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电子游戏真好玩啊
此时的魔王，正像一个最正常不过的萨卡兹那样，享受着阳光泼洒在河谷中，沿着窗沿洒在脸上的暖意。
接受了黑冠，成为魔王之后的特蕾西娅，似乎与之前别无二致，但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她的语气依然温和，她的眼神依旧慈爱，她的行为依旧是为了萨卡兹的族群而延续，从未有过变化。
可战争结束之后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又是另一种极致——从战场上需要掌控局势的指挥官之一变成需要在各个政客之间打交道，以寻求一线生机的领袖。
她始终如一，周围的一切却又永远无法维持在原地亘古不变。
“他的确是……非常特别的存在。”菈玛莲的视线往窗外望去，庭院里的风景正好能将言灵塔的模样映入眼中：“这也是我希望能与他结成伴侣的理由。”
相比起在杰拉尔德面前时的种种犹疑与顾虑，此刻的菈玛莲几乎不需要思考，便能直白地将自己的心意倾诉出来。倒不是因为她突然间变得坦率，而是因为哪怕不说出口，这位魔王依旧能洞察她心中所想的一切。
事实上，即便没有黑冠所赋予的读取人心的能力，特蕾西娅在察觉他人情绪上的敏锐，也绝非寻常之辈可比。她所见之事、所思之虑，几乎从不会有半分落差。
若放在平时，她只会觉得这种交流方式非常便利，或许也有一丝因为心思暴露无遗的羞耻感，但放在现在——
那可太好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自己所得到的一切了。
“伴侣。”
特蕾西娅轻轻念叨着这个词，随后循着菈玛莲的视线望向远方的塔楼：“女妖为了延续而做出的选择令人动容。原本当你向我辞别之时，你的身上只有送行死亡时留下的创伤。可如今，我能从你的话语之中听见对未来的憧憬与希冀。菈玛莲，我为你感到开心。”
“可您现在在这里。”菈玛莲听闻此言后，犹豫地摇了摇头，“这恰恰说明卡兹戴尔内部的局势并不是很好。”
事实也正如她所说。
在进行了例行公事，宣布战争议会下一次的召开之后，特蕾西娅接下来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来到她这位友人的身旁，向她寻求一份答复。
一份让女妖之主暂时前往卡兹戴尔的答复。
身为萨卡兹的六英雄之一，菈玛莲的离去对于许多仍留在卡兹戴尔中的萨卡兹已然引起诸多猜测，甚至有厌恶的情绪滋生。
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这位大女妖时不时在众人面前露一露脸，稳定众人的情绪，让事态依旧保持在掌控之中。
毕竟作为萨卡兹中战场上最勇猛，平日里最温和的一个王庭，女妖的声音很多时候是会被人们所推崇的。这方面的宣传工作总不能让那位巫妖爷爷、以及本就象征着死亡的孽茨雷阁下来负责，而那位血魔大君就更不用多说了，属于是纯粹的究极反面例子。
如果失败，那最终的责任还是要落在这对兄妹的身上……虽说早有准备，但也未免太不够效率。
“有时我也会思考，殿下，您会觉得后悔吗？”女妖之主将视线恋恋不舍地收回，放在她本该接待的客人身上：“当然，无论您如何回答，我都不会将他交给任何人。但倘若他愿意成为您和特雷西斯的助力，如今受益的恐怕便是整个萨卡兹的族群。”
“呀，你也会和我炫耀啦。”
特蕾西娅看着对方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柔和，不禁莞尔：“可他毕竟选择的是你，我相信如果当时想让他加入我的行列中，那最终用于维持彼此之间联系的，恐怕也不会是那个共同让萨卡兹回到蓝天之下的愿望，而更多是他那不同寻常的战斗欲。”
菈玛莲脸上的喜悦被冲淡了半截。
她当然理解这句话背后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说杰拉尔德的确是因为与她心意相通而结成伴侣，而并非是因为她作为王庭之主的力量。
可当她重新想起今天早上打着打着，某人就又突然到庭院里主动触发咒言陷阱的样子之后，她又有些不确定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个言论了。
“……战斗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对于对方此刻内心的波动，特蕾西娅也感到有些猝不及防，她没想过平日里一向沉稳的女妖之主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产生波动，连忙找补道：“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们都很相似，他也不是例外。”
菈玛莲垂下眼睫，指尖轻轻摩挲的动作顿了一瞬。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将指尖从衣袖上收回，轻轻地握紧，语调恢复了原本的平稳：“让我们把话题先放回到卡兹戴尔上面吧，殿下。”
“我没有说谎，菈玛莲。”
这句相当具有距离感的话语让特蕾西娅瞬间露出了一副以假乱真的伤心表情，只是见着菈玛莲明显对她的话语抱有怀疑的态度。她只好叹了口气，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卡兹戴尔那边，虽然战争塑造出了六英雄的名号，王庭也因此成为了许多同胞们庇护的港湾。不过随着同胞们数量的增多，某些王庭的内部成员也会趁此名义来命令和奴役萨卡兹，有时也会有……屠杀，以一种正当的名义。”
“您大可只说是鲜血王庭的所作所为。”提及此处时，即使脾气好如菈玛莲这样的女妖也会不禁蹙起眉头，“如同历史重现。”
“杜卡雷醉心于那场胜利，醉心于英雄时代带来的歌颂。”特蕾西娅叹了口气，“尽管他从未出现在议会上过，但他的态度，鲜血王庭的态度不会因为仅仅几个王庭之主之间的讨论而出现丝毫改变。我们必须想出其他的办法来解决现在的困境。”
“至于现在，时间还是太短了。”
这位已经许久没合眼，文书工作才刚刚忙完便急忙奔至河谷的魔王，此时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态。
她最终只能如此总结道。
菈玛莲内心稍稍被撬动了一瞬，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让女妖之主重新出现在卡兹戴尔，并不会让事情好转多少，我们也无力向其他萨卡兹提供庇护。更何况，我若是离开河谷，族人们……没什么，忘了吧。”
这是她迟迟没有答应特蕾西娅的原因之一。
作为女妖之主，她不仅仅是一名领袖，更是一道屏障，一柄为族群而挥舞的利刃，她的存在本身便是对外界的一种震慑。
倘若她离开，哪怕只是暂时的，河谷是否还能如往昔那般平静？倘若没有她的引导，她们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就去研究了一些本该在许久之后才能去研究的咒言？会不会有其他与女妖不对付的萨卡兹因为这个消息，趁机来入侵河谷？
但——
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有了一个她可以信任的人在，她好像，真的自由了很多。
甚至当特蕾西娅向她发出请求的时候，菈玛莲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并不是拒绝，而是真正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而仿佛是读了菈玛莲的心一般，特蕾西娅忽然眨了眨眼，望向远处的言灵塔，说道：
“这样说来，至少你最担心的事情，现在似乎已经有一个解法了。”
菈玛莲的视线随着特蕾西娅的话语往远处望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塔顶突然飞出一具相当具有科幻色彩的动力甲，上面隐隐约约还载着一个人的身影。
在那具动力甲的前方，一群小女妖被连在了一起，紧紧握住了同一根由咒言组成的锁链，拼了命地躲避着从后方赶来的追击。
“不会有人料到会在战争最关键的时候挺身帮助萨卡兹，亦不会有人料到库兰塔也可以成为女妖们的老师，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特蕾西娅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投向庭院之外的天空。微风拂过她的长裙，瞳孔在午后的黄昏中映出柔和的光辉。
她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
“当然，我也不认为只是过来一趟就能说服你，只是现在比我预期中要好上不少。”
“希望下一次我再来到河谷的时候，你能对女妖的未来更有信心一些，菈玛莲，我相信一定已经有什么发生改变了。”
午后的微风轻轻拂过庭院，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气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气氛平静而安稳，仿佛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缓缓推进。
然而，下一秒，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咒言波动，打破了这片宁静。
这股波动自然不会逃过魔王的感知范畴，特蕾西娅有些茫然地转身抬起头，目光望向言灵塔的方向。
只见她刚刚看见的小女妖身下，那道飞行的咒言突然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如同失去控制的彗星般直直地朝着庭院的方向坠落而来。
而在她们身后的那具动力甲也开始将速度加得越来越快，两边就像是在赛跑一样穷追不舍。
……特蕾西娅突然有些后悔。
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是不是说的有点早了？
“驱使不熟练的咒言，的确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在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菈玛莲的话语落在她的耳旁。只见女妖之主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她的身边，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份欣慰：“不过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很不错了。”
女妖之主从怀中掏出了骨笔，在空中轻点几下，本想直接回收庭院周围的咒言，将这群小女妖们连带着不稳定的咒言一同困住，避免事故扩大。
可就在她即将出手的前一刻，她看到了另外一道更快的身影。
一闪。
电光石火之间，天空中亮起了一道极为锋锐的轨迹，如闪电般划破天际，直指那即将落向小女妖们的咒言。
剑影所过之处，庭院用于防御的咒言顷刻间被彻底抹除，连半点残余的波动都没有留下。
菈玛莲的眼神微微一滞，她原本握紧的指尖悄然松开，转而立刻用咒言将软垫从房间中取出，放置在一个鲜明的落点处。
下一秒，失去了咒言支撑的小女妖们如同坠毁的飞机般，在天际划出一道狼狈的曲线，齐刷刷地朝着庭院落去——
“呜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乱七八糟的惊叫，八个小女妖重重地摔进落点处的软垫上，四肢交叠地抱成了一团。
哪怕之前彼此之间再怎么不对付，此刻也顾不上任何关系了，就连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最为冷静的娜斯提此刻也是一副惊恐到了极致的模样。
这种由失重、被追杀情况下的恐惧、突如其来的高速飞行带来的刺激、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组成的情绪在同一时间冲上了极点，所有人都只能凭借最原始的本能死死抱紧身旁的一切，试图寻求一份安定。
而天空中那再次的低沉声，让原本抱在一起的小女妖们抱得更紧了些。
只不过这次迎接她们的不是风力大炮打在人身上的感觉，而是那具动力甲在空中自行解构分离的过程。
天马从天空中轻轻落下。
啪嗒。
杰拉尔德的靴子稳稳地踏在庭院的石砖上，风流顺从地围绕在他的四周，如同臣服于主人的游蛇，轻柔地托住了他的身体，使得他在落地时甚至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扬起。
就是他脸上的那份迷茫和优雅的落地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真的是在给她们上课吗？”
菈玛莲的骨笔正随着她手指的动作疯狂旋转着，面前的一幕实在让她为自己的伴侣说不出一句好话来，最终这份郁结只能憋成一句短短的疑问，扔向杰拉尔德。
“是在上课，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完全没有应对袭击的能力。”
杰拉尔德肯定了菈玛莲的疑问，连带着深深的疑惑。
他也很委屈。
刚刚装填在动力甲里的源石技艺和他五六年前跟玛莉娅玩游戏时候的力道差不多，基本属于吃上几下只会让人痛上好一会无法动弹的范畴，天知道为什么这群小女妖只是挨了一下就几乎精神恍惚完全无法动弹了。
以至于某位挨了三四下炮击的小女妖当场崩溃，直接一怒之下突破自己的限制，像当时菈玛莲的那根锁链一样将所有人一同栓到了天空中去，想要借此逃避来自动力甲的攻击。
结果就像现在这样。
从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小女妖们畏畏缩缩地抱在一团，抱着彼此挪着屁股往后一路退退退，退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前。
直到这个时候，杰拉尔德才看向庭院中那个存在感鲜明的存在。
他的视线在石化了的特蕾西娅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确定了一下对方的战斗力，回忆起对方的面容后——乖乖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特蕾西娅。”
第七十五章 心意相悖
很强，无论是存在感还是实力，都是世间仅有的强敌。
这是杰拉尔德第一时间发自内心的感受。
单纯从实力的角度上来讲，这位显然比起菈玛莲本人都要强上一个档次，他不自量力去单挑的话估计只能挡下几个照面，也有可能会在不清楚对方具体能力的情况下直接被秒杀。
可另一方面，特蕾西娅给她的威胁反而要比菈玛莲要小得多。虽然随着环境的熟络以及对于咒言的深度解析，他多少能意识到该如何应对菈玛莲的攻势。
但这位……该怎么说才好呢，法术方面的问题倒是其次。
面前的这位萨卡兹六英雄之一，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谦卑了。
与那位胆敢用城市作为陷阱，坑杀无数士兵的英雄形象完全无法联系起来。
见着特蕾西娅依然如同宕机了一样站在原地，杰拉尔德也没有过多去将思绪发散至其他的地方，只是向两人致歉道：
“抱歉，我不清楚河谷今天会有其他的客人会过来，早知道应该让她们在飞出来之前就停下的。”
“没关系，我该提前和你用咒言说的，否则也不会在殿下面前闹出这样的笑话。”
菈玛莲拿起手中的骨笔，一点一点修补着庭院周围的咒言，右手则轻轻一撇，让地上抱在一块的“小女妖球”给分离开来，顺带给被压在最底下眼泪汪汪的孩子摸了摸头安抚一下，让她们排排坐端坐在从远处飞来的长椅上。
菈玛莲的话语本身就是一种提醒。
既是告诉杰拉尔德面前之人的身份，也是在告诉这些因为训练而天旋地转的小女妖们，她们现在其实应该表现得更好些——说起来，现在的情况或许挺像是两个老师一起给自家的孩子上公开课，旁听的则是学校的校长。
杰拉尔德不由得如是想到。
而另一边，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特蕾西娅似乎才堪堪重新回过神来，回应上杰拉尔德刚刚的问好：
“你好，萨卡兹的朋友，杰拉尔德。我从菈玛莲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
“如果不介意的话，把我当作普通的萨卡兹来看待就好。”她接着说道，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几个小女妖身边坐下，脸上露出了些许释然的笑容，“菈玛莲说，你今天在教导一些关于外界的事情，可以让我也一同学习一下吗？”
看着面前与小女妖挤在一块，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特蕾西娅，杰拉尔德稍稍偏了偏脑袋。
好自来熟的人喔。
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天马那种下意识的情绪波动依旧被特蕾西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轻轻弯了弯嘴角，对这位银发的异乡人愈发地感兴趣了起来。
但她并未表现出分毫，而是仍旧维持着乖乖听课的模样。
尽管她旁边那位小女妖此时已经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
“可这节课对于您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天马摇了摇头，“这只是针对尚且不熟悉人类社会运转的幼孩而设计的课程，如何从众目睽睽中逃离，如何避免身体受到致命伤，如何在第一次面对敌人时保证自己的武器完好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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