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并不存在 第41章

　　“嗯……”阿米娅静静看着博士。

　　“意味着我们觉得将罗德岛的一部分甚至是极大部分交给你来管理是放心的。”博士接着说。

　　“所以……？”阿米娅还是不知道博士问出这些问题是想传达给她什么讯息。

　　“所以，如果你有任何想知道的情报的话，你可以直接去档案库里调查，或者干脆地向我或者知情者提问，不用这样唯唯诺诺，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博士说道，“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问凯尔希关于阿戈尔的事情的时候，还并没有成为罗德岛的指挥官吧？”

　　“确实是这样的。”阿米娅点头。

　　“如果你现在再去问她的话，答案肯定会有所不同。”博士微笑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那还是让我来直接告诉你比较好。”

　　“好的！”看见博士露出笑颜，阿米娅也高兴起来，下意识搓了搓手里的咖啡杯，吐出一口热气，“那就从我刚才的问题开始说吧？”

　　“是关于阿戈尔的混乱……对吧？”博士回想了一番刚才的对话，问道。

　　阿米娅连点了两下头，兔子长耳摇摇晃晃。

　　“首先关于阿戈尔，你知道多少？多少都行。”博士靠在椅背上，目光越过桌上的茶杯和显示屏，落在卡特斯少女的眉间。

　　“是个滨海地区，然后……人口稀少，充满神秘。”阿米娅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在桌上，搓了搓手，“且不开放旅游申请。”

　　“与其说是不开放旅游申请，倒不如说是外邦人根本连阿戈尔在哪儿都找不到。”博士说道，“这个地方在目前市面上出售的任何一版官方地图里都找不到踪影。”

　　“只有血脉相连的阿戈尔人才能找到阿戈尔。”阿米娅补充道。

　　“这个说法正确。”博士微微颔首，“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凯尔希医生那里。”阿米娅指了指斜上方医疗部的方向。

　　“难怪。”博士若有所思，“那么关于你刚才的认知，我稍微纠正你几点。”

　　“您说。”

　　“首先，阿戈尔不是什么滨海地区。”博士的目光从兜帽下满溢出来，流往阿米娅的方向，“它本身就是海的一部分。”

　　“海的一部分，意思是……”阿米娅巧眉微蹙。

　　“泰拉并不是一块被完整探索过的区域，这你想必明白。”博士说。

　　“是的，这个我明白。”阿米娅点头，“泰拉只是一个用于形容现有世界的简短名称而已，在我们已知的土地之外，还存在着大量的未解明地区。”

　　“而这些未解明的地区，绝大部分都是海洋。”博士闭上眼睛，仰起头开口道，“阿戈尔，便是海洋中的一部分。”

　　“距离海洋最近的已知城市是哪里？”还没等阿米娅表达自己的意见，博士又提出了问题。

　　“嗯……是伊比利亚？”阿米娅不确定地回答道。

　　“正确。”博士点头，“阿戈尔邻近伊比利亚，伊比利亚邻近拉特兰，而拉特兰则临近叙拉古。”

　　“这四个地区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阿米娅问。

　　“地缘上来说很少，但信仰上却很多。”博士说道，“拉特兰的宗教将他们全部串联了起来。”

　　“啊，这样说来确实，伊比利亚、拉特兰还有叙拉古都是信奉拉特兰宗的，而且听说伊比利亚那边的信徒似乎还要更加虔诚。”阿米娅接连称是。

　　“不不不，那不叫虔诚。”博士笑着摇了摇头。

　　“那叫狂热。”

　　——

　　——

　　感谢环节。

第64章六十三、矛盾上升的螺旋

　　说实在的，二楼什么都没有。

　　八楼的空旷体现在广袤而无用的密集之中，但二楼既不广袤也不密集。

　　非要说的话，它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厅，而在那门厅苍白的墙壁上则开着一扇通往上层的入口。

　　“先下楼，然后又要上楼。”

　　博士叹了口气，“若是在外面的话，做出这种设计的设计师是会被拉出去点天灯的。”

　　用于日常生活的设施，设计思路自然要以人性化和便利性为主……不过显然，把罗德岛变成这副样子的人脑子里并没有类似的想法。

　　所以那个人是谁呢，幽灵鲨吗？

　　博士不知道。

　　自从离开了三楼之后，每当他想到幽灵鲨，脑子里就只剩下无尽的纠结。

　　他甚至不知道当他再次和幽灵鲨见面的时候，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与态度来对待她。

　　别相信修女。

　　别相信修女。

　　那是来自于博士本人的告诫，倘若将它无视，便是间接性地否定了自己。

　　“还是暂时不去想了，越想越不自在。”

　　博士晃了晃头，将那些混乱而难以整理的信息抛诸脑后，随即站在了通往上层的楼梯前，定睛看了好一会儿。

　　楼梯的走向很抽象。

　　因为这是一条螺旋上升的阶梯。

　　“就像是维多利亚或者沃伦姆德这种地方的高塔一样……”博士不禁嘀咕道。

　　尽管在他的记忆里他并没有去过沃伦姆德也没有去过维多利亚，但这种近乎于常识一样的东西还是出现在了他的比喻中。

　　“那么，就准备爬塔吧。”

　　他紧了紧右手握住的十字镐，同时活动了一番筋骨。

　　“希望这螺旋阶梯别太长。”

　　——

　　然而事实是博士错了。

　　从他进入阶梯的入口开始到现在，他感觉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起码十分钟了。

　　在这十分钟里，他几乎一次都没有休息过，只是坚持不断地攀登着脚下那螺旋上升的阶段。

　　但终点却遥遥无期。

　　别说终点了，在他螺旋爬升的路途中，甚至连一扇能够打开的门都没看见。

　　四周的风景一成不变，唯独在变化的只有自己身上的疲累。

　　“这不会也是个具备着特殊规则的陷阱吧？”

　　博士终于无法坚持下去，只能靠在墙壁上开始喘息。而在喘息之中，他也在思考着关于这条螺旋阶梯的本质。

　　“要不要往回走一段路试试？”

　　然后，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当然，这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早在大约六七分钟以前，他就已经在怀疑中产生过这样的问题了。

　　只是那时的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他的内心中装着一份担忧。

　　他在担心如果自己往回走的话真的看见了自己来时的入口会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就意味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辛苦都白费了。

　　但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

　　“如果不调查明白的话，那可能就真的会在这里一直走下去了。”

　　他在心中这么说着，转过身姿。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他又将身体转回来了。

　　而且大概再也不会向后看了。

　　“那是什么？”

　　博士靠在墙壁上，脑内充满了刚才视网膜上映照出的事相。

　　“那是什么？”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鼓动着两件事。

　　其一是这走廊果然是个特殊的陷阱。

　　其二则是……自己再也无法后退了。

　　“呼——呼——”

　　因恐惧而带来的紧张迫使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自己才刚刚喝过一次海水，如果幽灵鲨在关于海水毒素的这件事上没有骗人的话，那么他将在短时间内无法再次饮用，所以想要依靠海水镇定下来大概是不现实的。

　　他只能依靠自己内心的力量来压制住这股从骨髓深处蔓延上来的侵蚀感。

　　所以，博士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很简单的东西。

　　一般人在日常生活中每天都能够看见的东西。

　　也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

　　——眼睛。

　　他看见了眼睛。

　　无数的眼睛。

　　那些眼睛圆睁着，相互连接着，一根又一根的神经束互相牵扯交集聚合成线，如蜘蛛网一般粘附在螺旋状阶梯的拐角和墙壁之上。

　　不，与其说是蜘蛛网，不如说是蜘蛛卵。

　　这些扭曲的眼睛保持着互相堆叠的姿态，就这样沉静地在博士的后方注视着他。

　　而且博士有理由怀疑，在自己这十分钟的攀爬旅途中，它们一直在自己的身后跟随着自己。

　　太好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中暗暗欢呼。

　　因为这至少能证明他这一路走来并不是白费功夫，他不必再回头去寻找什么起始之处了。

　　恐惧虽然真实，但随着内心的波动逐渐稳定下来，博士也开始意识到它们似乎并不会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只要自己不回头，不后退的话。

　　“所以，只要一直前进就好了。”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只要一直前进，那就可以把背后的怪异当做不存在。

　　但即便怪异不存在，他的问题也还是依旧存在。

　　他只是为刚刚才发现的新问题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罢了，对于本来就已经存在的老问题却没有任何进展。

　　不不不，说没有任何进展也许过分了点。

　　进展多少还是有的。

　　他本来面临的问题是，【自己已经毫无意义地走了十分钟，而终点依然遥遥无期】。

　　现在，他给这个问题又多加了几句话。

　　【自己已经毫无意义地走了十分钟，而终点依然遥遥无期，但好消息是自己的后路被封死了所以不存在向后排查的可能性所以还是继续前进吧。】

　　大概就是这样。

　　那么，有什么能够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案吗？

　　答案显而易见。

　　“既然无法后退，那就只能这样了。”

　　博士一边努力使自己不去向后看，一边朝着自己身旁的墙壁缓缓举起了十字镐。

　　土方法往往是最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