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的时空大劫案 第111章

　　微风吹拂，花瓣轻轻碰撞着，传来助人入眠的沙沙声。大雄怔怔地看着它们，只不过几秒钟，双眼竟然忍不住眯起来，眼瞅着要在梦中坠入梦乡。

　　但很快，一丝怪异感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中一朵薰衣草花，毫无征兆地凋零了。

　　“？！”

　　就像是感染了某种疾病，这股力量迅速在花田中蔓延开来，与其说是“枯萎”，不如说，更像是所有花朵在同一时刻燃烧起来。绝美的花瓣付之一炬，在看不见火舌的撩拨下，先是弯曲，接着再碳化，变作了风中的一股齑粉。

　　“轰—————”

　　就在这一刻，天空与大地剧烈摇晃起来，灾难二字化作实体，降临到这片神异的土地上。大雄这时才注意到，此地的天空竟然和地球不一样，是充满了梦幻感的绯红色，上面点缀着无数颗细碎的小星星，仿佛一顶梦幻般的珠宝王冠。

　　不管如何，在这样剧烈的摇晃下，再美的景色他也无心欣赏了。

　　更要命的是，宫殿本身也跟着晃动，开始坍塌。大块大块的石头砸在地上，裂痕四起。碎石不可避免地弹射开来，有几颗打在大雄身上，好在他一身的传说装备，这点儿物理攻击还不至于破防。稍微大点的石块落下，哪怕是砸在脑袋上，也会当即裂成两半。

　　话虽如此，大雄还是尽力闪躲着，在一片破碎的宫殿中顺着回廊奔跑。出乎其预料的是，他的体能似乎也在梦中得到了不小提升，跑了将近十来分钟，换做平时，早就气喘如牛了，这会儿却能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神明在指点他。分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大雄却找对了路，两侧的浮雕越来越抽象、密集。匆匆一撇，大雄看到一些熟悉的内容，包括几名剑士讨伐妖灵大帝的故事，看着似曾相识。只可惜，眼下情况紧急，整座宫殿眼瞅着都保不住，他也没什么心情停下来考据。

　　一路往前，回廊渐渐宽敞起来，通到了内部的一处殿堂之上。这里的结构似乎格外稳定，跨过某个界限，外界的震感竟然都消失了，这让大雄一度以为，自己是步入了更深一层的梦境。

　　而眼前这一幕，像极了充满沉浸感的油画。

　　“阿苏尔？！”

　　一个他从未见过，半人半龙的少女，正伸出赤红色的右爪，将阿苏尔的脖颈死死卡住，按在大殿中央的塑像基底。这座雕像无疑是阿苏尔的形状——她梳着梦幻般的三股辫，双手托举，神色恬静，头顶上戴着花环，做出放飞和平鸽一样的姿势，乍一看去，莫名有种超然的神性，于她此刻被摁在地上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反差。

　　宫殿的内墙之上，星罗棋布的坑洞、裂痕，以及那道几乎将大殿一分为二的巨大裂隙，硝烟都尚未散去。似乎可以证明，此地方才经历了一场怎样激烈的大战。而战斗的结果，却是身为宫殿主人的阿苏尔被击溃，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压在了地上。

　　站在两人身后，是一个高瘦且沉默的男人，他的身板看上去很高大，坠在其脖颈上的五色哈达，给大雄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梦，是她极力想要在同伴面前，掩饰的回忆。

　　————

　　“我还以为，你能稍微坚持再的久一点……”贾坤·赫尔玛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呢绒大衣的边角，缓步走来，很有绅士风度地半蹲下来，对阿苏尔露出一个温暖如阳光的笑，“真遗憾。看起来，没有我出场的余地了。”

　　“你……你们……”阿苏尔咬了咬牙，“到底想要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从来不记得有招惹过你们！”

　　“确实没有，但是该怎么说呢。”贾坤眯起眼睛，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按住了阿苏尔的头，“我和你们，并没有什么个人恩怨上的问题。真的，一点都没有，只是……很多时候，人类这种渺小生物，会被更强烈的情感驱使，做出他们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来。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打了个响指，光芒凝练成一把短匕，被他握在手中，轻轻抵住了阿苏尔的咽喉。

　　“简单总结一下……这个世界，不需要两个掌管‘梦境’的神。我的盟友也想坐一坐这个位子，只好请你忍痛割爱了。”

　　“为了复仇，我们这样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两百八十章：野比大雄，世界末日再会吧

　　“大雄——！”

　　“大雄————”

　　隐隐约约的，大雄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声音来得飘忽不定，像是隔着什么东西在喊他。

　　“大雄，是我……是我！”完成了这个好像“是我是我诈骗”一样的开头，那个声音断了一会儿，像是电话里的杂音，变得模糊不清，“是梦貘！这种无形无相的东西，很难被检测到……同伴们都陷入睡眠，现在……在梦中……”

　　“你能听到吧？妾身的法力不够了，最多只能先唤醒一个……醒来之后，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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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贾坤的表情忽然凝滞，带着几分惊讶的表情，收起匕首，缓缓抬起了头，与大雄的视线撞在一起。

　　大雄心中一凛，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如果那个声音所言非虚，这里就是梦貘创造出来的一个梦境，而眼前所见的一切，即便无限接近于真相，也只是阿苏尔的梦，是她对过去记忆的碎片拼凑而成。而眼前这两号人，不过是其梦境拼凑出来的“素材”而已，怎么可能和身为外来者的自己，发生交互行为呢？！

　　然而，理性归理性，感性归感性。

　　内心深处，大雄十分清楚发生了什么，沉定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与这个身材宽大的苦行者对视。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相隔着时间和虚实的边界，贾坤看到了大雄，只一眼他便确信，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对手。

　　“这一路上，我听到不少和你有关的传说。你是怎么驯服青龙，怎么拯救那些被精怪袭扰的城镇，怎么刺死妖灵大帝，又是怎么在完成一切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世界的人似乎相信，当一切倾覆的时候，你还会再度现身，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哈哈哈……很可笑吧？明明自己的世界都要毁灭了，却还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预言故事一个一个地往外编，就是不愿意自己尝试一下。”

　　“咚！”

　　“啊……”大雄不自觉地张开嘴，他感到自己被震了一下，准确说，是他明确感觉到，自己的肉体被震了一下，产生了强烈的推背感。这一刻，暂时分离的灵与肉再度合为一体，他的身体漂浮起来，即将脱离这个被编织出的梦境。

　　“搞什么鬼，你是不是吃那些草药吃傻了？”半龙人少女转过头来，一脸狐疑地看着同伴，“这里明明没有别人，你在和谁说话？”

　　“你要走了吗？可惜……”贾坤不理会她，只是笑着看向大雄，向他挥了挥手。

　　宽大，黝黑，如同黑石铸成的手。

　　若不是亲眼看见他拿刀抵在阿苏尔咽喉上，这份此项的笑容，还真像个忠厚长者。

　　“再见，或者说，小别吧，白银剑士。”

　　“等到世界末日到来时，再会。”

　　————

　　“！！”

　　几乎是被惊醒的，大雄一骨碌坐起来，呼吸急促，心脏怦怦直跳。再一看，同伴们都被拽到了营地的大厅里，这么大动静，他们都没醒，只是沉浸在各自的梦境里，表情都不怎么安宁，显然是做噩梦的征兆。唯一一个醒着的是铃音，为了让大雄醒过来，她已经几乎耗尽所有法力，此刻瘫软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状态也称不上多好。

　　“你醒了。梦貘没有实体，会专门挑疲惫的人类寄生，会从恐惧中汲取养分……”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危险的妖怪，除了做噩梦之外，对人是完全无害的。要是妾身的法力还在，这种小虾米……根本都不会靠近呢。”

　　“没事。”大雄笑着，以理所当然一样的语气安慰道，“等我们讨伐了百目王，一切就会回到正轨，到时候，你的法力不就都回来了吗？”

　　铃音的神情先是错愕，见他将讨伐百目王说的像去路边丢包垃圾那么简单，又不自觉地笑了。

　　“但愿吧。”

　　“但愿一切，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咚————！！”

　　一声钢铁碰撞的巨响，彻底打断了两人对话，也让整个营地震颤了一下。外面传来美金那独特的金属嘶吼声，铳炮的响声淹没了一切，也让大雄和铃音瞬间意识到情况有多危险。他两交换了一下眼神，大雄立刻顺着扶梯往上爬，一直上到营地最顶点，天窗打开，半个身体探了出去，方才看到全貌。

　　牛头，蛛身，八爪，狰狞无比的怪物，其八条腿同时发力，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与变形后的美金旗鼓相当。他展现出极强的跳跃能力，轻轻一蹦，直接扑在了美金的钢铁身躯之上，前头两根利爪闪电般落下，分别刺入了的肩部和腹部。

　　“嗤——！！”

　　钢铁对撞的尖锐刺响，让大雄不敢相信的是，那两根缠绕着黑云的前爪，竟然真的刺了进去，扎穿美金钢铁的身躯。

　　“啊————！！”

　　这个金属大块头，第一次发出和人类如此相似的惨叫声。最开始干掉针女，就给他留下了“妖怪也不过如此”的第一印象。他不是人类，对他而言，所谓“妖怪”，无非是另一种可以被杀死的生物。只要火力够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正是这份轻敌，让他在敌人现身的时候，下意识将对方看扁了。不等对方靠近，便主动鸣起喇叭，打亮车灯，高调地发出了挑衅。原本对手还不知道这是个活物，这么一搞，自然瞬间起了警惕心。随后，美金也没有发起像样的进攻，而是像有劲没处使的公马一样，轮子驱动，朝他撞了过去。

　　直到他被对方用脑袋上那对牛角顶翻在地，才骤然醒悟，赶紧变成人形。然而，不等他切出武器，对方便一个大跳，扑到他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扎穿了他的躯体。

　　“牛鬼……”铃音也拖着身躯，费力地爬了上来，但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怪物，当即面露难色，咬了咬嘴唇，“这下糟了，不是好对付的。”

　　“百目王的手下？”

　　“以前不是，但现在很难说……妖怪只会听从比自己还强的存在。”铃音有些担心地看向被压制住的美金，“你的这个大铁疙瘩，对毒之类的东西有抗性吗？”

　　说几句话的功夫，两根前爪已经在美金的身体里搅动，给予了他和人类无二的疼痛。新晋汽车人怒吼一声，双臂转化为短铳，两发炽热的等离子体从炮管中轰出，瞬间将前爪击断，美金得以脱困，飞起一脚，重重踹在牛鬼腹部，总算是挣扎着脱了身。

　　但……那两根爪子，却这样保存在了他的身体里，令他的行动不再自如。

　　————

　　“你们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但这是妖界的事情，他并不打算把你们人类卷进来。”

　　两条前爪被打断，牛鬼却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反倒是口吐人言，一双诡异的眼眸，紧紧盯着大雄看。

　　“把她交出来，他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两百八十一章：好久不见，师父

　　“是吗？”

　　听他这么说，大雄的第一反应是笑，也许他自己都没发觉，这次的笑声中，多少带了点不屑。

　　“百鬼夜行的时候，他也会放我一条生路吗？”

　　“……”牛鬼不再说话，其被轰断的两根前爪，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黑雾缠绕上断处，片刻过后，竟然又重新生长出来，和最开始的别无二致。如此强的自愈能力，让大雄暗中捏了把汗——照这个状况看来，如果不在瞬间摧毁他的全部躯体，恐怕就无法彻底击败他了。

　　“牛鬼是鬼族和牛杂交而成的生物，拥有实体，肢体力量相当强大，算是妖怪里的中流砥柱。他的本体并没有那么庞大，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他用黑雾层层包裹后，形成的假象。”

　　铃音只觉得牙床一阵酸疼，想必是这具人类之躯下意识感觉到了恐惧，打了个哆嗦，“总……总之……这家伙是用毒高手，他吐出的黑雾，全部都是有毒的，千万不能直接触碰。这家伙会用毒来污染人类的水源，一旦接触，无药可医。”

　　“据说他将解读的体液储存在体内的另一个囊中，却从来没有用过一次，想要救活中毒者，只有杀死他，将他体内的囊精准切开，取出里面的体液……”

　　“哈哈哈哈——！！”不等他说完，牛鬼便狂笑起来，炫耀似得伸出两根前爪，“来试试看啊。”

　　“但……这个背叛我族的钢铁妖怪，真的还能战斗吗？”

　　很明显，他将美金解读为了某种还没见过，但是叛变了阵营的妖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大雄心中一惊，赶紧看向美金——他的伤口并未痊愈，反而发出了酸液腐蚀钢铁的嘶嘶声，靠近创口的那部分，已经出现了铁锈红。他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光学镜一扫，颈部再是一阵变形，终于变出了发声器官。

　　“大雄，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当——！！”

　　短刃从他的臂铠上弹出，闪烁着炽亮的光芒，带着金属回响怒声道，“别听他瞎扯，我还能打！”

　　“可能因为你不是血肉之躯，稍微有点不同吧。”牛鬼却显得很悠闲，摩了摩爪子，冷笑道，“但是，无妨，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我的毒，对万事万物都是平等的，所谓‘一视同仁’，啃生铁、咬精钢，都不在话下。”

　　大雄咬了咬牙，暗中握紧了口袋中霸王枪，面对这个充满恶意的异种族，除了杀掉之外，他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问题是，唯一能够解读的体液在囊里，而浮囊，则是在他的体内。

　　威力足以将未来世界战车一枪报废的霸王枪，有没有可能直接击穿其身体，把他打成一堆灰烬呢？

　　他略微有些犯难，因为不清楚牛鬼的生理结构，大雄很怕做无用功，便没有立刻拔枪。而是盘算着，要不要将弹道擦过他的脑袋，这么一来，能量便只会蒸发其头部，不至于损伤到重要的囊。

　　而这段沉默的对峙，则被牛鬼解读出投鼠忌器，无可奈何的信息，他便愈发得意，张狂地笑起来。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锈成一堆废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

　　笑着笑着，笑声突然断了，双方陷入了诡异而又短暂的沉默

　　“啊？？！！”

　　牛鬼忽然毫无保留地喊了一声，支撑其身躯的六条腿齐齐发力，将身体转了过去。

　　————

　　“啪嗒！”

　　生长出来的前爪，却在不知什么时候，缓缓脱离了他的身体，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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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抱歉啊，老东西，你的笑声不管听几次都是那么讨厌，我始终没法习惯……”

　　微风吹起武士的束发，那个戴着修罗面具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探险帽子的最顶端。其口中叼着一根草签，双手拢在宽大的浪人袖中，两把武士刀都好端端地悬在腰间，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不像是来战斗，更像是来和许久未见的老友叙旧。

　　“斩人鬼？！”铃音猛地一惊，下意识地要戒备，但很快又明白过来，是对方出手，帮自己卸去了牛鬼的两条前爪。一时间，她分不清此人的立场，只是惊讶道，“何时来的？”

　　完全没看见。

　　用老土一点的比喻，镜头一转，他人已经在这里了。

　　“……”距离得如此之近，几乎只是一合，如果对方想，瞬间拔刀，足以让自己人头搬家。但，不知为什么，大雄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见到斩人鬼的第一秒，他便已经明白，这个人（这个鬼？）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毫无理由，但就是确信。

　　“那个时候，你是故意放我们过去的吧？”

　　“哈……我看蛇蚁毒虫如此惊恐地逃走，便知道，您一定是走了地下，果然被我猜中。”斩人鬼摇了摇头，面具下的脸似乎在笑，“这么大的动静，要想装作故意看不见，可让我费了一番功夫呢。”

　　“您？”铃音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再仔细想想，如果以最离谱的那个方向去理解，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的理由。她看向大雄的眼神顿时也不一样了，如看天书一般，带着几分惊愕，几分不理解。

　　一个生活在21世纪的人类，是如何跟斩人鬼扯上关系的呢？这个救世主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身份？

　　“那个，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要是不对的话，还请包涵。”为了防止被误会，大雄可以说是把日语里的敬语全用上了，一句话全是话佐料，比杀人书叠得还厚，“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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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士的嘴角下沉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嘛，这也正常，毕竟过去很久了，在那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我现在又变成这样子。老实说，我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武士摘下了他的修罗面具，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大雄曾幻想过，面具之下的斩人鬼到底长什么样子，会不会是青面獠牙，额头长角，满面怒容，不折不扣的鬼神模样。但他真实的样子却很普通，宽下巴，方额头，头发散乱在额头上。脸颊两侧有着十分发达的咬合肌，胡渣还没去干净。唯独那一双环目圆瞳，如狮如虎。此刻，他明明在释放善意的微笑，眼睛半眯起来，这双眼睛中迸射出的光却没有丝毫收敛，如同一头吃饱喝足，正在养精蓄锐的猛虎。

　　“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