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
她与绘梨衣已然不分彼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按理说，她应该祈祷白夜能够救活这具身体。
但那被白夜不讲道理般的光炮打败的不甘，以及失去了完美躯体的仇恨，还是让她此刻更想在自己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看到白夜脸上露出那种名为“懊悔”的神色。
那一定会是比自己胜利都更加甜美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白王以为即将欣赏到她渴望的表情时。
世界，凝固了。
周围那仍在燃烧的火焰，凝固成了琥珀般的姿态。
空气中飘浮的火山灰，静止在了半空。
白王那颗正在溶解的枯骨上，流淌的金色血水也停止了流动。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但又与白夜所熟悉的时间停止截然不同。
一阵清脆的“啪、啪、啪”的掌声，在这片绝对死寂的世界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恭喜你，完美通关了这场游戏。”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白夜身后响起。
那声音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属于那个借用了路鸣泽之名的，神秘的男孩。
“只可惜嘛，这通关的时机，好像差了那么一点点。”
穿着一身得体黑色小西装的路鸣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白夜身前。
他看了一眼那具被猩红神经丝线包裹的属于绘梨衣的身体，眼神中露出了三分嫌弃，七分怜悯。
“虽然我之前说过，这次日本之旅的任务，我不会给你任何报酬。因为干掉白王肯定是你自己的选择。”
路鸣泽嘿嘿一笑，他蹲下身，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毫不在意地戳了戳白王那还未完全化作血污的龙骨，“但是在看到这么感人的一幕后，我还是决定稍微改变一下主意。”
他的目光转向白夜，那双黄金瞳里闪烁着如同恶魔般诱惑的光芒。
“只要现在你同意，我便赐予这个女孩完整的生命，虽然就算是我也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这种事。但只有现在，只有此刻，是不同的。毕竟，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还‘没死透’嘛。”
“怎么样？我的骑士，要接受我这份小小的礼物，亲手改写这个故事的结局吗？”
白夜没有立刻回答。
此刻的他，体内融合了三位龙王的力量，他的感官，他的认知，早已超脱了凡人的领域。
因此他能够清晰地察觉并理解路鸣泽所制造的这个“幻境”，其本质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种小型的尼伯龙根。
与其他龙王们所创造出的用以替代现实的庞大世界不同，路鸣泽所创造的尼伯龙根，是临时而又微小的。
它就像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气泡”，一个时间流速几乎为零的口袋空间。
也正因如此，他的尼伯龙根，能够轻易地模糊现实与幻境的边界。
相较于外界的现实世界，这个尼伯龙根内部的时间几乎是不流动的，所以无论白夜与路鸣泽在这里面待上多久，对于外界那具正在走向死亡的绘梨衣的身体来说都只是一瞬。
路鸣泽没有说谎。
他确实有能力抓住这最后的一瞬间。
“但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完全免费的‘礼物’。”
白夜先是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个被凝固的世界，随后将目光重新锁定在路鸣泽那张挂着微笑的脸上。
“我已经厌倦了你的那些隐喻，还有那些谜语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还是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吧。”
话音未落。
幻想大剑——巴鲁姆克，悄无声息地浮现在白夜的手心。
那曾斩落邪龙，劈开富士山的暮色光芒，再一次在这片凝固的死寂世界中亮起。
黑月之潮 : 第154章 黑王尼德霍格
那柄曾斩落邪龙的巨剑，其上缠绕的暮色光芒，在这片凝固的时间里，成为了唯一流动的事物。
光芒照亮了路鸣泽那张挂着玩味笑容的脸，也将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映照得一清二楚。
“我还以为你完成‘封神之路’，吸收了那些龙王的力量之后，会变得稍微更像一条真正的龙一点呢。”
听到白夜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质问，路鸣泽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表情里满是戏剧化的失望。
“龙类比你们人类更优秀的地方，可不只是单纯的力量哦，稍微也学习一下龙类那种直截了当的思维方式嘛，我的骑士。”
他摘下那双因为触碰龙骨而染上了金色血污的白色手套，随手将其丢在一边，仿佛丢掉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伪装。
“好吧好吧，‘命运的一切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你是这么想的，没错吧？”
望着白夜手中那柄光芒愈发强盛的巴姆鲁克，路鸣泽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人畜无害的讪笑。
“那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好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凝固的空气中，无数金色的光点凭空浮现、交织、塑形，转瞬间便构成了一张造型古典而优雅的白色靠背椅，路鸣泽毫不见外地坐了上去，翘起了二郎腿，姿态惬意得仿佛置身于自家的后花园。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白夜，沉默了片刻，然后抛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对吧？”
……
时间，倒退回白夜与白王还在东京夜空中进行那场神之厮杀的时刻。
远离那片末日般的战场，在那霸机场的一条私人跑道上，一架通体漆黑的湾流G650，正悄无声息地滑入夜空，向着北方飞去。
机舱内，与外界的毁天灭地截然不同，这里静谧而奢华，柔软的羊毛地毯，手工缝制的真皮座椅，以及一杯放在小桌上、正冒着袅袅热气的蓝山咖啡。
那个曾为绘梨衣戴上面具的神秘黑袍人，此刻正安然地坐在舷窗边。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东京即将会发生的一切，那可怖的战斗以及那足以撕裂天空的黄昏。
不仅仅是这一次，几乎每一次，世界的灾难都会慢他一步，他就像一个永远走在风暴之前的幽灵。
此刻，他手中正摩挲着一张照片。
那并非一张普通的相纸，而是一种古老的、类似羊皮纸的材质，照片上翻拍的是一幅来自某个遥远失落时代的古老壁画，壁画的线条古拙而庄严，壁画下则用一种早已无人能识的古老文字注解着画中的内容。
“那是个平安而辉煌的时代。那时黑王以始祖的身份成为群龙的神祇，而白王作为祭司辅佐它。在这个双王共治的时代，连最暴戾的龙众也不敢轻易地挑起战争。威严从位于大地北方的黑色与白色王座上辐射出去，龙族的贵族匍匐在权力的高压下；苍茫的大海中龙蛇夭矫，大地上矗立着巍峨的城市，纵横的道路跨越大海。黑色和白色的龙并肩悬浮在天空里，各伸出一只布满鳞片的巨手，共同握住同一柄黄金铸就的权杖。”
他望着手中的照片，用一种近乎于咏叹的语调，喃喃地念着。
“白王是祭司，是创生的伊耶那美，是献祭的八岐大蛇，是混乱的提亚马特，也是堕落的路西法……”
他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如同收藏一件圣物般，塞入怀中。
“她的苏醒，从来只代表一件事。”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深邃无垠的黑暗，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未来。
“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他是伟大的存在，他死后从未真正苏醒过，但又注定苏醒。他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押后。”
“白王伏诛之时，便是黑王尼德霍格踏破六个纪元的沉眠，向这个背叛了他的世界降下最终审判之日。”
私人飞机调整了航向，向着地球的极点飞去。
那正是那位伟大存在即将复生的，寂静之地。
……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听到路鸣泽那个直指核心的提问，白夜只是静静地回答。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仿佛这只是一个早已被确认的事实。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早就知道。”
坐在白椅上的路鸣泽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这场重复了千百万次的时光轮回中，唯独你是第一次出现的变量，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是特殊的呢？”
他的目光在白王那消解了大半的头骨和眼前这个手持圣剑的男人之间来回移动。
“我对你感到好奇，所以我告诉你了‘封神之路’的线索，我曾希望你能够将所有的龙王尽数吞噬。”
路鸣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不过说到底，最终你也只吞噬了三个龙王的力量而已，大地与山之王，天空与风之王，海洋与水之王，他们的力量你都未能尽数得到。”
白夜的脑海中，瞬间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推测。
在没有杀死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之前，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一直没有被激活，当时的他便猜到自己对待龙王的态度，或许会影响到主线的走向，因此，在第一时间遇到耶梦加得与芬里厄时，他选择了和平共处，而非敌对。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杀死诺顿之后，主线任务才姗姗来迟地变成了“存活至诸神黄昏”。
“我得到龙王的力量，对你有什么好处吗？”白夜开口询问。
“嗯……说是好处倒也不怎么合适，不过也差不多吧。”
路鸣泽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像个正在思考难题的顽童。
“通过我刚才的话，你也大概猜到了吧，这个世界，其实是一场早已重复了无数次的轮回。”
路鸣泽那双纯金色的瞳孔，骤然亮起，仿佛有熔岩在其中奔流。
“而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看着一场场烂熟于心的剧本，在同一个舞台上反反复复地上演……甚至可以说有点麻木了。”
这个穿着黑色小西服的少年，看向远处那片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曾经是富士山的土地，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与他外表毫不相称的深沉悲悯。
“再感人的剧本，在重复观看千百次之后也会变成一种折磨吧？而我甚至已经看了千万次。可在这漫长到令人发疯的千万年间，我从未达成我想要的结果。”
这样说着的他，看向白王那仅剩的枯骨与血水，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羡慕。
“我觉得是时候该终结这一切了，那么，一定得有人来做这件事才行……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在这一次的轮回中又没有应许与我的交易，不过这不重要了，这一次，我将赌注下在了你的身上。”
路鸣泽缓缓攥起了拳头。
“你可能想问，我的身份究竟是谁。”
他抬起头，迎上白夜的目光，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对世界的讥讽。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想杀死黑王尼德霍格的存在。”
“但你知道吗？能杀死黑王的，只有两种东西，要么是新的黑王，要么，就是黑王他自己。”
路鸣泽对着白夜，缓缓张开了他那紧握的手。
在他的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颗晶莹剔透仿佛由光芒凝聚而成的虚幻果实。
“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封神之路’的最后，要得到生命果实与智慧果实。”
“通过融合龙王们的力量，你已经拥有了伟大的龙类躯体，得到了近乎完美的‘生命’。只不过如今的你还未能得到真正的‘智慧’。”
“收下它，得到属于黑王的智慧，然后你就可以将眼前这个女孩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你将拥有足够的权柄，去掠夺剩下所有龙王的力量，走完那条真正意义上的‘封神之路’。由你来爬上那个至高的王座，然后也由你来将那个腐朽的旧王，彻底杀死，结束这场漫长到没有尽头的轮回。”
路鸣泽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轻佻与玩世不恭，那是一种充满了威严与力量的属于神祇的言语。
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撼动着这个尼伯龙根的法则。
“之前我骗了你。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人走过完整的‘封神之路’，就连那个窃取了世界树权柄的奥丁，他所走的也不过是一条残缺不堪的赝品之路。”
路鸣泽向着遥远的北方看去，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看到了某个正在急速接近北极圈的孤独身影。
“在这个属于龙类的世界里，无论是所谓的四大君王，还是这位高傲的白色之王，都远远不足以被称为‘神’。”
“四大君王，不过是元素的君主，白色的王，不过是神明的祭司。”
“在龙类的世界里，真正的‘神’，只指代一位终极的存在！”
“那便是——黑王，尼德霍格！”
＃5700字，先欠4300字＃
黑月之潮 : 第155章 行星级生命体与无为转变（二合一）
路鸣泽向着白夜，揭示了那隐藏在所有神话与传说最深处关于龙族与黑王尼德霍格的最终的真相。
正如白王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拥有着伊耶那美、提亚马特、路西法等诸多神名作为其不同侧面的投影。
那位万王之王，黑色的皇帝尼德霍格同样如此。
在龙类的世界里，尼德霍格这个名字无疑是最贴近其真实本质的称谓。
它代表着啃食世界树根的绝望之龙，是终结与毁灭的化身。
然而在人类那充满想象力的神话体系中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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