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铁模拟,但命途颠佬 第169章

作者:天气真好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混着鼻涕,顺着他扭曲的笑脸肆意流淌。

他笑得浑身抽搐,几乎站立不稳。

昂贵的西装裤膝盖“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冰冷肮脏的地砖上。

但他浑然不觉,依旧在狂笑,仿佛要将一生的压抑、伪装和痛苦都通过这扭曲的笑声呕吐出来。

这比葬礼上更诡异、更震撼的一幕,让刚刚平息下去的站台瞬间陷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死寂。

所有的笑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白歌父亲那撕心裂肺的狂笑在空旷的站台里疯狂回荡,撞击着墙壁,也撞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白歌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狂笑不止、涕泪横流的父亲,脸上的冰冷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他慢慢地弯下腰,伸出手臂,以一种近乎生疏的、却又带着奇异熟悉感的姿势。

将那个颤抖的、狂笑的、崩溃的身影,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拥入了自己怀中。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高大的身影,曾无数次将他小小的、受伤的身体拥入温暖坚实的怀抱一样。

“父亲。”

白歌的声音贴着自己父亲的耳廓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奇异力量,穿透了那撕心裂肺的笑声。

“多笑一笑吧。”

他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在拥抱一尊正在崩裂的瓷器。

“想必她……也不愿看见您这副模样。”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站台天花板,投向某个虚无的远方:“她最喜欢……您笑了。”

白歌父亲的笑声没有停歇。

然后。

啪!啪!

两声清脆、狠戾的巴掌声,如同炸雷般在他的狂笑中爆开!

猩红的指印,瞬间清晰地烙在了白歌的两侧脸颊上!

“哈哈哈哈!滚吧!”

狂笑与泪水在他扭曲的脸上激烈交战,呈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悲喜剧效果!

在这一刻,他仿佛穿透了儿子的疯狂表象,看到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一件由他和她(白歌逝去的母亲)共同孕育、却远远超出他们预期的、扭曲而惊人的“艺术品”!

即使这“作品”背离了他所有的期望,即使它如此陌生而可怖……

但!

他已然成长起来!

“既然你已选择这样的路,”白歌父亲嘶哑的大笑声中带着决绝:“那就就别再回头!!”

这,便是真正的父与子!

一场以狂笑和泪水之中完成的交接仪式!

也是父与子的诀别。

这一刻。

地铁进站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刺眼的车灯划破了站台的昏暗。

白歌缓缓站直身体。

这一次。

他没有再看父亲一眼。

也没有理会周围死寂而恐惧的目光。

他俯身,重新抱起那团污秽不堪、此刻却象征着某种扭曲胜利的蛋糕残骸。

脸上,那副滑稽、灿烂到令人心寒的笑容,如同最坚固的面具,重新凝固、焊死。

车门开启。

他抱着那无声狞笑的翻糖小丑,如同抱着自己的战旗与圣骸,迈步走进车厢。

列车载着他,连同他那份病态炽热的“福音”,驶向城市更深、更广阔的麻木与悲伤之地。

去下一场更为荒诞的世界献出更加伟大的欢愉。

毕竟!

世界如此荒诞。

第二百零一章 笑话?

随着金属门板在白歌身后重重合拢。

刹那间,车厢内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抽干。

在这片凝固的沉默之中,乘客们宛如一尊尊僵硬的秩序标本。

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躲闪游离,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在扶手上捏得泛白。

惨白的灯光冷冷洒下,唯有他脚边那团污秽的蛋糕残骸,在列车行驶的晃动中微微颤动。

翻糖小丑那咧着嘴的脸,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这片虚假而压抑的平静。

白歌的目光如同一把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整个车厢。

他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带着电流般的穿透力,轻易地刺破了那层压抑的薄膜,清晰地回荡在车厢之中。

“瞧瞧你们,”他轻轻冷笑一声,那笑声干涩而又刺耳,仿佛砂纸摩擦着玻璃,“比墓碑上的刻字还要整齐划一,嗯?”

靠窗而坐的西装男浑身猛地一颤。

手中的纸杯咖啡“噗”地一声被下意识捏爆。

滚烫的深褐色液体如飞溅的弹片,溅上了他那一丝不苟的西裤。

白歌嘴角的弧度愈发夸张地咧开,恰似一道裂开的伤口。

他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沾满奶油和泥土的手指,如同展示某种珍贵的战利品,随后径直朝着车厢连接处冰冷的金属立柱走去。

“悲伤?虚无?亦或者欢愉?”

他用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柱子,发出空洞而单调的“咚、咚”声,那声音仿若丧钟,在车厢内沉闷地回响。

“那不过是个令人作呕的笑话!可你们呢?选择假装它不存在?假装自己已经‘痊愈’?”

他猛地提高音量,语调中带着一种恶毒的戏谑,仿佛要将这压抑的氛围彻底点燃。

“多么可悲的表演啊!”

前排那位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此时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然而,这并非源于恐惧,而是她怀里的孩子。

正被白歌指尖那点肮脏的糖霜深深吸引,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纯粹而突兀的笑声。

这笑声清脆而响亮,在这片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如同星星之火。

斜后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用拐杖狠狠戳向地面!

“咚!”

一声闷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浑浊的眼中陡然燃起一种奇异的、破罐破摔的火焰,像是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上周!”老人的声音微微发颤,却透着一股异常的亢奋,“我刚埋葬了我那老伙计!整整十五年的狗啊!它走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兽医说什么……惊厥?哈!”

他干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自嘲,随后颤抖着手指,指向白歌脚边的蛋糕。

“我看它就是在笑我!笑我这把老骨头,连和一条狗好好告别的能力都没有!就像这鬼东西现在在笑我们所有人——笑我们活得太正经了!”

白歌并未回应老人的激昂陈词。

他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皱巴巴的糖果。

在剥开糖纸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啦”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然后,他随意地将糖扔进嘴里,歪着头,用一种近乎“欣赏”的、专注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老人,嘴角还粘着一点糖屑。

这无声的凝视,如同一种强大的催化剂。

老人猛地一阵呛咳,紧接着爆发出短促而嘶哑的大笑。

“哈!对!它肯定在笑我!就像现在——”

他颤抖的手指,先是指向蛋糕小丑扭曲的笑脸,然后便是白歌那滑稽但又说不上来诡异的笑容,最后又缓缓指向车厢里每一张紧绷的脸。

“都在笑我们!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全是狗屁!”

“叮——”

尖锐的报站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车厢内紧绷的气氛。

“哈!我到站了!”

老人像被电击了一般,猛地跳起来,一把抓过拐杖。

他踉跄着经过白歌身边时,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下白歌胸前衣襟上沾染的一块奶油污渍。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老人将那团污秽的奶油,狠狠抹在了自己干瘪的嘴角上!

奶油混着泥土,在他脸上糊开一个巨大、肮脏且扭曲的笑容,使他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悲凉的小丑。

“下一站……”

老人咧着那张污秽的笑脸,浑浊的眼睛扫视着车厢,声音嘶哑却带着疯狂的决绝。

“我要把这个笑话……带下去!”

他猛地弓起背,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像个真正的、绝望的马戏团小丑,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不是吗?!太好笑了!!!”

那苍老、癫狂、拖着长调的笑声,在空旷的站台上被拉得老长,如同鬼魅的回响,狠狠地撞击着车厢里每一颗紧绷的心脏,让整个车厢的空气仿佛都跟着颤抖起来。

车厢里那种压抑的氛围,在这一刻彻底爆炸了。

那个捏爆咖啡杯的西装男,双眼赤红如血,猛地一把扯开勒紧脖子的领带!

他对着车窗上自己那扭曲的倒影,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他在笑自己。

笑那个曾经对未来无限希望的自己。

笑那个从小发誓要上明牌大学,却只能一次次对生活进行妥协、降低要求的自己。

多么可笑?多么荒诞?

每笑一声,就用额头狠狠撞向冰冷的玻璃。

“砰!砰!砰!”

伴随着他那癫狂的笑声,仿佛是绝望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周围人的耳膜。

白歌只是懒洋洋地靠在冰冷的金属立柱上,旁观着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已然失控的狂欢。

乘客们就如同被戳破表皮的气球,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正以最扭曲、最荒诞的笑容疯狂喷涌而出。

他们在嘶吼!

他们在诉说!

他们在用尽全身力气大笑!

白歌没有再去理会地上那团被踩踏得愈发稀烂的蛋糕。

只是随意地伸出手掌,让车厢行驶时的晃动带动指尖残留的、最后一点粘腻的糖霜。

当又一站的惨白灯光如潮水般涌入车窗,报站声即将响起时,白歌突然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一声叹息,却又诡异地盖过了车厢里的喧嚣,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人生……”

他微微顿了顿,脸上那凝固的、巨大的笑容在光影的闪烁中时明时灭。

“不就是个糟糕透顶的笑话吗?既然如此……”他微微侧头,看向车门的方向:“何不……多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