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
在古老的阿拉伯神话宇宙观里,曾有过这样的描述。
有一位形似巨鱼的创世神明,它漂浮在一片没有泡沫的永恒海洋之上,在它的背上,是一头名为“库贾塔”的巨牛。牛背上则扛着一座由红宝石构成的巍峨巨山。山上站着一位天使,天使的头上,是六重地狱,地狱之上是人类居住的地球,地球的上方,则是七重天堂。
那巨鱼的名字,名为巴哈姆特。
这无疑是在指代黑王,当然,这并非意味着黑王尼德霍格的真身是一条托着整个世界的巨鱼。
这个古老的神话其真正暗喻的是黑王尼德霍格的生命形态与这个世界上任何其他的生命体,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世界的其他生物,无论是微小的细菌,还是曾统治地球的恐龙,抑或是自诩万物灵长的人类,都是由漫长的时间与残酷的自然选择,一步步进化而来。
但只有他,是例外。
他以最基础的基因螺旋为规则,以无穷无尽的生命为献祭品,如同一种宇宙级的病毒般,不断地复制、吞噬、优化自身的结构,进行着永无止境的、无限制的增长。
最终的结果,便是他那如同群山一般巍峨,甚至足以承载世界的庞大神躯。
所有的基因序列,所有的有机物质都是他的食粮。
那便是尼德霍格。
那便是由这颗星球意志直接孕育而出的——行星级生命体。
……
“你可能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挑战神明的地步了。”
坐在白色靠背椅上的路鸣泽摊了摊手,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白王确实陨落在了你的手里……但是,在我所见证过的无数次轮回中,白王这个龙类最大的叛逆者,也已经被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干掉了无数次。”
路鸣泽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数着。
“比如,还没来得及完全发育,就被从天而降的天基动能武器直接毁灭,又比如,作为容器的宿主提前被杀死,导致她永远无法从八岐大蛇进化为白王,最终跟一群不要命的日本混血种同归于尽,再或者,被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杀死之类的……”
他如数家珍般,讲述着白王在不同时间线里的悲惨结局。
“然而黑王不同。”
路鸣泽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在无数次的轮回中,他从未被真正地消灭过,无论对手是掌握着现代科技与炼金术的混血种也好,是其他苏醒的初代君王也罢。就算所有的龙王们全部复苏,放下彼此间深入骨髓的成见,前所未有地团结一致,只要等到黑王苏醒的那一刻,最终迎来的也只有名为‘破灭’的唯一结局。”
见白夜依旧沉默不语,没有伸手去拿那颗“智慧果实”的意思,路鸣泽便继续向他详细地解释道。
“那一天,在北欧的神话里,被称之为‘诸神黄昏’。他是绝望,也是地狱,他必将以他那挂满了人类与龙类骨骸的双翼,彻底遮蔽天空,他就是命运女神诗蔻迪手中那把剪断一切生命丝线的剪刀,在他向世界复仇的审判之日,纵然是那位独眼的众神之王奥丁,步出他黄金的宫殿,带着他那支战无不胜的永恒之枪,踏上的也只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亡之路。”
听到路鸣泽这番详尽的解释,白夜沉吟了片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缓缓开口,“奥丁,已经被我消灭了。”
“哦?真的吗?”
路鸣泽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确实获得了一份‘天空与风’之王的力量,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走完了所谓‘封神之路’的你,现在都拥有了三份龙王级的力量。你又怎么能确定,在你之前同样走完了这条路的那个混血君王,他的手中仅仅只有一份龙王之力呢?”
白夜的瞳孔反射着若有所思的光。
实际上在他看到绘梨衣脸上那张与奥丁同款的独眼面具之时,他就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再联想到之前同样出现过那张面具的卡塞尔学院的校董年会事件,那一次的刺杀事件,表面上是针对学院的校董们,但其中唯一真正具有致命杀伤性的武器,那柄镶嵌了“贤者之石”的匕首,却是笔直地冲着自己而来。
想必那次事件中,奥丁真正想要试探,或者说清除的目标,就是自己这个不受控制的变量。
这些情报称得上珍贵。
正常来说,路鸣泽是绝不会就这样免费告诉自己的。
此时的他,完全违背了一直以来与自己进行“等价交换”的合作原则,不但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无条件地告知了自己这么多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情报。
白夜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路鸣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游刃有余,但在这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轮回”中,他开始失去了对剧本的掌控能力。
虽然白夜外在的表现一直是一个看起来只会杀杀杀的战斗狂人,但实际上他也很擅长思考。
只是当一个人拥有了超级力量之后,一般轮到需要思考的环节时,他的超级智慧只会告诉他一个最简单高效的答案——快,使用你的超级力量。
至于要不要接受路鸣泽的这份“礼物”。
先不提路鸣泽是否真的那么好心,会把黑王尼德霍格那份最关键的“智慧”,平白无故地送给自己。
单就是那个所谓的真正“封神之路”,需要杀死其他所有龙王这一点白夜就不会接受。
他的脑海中,想起了在与八岐大蛇战斗后的那片废墟中,自己紧紧握住的那根,属于少女的冰凉小拇指。
“直至死亡,将你我分离。”
少女那暗含着一丝羞涩与恋慕的、如同蚊蚋般细微的声音此刻仿佛依旧在他的耳边清晰地回响。
况且,这颗所谓的“智慧果实”本身就不怎么像个好东西的样子。
持有它的路鸣泽,在这千百万次的轮回中生无可恋,活得像个痛苦的囚徒,白夜可不想步上他的后尘。
“我拒绝。”
想到这里,白夜果断地开口,拒绝了路鸣泽的提议。
“嗯?你说什么?”
路鸣泽的眉毛微微一挑,他伸出手掌在耳边做了个扩音的姿势,似乎是没有听清白夜的回答。
“我说,我拒绝。”
白夜淡淡地,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我不会接受你的礼物,如果所谓的‘诸神黄昏’真的会到来,如果最终必须要面对黑王尼德霍格这个敌人的话……”
白夜握紧了手中的巴鲁姆克,剑身上的暮色光芒,如同他此刻的决心般坚定不移。
“我会凭我自己的力量将他打倒。”
“真没想到。”
路鸣泽听到白夜的回答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中,有失望,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这一次的轮回,最终……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吗?”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像是已经看到了剧本的最后一页,看到了那注定的悲惨结局一般,摇了摇头。
“只是可惜了你眼前这个女孩,她恐怕到了最后一刻,还以为你是来拯救她的那个‘英雄’呢。”
路鸣泽摇着头,他的身体,开始在这片凝固的尼伯龙根内,逐渐变得透明、淡化。
“你为了一个女孩,抛弃了另外一个女孩么?”
“希望下一次轮回的时候,你不会再这么固执了。”
谈判破裂。
路鸣泽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随着他的离去,这个凝固了时间的尼伯龙根也开始寸寸崩解。
周围燃烧的火焰,开始重新跳动,空中的火山灰,继续缓缓飘落。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而在白夜的面前,随着白王那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彻底消散,绘梨衣那具本就残缺的身体也开始了肉眼可见的、迅速的衰老与干瘪。
她的皮肤失去了光泽,变得如同枯树皮般褶皱,她的血肉在迅速萎缩,生命的气息,正如同退潮般从这具身体里飞速地流逝。
就如同白王所说的一般,此时的她,已经是一具被彻底吸收殆尽的空洞的躯壳了。
“抛弃……我不会抛弃她。”
然而白夜却伸出手,用他那因为战斗而变得滚烫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了女孩那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额头上。
“无论是面对所谓的诸神黄昏,还是上杉绘梨衣的命运。”
此刻绘梨衣的死亡几乎是不可逆转的。
“我都会改变。”
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早已布满了裂痕的破损容器,就算白夜利用自己那近乎无穷无尽的“真以太”,也绝无可能扭转她的命运,无论他注入多少生命力,都只会比她生机消逝的速度更快地流失殆尽。
正如路鸣泽所说,除了黑王尼德霍格那能够凭空创造生命的至高权能之外,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拯救这位少女的生命了。
但白夜……
从不属于这个世界。
“咒灵驾驭——真人!”
一声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从白夜腰间那条虚幻的腰带中响起。
随即,一张仿佛由无数补丁和缝合线构成的、充满了被诅咒气息的面容浮现在了白夜的脸上。
于上一个世界所获得的一次性角色卡,特级咒灵——真人,此时此刻,由白夜所驾驭。
那份作为四天灾之一的、源自于人类对人类自身恐惧的诅咒之力就此降临。
如果说被白王耗尽了生命力的绘梨衣的身体,已然是一个破损到无法修复的容器。
如果说无论多少魔力与生命力,都无法将其修好的话。
那么……
那就将她的灵魂直接重铸。
然后再让她的肉体,强行地随着灵魂的形态而改变,恢复成那完美无缺的姿态就好了。
“无为转变。”
这样想着的白夜,伸出那只带着补丁的手,发动了属于特级咒灵真人的生得术式。
……
在一片无尽的漆黑空间之内。
这里是绘梨衣那即将彻底消散的灵魂,最后逗留的地方。
早在白夜脚踏天基动能武器,正面击中白王的第一击时,“言灵·婆娑世界”便已经被中断。
而身为容器的她,其微弱的意识早已被白王那如同汪·洋大海般的精神力彻底压倒、磨灭。
因此尽管她一直位于白王的体内,但她却并不知道,在那之后白王与白夜之间,发生了一场何等天崩地裂的战斗。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幻境之中白夜最后对她说话的时候。
他说,他会来救自己。
我们约好了的。
好黑。
好冷。
好害怕……
但白夜会来救我的。
所以,不害怕。
哪怕是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这最后一刻,少女对于那个人的信任,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她的意识中只有对自己为什么连坚持到白夜履行约定的那一刻都等不到的哀伤。
使用“无为转变”触摸到绘梨衣灵魂的白夜,便在这一瞬间,感知到了她那如同水晶般纯粹的所有情感。
直到此刻,白夜才差不多理解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咒灵真人时,他会说人类的生命并无所谓的价值或者重量,就像天地之间的水一样,人类的生命也只是在不断地循环流转而已。
当一个人的灵魂被彻底地拆解完全平铺在自己面前时,他发现,上杉绘梨衣,只是一位平凡到令人发指的女孩。
将那层名为“心”的帷幕彻底揭开,原来,所谓的喜欢、憧憬、期待,都是如此简单而纯粹的情感。
她所憧憬的,从来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白马王子。
只是那个会认认真真地陪着自己玩游戏的“白夜”罢了。
“今天与白夜玩游戏,16败0胜,一局也没有赢,但是很开心。因为他从来不会故意放水输给我。”
“开会的时候,听到家族里的其他人偷偷说白夜是怪物。他们很讨厌,白夜不是怪物,他是我的家臣。”
“想和白夜一起出去玩,哥哥总说等以后我的病好了就能出去玩了。但是哥哥总是骗我,白夜不骗我。”
“白夜说东京其实没什么好玩的,但如果我想玩的话他会陪着我,等以后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要和白夜一起偷偷跑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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