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的时空大劫案 第38章

　　“等一下，你把我弄糊涂了……”

　　此乃谎言，此刻的大雄，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但正因为太清醒了，他才觉得冷汗涔涔，仿佛大夏天听到一个细思极恐的恐怖故事，因为太可怕了，甚至不愿意去细想。

　　“这和我加不加入时间警察，有什么关系？”

　　“那你问基金会做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弗洛克只觉得莫名其妙，随即，便用阐述某个常识的语气，缓缓介绍起来，“古代希腊的哲学家，阿那克西曼德，最早提出了【阿派朗】这个概念。他认为，世界从它产生，又复归于它，它是无固定限界、形式和性质的物质。”

　　“阿派朗基金会便是以此为名，来纪念这一古老的朴素唯物主义。与其说是基金会，不如说，是一个掌握着大量知识的学派。”

　　“基金会不是申请制，而是邀请制。每一年，他们会举办一次不对外公开的宴席，并寄出三到五份邀请函，收到邀请函后，如果在宴会上现身，就代表着加入阿派朗基金会。反之，如果没有现身，就代表着拒绝……不过，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傻的。”

　　“这个……学派？到底是做什么的？”大雄听出了弗洛克语气中流露出的尊敬，顿感大事不妙，“他们聚在一起，有什么特殊目的吗？”

　　“大雄，你有没有好奇过这样一个问题……我是谁？”

　　“你是谁？”大雄被他唬的一愣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弗洛克，你在说什么啊？”

　　“弗洛克·D·蒂奇只是一个名字，我可以叫这个名字，我也可以不叫。我是说，除了这个名字之外，‘我’还是谁？是否存在着一个亘古不变的本源，将一切都统一起来？”

　　说着说着，弗洛克的语气逐渐有了朝圣般的意味，能看出来，即便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22世纪，这个学派依旧有着某种近乎信仰的号召力。

　　“为了寻找到本源，自人类诞生以来的近乎所有知识化作雨水，浇灌出一棵通天之树——这就是阿派朗基金会的本质。共享知识，探寻本源，超脱于一切尘世的芜杂之上。那里不看重金钱、权力，或者其他东西，只看中‘智慧’。能加入基金会，本身就是对学者的一种巨大认可。”

　　“我也就是做做白日梦，不过，要是真有一天，一封印着蓝色蜂鸟的邀请送到我面前来……”

　　“没有人会拒绝的，没有人！”

　　————

　　“谢谢你们的再三邀请，但……”

　　赤雄的目光掠过长桌对面高大的身影，将那封印有蜂鸟图案的信封用双指抵住，轻轻推了过去。

　　“我拒绝。”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在审美元素逐渐多样化的22世纪，男性和女性之间的边界，正在一点点模糊。受到当下认可的美，理应是如天使一般，介于两性中间。

　　但……对面的男人，却像是从上个世界的印度动作电影里走出来那样，自带着硬汉线条。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高领白色衬衣，显得相当修身。衬衣外披着一件暗红色的藏袍，在外面则是一身看着就暖和的蓝色皮袍。这一身裹在身上，让他的体型看上去更加健硕。

　　一头如狮子般的长发披在脑后，以绿松、琥珀石和孔雀石作为串珠，编成一根洒脱的长辫。其肩膀位置，则是挂着一根护佑平安的金刚绳，主体是几颗体积较大的黄色珠宝，下方垂落着几个较小的铃铛和立梯形挂坠。一双结实的马靴套在脚上，其花纹和款式，都非常接近蒙古。

　　除此之外，最能抓人眼球的，莫过于那根如围巾般，缠绕在他脖子上的饰品——那是一根五色哈达。白、蓝、红、绿、黄，缠绕在他身上，让他具备了某种出尘的特质。

　　此刻，面对赤雄的再一次推让，男人并没有立刻出言。

　　沧桑的脸上，露出笑容。

第八十五章：重塑过去，更替未来

　　“……收到这封邀请函之后，总会有诸多不同的反应，欣喜若狂者有之，面如平湖者有之，连珠炮般发问的亦有之。但是像你这样，连看都不看一眼内容，就直接拒绝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牦牛一般的男人微笑着，宽厚的肩膀微微前倾，问道，“野比赤雄，时空管院驻2050年正院长，到底是什么，能让您对探寻本源之行，如此不屑一顾呢？即便是由我作为您的引荐人，您也不愿再考虑下吗？”

　　“很遗憾，贾坤·赫尔玛。”

　　尽管比对面矮了将近一个头，在气势上，赤雄却丝毫没有被他压制住，“我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万一加入基金会，拉低了那儿的平均智商就不好了。”

　　“过分的谦虚，可就讨人厌了，赤雄院长。”贾坤无所谓地笑笑，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双手合十，声如暮钟，平缓而又坚定，“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联系我？”

　　“你们不是已经将那张足以扭转一切的王牌，牢牢握在手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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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赤雄的神色略微变化，幽暗空旷的会议室内，二人的影子投射到墙上，仿佛在不住地移动着。

　　“肆意篡改历史，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现在、过去、未来，我们所熟知的一切，都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差别荡然无存。”赤雄正色道，“这一点，你们理应比我更清楚！”

　　“阿派朗基金会中，理应不乏有精通时空科学的学者，明知会有何种后果，还去干如此疯狂的事……”

　　他的声音渐渐沾染上一丝愤怒，“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然而，贾坤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弱。就像一个教学多年的老教师，不知第几遍听到学生问出一个问题，所展露出来的笑容一样。耐心，却又从那是漆黑的眼眸中，透出几分麻木。

　　“赤雄院长，此时此刻，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仅仅是因为身处在一个‘截面’。”他比划了一个落后的手势，一边说道，“你无法听到我们听到的，感知我们所感知到的。就像身处二维世界的蚂蚁，不会理解洗衣机那样。在它眼里，洗衣机边缘，那个巨大的高度落差，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尽头。一旦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对蚂蚁来说，确实如此。”赤雄冷冷地接道，“即便你用它来指代人类，事实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历史就是历史，是应该写在书上，让孩子们学习的东西。”赤雄沉下声线，“你们必须立刻停止这种行为，否则，时空管院将以‘篡改既定历史罪’，取缔阿派朗基金会的一切集会，并逮捕相关人员！”

　　“……”

　　贾坤沉默了几秒，用略带戏谑的眼神看向他。

　　“认真的吗？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居然还认为，可以用这种方式收场？”

　　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化作一抹日晕般的光芒。

　　“如果你希望收获一场空的话，不妨去尝试一下吧……基金会的成员，并不是因为利益才捆绑在一起的。严格意义上，我们不过是忠诚于自己的求道者，就像旅途中相遇的同伴，因为恰巧要去同一个地方，才暂时结伴而行。如此松散的组织，恐怕很难被权力倾轧吧？”

　　“全息投影吗？”赤雄半眯起眼睛，“我这边可是真人前来赴约的，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缺乏诚意了？”

　　“哈哈哈……不要急嘛，院长，我们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贾坤笑着挥了挥手，“或者说，我和你手中的那张‘王牌’，总是有机会见面的。我有预感，这个时刻，恐怕很快就会来了。”

　　“时间线具有自我修正的能力，你们在1615年和1899年的相继失败，也证明了这点。该发生的，到最后总会发生！”赤雄缓缓起身，逼视着这道渐渐消失的身影，“邪不压正，虚假的历史，是永远敌不过真实的历史的！”

　　“你还是没明白，赤雄，我们并不是要‘修正’过去……”

　　随着贾坤的身影彻底淡化，变作一抹流沙般的微光，他的声音也随之逸散开去，听不真切。如同隐约夹杂在雪山冷风之中，雄鹰的尖啸。

　　“而是要将其‘重塑’成，正确的模样。”

　　————

　　“干嘛非要在外面等，走廊里多冷啊？”

　　推门出来，见到阿苏尔被冻得缩成一团，不停搓动手背，脸颊上看着也没什么血色。静香赶紧上前，不由分说，将她小小的手掌一把握住。不光是握，静香还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用自己掌心的体温，来让她的手也一并温暖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两个少女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了，阿苏尔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嗫嚅着嘴唇，什么都没说出。

　　“放心吧，大雄把你的事也上报了，弗洛克那边会通融的。”小夫一眼就看出她在担心什么了，连声安慰道，“再怎么样，你也算是和我们一起拯救郭世界了，之前又没干过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肯定没问题的。”

　　“以后，就别做这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了，还是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吧。”大雄半蹲下来，本来想拍拍她的脑袋，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能和你一起去西部冒险，我很开心。但是，冒险总会结束的……你也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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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家。”

　　简简单单，又略带些幽怨的一句话，让四人组顿时陷入沉默。

　　“……嘶……按理说不应该啊……”小夫倒吸一口冷气，“生产力都这么发达了，社会福利方面肯定也是水涨船高的。”

　　“比起你们那个年代，生产力或许是进步了不少，但人性又不会跟着变。倒不如说，血缘、道德、家庭之类的观念，变得越来越淡薄了。”

　　阿苏尔叹了口气，分明还是个小丫头，眸子里却已经褪去了天真烂漫，说出了同年龄段孩子，可能都未必能理解的话，“你说的对，社会福利确实很好，即便是被遗弃的孩子，也一样能得到教育。反正一切都有机器人来做，福利院里头的机器人，质量也未必就比外面差多少，有什么不可以呢？”

　　“但……”

　　“我就是想和真正的‘人’在一起，才选择离开的。”

　　她笑着摇摇头，语气里，充斥着一股认清现实后，无可奈何的惆怅。

　　“拾荒者那边，虽然大家的文化水平都不高，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各自为战，但一年到头，总是能聚上几次的。他们还会分成很多帮派呢，帮派与帮派之间，也有看不见的领地意识和信条存在。大家都愿意互相帮助、互相依赖，就像……”

　　她的视线扫过众人。

　　“就像你们一样。”

第八十六章：就你接了异世界勇者的剧本是吧？

　　不得不说，在之前的大冒险中，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虽然也会遇到其他伙伴，但在冒险结束后，基本也都是各回各家，不会产生进一步的交集了。他的伙伴们散落在时间的各个端点，对于大雄而言，有些尚未出生，有些早已成为泥土的一部分，将自己的故事留在书页的夹缝中。

　　像阿苏尔这样，连“家”这个概念都没有的，还是第一个。也许，对她而言，拾荒者就像一个大家庭，虽然干着接近违法的勾当，中间还有一大堆灰色地带，但仍是有血有肉的人类。比起完全交托给机器的社会福利机构，这里的生活算不上多健康，但绝对更有趣。

　　很难去评判她的追求是对还是错，至少，在大雄看来，她只是和自己一样，骨子里藏着对未知世界的向往。

　　“既然你一时间还没决定好，不如这样。”

　　大雄主动蹲下，将自己的视线和女孩齐平，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道，“你应该还记得小衫吧？遇上时空乱流后，他和我们一行人失联了，而我们的下一步，就是要借助时间警察的一个什么什么模型……”

　　“跨时空信息类神经网络检索模型。”静香在边上小声提醒道。

　　“没错，就是这个玩意儿。”大雄点了点头，“我们会找出小衫的所在地，不管他流落到怎样的时代，怎样的地点，都要把他找回来。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很欢迎你再次同行。顺便也给你一点缓冲时间，好好思考下，自己未来的日子到底该怎么度过。等我们找到小衫，再次回到这里时……”

　　“再怎么不情愿，恐怕，我们也得和你分开了。”

　　“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如何？”

　　事实上，大雄并不需要等待她的回答，仅从女孩兴奋的眼神，便能轻易读懂她的意思。

　　毕竟……

　　无论年龄，也无论时间、地点，谁能对一场紧张刺激的大冒险说不呢？

　　————

　　“咚咚。”

　　“咚咚。”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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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候室中，出木衫盘坐在一张草席上，双目微闭，神情自若，与边上那些紧张的同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人靠衣装，衣装也要靠人的精气神来支撑。就好比现在，同样的素色长袍，同样的翠色桂冠，同样的亮银手镯，穿在出木衫身上，越看越衬得他像个六七十岁的智者，吞了一颗APTX4869，缩小到现在这个年龄段。

　　“你的心跳声，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异邦人都是像你这样，不动声色的吗？”身材高挑、素麻裹身，留着一头耀眼红发的少女立在他身边，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好奇，“还是说，只有你这样？”

　　“我认为没什么好紧张的，米拉。”出木衫并不起身，而是很有礼貌地向她微微颔首，笑道，“我已经将该记的都记住了，至于结果如何，就交给天意吧。”

　　“你真是个怪物……只花了三天，就学会了我们的语言……又用一周，就通过了《元素魔法基础理论课程》和《元素嬗变初级课程》的初级、中级两档笔试。如果要参加‘予环日’的仪式，明明只需要通过初级的考试就够了……”少女摇了摇头，波浪状的红发随之荡漾起来。

　　挂在她白皙的脖颈间，七个鎏金色金属铜环的奇妙挂坠，叮当作响。

　　“我还记得我的予环日，天空晴朗，烈日当空……虽然沙漠上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气候，但我还是印象深刻。”

　　米拉轻轻摩挲着脖颈上的六环挂饰，嘴角微微勾起，陷入了不可自禁的甜美回忆中。

　　“那时候我紧张得要死，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脑子里一直在想，万一我没有元素亲和怎么办？”

　　“没有元素亲和，生活还是会继续啊。”出木衫的语气十分平静，“外面的人都没有元素亲和力，不是一样能创造出价值吗？”

　　“对你来说，元素亲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吗？”米拉万分不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大的精力去通过考试呢？你这几天学会的知识，我们这里的学堂，至少要花一年的时间去教。”

　　“米拉，只有为了考试去学习，才会觉得累。”出木衫流露出温和的笑，一边说出了“别人家孩子”的标准发言，“如果是为了知识本身，学到的越多，只会觉得越快乐。”

　　“如果我有元素亲和力，就意味着，我可以进一步实践这些书本上的知识了，这当然更好。如果我没有元素亲和力，我也不会损失什么，我还可以去选修更多的课程，准备高级考试，进一步研究理论知识……”

　　“知识是没有尽头的，米拉。对我来说，是否拥有元素亲和力，结果都一样。”

　　这一次，米拉真的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了，沉默了半天，她也摇了摇头，感慨道，“……你和海莉娅大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呜————！！”

　　“呜————！！”

　　“呜————！！”

　　三声悠长的号角，宣告着仪式即将开始，所有在等候室待命的人，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摄住了心脏。双腿发抖的、不断祈祷的、面色惨白的……可以说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紧张法。

　　“对他们来说，这个予环日，就相当于高考了吧。”出木衫混在队伍中，发觉自己是如此格格不入，不禁暗自笑道，“人生的分水岭，竟然要靠是否拥有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决定……”

　　“将血缘论贯彻到极致的社会，究竟是仁慈，还是残忍呢？”

　　————

　　“轰——————”

　　厚重的大门推开，比起“考试”，这更像是一场万众瞩目的狂欢。他们身处在一座大竞技场的入口，周遭早已坐满振臂高呼的看客，声震碧空，几乎让扬起沙尘的大地沸腾起来。

　　“四个，五个，四个，六个，四个，四个……”

　　拿眼大致一扫，出木衫便发现，这些看客们，脖颈上至少都佩戴着四个象征着元素亲和力的法环。

　　“以元素亲和力的大小，来决定社会中的地位和阶级。”出木衫暗自思考着，“以此类推，在这个封闭的【黄金乡】中，地位最高者，便是……”

　　————

　　“肃静，肃静！”祭祀高举起法杖，朗声呼喊道，“欢迎诸位，来自黄金乡各行各业的人们。在海莉娅大人的指导下，我们将一同见证，代表着黄金乡未来的年轻一代，踏出漫漫人生的第一步！”

　　于是，在万众瞩目中，端坐在高台最顶端，身披法袍，神情淡漠的少女，高高擎起手中法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