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易
“回来！”
“都给我回来！不许跑！”
“你们这些贱种！我的绩效……回来！”
喇叭这才反应过来，声音气急败坏，却无法阻止求生的人群，甚至让他们大笑了起来。
更多的脚步声从上层传来，工人们不再大笑，慌乱着加紧了步伐；米兰则沉默着走向和他们相反的方向，他手中的石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经典款的圆盾和石斧，一人走向了那唯一的入口。
那是个相当厚实的大门，看起来有栏杆有翻板还有狗洞一样的小门，充满了监狱般单方面封锁、完全不打算让里面的人出去的意味。
但当更多打手从上层冲下来时，这用于防工人的关隘也成为了米兰反过来封堵他们的地利——他们也许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一次米兰看到有人拿着长矛似的长柄武器，还有人拿着弩。
甚至还有一把看起来像是左轮手枪一样、有着夸张转轮弹巢和长枪管的奇怪武器。
“砰！”
那武器像大型手枪一样开火，打出来的不是弹丸，而是有着明亮色彩的能量体，一发就把铁门打出了明显的破损，甚至边缘都出现了开裂。
“哦……”
米兰想起来了：这东西在他游戏的干员立绘里也见过，那个叫“苦艾”的乌萨斯小熊姑娘用的就是这玩意——设定里好像是“存储固定攻击法术的快捷施术单元，在乌萨斯军警中得到了广泛应用”。
——典中典之军械流出、倒卖军火了说是。
有人掏出了玻璃酒瓶点燃丢来，酒瓶砸在门上应声破碎，流出的液体轰地燃起烈火，挡住了米兰的视线，也挡住了向外的通路；又是一发光弹射来，能轻易阻挡普通人的铁门在法术攻击下显得颇为脆弱，摇摇欲坠。
他们似乎觉得这样就能以长矛和火焰阻拦米兰前进，然后用术师和后续待命的弩箭压得米兰抬不起头……想到这里，米兰扯了扯嘴角。
他深吸一口气，脚踏地面侧身发力，无视地上燃起的烈火，一头就撞了出去！
“啊啊！”
法术光弹和弩箭一同射来，打在他的圆盾上发出砰砰闷响：肉眼可见的，木质基底的旅行者盾牌对箭矢的防御性能还不错，但对法术带来的损坏就有些跟不上了——耐久掉的很明显，但米兰毫不在意。
就像他不在意打手在狭窄通道里架起的长矛一样。
——首先说句实话，受限于狭窄的环境，他们的打法思路其实没有问题。
但问题在于还有一个很单纯的地方，他们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动过脑筋。
那就是——力量。
敌我双方，绝对的力量差距。
米兰向前冲锋，装备权限让他承载的重量不会负担到地面，真实质量带起的动能却真实不虚；六十吨以上的人形坦克迈步前行，长矛像饼干一样酥脆地崩断，烈火和弩箭在这身装甲针对性的防御词条面前像个玩笑，连给他表面抛光的能力都欠奉。
唯有那个使用施术单元的术师稍微有点威胁——但没有人来得及反应，通道的狭窄是对双方都客观存在的条件，米兰像泥头车一样碾过整个通道。
在他身后，横七竖八一片哀鸿。
第56章·过度
出人意料的……或者说，符合意料的是：这么一个有着黑色产业的小型工业车间，其真实具备的防御力量并没有多么出色。
“出色”的标准甚至不是对标他假想中自己的强度。
是因为这地方存在着“合法性”的伪装吗？
还是因为这里的后台认为，没人敢在乌萨斯的城市里这么放肆？
总之如果说对这处设施来说“黑车间”也算编外的话，那这里的防御只能说是外紧内松：真正的抵抗力量在压制黑车间的打手被解决后便土崩瓦解，厚重的隔离门和复杂的建筑结构也形同虚设。
他的目标很明确：一路往上，先搞明白这地方的规划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监工或者逃走的打手传出了消息，在这里作为回收站的地上部分，惊恐和嚣乱已经在普通工人之间传开；米兰能看到不少地方有区别于打手和感染者的、穿着工装的普通工人出现。
看到他这个消息中的盔甲人出现，大多数工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跑；偶尔有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的、还鼓起了勇气试图抄起工具阻拦他……
嗯，对此米兰也没有真下力气，而是收起工具、将盾牌放在主手，只用臂力把他们怼到墙上去。
“……所以说，你们知道吗。”
在驱赶开了工人，却又见到重整旗鼓冲过来的打手、监工、以及被他们保护的、看起来像是个人物的角色——米兰叹了口气，说：“要控制力量，踩过蚂蚁而不造成死伤，其实也是挺麻烦的。”
“？”
他们一开始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一般理解这话也不需要多久时间：折断的骨头是最好的老师，而石斧入手之后，他一般造成的情况里，折断的往往也不只是骨头。
啊，对的，当然。
对还有一些人来说，就没有必要、也没有机会理解这话的含义了。
越是往上走……也许是因为在这里工作的人往往并不需要工作，这里的工作环境也变得越是舒适；当然与之相应的，也是在这里碰到的人员成分也越发纯粹。
米兰在这里逐个房间敲门，几乎都是些面色红润、衣着体面、与正式工人的神采都形成鲜明对比的家伙；在看到米兰破门而入时，他们的第一反应甚至不是惊恐，而是惊愕荒谬和气急败坏的愤怒。
“你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
这是米兰听得最多的一句话，甚至让他联想起了穿越前熟悉的回忆：他记得以前看过这么一个笑话，说“总有些在领导位置上干的太久的人物，发号施令惯了，甚至觉得自然规律物理法则都得为他们的命令让步。”
“比如说要求带着金属饰品进核磁共振机器的。”
“还有觉得一个孕妇十个月生孩子，那十个孕妇就可以一个月生孩子的。”
……就，挺难以理解的。
“哦。”
“这里是另一个车间组，这里是进料，这里是仓库……”
“嚯曰=易I意1龄^妻覇逝（七）罒吾，还有保险箱……这人神经病吗，在工作单位放保险箱。”
他搜刮办公室的效率很快，因为现在跟初来乍到时不同，再有什么贿赂打点的账本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看得多了除了让自己高血压，别的就再没什么意义了。
比起那个，货真价实的乌萨斯金币和钞票，还有相对详尽的厂区结构图更有价值。
“别说，都是熟面孔。”
在形同虚设的仓库大门旁边直接开墙，米兰扫了一眼库房，扯了扯嘴角：好嘛，回收的金属材料和普通物料有，不怎么普通一眼熟悉的东西也有——源石装置核心、炽合金、工业凝胶、源石电子单元和晶体元件。
甚至连合成玉和提纯源岩都有……至纯源石这种精制战略物资他们倒是没有，多半是没有相关技术，少半许是因为碰到了也不会保留，这里顶多存储一些剥离凝固结晶后源石晶体外壳和矿核，等待每隔一段时间后卖给能进行后续处理的设施。
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姓米了：被分类放置的各种物品不断被他塞进物品栏，在格子里按分类堆叠，迅速将现实中堆积如山的物资塞进他小小的空间格子里。
“……啧。”
米兰咂了咂嘴。
如果要说这场行动有什么令人高兴的地方，那除了惩恶的自我满足之外，肯定就是打完怪后开箱子的环节；但是要说这个环节有什么让人闹心的原因……
“我打下来的东西物品栏装不下”肯定就算是其中之一了。
——话说没记错的话，我整合包里应该是有额外背包的……
话说【工匠收纳包】是哪个模组的来着？
又挑拣了一下战利品的分类，米兰不再停留，迅速返回了底层那个充满绝望气息的黑车间；离开之前他塞了俩源石堵住了入口，此时回来折腾的打手见到他一哄而散——这东西拦得住普通人，但对他本人来说自然毫无意义。
他只是咣咣上手几下，就重新拆出了入口；而车间里面不知何时，盈 零罢是企焐 柳出现了先前逃走的工人返回的面孔。
他们看起来像是等了许久、最后大着胆子回来查看自己仅剩的些许家当，正在一齐收拾的时候又见到了米兰返回的样子；刚刚发现被堵死的门外又有动静时，他们满是不安和恐惧一阵慌张的骚乱。
在发现是米兰熟悉的盔甲之后，他们又在不知所措中安静了下来。
米兰走进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安抚，只是平静地说：“上面基本清理干净了，除了不知情的普通工人，短时间应该不会有新的打手。”
“如果你们想搜罗些什么……这是地图，之前他们掉的武器就在门外，你们有十五分钟时间自由活动。”
“我给你们自愿选择的机会，你们是逃走还是做些别的什么我都懒得管，但如果愿意跟我走……十五分钟后，我会带人离开。”
“现在，做出你们的选择吧，感染者们。”
第57章·幸存者
十五分钟。
米兰站在车间中央静静地等了十五分钟。
他给了他们选择的时间，也给了自己观察的时间——说实话，不是他看不起所谓帮派打手和乌萨斯出警的效率……
嗯，说实话，他就是看不起这群人的效率，而且同时看不起这群人的强度。
但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如他所料：总有人心怀侥幸，在恐惧和冲动或者更多情绪的作用下做出了另外的选择……也许是逃离，也许是贪婪，也许是更多的什么。
谁知道呢。
总之，大多数人都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回到了他把守的通道口，甚至还有人规劝他提前离开——生怕逃走的人叫来增援，让这好不容易到来的希望收不了场。
但米兰只是沉默，如磐石般等满了十五分钟。
时间一到他不在多言，扭头走进了自己挖出的通道口，摆头示意其他人走在前面；这从填充层里挖出来的通道当然没有方便的壁灯照明，只有隔一段路安插在地上的火把，摇曳着散发出昏暗的光。
前面的工人不时心惊胆战，又是看不到去路的光明，又是看不到来路的方向：米兰走在最后一个，他就像是抹去行动痕迹的幽灵，所过之处明亮的火把消失，笼罩他的光亮骤暗。
而在他身后走过的路径……通道消失了，被挖空的墙壁在他手掌抚过之处物质凭空出现，严丝合缝地长了回去，就像从来没有被挖开过一样。
“……”
在这条路上还想说点什么的人也闭上了嘴，身后的米兰就像是在无声驱赶着他们；最终在第一个人踏出沙沙作响的填充物质时——脚下的触感骤变，变成了坚实的金属路面，连踩在上面的声音也变成了空洞的闷响。
“铛~”
他们这才发现，经过了一段做梦一样的单向通道前行后，他们已经脱出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
而现在所在的地方……这里看起来依然偏僻空旷，遥远之处唯有黑暗，只有近处插着和之前通道里所见到一样的火把，在这里辐射出让人感到温暖的光明。
获救的感染者们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终于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恍惚。
“行了，这里是第三区块边缘的拼接区，在拼合状态基本就是不会来人巡查的偏僻位置。”
他们还在因为久别重逢的清冷空气而感动……或者说对在那个恶劣的环境里待久的他们来说，哪怕是移动区块地下区域、尘埃和机油味相当明显的空气也依然称得上清新。
在这个时候米兰终于也从通道里走了出来，他转身随手在墙壁上一抹，最后一块预留的填充物质糊在墙壁上，完美地将第一块通道缺口也赌上，连表面的油漆都没有任何缝隙。
这就算是直妻?-二澪咝氿-鳍掺寺接断绝了第一痕迹追踪的可能。
而他拍了拍手，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拉回了自己身上，说道：“暂时休息，我准备了食物和水，你们也在这里冷静一下，听我说几句话。”
说着，米兰随手一挥，他周围的地面和栏杆上就【放置】上了几处火把，将本来昏暗的周围照得亮堂了许多；其他人看不见他面甲下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又是变魔术一样地摆手在他面前的地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白色方块……
以及，泛着温和香气的烤土豆、新鲜明艳的胡萝卜，还有瓶装的净水，都出现在了方块上面。
“这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才好！”
“感谢……感谢……我已经不记得上一顿正经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
“愿先皇保佑您！我以为，我们都以为会烂死在那个地方……”
——得了吧，你们那个战争狂先皇知道了，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我。
米兰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简单的食物和水在这一刻胜过任何美食，也比什么都更能清楚表达米兰的善意，哪怕他看起来再怎么不好招惹，说话的语气也那么冷淡——无论如何，所为总比所言更有说服力；登时就有人顽强不下去了，感激的态度溢于言表，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米兰摆了摆手拦了回去。
于是，众人只见很快就发出了狼吞虎咽的声音……还有夹杂在大口吞咽中的，压抑着的啜泣和悲伤的声音。
米兰没有说话。
只是在看他们吃的差不多、整体气氛也逐渐缓和下来的时候，才开口说道：“都应该能冷静下来了，那就听我说几句话。”
“内容很简单，我不是强盗，也不是做慈善的；我救出你们的目的是需要人为我工作，但我这人尊重自愿，所以，现在是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这里是第三区块的拼接区。”
他拍了拍手，指向了地面钢铁结构道路通往的一个方向，说：“想走的从那边有路通往地上，我可以给你们路线图和火把；在乌萨斯感染者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比我清楚……但即便如此，夹起尾巴躲藏在阴影里，也未必什么活路都没有。”
“但跟着我的话。”
说到这里，米兰的话锋一转。
“我要做的事只会比你们想象的更严重，甚至可能比你们刚刚逃离的环境还要严重。”
“现在选择吧，我们时间都有限。”
吃饱了肚子的众人一顿。
毛茸茸的方块在承担完“餐桌”和“擦手毛巾”的职责后又被收了起来，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戳在地上的火把，在众人之间照得大家表情都一阵恍惚。
就像米兰说的那样：吃饱了肚子，才有考虑冷静下来的余地。
只不过吃饱了肚子带来的后果也不一定只有思考的理智……还有吃饱了撑的。
“大人……大人，您看我们这老弱病残的……”
一个之前捡拾了打手武器的壮实男人抹了抹嘴，眼神闪烁着开口道：“您是救了我们没错，可我们这么多人，您看是不是再，嗯……”
还在思考的人们猛地抬起头，甚至还有好些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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