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易
他转身离去,脑海中已经飞速运转了起来:不能直接抛出天灾和毁灭这种骇人听闻的预言,对那些潜藏在灰色领域的帮派头目来说这只能算无稽之谈,或者引来更多不必要的深究。
但如果只是为了短期稳住他们的话,换一个思路就比较容易了:一个具有实力的外来帮派,看中了切尔诺伯格地下世界的利益,先暗中抹掉了作为跳板的【钢铁管道】,现在摸清了情况进一步击溃了裂齿,并以此进行发声。
现在,这条过江龙愿意坐下来跟新邻居谈谈,目标也很明显——接管这一家的地盘和生意,并希望跟本地的势力“和平共处”,划分新的利益规矩。
贪婪是地下世界永恒的主题,也是最容易让这群人相信的逻辑,因为这本来就是帮派的底层逻辑,在短视和妥协性方面只会比资本有过之而无不及——既要让他们害怕,又要给他们一点“大家相安无事”的错觉,明白合作和畏惧才能换来短暂的平静。
——至于更长久的东西……等大人预言的那场风暴过去之后再说不迟。
阿列克塞一边走向其他队员,一边在心里打着精细的腹稿;他走到据点的门口 妻爾厁磷IV韭 (七)[厁司,门外正有几个白甲的新兵聒噪,阿列克塞抬头一看——
正看到一个高瘦的乌萨斯男人高高地挂在墙上,在他胸口还露出一截箭尾,有着白色的尾羽和剔透的箭杆,甚至在这个时候都还在地上映出美丽的虹光。
“……哦,就是这货啊。”
阿列克塞了然。
而在阿列克塞之外,米兰首选的班底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两个部分:一边是阿列克塞那样,被米兰从地狱里捞出来,大抵都因为目前的生活对米兰撅了拐杖的感染者。
不能说是奉若神明吧,起码也基本都算得上死忠。
而另一部分众所周知,就是最开始的那个帮派、【钢铁管道】的残存人员。
他们原本只是地下设备的检修工,被迫加入帮派也是为了自保,干的都是被强行分配的工人工作混口饭吃,甚至连犯罪都轮不上他们;米兰的到来像一场风暴,摧毁了吃相不端的旧帮派犯罪者,却留下了他们这些幸存者。
从一开始,其实只是需要几个本地人协助熟悉环境、处理杂事——他们战战兢兢,本以为未来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味做工糊弄上层混混日子就行;却意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食物配给,自己填饱肚子减少家庭支出负担,甚至还有真切能拿到手的切尔文金币。
光是这段日子,他们就连下班回家的时候,感觉腰杆都比以前挺直了些。
他曾以为这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幸运了,甚至私底下跟别的工人聊天时,还讨论过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的话题——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或许有失公允,但至少这些时日里肚子能填饱,他那些本来或许还有小心思的工友们,眼神都变得清澈了不少。
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
大量感染者涌入、对米兰强烈的忠诚心、专业的军事训练、列装的神奇装备,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真切的、实现了的、击溃大型帮派的现实。
这已经不是他认知中混日子的帮派了。
他甚至都不敢多想、却不得不多想起来:米兰的那个预言,那场停留在言语中的恐怖未来,到底……
“大人……”
米兰侧过头,正看到帕维尔小心组织着语言,这些天逐渐挺直的腰背却好像又佝偻了下去;作为【罐头】的明面头目,他当然也分配到了一身镶板盔甲,平时的训练也没有拒绝过他——虽然他在训练中着实缺乏动力,哪怕确实付出了努力,比起真正咬牙坚持的突击队也还有一定差距。
比如说,目前对他而言,穿着这身装备行动自如还是有些勉强。
而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小心翼翼地说:
“恕我直言。”
“我……我和原本的成员,对现在的这个状况,有些……”
“有些不安。”
米兰没有说话,米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甚至都没有戴头盔,能让对面的男人清楚看到自己的表情。
“我们,大人,我们其实很感激您……对,我们当然很感激。”
他艰难地说:“您给了我们一口饭吃,给了我们安生日子,没有像以前我们那样……那个,我们原本想着,就这样跟您混口饭吃,就很好了。”
“您说过的什么天灾什么人祸,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实感——就算您真的离开,我们也不过换个门头,日子还是要过。”
“可是现在……”
他的声音透出恐惧,却好像变得坚定了些:“您打下了裂齿,还要给整个地块下命令……您不会在这里久留,可是月底之后,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我们只是些检修管道的工人,被迫加入了钢铁管道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们、我们从来没想过……而且如果灾难真的来了,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们这样的底层工人,就像被突然裹挟进洪流的蚂蚁,原本只想在岸边捡点吃食,却猛然发现脚下的水位暴涨,漩涡已然成型——突如其来的巨变和清晰可见的倒计时让他们无所适从。
拥有了不曾想过的饱足,却也看到了无法理解的动荡,这种不知未来又无能为力的迷茫,甚至比之前近在咫尺的血更让他们恐惧。
但米兰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帕维尔,看着这个中年乌萨斯男人的身体越发颤抖,却又从越发颤抖中稳定下来;帕维尔久久地低着头,不知道自己僵硬了多长时间,才勉强鼓起一丝勇气抬起眼睛。
米兰笑了一下。
“帕维尔,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让男人身体一顿,战战兢兢地抬起脸;而米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实话说,帕维尔,对于你,还有你们那几个工人——对,工人,之前你们那个锈帮做的事我不在意,是不是有人做过什么我也懒得多想。”
“只是你实话说,你觉得,我有亏欠过你们吗?”
帕维尔:“……”
他看着米兰看起来像是在笑的表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留下你们,是因为你们在犯事的方面都排不上号;给你们食物和报酬,是因为我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我称之为便利,你们也可以理解成交易。”
“这交易的分量不轻吧,我兑现了我的承诺。”
米兰说:“你们过的比过去更好,收入更高,而你们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做好你们本来该做的事。”
“关于天灾的事,我从半个月前就告诉过你们了。”
他顿了顿,说话的语气甚至觉得饶有兴致:“天灾又不是我带来的……哦,【钢铁管道】的消亡这个锅【罐头】现在接了,但【罐头】的成员可没人知道,之前说起过的明面首领你也可以当成玩笑。”
“你和你的工友想要从我这里抽身,不参与我的计划和帮派的标签——我无所谓,甚至你这身装备我都能留给你,现在都还来得及,离开之后,谁也不会知道你们曾经是我的部下,甚至其他帮派连我是首领这件事都不会知道。”
“但是在告诉了你们灾难将至,给了你们一个月缓冲和远超常人的资源后,你们还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米兰歪了歪头。
“那几个年轻人尚且还加入了我的队伍,吃我的饭穿我的甲,敢于为了我去跟人拼命……你们总不能知道我能管饭,就觉得我应该这么一直管下去吧?”
“我该你们的?”
——我给児意衤三5起9琉厁2过你们机会了。
——我给过你们,不止一次的机会。
——甚至,还包括现在,帕维尔。
第73章·帮派风云
米兰自觉不是什么恶魔,也不是什么拿人当工具用完就扔,即不念功绩又恋交情的类型——除了真的会因为用完耐久而爆掉的MC工具,就连因升级迭代的匠魂工具,旧的他一般都会专门放个箱子存着。
反正那么多存储模组,也不差这一两个箱子的空间。
但是对于帕维尔这个说法,他的第一反应是:人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帕维尔,你是在责怪我吗?”
米兰说道:“责怪我赢过了你以前的帮派、杀了鲍里斯、现在站在了这个地下阶位的上级、还告诉了你们本来不会知道的消息,看到了无法理解的危险。”
“因为打乱了你们认知的生活节奏,又不肯无限制承担责任……所以,你们这是在责怪我吗?”
他的声音并不尖锐冰冷,甚至还带着饶有兴致。
可帕维尔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不不不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连忙说道:“是我们被恐惧蒙蔽了眼睛,是我们贪心了!我们不敢奢求您更多担保,不是说您对我们有亏,而是我们更需要您!”
“我们……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大老爷们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着说:“我们只是些没本事的工人,除了摆弄管道和阀门什么都不会!那些年轻人和感染者我们不敢比,他们在您这里付出的多,比我们更有待遇是应该的——只是,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大人,求您指条活路!哪怕只是一点提示……或者现在、现在只要您吩咐,只求您看在我们多少做过些琐事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现在还来得及吗?”
总有些东西或者说风气,是会随着时代发展社会进步改变的——比如说要是搁十年前,各路网文主角对“乞求”这种事可能都还是另一种态度。
从某种意义上讲,直接反映着“读者”这个群体受众的感官和态度。
而现在就截然不同了——比如说米兰第一时间的感想是:你也要搞道德绑架那一套?
道德绑架PTSD了说是。
只不过看着他这个模样,米兰转念一想,好像倒也没到那么膈应的程度:帕维尔真要是那种会搞道德绑架的类型,他的戏份差不多搁一月前(2-6)的时候就该杀青了。
而现在……兴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和他代表的那些前锈帮的工人只是真的没有办法。
“所以?”
米兰说:“除了感染者和已经训练的队伍之外,我应该没说过要把你们切割出去的话吧。”
“……就是说,大人!您并没有想过抛弃我们吗!”
跪地上的帕维尔猛地抬头。
就看到米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直白地说:“这不冲突。”
“我说过,最多到这个月底,我就会离开切尔诺伯格……现在要再追加具体内容的话,就是【愿意跟我一起离开的人】。”
“现在问题轮到你们了,帕维尔——这话我本来是打算下周再说的,但既然你现在就提到了……”
“你和你的同僚,真的从天灾未至的现在,就做好了抛弃在切尔诺伯格的基础、跟我离开这里的觉悟吗?”
“裂齿”被打倒,外来人占据了他们的地盘——这个消息在阿列克塞的运作下很快传播了出去,并且在这一潭死水般的地下世界里激起了不小的混乱。
尤其还是在本地和临近地块周边、几个规模大小不一的帮派头目们,还同时收到了那个通知的情况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势力,要求他们所有人去会谈的通知。
“【罐头】?哪冒出来的葱?”
“干掉了裂齿……谁知道是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或者后面有人撑腰;想让我去捧场?做梦!”
这是自命不凡暴躁的类型。
“裂齿的实力不弱啊,尤其是那几个干部……到现在没听说别的消息,别是那头老疤脸真被宰了,或者手底下没几个人了?”
“嘶……不好说,要不去看看风声?”
这是相对谨慎的类型。
“有意思,有意思!终于来了个有脾气的,这下说不定能让这块地方热闹起来!”
“告诉他们,老子准时到!倒要看看是哪路好汉,能让我打个痛快!”
这是纯纯莽(二)淋珊IV夫的类型。
恐慌、不屑、好奇、警惕——种种情绪在不同的窝点里蔓延;近些时日切尔诺伯格的风声越来越奇怪,感染者摩擦事件频发,军警四处奔走分身无暇,却又好像到处救火也救不过来的样子,反而让他们这些帮派的项圈放松了些。
但无论如何,【罐头】的名号第一次进入了这群家伙的视野中;大部分帮派都决定观望,至少派个代表去看看这到底是唱哪一出。
然而并非所有势力都只抱着看戏或者协商的心态;还有……
“情况就是这样……这个【罐头】的来历不明,但看起来实力很强,毕竟裂齿可不是弱手;他们现在召集其他帮派的人发起集会,恐怕是想要立规矩,最少也是要宣布占据以前裂齿的地盘。”
“红疤”的据点里,一个乌萨斯壮汉正站在一个身影面前,神态恭敬;他面前的身影戴着连兜帽的斗篷,身形瘦小,双腿还由黑丝裹出纤细的轮廓,壮汉却没有丝毫怠慢的感觉。
“大家都是同胞,不用对我这么恭敬。”
黑底斗篷上绘有橙红色标志、兜帽下面戴着防毒面罩一样面具的矮小人影摇头,有些发闷的声音从下面响起:
“不过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一群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杂鱼,也敢打乱我们的计划?”
虽然声音听起来失真,但壮汉依然能看得出来,在人影面罩镜片后面,少年的眼睛里透出冰冷的杀意。
“你确定他们不是官方的走狗?或者又是哪个贵族的工具?”
“看起来不像。”
壮汉摇头:“他们的做派很直接,虽然袭击这块不好评价,但听说是荒野上来的,下手很重,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
面具下面传来一声冷哼,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在这座城市还有比乌萨斯当局、还有那些自称普通人的迫害者更不善的东西吗?”
“……”
壮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有追问,而是自己说道:“格奥尔,你说,感染者能像人一样活下去,而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靠着非感染者的施舍、甚至相互撕咬地活下去吗?”
格奥尔:“……”
他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对这个话题无言以对:因为各种原因,在他的帮派里感染者居多,内部相互之间倒是还好,但对外活动总是备受排挤,只能在夹缝中求生——整合运动的出现,以及这位自称“碎骨”的干部带来的理念确实让他眼前一亮,而这位干部连带他手下的高手们,则是让他看到了一亮后面的光明。
尽管这希望伴随着令他有些不安的极端,就像他们这位干部的理念一样,带着狂热的煽动性——他虽然也是感染者,但要维持整个帮派拖家带口的人,他更多的行事风格是先求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这些理念和口号在手下的人群中传播的更快更有力,“感染者应当以最直白的手段向遭受的不公发声”——他回过神的时候,这个思想在他部下中传染的规模已经变得无法忽视。
甚至连他手下的感染者们,看待过去如家人一般、甚至很多本就是家人的非感染者,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或许,这本来就不是应该忽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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