……博士你说什么？那地方不叫铁棘城？啊对我忘了，铁棘城是五年前的名字了，现在那个地方叫新加里宁格勒。”

　　“然后龙门的那个饮料厂，叫什么朝陇汽水？对，就那个汽水厂子，黑钢老板的女儿特喜欢喝那玩意儿，所以黑钢老板就发信给朝陇汽水，让他们给自己的女儿专门出一款菠萝味的汽水，而且不能上市，只能作为黑钢特供。”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哈哈，当时我不是在龙门跑外勤吗，就接了这个活……对，送给他女儿的第一批汽水是我跟我手下那帮雇佣兵押运过去的，赚了不少。啥，你问我有没有喝到那个菠萝汽水？”

　　“害。”

　　w摇了摇头，做出相当浮夸的表情。

　　“你可饶了我吧，鬼知道黑钢老板那个女儿的口味有多猎奇，那菠萝味的汽水比野生驮兽的尿还难喝——当然我没喝过驮兽的尿，这只是个比喻。所以你可以停下你出格的妄想了。”

　　“哎，对了博士，跟你说个事儿。”

　　w像是闹腾够了一般耷拉下双肩，然后用指节轻轻捅了捅旁边博士的腰。

　　“上个月我回了一趟老家……嗯你知道的，就是卡兹戴尔。”

　　“那个地方还跟以前一样，贫穷、落后，但已经不再混乱了，特雷西斯的上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我明白，你肯定对特雷西斯喜欢不起来，我也一样，毕竟这家伙就是个老混账，他亏欠萨卡兹和我们的迟早要还。”

　　“但我只是想说，如果连卡兹戴尔这样的地方都能看到和平的希望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泰拉实际上也会开始变好？”

　　“干什么，你这什么眼神？觉得像我这样的女人不配拥有这种天真的理想是吗？”

　　w的嘴角勾起和平日一样的微笑。

　　“算了，可能我今天脑子确实有根筋搭错了吧，那就这样，我还得准备下午去切尔诺伯格的行程，等我下次看你比较顺眼的时候我们再聊吧。”

　　“嗯，我会的，博士。”

　　——

　　博士的脑中总会时不时地闪过一些记忆的片段，而且这些片段他并不能理解。

　　哪怕只是稍微一点点不专心，他都有可能会听见一些陌生的声音。

　　“这样一直走到十三楼，我们就能看到通往下层的另一部电梯了。”

　　斯卡蒂斜背着自己的大剑，走在博士的前方。

　　两人一前一后地攀爬着从十楼开始启程的向上楼梯，四周一片寂静。

　　“这里好像没有像四楼那样的怪异。”博士想起了家门口的事情。

　　“什么？”斯卡蒂疑惑。

　　“有种居住在楼梯的怪异，会像火车一样穿行在楼道里，声音很响。”博士解释道。

　　“但我没遇到过啊。”斯卡蒂摇摇头，“我也去过四楼。”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了吧，有很多东西是我来了之后你才遇到的。”博士抬头看了一眼斯卡蒂的背影，“而其原因则大概是因为时间之类的，比如也许这罗德岛的房间和楼层会根据观测的时间不同产生变化。”

　　“这不太可能，我反驳过你。”斯卡蒂摇头，“况且收藏家的记录有三十多天，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你这个推测的错误性。”

　　“那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博士耸耸肩，“不过在我看来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问题本身就可以作为一个论据来证明一件事情的错误。”

　　“什么事情的错误论据？”斯卡蒂问。

　　“你此前说过的一句话——你在这一个月里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活人，现在可以证明是错的了。此外，由于你的这句话得到了证伪，所以你是否真的在罗德岛里探索了一个月这件事现在也要打上一个问号了。”博士说道。

　　“嗯，所以你现在不相信我了，是这个意思吗？”斯卡蒂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博士。

　　博士不置可否。

　　“那你又如何呢？”斯卡蒂反问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和一堆怪异聚在一起向我冲来。当你因为事故而死的时候，你的身体消失，然后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此外，我从前根本没有遭遇过的事件，根本没有遇见过的怪异，都因为你的出现而站在了我的面前……你觉得难道我应该相信你？”

　　“我其实刚刚还在想这个问题。”斯卡蒂的手握住了身后的剑柄，“如果你是罗德岛制造出来用于蒙骗我的一种幻象怪异，那我要不要接下来就直接把你斩断。”

　　“你觉得我渐渐开始不值得信任，但你却不知道你在我这里的信任度也并不高。来路不明的海水，含糊不清的修女……在这空无一人的环境里，我想我们之间应该保持互相猜疑的状态才是正常的。当然，除非你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那样的话就不用互相猜忌，而是我单方面怀疑你就够了。”

　　博士总感觉下一秒自己可能就会死在斯卡蒂的剑下。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极其纯粹，现在的她恐怕已经将自己意识为一个拥有拟态的怪异了。

　　看来在自己对斯卡蒂进行怀疑的时候，自己也成为了斯卡蒂怀疑的目标。

　　不过就像她所说的一样，这才是最合理的状态。

　　毕竟在罗德岛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能够轻易被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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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三十二、分歧只会不断加深，然后一错再错

　　但斯卡蒂最终还是没有拔出她的剑。

　　因为博士救过她一次。

　　他手中的海水虽然来路不明，但却用在了她的身上。

　　而且从博士的样子看来，他似乎根本就不了解海水到底有些什么作用。

　　“你说你失忆了对吧。”

　　斯卡蒂开口，扭过身看了看后方的博士。

　　博士点头。

　　“那你到底还记得些什么？比如你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你对那个修女到底有多少认知，以及你到过这里的什么地方？”

　　斯卡蒂打算尽可能地去了解面前这个黑衣人。

　　对她而言，博士是个危险，也同样是个机遇。

　　如果是危险的话，那她随时可以将其斩杀，但如果是机遇，那她就会好好抓住。

　　“不算太多。”博士摇头，“我手上的十字镐……那个修女说是我以前用过的，然后我所居住的四楼，那里所有的怪异都被消灭的一干二净，再然后就是八楼那个地方——你见过的。”

　　“你带着一堆触手朝我扑过来的那一层？”斯卡蒂想了想。

　　“首先。”博士觉得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我没有带着一堆触手朝你扑过来，它们只是出现在了我的背后，然后我想要逃离那里，所以朝着你所在的位置跑过去了而已。”

　　“其次。”他竖起两根手指，“那一层的怪异都是友善的，比起刚才那种打算置你我于死地的大块头来说，那些怪异温顺得就像是需要爱抚的小猫小狗一样。”

　　“……？”

　　斯卡蒂很明显没有理解博士这句话的意思。

　　身为猎人，在她眼中，这罗德岛里的所有东西基本上都该杀。

　　“这么说吧。”博士想了想道，“斯卡蒂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