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的时空大劫案 第159章

　　“并不是同情。”

　　“嗯？”大雄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却发现静露的眼神无比认真。

　　“没有女孩子会因为同情而向你求婚的，她一定在你身上看到了优秀的品质。一定是认为，你是值得她托付一生的人。”

　　“我想，在那样的风雪里，她一定也很害怕吧。无法联络到外面的任何人，失去方向，还有刺骨的寒冷……只要是个正常人，不可能不害怕。”

　　“也许是你的出现，让她振作起来了。在照顾你的过程中，他也得到了温暖。”

　　她盯着大雄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至少，你让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没有放弃她。”

第四百十五章：五百年前不行，现在，也不行

　　距离安德鲁市越来越远了，他们好像在地图上绕了一个大圈子，来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草原上。

　　纵马驰骋，在草原之上飞奔，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如果不是因为心中始终缀着一块大石头，静露还真想一直这样下去。天空呈现出昏黄的颜色，自从被绯神驾驭了一切后，原本的世界就变成了这样。蜂蜜一样的天空，与铺在地面上的草海，形成了鲜明对比，看上去非常漂亮。

　　但这肃杀的风声是传出一股压迫感，他似乎在提醒着两人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必须要赶快采取行动。

　　“我们要去哪儿？”静露好奇的问道，“据我所知，这片地方应该没有任何战略资源存在，只是一片普通的草原而已。最近几十年，鲁米利亚王国已经很少涉足这里了，成了一片没有被开发的荒地。”

　　“不是这样的。”大雄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的传说故事吗？”

　　这样说难免点自吹自擂的嫌疑，但，对于大雄而言，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五百年前，我和我的伙伴们来过这里一次。”他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的林寻山头，这里的地形很奇怪，石头像是被风吹成得奇形怪状，倒是颇有一种粗犷不羁的美感，“当时，为了讨伐妖灵大帝奥多罗姆，我必须要来这里，杀死长居于这里的青龙。它喷出的火焰能把人变成石头，厉害无比，但最后……”

　　“哦哦，我知道了！”静露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大雄的背部，“你早说嘛！这里就是你杀死青龙的地方，对吧？你沐浴了龙血，成为永生不死的战士，然后再启程讨伐妖灵大帝的。”

　　她像个小迷妹一样，喋喋不休的说着神话里的内容，但却让大雄感到困惑不已。

　　“什么？”他露出狐疑的表情，震惊道，“不，不，我没有杀死他！”

　　“没有吗？”静露也觉得奇怪，“但是在神话中，你可是干净利落的把他的头砍下来了，用龙血起死回生，才能打倒妖灵大帝吧？”

　　“在我们来之前，这条龙就已经存在了！他一直生活在这里，与世无争。是闯入的人类想要它的龙血，永生不死，不得已之下，他必须反击，才将人类变成石头，这些石头也好好的保存着，并没有死亡。”

　　“话又说回来，人类有什么权力杀死他？”

　　大雄的语速逐渐变快，涉及到世界观本源的事情，他总是不吝惜辩论的口水。

　　“总之，我没有杀他，他也没有把我变成石头。我们是商量好了，他用龙汗作为引子，虽说不能永生不死，但至少，还有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得到了这份力量之后，我才出去打败了妖灵大帝。事实证明压根不需要什么长生不死，一次机会也就够了。”

　　大雄气鼓鼓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传成这样，”

　　“可能是……”静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能是后来的人，把神话改了吧。”

　　“改了？”大雄吃惊道，“什么要改？明明没有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要按到我头上？”

　　“可能是他们觉得，这样宣传更加有力。可能是他们认为，一个杀伐果断的白银剑士，更加受人欢迎吧。”静露无奈地叹了口气，“勇者斗恶龙的故事里面，不需要善良的勇者，也不需要通情达理的恶龙。”

　　“是这样吗？”

　　明白过来后，大雄眼里闪出一丝失望，他知道自己被神化了。

　　其实早在看到那座雕像的时候，他就有所警觉，但没想到居然会如此夸张。500年过去了，人们的故事里不需要太多细枝末节，自己曾经在这片大陆上做过的事情，也已经被曲解成完全不同的模样。

　　或许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明白，时间，确确实实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这么说，这头龙最后还是死了？”

　　“应该是吧，我也不清楚。”静露回忆着这些年听到的轶事传闻，“曾经有人说，他是十恶不赦的存在。组织了很多人进来讨伐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但确实很久没有人看见过他了。”

　　大雄的心沉了下去，想要击败绯神，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外援。

　　青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帮手，也是他在这片大陆上，唯一还认识的存在。假如青龙已死，自己就得孤身去面对绯神，难度上涨了不止一个等级。

　　多么讽刺啊！自己未能下杀手的龙，最终却死人类的讨伐和人类的贪欲之下，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鲜血能帮助人类长生，并要遭此大难。

　　就连500年前的神话中，也只是记载了他的血可以帮助人类永生不死。因此，杀龙放血，似乎就成了一个必要选项。

　　没有人在乎他是怎么想的，就好像现在一样，没有人在乎世界是否会毁灭。

　　出于某种侥幸心理，他希望青龙还活着。

　　大雄摸到了熟悉的山岩口，从这里走进去，滚烫的地下泉水还在，奔涌不息着。

　　他让静露紧紧跟紧自己，叮嘱道，“这里的地下泉水错综复杂，而且温度很高，会有间歇泉喷发出来。走路的时候，务必要小心。”

　　他指了指旁边的岩壁，沉声道，“顺着这条路，往里面进去，走大概十分钟左右，就会到山洞里面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那里看到青龙……或者青龙的尸体。”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可以拔剑！”

　　静露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从你的说法来看，这500年里，我的老朋友过得并不好受。时刻都会有人类进来讨伐他，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这时候，突然进来两个人类，他会是什么反应？”

　　“500年过去了，他不一定还能认出我来。只会以为，我们是来讨伐他的人类之一，很可能会产生过激反应，从而攻击我们，这时候，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你打算用语言说服他，让他再流一次龙汗吗？”静露的语气，有些捉摸不透，“绯神可比妖灵大帝奥多罗姆要难对付多了。”

　　她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合情合理。

　　对静露来说，所谓青龙，不过是神话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她从未与之接触过，也不了解他的一切。

　　在这种情况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人类的生存和未来。哪怕牺牲一条龙也在所不惜。更何况。那条龙可能已经疯了，可能已经充满了进攻性，这未尝不是人类向他举起屠刀的一个理由。

　　只有沐浴了龙血的不死剑士，才有可能成功屠神。

　　但，大雄却以十分坚决的态度，表示了拒绝。

　　“我的剑上，不可以沾染无辜者的鲜血！”

　　“500年前不行，现在，也不行。”

第四百十六章：我们将于爱憎和解

　　顺着狭窄的岩洞走进去，大雄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侥幸心理。

　　万一他还活着呢？

　　印象中，青龙是一位非常矫健的智者，只要方法得当，他应该能应付人类吧。

　　大雄迫切希望青龙还活着，哪怕是意味着，即将要进行一场可能到来的厮杀，也比单枪匹马面对绯神要好得多。

　　这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感觉，让他想起起上一次踏入这片洞穴时的样子也是如此。

　　他和哆啦A梦兵分两路，最终，在间歇泉的帮助下，砍下了青龙的胡须。

　　本来有机会一击致命的，却因为一念之差，让大雄放过了他。而最终，这一念之差，也给他们带来了复活一次的机会。如果说那一剑真的刺下去，自然是可以得到龙血和不死之身，但，胖虎和小夫的石化状态，也就永远无法解除了。

　　大雄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究竟是福是祸，现在谁也很难说。

　　到了分岔口，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静露和自己兵分两路。沿着石堆，低伏身体，一点点往前探，他几乎是恳求让自己看到翠色的羽翼。道路变得越来越狭窄，他听到了呼吸声——十分粗重的呼吸。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至少可以证明，这里仍然有一只野兽栖息着。静露的神情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面对传说中的生物，一头发狂的巨龙。尽管身边有白银剑士这样的高手，她的手依旧下意识搭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而大雄则是轻车熟路，踮起脚尖，让自己尽可能不要触碰到那些细小的石头，不发出任何声音，一点一点往前探。

　　终于，到了可以看清对方的位置。

　　其实早在视线接触之前，两人就有所预感，这份强大的威压，只有龙才能做到。

　　果不其然，一头庞大的巨龙栖息在那里，身形半卧，周边是茅草、石块，被变成石像的人堆在边上。已经被蛮力一一打碎，无法再复原了。这景象让大雄心中一凛，因为，在他印象中，青龙是不会伤害人类的，仅仅是将他们变成石像，聊以自保而已。

　　看来，这500年经历，让他对人类的友善不复存在。如此一想，说服他的难度就更大了。

　　他咽了口口水，开始在心中盘算说辞。

　　“不，不太对劲……”

　　它的颜色，和自己印象中不一样，羽翼、鳞片、尾巴，都是鲜血一般的粉绯红色。什么时候开始，龙也会像变色龙一样，更改体表颜色了？

　　正是狐疑的时候，大雄的目光再向上看，分明看到龙背之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个男人曾经多次在梦中出现过，而现在，却无比活灵活现的坐在那，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好像早已经恭候多时。

　　视线对上，大雄的心再度沉了下来。

　　“……贾坤·赫尔玛？”

　　“吼————！！”

　　下一刻，赤龙爆发出一阵可怖的吼声，在山洞这种封闭的地方，回响生变的巨大无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几乎要将大雄吞噬。那赤龙扇动翅膀，猛地拍打一下地面，它的起飞方式看上去无比妖异，如同一只狰狞、扭曲的细长虫子，好在这洞穴里的空间足够大，它在空中优雅的回旋着，双爪落地，掀起一阵巨大的烟尘。

　　尽管周遭没有光源，但血红色的龙鳞依旧闪烁着可憎的疯狂。

　　贾坤看着他，冷笑道，“好久不见了，大雄……或者应该称呼你为‘白银剑士’？”

　　“你在这个世界，也有过不小的壮举呢，就好像小狗无论到哪里，都喜欢撒尿圈地盘一样。”

　　对于他的出现，大雄并不感到意外，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他和这个男人总，归要在某个地方分出胜负的。

　　“这里原来有一头龙。”大雄平静的问道，“你把他杀了吗？”

　　“哈哈哈，我看起来像这么不近人情的人吗？”贾坤笑着反问，“你的陈年伙伴没有兴趣，在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一把剑插在她的颅骨里，身上都是裂痕，他应该是被万箭穿心而死的，最致命的一剑，刺穿了它的逆鳞。”

　　“我听说，他的血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就像任何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一样，受到了争夺。这就是人类的秉性，不是吗？”他的眼睑低垂下来。透露出慈悲的光芒，如同不忍杀生的佛祖，双手合十，“人类总是这样，喜欢将自身置于万物之上，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掠夺者的本性终归是无法改变的。”

　　“你也是人类。”大雄冷冷的说道，“你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对。”出人意料的是，贾坤反而很大度的承认了，“我和他们一样，双手沾满鲜血与罪孽，但至少我愿意为了洗清它而努力，不像人类。沉溺于其中，享受着剥夺一切的快乐。”

　　他张开双臂声音在这宽阔的洞穴里回响着，如同吟诵一首诗篇，充满了怪异的信念感，“肉体的永生，与我而言实在是太无力了，我应该和你说过很多次，我渴望的是灵潮的翻涌。所有人的意念合而为一，所有人的灵性汇聚到一起。产生永恒的极乐！”

　　“不好意思啊，我刚从一个地方回来，见识到了所谓的‘合而为一’，是怎么回事。”

　　大雄拔出了白银剑，剑尖指地，冷冷说道，“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阻止另一个世界发生同样的事情，现在，你觉得我会允许你胡作非为吗？”

　　“不管你在其他世界里看到了什么，都和这里不一样。请让我跟你解释，究竟何为灵性的潮涌。”他又自顾自的介绍起来，这个早就应该被公开的秘密，“你可否有，‘灵光一现’的时候呢？”

　　这是个很突兀的问题，但很明显，他没打算让大雄回答。

　　“这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

　　“没有你想的那么宽泛。”贾坤笑了笑，开始举例子，“比如说，你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或者你终于明白一道数学题该如何解答？你终于思考透彻了一段人际关系该如何结束。你明白了，接下来自己要承担的责任，等等等等……”

　　“灵光一现的时候，整个人体都是通透的。你把握住了那一瞬的光芒，大彻大悟，其实就在这一瞬背后。只有顿悟者，才能切身明白自身在宇宙中的位置。”

　　“最终，他们会明白，肉体是不被需要的，因为肉体会生老病死。现实也是不被需要的，只有超验的世界才是一切。”

　　“在那里，人类不再是一切的主宰，而是一切的一部分。”

　　“我们，将与爱憎和解。”

第四百十七章：你原本的人生

　　大雄叹了口气，对此感到十分无奈。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反派一个个表现得都好像有精神创伤一样，拼命追求这种形而上的东西。站在眼前的贾坤，以为自己的构想有多么惊人，但实际上，大雄看不出这和人类补完计划，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然后呢？”

　　贾坤愣了几秒，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没有然后，结束了。灵性的潮涌，就是最终万物的结局。”

　　“人类这个生物，自此，将走上更高的进化。每一分每一秒，存在于宇宙中，他们都能顿悟，自身的意义。不再有战争，不再有侵略，不再有压迫，不再有任何负面的东西。”

　　“直到整个宇宙清走向热寂，直到星空塌缩，光谱蓝移。”

　　“我已经不想再解释，这个计划到底有多不靠谱……”大雄的语气非常无力，因为他很清楚，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谈判的必要了。对方根本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放弃了这个扎根于心中的念头。

　　“在动手之前，我还是想问你一下。你之前受到过什么创伤吗？有人伤害过你吗？”

　　“如果是的话，你也只是把对某个具体人的仇恨，投射到了人类整体身上而已，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

　　贾坤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大雄，目光微微含义非常复杂。

　　“我应该和你说过，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像的。”

　　“对此，我持保留意见。”大雄冲他点了点头，左手已经伸入口袋中，准备摸出道具。

　　贾坤笑了一下，他的脸像一张人皮面具，所有情感，都是精心编造好之后的呈现。

　　“你有没有想过，野比大雄，如果你那个未来的朋友，从来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你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我的人生……”回忆迅速闪过，哆啦a梦和小世第一天来到他家时，从抽屉里蹦出来，给他看了一份触目惊心的相片集。那就是他原本的人生，很荒诞，也很悲惨，悲惨到了他对未来失去希望的地步。

　　大学落榜，公司被烧毁，欠了一屁股债，和自己并不喜欢的人结婚，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对于一个9岁孩子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别担心，”他记得哆啦a梦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笃定的语气，向他担保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改变你的未来。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未来一定可以改变的！”

　　而事实上，未来确实改变了，变得更好，变得更有朝气。贾坤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问题，让大雄有一种微妙的错愕感。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

　　那个不成功的，失意的，满身伤痕的自己。

　　“我来告诉你，我和你确实很像。但是，我没有那个来自未来的朋友，我有的只是现实，比你更沉重的现实。”

　　“你看，野比大雄，我憎恨的不是人类，而是人类的傲慢。”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聊这个话题了。”他话锋一转，身下的巨龙像是苏醒了一样，发出低沉的吼声，翅膀张开纤细的身体，蜿蜒扭曲起来，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要加入我的话，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比现在更好，这是我给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