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笨二点的小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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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大雄,静香和阿苏尔三人,看着摆在眼前桌上一大堆造型不同、款式不同、大小不同的钱币,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屋子里一时间没人说话,尽管没有对应器官,两个姑娘也无比深切地理解了“蛋疼”是什么意思,无他,这玩意儿只能让人发自内心地说出这两个字。
“这……到底是个啥啊?”这次,就连王莽同志的忠实粉丝黄阿毛,也实在忍不住傻眼了。
类似铜心村这种与世隔绝的小地方,受到外界影响很小,用的仍旧是五铢钱。这时候突然告诉他,用了十几年,早已习惯的钱币不能用了,必须转用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黄阿毛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强烈的抵触感。
自从和大雄他们一起来了都城,王莽的那些改革,一项都没有落到他头上。对他来说,似乎只是自己向来崇拜的那个人,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思,真正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了。这让黄阿毛颇感兴奋,觉得自己正在亲眼见证一个了不起的时代诞生。
但,当变化真正来到他身边时,一股寒意窜上了他的脊背。
少年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诶多……总之,这次新发行的货币有六种:钱货、金货、银货、龟货、贝货和布货。‘钱’的称呼被改成了‘货’,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钻研出这玩意儿来呢?!”这一系列骚操作,已经让阿苏尔都不知道从哪里吐槽比较好了,她拿起这些坑爹的货币,在手中摆弄一番,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金货的原料是金子,银货的原料是银,龟货的原料是龟壳,贝货的原料是贝壳,只有布货和钱货的原料是铜……啧……”静香也跟着感叹道,“已经比21世纪日本的货币系统还要复杂了。”
“更要命的是……”阿苏尔生无可恋道,“这还没完呢。”
“还有高手??!”大雄一脸惊愕。
“这六种货,又被他分成了28个不同的品级,有高面额的,有低面额的。每一类货币,都具有不同的面值,而不同货币之间遵循的换算规则,也都不尽相同……还有个坏消息,因为材质不同,甚至都不是按照质量进行换算了。”
阿苏尔摇了摇头,将写在竹简上的厚实说明书随手丢开,往椅子上一摊,开口道,“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个货币系统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你们那个世纪的平均智力水平。即便是换个现代人来,估计也整不明白。”
这个系统,对学渣实在太不友好了,大雄愣是没想到,穿越到2000年前,竟然有如此复杂的数学题在等着自己。他最讨厌的学科就是数学,看到这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换算式子,当即就头晕眼花。
“且不说老百姓能不能明白,这个龟货、贝货没问题吗?”静香又想到了另一个要命的事,“在没有人工养殖的年代,乌龟壳和贝壳,应该不具备大批量流通的条件吧?”
“诶呀,上古时候,有人曾经用龟壳和贝壳用作原始的货币呗,这家伙肯定是觉得,反正古代人能用的,他们一样能用吧。总之,一切都朝着古代看齐就对了。”
“就算想要提高铸造假币的难度,也不应该这么玩儿吧……说到底,货币这种东西,出于实际流通的需要,应该要做到简单、好算,符合直觉才对,可他现在完全是反着来的。货币种类繁多,换算方式复杂,制作原料更是想一出是一出。”
大雄叹了口气,“之前那个泉币,尽管重量上乱了一点,但能看出,他起码是想好好搞的。但,现在这个货币体系,感觉更像是一拍脑袋就决定好了,完全不具备可行性。”
话虽如此,皇帝颁布的诏令,不可行也得可行。于是,整个官僚系统又躁动起来,要想发行这些货币,光材料就是个大问题了。金银铜铁倒是好说,只要融了重铸一下就行,问题是这龟壳和贝壳又不能从山上挖出来。
但皇帝下了死命令,十日,十日之内,要么新币发行,要么脑袋搬家。为了同时保住脑袋和脑袋上的乌纱帽,官员们将压力层层下移,最终,不可避免地转嫁到了最底层,又是一片怨声载道。
老王同志的新币还没正式发行呢,就在老百姓心中留下了巨大的扰民印象:咋一天到晚改呢,之前废了五铢钱,我们这大泉小泉的刚用顺手,又改,改没完了?最崩溃的那批,无疑是在上一次币改中相信了王莽,没有跟着私铸假币的人,他们的资产已经缩水到十分之一都不剩了,好不容易攒点下来,又听说现在的钱不作数了,又得换新的,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然而,等他们看到这一次的货币政策时就知道,自己还是骂街骂早了。
这tm的是个啥啊.jpg
眼花缭乱的换算,异想天开的币种,还有随心所欲的取材……让本就充满抗拒的人们,彻底放开了嗓子骂娘。他们也感觉到了王莽的恶意,弄得这么复杂,压根就是为了打击他们铸造大泉五十才流通起来的!
我管你什么金币银币,我们统统去你*币!
十日之后,随着诏令颁布,市场顿时沉寂下来。好不容易造出来的货币,并没有在市场上流通起来。所有交易,似乎都在同一时间转入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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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啊……”看着间谍机器人再度收集上来的报告,阿苏尔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和我们之前预计的基本一样,不如说,还要糟糕。”
“新币完全没人用,上一次的大泉和小泉也被放弃了,人们又开始自发使用五铢钱进行交易。甚至有一些地方,开始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来进行相当原始的交换。不管怎样,需求和供给的量,都比之前少了很多。”
“这次货币改革,又要以失败告终了。”
第两百十二章:理想国
“叛贼!叛贼!全都是叛贼!”
“哐当———!!”
王莽将所有书简一并抹到地上,大发脾气,神情宛若一头被逼到走投无路,陷入绝境的野兽。此刻的他,再也不是人们印象中那个集神圣、厚德于一身的天命之子,即便龙袍加身,他的表情看上去也足够狰狞。青筋从额头上爆出,仿佛扭曲的龙角。
成为皇帝,不就意味着无所不能吗?不就意味着,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反对吗?
前朝皇帝昏庸之至,整一个色中饿鬼,也没见到天下百姓聚到一起和他对着干,照样在宫中逍遥自在。怎么一换了我,明明是好心想办点事情,却落到这样一个结局?
“陛下,不是我等不尽心尽力啊。”
曾经在祥瑞创意大赛中,靠着两块铜匾脱颖而出,豪取金奖的哀章,如今成了王莽的近臣之一。这小伙可以说是赌上了他的全部政治生命,对他的这次豪赌,王老爷子给他开出了相称的大奖。从一个小小的太学生,如坐火箭般,一路直升到皇帝身边的幸臣。
即便如此,他在干的事儿,还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始终是讨皇帝开心。
至于现在,主要就是让皇帝别那么生气。
“所有新货,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在十日内备齐,投入民间的。每一块都有记录在册,然而,现在农市之上,却完全见不到这些货泉流动。而前朝铸造的五铢钱,却在私下流通,足以说明,仍有思汉若渴之人藏在民间。新货已然推行,却仍在用前朝之币,分明是有谋逆之心!”
哀章将身子伏低,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将声音送到王莽耳边,“陛下,若不及时处理掉这些人,臣……担心……”
很多时候,不把话说完,其实是一种艺术。因为你不把话说完,人家就会自行脑补出情况的糟糕程度。就比如现在,王莽的脸色已经比刚才还要铁青,而他的注意力,也终于从手下臣子,转移到了天下百姓身上。
对啊。
走到这一步,不都是刁民不肯配合导致的吗?
“传我诏令下去……”
专门负责拟招的官员立马哆哆嗦嗦地起身,准备将他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敢非井田挟五铢钱为惑众,投诸四裔,以御魑魅!”
“私铸钱者,死!一家铸钱,五家坐之!”
“禁列侯以下不得挟黄金,输御府受直!”
“吏民出入,持布钱以副符传,不持者,廚传勿舍,关津苛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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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王莽没有再去过那间木屋,也没有回王家的宅邸,和大雄他们的联系,就这样彻底断了。而随着他的诏令进一步落实,整个市场呈现出了死一样的寂静,一切欲望都被遏制住了。连最微小的交易,都将不复存在。
……
“好安静啊……”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静香不禁感慨道,“街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回想起王莽登基之前,任何一条街上都是人满为患,前来为他造势、请愿者,可以说络绎不绝,甚至还需要朝廷出面,专门留出人手来疏通人群。再看现在,大白天的,街上却像实行了宵禁一样,除了大雄一行人,再看不到其他活着在喘气的生物。
这还是在王家府邸的正门前,再往外走一点,大雄他们便看到了王莽币改后,最为真实的一个缩影。自开放丝绸之路已有百年,西域通商带来的繁荣生机,在一个月之内被彻底干碎。
手工业品的需求和供给本就相当有限,正是需要小币值货币才能进行的交易。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都是用五铢钱进行贸易结算的,这冷不丁不让用,还越闹越过分。商人们的嗅觉都很敏锐,一下子察觉到事态不对,纷纷从都城逃走了。
自王莽将首都从长安改做常安后,原先的精气神也丢得一干二净。明明国内的粮食储量并未短缺,人口也一直在稳定增长,街上却是一幅满目破败的样子。
“之前几天,街上到处都是士兵在盘问搜身,但凡是过路人身上没有搜出新发货币的,都被带走调查了。要是搜出五铢钱的,更是连审讯环节都没有,直接就地斩首。”
阿苏尔一脸“这帮家伙已经没救了”的表情,摇了摇头,无比笃定地下了诊断,“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建立起来需要花很多时间,但破坏起来却很简单。而且,一旦遭到破坏,人都跑光了,想要重建,可是难如登天。”
当货币的法定价值远远大于市场价值时,本质上,就是政权在向百姓耍流氓了,这是一种对民间财富的变相掠夺。百姓确实大多没有受过教育,但这不意味着人家是傻子,肯定能察觉到,自己手上的钱,能买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于是,所有的不满、怨怼,统统被归结到了王莽的头上。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现阶段,民众的反抗就是索性不上街——出门一趟都可能被当成反贼逮起来,那还买什么呢?索性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对谁都好。
人去楼空,街头巷尾显得格外冷清,大有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皇城脚下都这个德行了,很难想象其他地方会怎么样。”
“这……不至于吧?”黄阿毛心中像是被石头硌了一下,抱着一定侥幸心理,勉强开口道,“像一些小地方,应该不至于受什么影响吧?汉王统治的时候,我们村子几乎有几十年都没见过官兵。”
“唉……”大雄叹了口气,双眉紧蹙。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静香的语气也有些沉重,脑子里突然蹦出国文课时学到的一个成语,就这么自然地说了出来。
词句中那种预见结局,却又无力改变的绝望感,让少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汉王在时,有这样对颁布的内容朝令夕改吗?
汉王在时,都城有过这样风卷残云的清冷场景吗?
汉王在时……整个国家有像现在这样,散发着隐隐的动荡不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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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啊————”
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等大雄等人赶到时,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捂着腹部,一脸痛苦地靠着墙壁。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淌落在地,额头上则是渗出一层细密的油汗。男人的眼睛紧闭上,痛苦地呻吟着,如果再得不到救治,很可能会在两分钟内死于创口。
而那个将他刺伤的始作俑者,却是早已经逃离此地,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串紧密的脚步声。
第两百十三章:覆巢之下
“救……救命之恩……实在……”
“行了,大叔,都伤成这样,就别说话了,躺那休息吧。”阿苏尔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凶手逃离的方向看去——地上留下了几个沾着血点的脚印,“现在动身去追话,应该还能追上。”
“别……别,算了,让他去吧。”男人的神情很复杂,有种千万般无奈堵在喉咙口,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最后,只能化作一个释然的惨笑,“这人哪,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其实和牲口没有区别,什么都干得出来……诸位都是好心人,就不要再为我涉险了。”
“不去要回来,真的没问题吗?”大雄则是替他担心,“这年头,不管是什么工作,钱都很难挣吧?”
谁知,男人听闻此言,反而愈发惨笑几声。似乎是牵动了伤口,露出龇牙咧嘴的模样来。
“恩人误会了,现在这年景……钱是所有东西里,最不值钱的一个。你今天抢了钱,谁知明天还用不用。”他叹了口气,对于眼下这个世道,升斗小民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呢,“被抢走的,是我今早在城东那块刚刚买下的几个烧饼。”
“吃的?”
大雄心中咯噔一下,一般来说,当大家开始疯了一样储藏食物,基本就是社会秩序濒临崩坏,大规模战争马上到来的时候。就像老鼠会预感到这艘船很快就要沉了,从而拼命逃走一样,生活在这座城市,距离皇权最近的百姓,自然也能感知到权力中心传来的震动。
居无定所的游商,早已在王莽进行第三次币改前就嗅到了气味,星夜奔逃出城。相对而言,家在常安的百姓就倒霉了,等他们意识到事态不对,城门已经封锁,到处都有士兵巡逻。
此时的王莽,仿佛一个疯掉了的船长,即便船已经有开向大漩涡的趋势,他却仍不死心,要拉着一船的人给他陪葬。
“那个小伙子,说实话,我也认识……”上辈子撞了大运,接受了跨世纪的救援手段后,男人腹部创口的流血渐渐止住了,说起话来,气色也不像刚才那么虚。
“他原本就是下人奴婢,主子是在朝中负责鞍马的官员。因为新帝颁布的诏令,下人在家中,要占一个家属的名额,他的主子便将他踢了出来。他曾经恳求过原先的主人,想要重新回到家里做奴仆,却被拒绝了。这之后,他就一直在街上游走着,如同活死人……”
“等一下,这么说来,他已经恢复自由身了?”黄阿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赶紧追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回去?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自由身啊!”
……
男人的眼神中,瞬间涌现出诸多复杂的情感,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宛若死灰,轻易便堵上了所有人心口。
“就好像这什么贝货、龟货一样,自由,对奴隶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个男孩,他的父母都是奴隶,他是在自己主人的院子里出生的。打小开始,他没有尝试过一天奴隶之外的生活,可以说,除了服侍别人,干点力气苦活,他根本不会任何别的营生。”
“将他驱逐出家门,实际上,无异于断了他的一切活路。”
“可……这……这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样的……”黄阿毛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撼动了,他的神情错愕而又呆滞,像一个初次知晓一加一等于二的孩童。
禁止奴隶买卖,还所有奴婢下属一个自由身,这在他心中,是一件雷打不动的大好事。纵然王莽在货币改革上面走了多少糊涂道,只要有这一条,他在少年心中的崇拜形象,就始终不曾动摇过。
然而,现实的黑暗,就像看不见的海潮,一点一点地蔓延过来,将布满礁石的海岸吞没其中。
“就算不会,还是,还是可以去学的吧?”静香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在一旁帮腔道,“不至于在得到自由身后,头也不回地变成罪犯啊。”
“且不说在这个混乱一片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愿意教,就算教了,学会了,又有何用呢?”男人叹了口气,眉眼变得愈发低垂,像一头挨了揍之后无精打采的老牛,“恩人,您真的以为,皇城之下,乃至全国之内,还有我们的立锥之地吗?”
这一问犹如一颗子弹,打进每一个的心头,让他们不得不产生全新的思考。
“顶梁过日子,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一年到头,本就挣不到几个钱,还要面临官府酷吏的层层盘剥。十成的粮,能给你留下一两成就该感谢老爷开恩了,这还是丰年的景象。真到了灾年、荒年,地里头种不出粮食的时候,又是什么下场,看看那些倒在地里的饿殍便知道了。那真是一口说不出来的惨啊!”
“给大户人家当奴仆,虽说会受些委屈,在这种时候,却能保证你有口饭吃,有件衣穿,不至于在寒风中冻死。这里头孰轻孰重,孰好孰坏,大家都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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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即为合理。这句话虽然有点绝对,但,不得不承认,它在很多场合都是适用的。
奴隶制度会大行其道,自然是因为它能适应这个时代的生产关系。如果大部分奴隶,对于现状都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自然会有人揭竿而起,就如当初的陈胜吴光一样。然而,事实是,在老王乱改一通之前,西汉末年的社会环境,仍是十分安定的,安定到甚至能有大批大批的人涌到长安来,给他王莽请愿助威。
然而,在推行了社会的大改制后,整个长安几乎变成了死城。他的每一项政策,似乎都是出于好意,遏制豪族,分田于民,废除奴隶,改良货币,最终,却迎来了难以想象的可怖后果。
一个原本能在主人家安稳度日的下人,如今因为被强行驱逐,而成了极度危险的流民。
或许,他本来也不是坏人,只是被王莽的好意,逼到了无路可走。
这还是皇城脚下,是天子威信和皇权执行力最强的地方,都已经发生这种情况了。可想而知,在皇权威力无法波及,完全要靠官员来执行的地方,这些政令会被歪曲成什么样子,盘剥的力度会加大多少倍。而那里的流民盗匪,又已经发展为了何种程度?
一股不寒而栗的预感,在大雄心中冉冉升起。
才一年。
一年不到……已经这样了。
这个王朝,或许会比他想象的,还要短命许多。
“恩人,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这座城市的人吧?”男人扶着墙壁,尽管腿脚有些发软,但还是极力站了起来,“听我一句劝,快点跑吧,跑的越远越好,最好能在旬月之内,离开这个国家,去西域或者随便什么地方避难!”
“要知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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