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言苦乐
源石戒指无论是便携性还是隐匿性都相当之高，对于普通术师而言，这是最具有价值的法杖。对于感染者来说则是作用一般，毕竟矿石病感染者们都能够利用体表结晶直接施放法术。
“魏总督，你不打算制止一下吗？”
林律风轻云淡地问道，举杯轻抿一口茶水，不悦地皱了皱眉。
茶叶是好茶叶，但泡茶的环境太差，明明是刚煮好的茶水，喝起来却是温的。热茶与冰茶的味道各有风味，唯有温茶味道最淡，最让人不满意。
魏彦吾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他没有做出回复，而是将目光停留在索丹身上。
索丹已经出局了。
在近卫局的会客室里动手，接下来无论结果如何，魏彦吾都有权将索丹扣押到牢里。
就算是索丹的律师过来进行担保——假设他还有律师帮忙的话——半天的时间也足够魏彦吾将事情收尾。趁着索丹的跟随者们群龙无首而变成一盘散沙的机会，将其彻底击溃，不过是下达一道指令的问题。
魏彦吾和索丹之间的胜负，这漫长的棋局就此结束，迎来了结果。
空气的温度持续下降，会客室的窗户渐渐地蒙上一层薄雾。怨气冲天的阴暗迷雾在索丹手中不断地聚合压缩，隐约还能够听到鬼魂尖啸哀嚎的凄厉声。如果说之前会客室的气氛低到冰点只是打个比方，那么现在则是写实手法，就连魏彦吾放在桌台上的茶水表面泛起薄薄的冰。
“我懂了。”
林律的视线从魏彦吾身上挪走，他轻笑道：“接下来发生的事，谁也没看到，谁也看不到，对吗？”
“……”魏彦吾依旧没有做出回答，或者说，这就是他的回答。
“受死！！”
索丹仰头厉声暴喝，凝聚而成的阴霾法术化作滚滚浓雾翻腾，澎湃爆发！无数张人脸凝聚而成，这每一幅人脸都是受尽折磨的痛苦表情，一刹那煞气冲天。这种炎国古老巫术作为基础的源石技艺，远比安隆道尔的影卫还要歹毒完毕，不知道染上多少冤魂。这雾气的每一个凄惨面容，都代表着一条活生生的冤魂。
黑雾笔直地朝着林律袭去，宛如百鬼夜行般森然，吓得红衣侍女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至于那一位负责通讯的警员？
汇报完消息就立马跑路了，早就没了踪影。
“又一个。”
林律悠悠一叹。
他原以为亚历山大·安隆道尔的影卫已经违背人类道德底线，每天都要吞噬大量血肉，以此滋养力量。但没想到小的狠，老的更狠！
单是索丹露出来的这一手，就能够感受到龙门的阴暗面有多深。
林律深深地嘲弄道：“真是……没救了。”
就在魏彦吾都以为他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束以待毙时，林律抬起了左手。他的手指白皙如雪，宛如柔荑，没有半点手茧，完全不像是一位战士的手……甚至就连术师都不像。
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只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手，握住了索丹蓄力而发的夺命一击。
林律随手抓住百鬼夜行绽放的深紫色幽光，凄厉的哀嚎声在他手心不断回响，宛如世间最悚然的奏乐。即便是魏彦吾也听得心头一震，林律却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当空握碎成一缕缕青烟。
萃取。
索丹的法术被林律手背上的印记分解成最为纯粹的源石能量，这不但没有给他带来丝毫损伤，反倒是让林律精神一振。劳务的疲惫感稍稍褪去不少，弥补了维持灵域所需要的消耗。
“空手破法？！”
魏彦吾脸色稍稍一变，这显然超出了他对罗德岛博士的预期范围。
亚历山大·索丹虽然老态龙钟，但他年轻的时候可是登上过莱塔尼亚法师之塔的人。
即便是索丹年事已高，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游刃有余地施展大型术式，只能选择以高等媒介作为施术单元的炎国巫术，他的法术天赋也不会因此埋没。
就算是魏彦吾，他也时刻提防着对方败棋时以死相拼。
如今林律随手使出的一招，就让魏彦吾对他的警惕指数直线飙升。
作为一名真正的炎国人，魏彦吾知道巫术系的源石技艺具有什么样的效果。
哪怕索丹施展的巫术并非炎国正统，但他的天赋也足以模仿地有模有样，能够还原实际法术的百分之七十。这种巫术威力巨大，不仅破坏力十足，更是直接撼动心神，对精神造成极大的影响。
武者的肉身无法硬抗，术师的精神无法抵御。
唯有炎国宗师才能以精气神抗之。
本应如此。
“怎么可能！！”
索丹死死地凝视着林律，企图从他兜帽之中窥见一瞥虚弱的面容。
不过，索丹只能够看到一双深邃幽暗的钴蓝之瞳，宛如位于群星之上，俯视众生。
“就这？”
林律翘起双腿交叠在桌台上，左脚一震，台面上的两枚戒指弹飞而起，顺着抛物线落入林律的手。他把玩着手中两枚戒指，随意而又放肆，完全不给在场任何人面子。
“好，好，好！！”
索丹接连三声大好，他歇斯底里地狂笑，从炎国衣袍之中取出一幅古老书稿，两盏灯，一草人。
“钉头七箭书。”
“这是我本来打算用在魏彦吾身上的炎国法宝！”
“小子，这回你不死也难！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索丹抬起双臂，阴冷晦涩的幽魂之气从他年迈的身躯弥漫四散，徘徊在实质与虚幻之间。
单薄的草人仿佛被无形的手衬托在虚空之中，两盏灯浮游而至。草人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各自升腾起白色的火光。虚幻的火苗随风摇曳，缩小版的林律朦朦胧胧地被拘束在这盏灯火苗之中。
索丹迈出步伐，他像是在做祭祀般绕着草人行走，嘴中念念有词，艰涩难闻的咒语颤动空气。
魏彦吾静静地观望着，他没有耳聋，当场听到了索丹气急攻心之下的肺腑之言。
索丹可是说了，这本来是为他准备的大杀器，自然不会是普通俗物。
魏彦吾也很好奇，这位老对手原本是打算给他留下怎样的馈赠。
钉头七箭书……
魏彦吾皱了皱眉，他听起来挺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从始至终，林律面色不改地坐在原位上，数据化灵域不断地将对方的信息反馈更新。
数据化灵域显示，索丹正在施展的源石技艺危险性相当之高，实为最恐怖歹毒的禁术。
这是炎国古学与近代源石法术的融合，彼此之间的增幅绝非是一加一这么简单。就像是不同的物质混合起来产生的化学反应，引起质的变化。
“我想起来了！”
魏彦吾猛地站起身子，他想起来了，钉头七箭书到底是什么！
在炎国悠久的历史文明之中，曾经有过数种夺人魂魄的神通，那是在源石技艺都还未出现的遥远过去。大炎皇室的藏经阁有本古书记载过，钉头七箭书，可以在二十一天时间夺走对手三魂七魄，在百千里之外，杀敌于无形，其威力不可谓不强大。这法术一旦施展，除了夺回寄托魂魄的箭书，别无他法可以破解。
魏彦吾心中骇然，他不由得感到疑惑。
索丹……究竟是从何学来这种咒术！
如今的大炎，又有谁能够施展神通？
“书符结！”
索丹临空画符，漆黑如墨的汁液凝固在半空中。
他曾经为了这招源石技艺，不知道模拟练习过成百上千次，绝对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差错。
一把古朴的漆黑刻刀不知何时出现在索丹手里，他步罡踏斗，连踏七步，毫不迟疑地将自身手腕割开，任凭精血洒在箭书上。他要以血为印，以命换命！势必要把林律的三魂七魄，统统拜散！
“印焚化！”
索丹以自身性命作为抵押，瞳孔中渐渐浮现出两朵火苗。
这火苗呈白色，就与天地盏灯跳动的火焰相同，在索丹的瞳孔里燃烧，迅速地占满他的眼眶。火焰舔舐着他的一切，眼球渐渐枯萎收缩，火焰将索丹满是皱褶的面部翻卷而出模糊的血肉，他的毛发迅速弯曲发黑卷起，冒起袅袅青烟，紧接着整个脑袋都燃烧起来。
索丹在献祭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成功地将咒术施展而出。
“——起！！”
飘浮在半空中的两盏冥灯登时破碎，古旧的书稿燃起大火，悬空于盏灯中心的草人顿时爆溅出猩红的血液。血柱冲天，宛如一个成年男子被无形巨手握成泥巴，难以想象干枯的草人怎么会藏着这么多的血。
“哈哈哈，哈哈哈！！”
索丹还未完全死去，他竭尽全力地吊住自己最后一口气，只为看到敌人死无葬身之地的模样！
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因果咒术接连彼此，索丹以自己的命作为燃料，企图提前二十一日降头咒杀。
此时此刻，七箭书出，圣人之下，在劫难逃。
在场的所有人，红衣侍女陷入昏迷，魏彦吾紧皱眉头，捂着胸口浑身直冒冷汗。仿佛有一把刀子捅在他的胸口上，明明知道是错觉，只不过是心理压力，却让他觉得自己全身没入泥潭之中。
如果没有这个人在……
如果索丹的钉头七箭书是用在我身上……
魏彦吾猛然一颤，他通过计算，得出一个结论。
哪怕他身揣含蕴大炎一丝气运的玉石，也无法招挡住。
由此可见，这回……罗德岛的博士，必死无疑！！
有一说一，确实。
就算是林某人身经百战见得多，他望着数据化灵域不断飙升的危险系指数，也一样心脏砰砰跳。这种涉及到命运的东西，都是林律最头疼最不想见到的麻烦事，也只有命运，才能终结命运。
但是……
银莲花在灵域里相当亲切的提醒林律。
索丹这招对他无用，甚至不需要，也用不上萃取。
至于为什么？银莲花相当欠揍地双手叉腰，嘚瑟的告诉他……
“——不过是伪物罢了！”
林律暴声道，如同滚雷一般轰然传去，浩浩荡荡，硬是将虚无的诅咒异术震散。
盘桓在会客室的凶煞阴气烟消云散，如同山峦般的威压化为乌有，因果的锁链被无情斩断。
索丹全身猛然一颤，竭力锁住的一缕生机也因此凋零，白色的火焰由上至下吞噬他的身体。在他坠向深渊的最后一刻，他仍旧是难以置信，无法想象……
“圣，圣人之上？！”
第二百九十三章 所向无前（4K）
索丹死了。
魏彦吾最难缠的对手之一，就这样死了。
亚历山大·索丹尸骨无存，白色的火焰将他的三魂七魄全部灼烧殆尽，唯有地面上高高垒起的白灰证明了索丹曾经存在过。伴随着清风吹拂，骨灰扬起，化作朦朦胧胧的灰白雾气。
圣人之上？
索丹临终之际的狂嚎在会客室里回响。
魏彦吾的脑回路无法运转，炎国自然有圣人存在，但这是神话中的人物。
圣人行走于大地之上的时候，源石甚至都还未出现在人世间。
那时候的大炎，才是真正的大炎。
没有源石，没有天灾，兵力雄厚，四海升平。
百姓安居乐业，学者百家争鸣，武者修仙证道，大炎沃土何止千百里！
直到源石出现，直到天灾降临，直到当朝执政者骄傲自满闭关锁国，错过了发展的最好时机。
当哥伦比亚联邦带着最新研发的源石装备打上来时，当乌萨斯的移动城市闭紧大炎领土时，当维多利亚的蒸汽甲胄以一人之威破开大炎重骑兵时……炎国才知道落后意味着什么！
若不是大炎武夫浩气长存，朝廷上下文武百官誓与大炎共存亡。天子英明，醉心朝务，一扫先帝闭关锁国积累的沉疴。壮士们以血肉筑成长城，捍卫人民的安全，大炎之境寸土不让。否则今日的大炎，早已是他国的囊中物，大炎子民将会任人宰割，将作为战败之国永无宁日。
大炎千年之前的悠久历史，如今也只剩余两块石板记录着遗失的文明，被封存于皇都之中。大炎虽然不复昔日荣光，但也在适应着世界的变化，紧跟着源石工业的潮流，以科技作为第一生产力。
“……你是罗德岛的博士吗？”
魏彦吾坐回椅子上，他蹙眉叹息，对自己的失策感到无可奈何。
就算是时光倒转，哪怕魏彦吾再怎么细心，再怎么谨慎，他也不可能地探究到一个小小的罗德岛制药公司，居然藏着一个圣人级的……怪物。
林律这才想起来，他与魏彦吾初次会面的时候，还属于“英灵驾驭”的状态。
以黑贞德龙之魔女的威压对炎国龙族的魏彦吾进行谈判，魏彦吾能够全程做到不卑不亢，心性方面可见之高。如果换做是其他龙族，亦或是瓦伊凡族，大概会不受控制地向林律表示效忠。
“只要穿上这身衣服，戴上这个面具……”
林律微笑着抬手拂过兜帽大衣的表面，按住对襟上的盘扣，这看上去相当质朴的黑色布料泛起高强度的源石能量，宛如晶石般细密地覆盖住身体表层，一瞬间编织成白银战甲。无国界之军自主研发的Smart芯片感应到絮乱的源石能量波动，进入警戒状态，随时都可以完成全覆盖式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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