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凯尔希？真的假的？ 第65章

　　“所以是在购物的同时来这里调查？”杰拉尔德点了点头。

　　“不是，那只是哥伦比亚正常的商业竞争，就像我们之前在驿站遇到的事情一样。”塞雷娅摇摇头，说道：“来这里，只是因为想带你来看看我过去常来的地方。”

　　“你经常来这里？”杰拉尔德似乎有点意外。

　　“特里蒙理工和这里没有多少距离，在上学的时候，我会来这里买些日用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每当课题告一段落，克里斯滕都会拉着我来这里庆祝，那时这里还有很多人，商场里也没有这么多倒闭的店铺。”

　　“至于现在。”

　　塞雷娅的目光落在某处，眼神微微变幻了一瞬。

　　杰拉尔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商场的某个角落，一家老旧的母婴店已经彻底倒闭，门口贴着封条，透过落满灰尘的玻璃橱窗，能依稀看见里面残留的景象。

　　店铺内部的货架上还摆放着一些尚未清理的婴儿用品，大抵是连店铺都转让不出去，工人又消极怠工，在挂上最后一把锁的时候都还是一片狼藉的模样。

　　见塞雷娅的视线停留的时间长了些，杰拉尔德有些疑惑：“塞雷娅？”

　　“嗯？不必在意。”她将视线收回，平淡的回应道：“我只是认为有些可惜，三岁前的记忆对我来说非常模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亲自体验一下婴儿时期的体验和感受，说不定能有新的灵感。”

　　天马沉默地看了一眼西装革履，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塞雷娅。

　　真的很帅，只要是个人都会承认这一点，无论男女。

　　就是说出来的话已经反差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地步了。

　　“我知道了。”杰拉尔德心一狠，承诺的事情还是尽量要做到，这里干脆彻底赌一把塞雷娅的意志力：“我之前的承诺依然不变，我相信你。”

　　“……”

　　塞雷娅柔和地笑了笑：“我不会为难你，只是我也是第一次想要向其他人撒娇，掌握不好分寸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在日后慢慢熟悉之后，我想一定会好上很多，也不必总是出现这种情况。”

　　杰拉尔德悄悄松了口气，幸好塞雷娅现在看起来还处于理智的范畴之中。他想了想，问出一个问题：“那你现在有什么是最想要的吗？”

　　“你想听吗？”塞雷娅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杰拉尔德：“可能会让你为难。”

　　“我相信你。”杰拉尔德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踌躇，“就像解决问题一样，总得把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先找出来，然后再处理后面那些容易的。”

　　“好。”

　　塞雷娅在三确定杰拉尔德脸上没有不情愿的表情，之后，直接拉住他的手往一旁的通道处走去。

　　……

　　商场角落里的通道中，灯光变得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陈旧的尘埃气息。

　　这里没有人经过，只有几张年久失修的长椅安静地摆放在角落，仿佛等待着被人遗忘。

　　塞雷娅拉着杰拉尔德的手，带着某种坚定不容抗拒的力道，一路走到了这里，直到四周彻底陷入无人打扰的寂静。

　　她松开手，转过身，看向杰拉尔德，语气仍旧平静而理性：“坐下。”

　　杰拉尔德没有多问，顺从地在长椅上坐下，而塞雷娅则站在他面前，垂下视线审视着天马的五官，以及他被风衣所遮挡起来的脖子。

　　片刻后，她轻轻开口，像是在陈述某个学术研究报告一般，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失控的时候吗？”

　　“因为缪尔赛思的那句话？我记得，”杰拉尔德点点头，大概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叹了口气，“因为某种原因，你在渴望我的血液，可我对瓦伊凡理解不多，很难理解到底是什么导致的这种情况。”

　　“我认为这是有必要测试的，”塞雷娅轻轻往前迈了一步，膝盖落在长椅上，单膝跪在杰拉尔德的腿侧，将影子笼罩在天马身上。

　　“在唾液、血液交换的情况下，对于生理以及精神状态方面造成的影响，为避免在关键的情况下不会出现失控。”

　　瓦伊凡的目光沉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随后微微低下头。

　　没有任何犹豫，她将自己的脸庞与对方靠得更近了一些，直到彼此的视线中唯独倒映出瞳孔的色泽。

　　在呼吸相融的瞬间，杰拉尔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并不灼热，但却带着某种异样的冷静。

　　是很符合她的味道。

　　塞雷娅在行动方面从来就没有丝毫迟疑过，那稳定而缓慢的动作带着某种瓦伊凡独有的强势感，却又时时刻刻控制着力道，让这一切始终停留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天马的睫毛有点长。

　　往近距离看了些，才发现他的五官轮廓近乎锋利，却因眼前这模糊交错的距离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那呼吸的味道有种青草的气息，还有牙膏的味道，金色的瞳孔里倒影着她的模样，这是极好的，极其令人满足的。

　　“塞雷娅？”

　　瓦伊凡的尾巴在空中僵住。

　　她此时很想用帽子遮盖住自己头顶上的角，她也从来如此懊悔过自己的尾巴是如此碍事，更没想过在这里还能碰上认识她的人。

　　塞雷娅的动作很快，她立刻直起身子手臂自然地垂落在身旁，尽可能地调整好自己的神态，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身影恰到好处地挡在杰拉尔德身前，以一种毫无破绽的方式将他掩盖在自己背后，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留下她一人独自面对来者。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拐角，她语气平稳地吐出一个名字——

　　“娜斯提？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灰发的女妖皱了皱眉，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她熟悉的面孔。

　　自从加入莱茵生命以来，她和这位前防卫科的主任打过太多次的交道，在大多数时候，这位瓦伊凡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代表着强大的象征，但她更清楚，这种强大相比起萨卡兹王庭内部的那些怪物来说还差得远。

　　可女妖之主级别的气息正从她的身上传来……不对，是从她身后的人身上？

　　她的眸光微微一滞。

　　塞雷娅的嘴角，那尚未完全擦净的水痕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闪烁着一丝微光。

　　而在她微微抬起下巴、挺直脊背的那一瞬间，唇间残留的唾液牵出一丝透明的痕迹，细细延展，未曾彻底断裂。

　　娜斯提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的视线追随着那道丝线的方向，缓缓地往后看去。

　　然后，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位在听见她的名字之后，站起身来的天马。

　　“咿。”

　　啪嗒。

　　两眼一翻，娜斯提这些天的疲惫和突如其来的震撼层层叠加在一起，在她的脑中开启了一场精妙绝伦的演奏，成功将她的精神值一击打进了低谷。

　　她的身子就这么软软地向后倒去，然后落在拼命赶来的水精灵怀里。

　　“娜斯提！”

　　缪尔赛思不好的预感终究是实现了，在刚刚路上正巧碰到之后，她就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女妖大约有两百多米的距离，小心跟踪着她的去向。

　　如果真的按照娜斯提亲口所说，需要她提高注意的情况，那么对于娜斯提自己来说也是一样——果不其然，在远远地看见娜斯提往后退了一步，便突然倒下的场景，缪尔赛思一时间也不去想什么关于安危的事情了。

　　反正只是一个水分身和被人盯上而已，难道还能有同僚的安危重要？

　　于是缪尔赛思果断地选择上前将娜斯提的身体扶住，缓缓放下，然后拼命装出一副凶狠的表情，看向面前的……面前的……瓦伊凡。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身后杰拉尔德唇上的口红印。

　　哦，这样啊。

　　“咿。”

　　小精灵选择加入安眠的行列之中。

　　————————

　　娜斯提是在一个露天咖啡厅的座位上悠悠转醒的。

　　今天的天气很是凉爽，即使将某位小精灵放在没有遮阳伞的天空底下曝晒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她抬起头，看见塞雷娅和昏迷的缪尔赛思坐在她的左边和右边，正对面则是她只有在记忆中才能看见的面孔。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睁开眼睛，茫然的打量四周的时候，正对面的那只天马正在左看看右看看，研究着流形的身体构造，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原来如此”。

　　“老师？”娜斯提如是说道。

　　杰拉尔德和塞雷娅的注意力同时转移到了娜斯提的身上，正对面的天马向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娜斯提……好久不见？”

　　虽然昨天确实在梦里见到过她，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很难说在这只小女妖的眼中，自己究竟落得了什么样的地步。

　　啊，或许现在不应该叫小女妖了，毕竟她不只是外观成熟了很多，眼眶处的黑眼圈也足够说明她切实地步入了成人的殿堂。

　　“好久……不见。”娜斯提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之人的细节，直到她将所有需要注意的地方都收入眼底——包括天马腰间的那把剑，“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或许我不应该这么问的。”

　　她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老师：“可以允许我使用咒言吗？”

　　“这个地方可能不太好。”杰拉尔德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只小女妖是怎么在一百多年后认出自己的，不如说，他此时才终于有了明确的实感：“如果要考校你作业的话，最好能是一个开阔的地方，比如荒野上面。”

　　“我还没有自大到能与您为敌。”娜斯提在听到这熟悉的话语之后，终于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只是一个检查用的咒言。”

　　“那没问题。”杰拉尔德点了点头，“请吧。”

　　娜斯提从胸前取出了她的骨笔，在面前轻轻一点，一抹银丝从笔尖之上缓缓流出，在空中形成一道痕迹。

　　随后与之响应的，是来自杰拉尔德那柄剑上忽然响应的咒言，于此同时，杰拉尔德肩胛处的位置也有微微的光芒亮起——这一异常让天马自己都略微诧异了一会。

　　他很确定自己之前根本感受不到来自菈玛莲的庇护。

　　而在见到证据之后，娜斯提终于将抑制了许久的呼吸重新平缓下来，心脏也同时归于远处。她转过头去，看向了一旁仍然尝试搞懂现状的塞雷娅：“抱歉，塞雷娅，可以请你先离开一会吗？带着缪尔赛思的流形一起。”

　　她先是看了一眼杰拉尔德，随后又迎上了娜斯提的视线：“我知道了。”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正昏迷当中的缪尔赛思流形的脖颈，就这么提着离开了一定的范围。

　　娜斯提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过塞雷娅会这么顺从地离开，尤其考虑到刚刚她所见到的那一幕。

　　不过，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是塞雷娅的原因吧。

　　“看起来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杰拉尔德看着塞雷娅离开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用风将周围的声音屏蔽，“所以说你想和我说什么呢，娜斯提。”

　　“……我亲眼见证，前任女妖之主用挽歌葬送了您，将您引向通往冥界的渡船。”

　　娜斯提流畅地将语言转化成了萨卡兹语，和杰拉尔德开始交谈，“我还看见——”

　　“等一下。”杰拉尔德打断了娜斯提接下来的话语，“什么叫做‘前任女妖之主’？菈玛莲呢？”

　　“尊贵的前任女妖之主依然健在，她将职责传递给了——”

　　还没有等娜斯提将心中所想化作言语，无形的咒言便在一瞬间死死缠绕住了她的口鼻。娜斯提的瞳孔在一瞬间张大，拼命想要去触碰属于自己的那根骨笔。

　　但杰拉尔德的动作足够快，在娜斯提因为咒言而窒息之前，他便用风斩断了他最熟悉不过的那股力量。

　　于是束缚解除，娜斯提整个人仿佛被电击了一般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眼睛里满是惊恐。

　　“禁止的咒言。”杰拉尔德从位置上站起，连忙来到娜斯提的身边，“强度不是很高，但现在的你还是破解不了……总之，她还活着这点我已经知道了，等我回到河谷之后自然能主动了解剩下的部分，还有其他的呢？”

　　“在您去世以后，卡兹戴尔依然维持了长久的和平，一直到特雷西娅殿下与摄政王之间的内战发生。”

　　娜斯提痛苦地呼吸着，她不清楚那句话会触碰到女妖之主主动设下的禁令，但她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前任的女妖之主选择了主动避世不出，殿下带领着许多族群离开了卡兹戴尔。内战持续了大约六年时间，虽然大多战役都是小打小闹，但最终还是由摄政王一方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内战爆发之前，前任的女妖之主，她告诉我说，”娜斯提一字一句地说道，“让我不要回去，让我继续在哥伦比亚完成我的目标，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特雷西娅殿下死了。”

　　……

　　“这是……我死后发生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之后，杰拉尔德回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向娜斯提缓缓问道。

　　“是的。”她咳嗽了几声，脸色也缓了下来，“至于其他的，前任女妖之主曾在殿下离去之后，向回到河谷的我说过一句话，我当时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杰拉尔德抬起头来，看向这只小女妖的眼睛。

　　“她说，不必担心殿下的安危，因为——”

　　娜斯提的思绪回到了那天的下午，将菈玛莲曾经告诉过她的话语重复了出来：

　　“死亡便是新生。”

　　够谜语人的。

　　不过确实不应该让这孩子了解那么多的事情，指不定就是谁的计划。

　　杰拉尔德想到这里，推开了身后的椅子：“抱歉，娜斯提，只是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老师？！”娜斯提诧异地支起身来，看着杰拉尔德往远处走去的背影，“你要去哪里？”

　　“河谷。”

　　“等一下，老师！”小女妖急忙赶到了杰拉尔德的身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塞到了他的手里——她可是最清楚不过自己这位老师的速度是有多恐怖的，万一当场直接飞走，她可不想让对方来回赶上一趟。“前任女妖之主在这几天就会来到哥伦比亚，她也给我送了一封信件。”

　　天马的脚步停下，他接过娜斯提递给他的纸张摊开。

　　上面除了来访的时间和地点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的确如她所说，这就是菈玛莲的字迹，他见过很多次。

　　小女妖见到自家的老师终于安定了下来，也是惊魂未定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