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气真好
【“听,这寂静。”】
【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声音里带着一种咏叹调般的夸张。】
【“这是宇宙在经历一场高烧后,终于退热的安宁。”】
【“没有了虫豸的鸣叫,没有了野兽的嘶吼,更没有了智慧生灵那自以为是的聒噪。”】
【他身边一位体态稍显丰腴的女学者,正小心翼翼地用一个水晶瓶,采集着地面上扭曲菌毯渗出的一滴墨绿色液体。】
【她捧着水晶瓶,像捧着稀世珍宝。】
【“太纯粹了。”】
【女学者赞叹起来。】
【“此地的熵减过程,似乎被一股无形而伟大的意志强行终止,并逆转为了某种……有序的‘无’。这不是混乱的崩塌,这是秩序井然的凋亡!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们沿着探测仪指引的方向前行。】
【脚下的土地已经彻底失去了土壤的质感,变得像是干涸的蜡。】
【每一步踩下,都会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
【道路两旁,是那些被改造过的植物。】
【它们的外形诡异至极。】
【有的像是金属与血肉的结合体,有的则像纠缠在一起的巨大神经束,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微微蠕动。】
【然而在灭绝学人眼中,这些都是绝美的雕塑。】
【“你们看那株植物。”】
【另一位年轻些的学者指着一棵通体漆黑、表面流淌着幽蓝色光斑的巨树。】
【“它的形态,完美诠释了‘生长’的反义词。它在以一种向死而生的方式,展现着生命终结的美感。”】
【“真是……泰裤辣!”】
【“是啊。”】
【为首的学者点头,眼中满是欣赏,】
【“创造出这一切的‘园丁’,必定是一位对毁灭与智识两条命途都有着深刻理解的大师。她超越了单纯的杀戮,将毁灭升华为了一种哲学,一种再创造。”】
【他们越是靠近实验室,周围环境的数据化特征就越是明显。】
【空气中漂浮着淡蓝色的代码碎片,如同萤火虫般飞舞。】
【巨大的变异植物根茎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数据流,发出低沉的嗡鸣。】
【整个实验室,与其说是一个建筑,不如说是一个活物的心脏,被无数数据血管与奇异植物组织包裹着,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
【“神迹,这简直是神迹!”】
【“将生命与非生命,物质与信息的界限彻底模糊……这是何等超凡的构想!”】
【几位灭绝学人停在实验室入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神情肃穆,仿佛即将觐见神明。】
【他们怀着朝圣的心情,迈入了那片被数据光流笼罩的深处。】
【实验室内一片昏暗。】
【只有中央一个巨大培养皿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以及周围无数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提供了唯一的光源。】
【一个孤独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巨大的培养皿前,一动不动。】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阮·梅。】
【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闯入者,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作品”上。】
【“伟大的静默缔造者。”】
【为首的学者率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敬畏。】
【“我们是灭绝学人,是您艺术的追随者,跨越星海,前来瞻仰您的杰作。”】
【另一个学者紧跟着补充道:“您所创造的这曲凋亡交响乐,是我们听过最震撼的宇宙终章。能亲眼见证这颗星球的安息,是我们毕生的荣幸。”】
【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但那个背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几个灭绝学人有些尴尬,但他们眼中的狂热却丝毫未减。】
【他们认为,这正是大师应有的姿态。】
【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大师,我们无意打扰您的创作。”为首的学者再次开口,语气愈发谦卑:“我们只是想表达……最崇高的敬意。您以一己之力,完成了一整个文明都无法企及的壮举。您让这颗星球回归了它最本源,最纯粹的状态。”】
【终于,那个身影似乎有了一丝反应。】
【“谁?”】
【一个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传来。】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由无数数据流碰撞合成。】
【“我们是……”】
【为首的学者正想再次自我介绍,却被那个阮·梅再次打断。】
【“出去。”】
【这一次是两个字,依旧冰冷,但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这下,灭绝学人们彻底愣住了。】
【剧本不对啊!】
【难道这位大师不喜欢被外人打扰?还是说,她认为我们没有资格欣赏她的艺术?】
【一时间,几位学者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黑塔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一群蠢货在对着一个疯子顶礼膜拜。”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双向奔赴’?一个沉迷于用核原料做蛋糕,另一群则把由此引发的星球爆炸当成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还感动得痛哭流涕。”
“话不能这么说,塔子姐。”
白歌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我觉得这叫专业对口。”
“你想啊,灭绝学人,研究的就是怎么让万物狗带。”
“这位重量级阮·梅,刚好把自己的家给一锅端了,这不纯纯的天作之合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真的,我哭死。这单相思,主打的就是一个执着。没看到人家根本不理他们吗?”
一旁的阮·梅本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光幕中那个巨大的培养皿。
透过朦胧的光华。
隐约看到里面有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由无数闪烁的代码和光纤构成。
那是这个世界的她,试图复活的“父母”。
看到那两个身影。
阮·梅的眼眸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无法评判光幕中那个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份偏执的源头。
那是一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对“家庭”这个概念的渴望。
只是,那个自己,将这份渴望放大到了极致,不计任何代价,最终酿成了无可挽回的灾难。
而这群灭绝学人的到来,以及他们那番狂热的赞美。
此刻更是像一剂催化剂,让这场悲剧显得愈发荒诞与讽刺。
【而模拟宇宙之中。】
【就在灭绝学人们进退两难之际,那个世界的阮·梅,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美眸空洞得如同深渊,倒映不出任何光彩。】
【她的视线扫过几位学者,没有丝毫停留,仿佛他们只是几粒碍事的尘埃。】
【“你们……欣赏这个?”】
【她抬起手,随意地指向窗外那片死寂的世界。】
【为首的学者像是得到了赦免,立刻激动地躬身行礼。】
【“岂止是欣赏!我们是敬畏!是崇拜!大师,这是宇宙的终极真理,是所有生命都应迎来的最完美结局!”】
【“完美?”】
【这个世界的阮·梅似乎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灭绝学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我的作品……尚未完成。”】
【她指向身后的巨大培养皿。】
【“它们,不够完美。还是有瑕疵。”】
【几位灭绝学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中同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从凋亡的终点,孕育全新的生命!】
【以整个星球的死寂为养料,浇灌出从未在宇宙出现过的、最纯粹的“初生”!】
【这简直就是“初生”!】
【太“初生”了。】
【这是何等宏伟的构想!这是毁灭与创造的终极辩证!】
【“大师……您的意思是……”为首的学者声音颤抖。】
【这个世界的阮·梅,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们……精通毁灭,对吗?”】
【“那么,你们能帮我……‘毁灭’掉这个文明之中那些不完美的‘杂质’吗?”】
【此言一出,整个实验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灭绝学人们的大脑宕机了片刻,随即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所淹没。】
【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位伟大的艺术家,这位凋亡美学的先驱,竟然在邀请他们……参与到她最核心的创作之中!】
【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信任!】
【他们完全没有去深究,“毁灭杂质”和“毁灭本身”之间那微妙却天差地别的区别。】
【在他们听来,这就是大师对他们专业能力的最高认可!】
【“乐意至极,我的大师!”】
【为首的学者几乎要喜极而泣,他抚胸深深鞠躬。】
【“能为您的伟大作品献上我们绵薄的技艺,是我们的至高荣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六度分隔理论”
白歌一下就看明白了,这个版本的阮·梅究竟在捣鼓什么。
这套路,跟他当初在《以救世之名》模拟宇宙里干过的事,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异曲同工。
都是在极致的毁灭之后,妄图实现彻头彻尾的重铸。
只是他当时凭借的是“毁灭”与“神秘”两种命途的交响共鸣。
而眼前的景象,则是另一种极端组合。
白歌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身旁沉默不语的阮·梅本人,以及另一边抱臂冷观的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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