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气真好
“嘿!这是在搞什么鬼?”
“脏死了,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啊!”
“保安!保安在哪儿呢?”
白歌对这些抱怨充耳不闻,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地铁尘埃、人体汗味以及蛋糕腐败气息的空气,如同燃料般猛地涌入肺腑。
瞬间点燃了他内心的某种情感,恰似引擎被注入了强劲动力。
他缓缓低下头。
目光死死凝视着蛋糕残骸中那最为污秽不堪的部分。
那里沾满了墓园的泥土与草木的碎屑。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再次伸出手指,毫不犹豫地狠狠挖下一大块。
“诸位!”
他的声音陡然间拔高,清亮而又洪亮,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刹那间便压过了所有的抱怨声以及地铁隧道传来的嗡嗡鸣声。
他高高举起那根沾满污秽的手指,宛如举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向众人昭示着什么。
“瞧瞧你们的脸!这模样,像不像葬礼上那些被裹在黑纱里的雕像,毫无生气?”
人群的嘈杂声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满脸惊愕地望向这个如同疯子般的男人。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交恐惧症?
不!之后这应该是社会恐惧症……
“悲伤!沉重!无趣!”
白歌的声音在拱形的站台顶棚下不断回荡,带着一种极具煽动性的狂热,如同激昂的战歌,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它就像水泥一样,无情地灌满了你们的骨头,死死堵住了你们的喉咙!”
“难道你们就甘心如此吗?甘心被这无尽的悲伤活活掩埋吗?!”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时。
他猛地将那块污秽的蛋糕混合物狠狠塞进了自己嘴里。
随后用力地咀嚼起来。
粘稠的混合物顺着他的嘴角肆意溢出,与泥土混合后的暗色,构成了一幅既极端亵渎又无比专注的画面,强烈冲击着众人的视觉。
吞咽完毕后,他突然猛地张开双臂,脸上那冰冷锐利的笑容犹如淬火后的刀锋,在惨白的灯光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光。
“打破它!打破这该死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像我一样!!”
“笑啊!!!”
这声如雷般的嘶吼,恰似一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死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起初,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那是一种绝对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每个人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而后,如同堤坝出现了第一道微小的裂缝。
一个身着廉价西装、眼圈浓重如墨的年轻男人,嘴角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凝视着白歌嘴角的污渍,又看了看那破碎的小丑蛋糕。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如汹涌潮水般瞬间冲垮了他连日加班所积压的绝望。
他的思绪瞬间飘远,想起了上司那愚蠢至极的训斥,想起了永远也还不清的沉重贷款,想起了这如狗屎一般让人绝望的生活……
紧接着。
“噗嗤”一声,一声短促、怪异且压抑不住的笑声,从他的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
这突兀的笑声,犹如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的气氛。
旁边一位拎着菜篮、面容愁苦的中年妇女,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
随即,她看着那年轻人想笑却又憋着不敢大笑的滑稽表情,联想到自己那一地鸡毛、混乱不堪的日子,一种扭曲的、近乎报复般的兴奋猛地涌上心头。
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声音嘶哑而干涩,带着一丝哭腔,可又分明是抑制不住的笑。
紧接着,是第三个。
一个背着画板、眼神中满是迷茫的艺术生,他仿佛在白歌身上看到了某种极端的行为艺术,一种对世界既定规则的大胆而粗暴的解构。
他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指着白歌和蛋糕,一边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哈哈哈——”
“呵呵呵……”
“噗……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笑声如同一场来势汹汹的瘟疫,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
从最初的寥寥几个,到一小片区域,再到几乎席卷了整个站台。
人们的笑声千奇百怪。
有人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地耸动;
有人仰头大笑,毫不掩饰地露出喉咙;
有人笑得直不起腰,弯下了身子;
有人边笑边擦着眼角,分不清那究竟是笑出的泪花还是真实的泪水。
这笑声不再压抑,不再有所顾忌,充满了荒诞、释放,甚至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仿佛要将平日里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都通过这笑声彻底宣泄出来。
千奇百怪的笑声拧成一股狂乱的洪流!
平日里积压的怨毒、麻木、绝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荒诞的出口!
站台不再是那个沉闷压抑的候车空间,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如同集体癔症发作的疯狂剧场。
第二百章 父与子
就在这混乱的欢愉浪潮达到顶峰时。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冲进了站台。
是白歌的父亲。
他显然是一路追寻而来,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手臂上,领带歪斜,脸色惨白,眼神里交织着极度的疲惫、无法置信的震惊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惧。
他看到站台中央那个抱着蛋糕残骸、如同领袖般被狂笑人群“簇拥”,尽管人们下意识地与他保持着距离的白歌。
看到白歌脸上那让他不寒而栗的冰冷笑容。
看到周围那些笑得扭曲、仿佛卸下了所有社会面具的陌生人……
眼前的景象比他最深的噩梦还要荒诞恐怖百倍。
这不再是葬礼上那诡异的、失控的群体反应,这是有预谋的、主动的、癫狂的亵渎和煽动!
他的儿子,正亲手将这名为“欢愉”的毒药泼向这个世界的伤口!
“白歌!!!”父亲的声音撕裂了空气,带着血丝,盖过了部分笑声,“停下!你给我停下!!!”
他推开几个笑得东倒西歪的人。
直接冲到白歌面前,双手死死抓住白歌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世界彻底崩塌的绝望和愤怒。
“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把这里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父亲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
“那是你母亲的葬礼!那是神圣的告别!不是…不是这种…这种…”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疯狂,只能剧烈地喘息。
白歌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加清晰。
他平静地注视着父亲充满血丝的眼睛。
“神圣?”
白歌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渐渐低下去的笑声。
“爸,你告诉我,母亲的‘神圣’告别,和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充满了汗臭、焦虑和绝望的‘神圣’地铁站,有什么区别?”
他微微歪头,带着天真的残忍。
“这些不都是被你们用‘得体’和‘秩序’包装起来的巨大谎言吗?”
“一个用来掩盖死亡的冰冷,一个用来掩盖活着的痛苦。”
他微微举起手中那块小丑蛋糕残骸,污秽的奶油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布道的蛊惑:“悲伤才是真正的亵渎!它让活人变成行尸走肉!而它——”
他晃了晃蛋糕。
“哪怕是沾满了泥土和死亡,它带来的‘感觉’,也比那虚伪的哀悼要‘真实’一万倍!”
“笑一下吧,父亲!”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
“像在葬礼上那样,真心地笑出来。你感觉到了,不是吗?那一刻,你是不是也…感到了某种‘解脱’?”
“解脱”二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父亲最不愿承认、最感羞耻的隐秘角落。
葬礼上那不受控制的狂喜爆发,如同最不堪的录像在他脑中回放。
他死死盯着白歌近在咫尺的脸,那张酷似亡妻一般的外貌。
白歌眼中燃烧的狂热火焰,仿佛要将他连同他信奉了一生的“得体”、“含蓄”、“秩序”统统焚毁。
巨大的羞耻、被揭露的恐惧、对亡妻的愧疚、对儿子疯狂的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抓住白歌肩膀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他想要怒吼,想要斥责,想要唤醒白歌那已然疯狂的灵魂。
但所有的言语在白歌那冰冷却又无可辩驳的所谓“真理”火焰面前,都瞬间化为了灰烬。
白歌说的有道理吗?
答案:有道理。
但他该怎么反驳?
用更大的虚无去反驳吗?
他做不到!
世界在他眼前旋转、扭曲、碎裂。
他赖以生存的一切基石——艺术评论家的理性、父亲的权威、丈夫的责任、社会人的体面。
都在白歌那荒诞不经却又无法辩驳的逻辑面前轰然倒塌。
“呃…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挤出,那不是悲伤的哭泣,而是信仰被彻底摧毁时灵魂发出的哀嚎。
紧接着,在所有人——包括白歌——的注视下。
这位毕生追求“得体”的艺术评论家,这位刚刚失去妻子的丈夫,这位试图阻止儿子疯狂的父亲,脸上紧绷的肌肉彻底崩溃了。
那不再是葬礼上被“欢愉瘟疫”感染的狂喜笑容。
而是一种彻底崩溃后的、扭曲的、混合着痛苦、绝望和某种奇异解脱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父亲仰起头,对着地铁站惨白的顶灯,发出了嘶哑而疯狂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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