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言苦乐
“谁都可以是博士。”
林律解除掉半武装状态，他的坐姿依旧随意，鞋底下凝固的血泥溅到奢华的红木桌台上。
魏彦吾沉默许久，深深吸气，重重吐出一口气：“魏某受教了。”
“怎么会呢？这句话你先收回来，等等有的是机会让你说。”林律轻笑道。
魏彦吾眯起眼睛，真龙之颜不怒自威：“阁下残杀亚历山大一脉，还不知足吗？正当我龙门没有人能够治得了你！”
林某人一听，当场不乐意了，就连腿都从桌子上收回，正襟危坐。
“魏彦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喷人啊，龙门并非法外之地！”
林律抬起食指，义正言辞道：“首先，亚历山大·索丹是自杀。你眼睛又不瞎，没看见那老头站在那里跳了十分钟大神，就跟邪教头子似的尬舞。还变身成炎头队长，把自己烧的干干净净。别的不提，就说他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不计较，也没有做出正当防卫。你不给我颁个龙门三好市民奖就算了，怎么还在这里含血喷人？保安呢！保安在哪里！”
“……”
魏彦吾强行忍住抽搐嘴角的冲动。
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居然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说的这么正义凛然？单纯从事实结果来看，林律似乎也没有说错，亚历山大·索丹技不如人。就连钉头七箭书这种大炎神话的法宝都用上了，也未能够夺取罗德岛博士的性命，反倒是把自己赔进去。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讲，林律都没有做错。
“亚历山大·安隆道尔的事，你又怎么说？”魏彦吾冷冷一哼。
“安隆道尔？谁啊这是，不认识。”林律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魏彦吾的视线，摊开手中把玩的两枚戒指，轻笑道，“这是我捡来的，有意见？”
魏彦吾先是装疯卖傻地表明自己不知道安隆道尔的事情，紧接着又是装作没听见林律的话，放任索丹在会客室施展法术，不做任何制止。
当时林律就笑了，他笑得相当愉悦，正如他所料一般。
这件事已经翻了过去，若是魏彦吾执着提起，那么他也会追究到底。
“好，好！”
魏彦吾就像是被虚空扇了一巴掌似的，左脸隐隐作痛。
魏彦吾心中升起怒气，但他还有一张牌可以出，他还没输。
“关于近卫局高级警司亚历山大·斯维尔遭你所害一事，你又该如何解释？”
林律一听，顿时不困了，他提高了嗓音喊道：“斯维尔，斯维尔！小斯斯！”
“我在。”
亚历山大·斯维尔推开会客室的大门，他穿着近卫局统一发放的制服，服饰以深蓝为主色调。相比较于索丹与安隆道尔，他的肤色更加雪白，五官柔和，浑身散发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安心感。他向着林律与目瞪口呆的魏彦吾鞠躬敬礼，深邃的褐眸藏着难以言喻的沧桑感。
“魏长官，光天化日之下，请不要开这种阴间玩笑。”
斯维尔露出恰当的不悦之色，既不会让人感到冒犯之意，也不会让人视为玩笑取闹。他正色道：“我与林先生一见如故，相识恨晚，将其视为亦师亦友的导师。林先生心性善良，他正直勇敢，慷慨大方。他是罗德岛著名的军事家，慈善家。他这一生都用在钻研解救源石病的道路，不能对明天的泰拉置之不理。我作为近卫局的高级警司，怎么会与龙门的重要客人憎恨仇视？魏长官，请您慎言。”
斯维尔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以示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肺腑之言。
林某人被舔的相当之爽，但他还是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现在还不是为耐克代言的时机。
“你——真的是斯维尔？”
魏彦吾双眸瞳孔竖立，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就连索丹之死都没有让他感到这么动摇。
在他印象之中，斯维尔就是个纨绔子弟，借助着家族财团的力量才登上高级警司的职位。斯维尔和碧翠克斯·诗怀雅警司就是两个反面，前者从来都不会吝啬自己的钱财，将近卫局弄得乌烟瘴气。后者在正常花销上从不浪费一分一毫，虽然在聚餐时总是默默地自掏腰包……
此时此刻，斯维尔站在他的面前。身姿挺拔，嘴角噙着淡淡的自信笑容，丝毫不见过去花花公子的模样。不再是那个只会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办事一塌糊涂的摸鱼警司。
“这是自然。”
斯维尔大大方方地任由魏彦吾延伸精神力扫视着他。
实际上，斯维尔说的话亦真亦假，真的地方在于他对林律的敬畏之情确确实实。
当林律出现在斯维尔的办公室时，他的第一句话是……
“隐忍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
斯维尔当场破防。
没有人知道斯维尔压力多大，他作为家族长兄，地位却远远不及同父异母的安隆道尔。
安隆道尔拥有源石技艺的天赋，深受大家长索丹的疼爱，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就连家族仅有的两枚源石戒指，都赐予他其中一枚，纵容着安隆道尔在龙门捕猎无辜之人。明明可以通过暗网手续转手无人埋葬的死尸，却以活人新鲜的血肉更加美味的理由为非作歹。
最重要的是……
斯维尔的母亲之死，绝对和安隆道尔脱不了关系。
母亲临死之际对他百般叮嘱，绝对不能因为一时意气惹来杀身之祸。他的父亲已经无力庇护，整个家族都被安隆道尔的生母控制住，哪怕斯维尔作为长子，那帮人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斯维尔为了不被那些人盯上，只能表面上装作成一事无成的败家子，千方百计地追求着诗怀雅，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暗地里谋划属于自己的势力，为了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突然。
林律仔细翻阅过洗冤录，上面未曾记载过亚历山大家族的长子做过相关之事，所以他给了斯维尔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斯维尔提议将罗德岛送入龙门外环的监听大厦也是事实。单凭这件事，林律就不可能放过他。
“告诉他们，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他们！！”
在使出浑身解数却奈何不了林律分毫之后，斯维尔死死地凝视着林律，将其他的念头全部舍弃。哪怕这里是近卫局的总部，哪怕办公室之外就有着无数武警，哪怕自己只需要拖延多一会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林律温和地笑了笑，将斯维尔佩戴戒指的右手无名指切了下来。
这是斯维尔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饶恕了斯维尔。
暂时的。
林律从来都不是圣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他的世界并不广阔，他只不过是一个刚醒来还没过一个月的失忆人士，他的记忆里只存在着知识。他不打算追寻过去，他只希望自己能够过好现在。
林律从石棺里醒来的第一天就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要么是他的人，要么是他的敌人。
谁敢动他的人，就算是走到泰拉的尽头，他也绝对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罗德岛的博士，我还是小瞧你了。”
魏彦吾深深叹气，他望着地面上的积灰，悠悠道：“没想到你的人格魅力这么高，哪怕逼死了索丹和安隆道尔，也能够让斯维尔为你效命。”
斯维尔的目光顺着魏彦吾的视线望过去，当他看到随风飘扬的骨灰时，眼瞳瞬间放大。
斯维尔不顾形象地向前数步，拾起索丹唯一一件没有被白色火焰烧融的东西，一枚黑色的戒指。
正是那一枚源石技艺触发装置。
“林先生，请。”
斯维尔毕恭毕敬地将戒指献给林律，面容恭顺，语气平缓，有如忠诚的奴仆。
林律接过带有一丝余温的戒指，萃取之力发动，无数阴魂从中涌出，凄厉的尖啸回荡在会客室。不过十秒，寄宿在戒指之中的冤魂全部都被释放，沉积的阴暗之物也被萃取殆尽。
魏彦吾沉默许久，就像是中了法术当场石化，变成一座雕像任由狂风吹拂着他肿痛的脸。常言道，如果有人把你的左脸扇肿，那么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伸出右脸，让他再扇一巴掌。
“魏某……受教了！”
魏彦吾缓缓地吐出一口恶气。
“那么，来谈谈我们之间的恩怨吧。”
林律斜垂视线，望向魏彦吾阴沉的表情，淡淡道：“我不在的这两天，罗德岛受了你不少照顾。我作为罗德岛的最高领导者之一，今天不和你讨要个说法，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们啊，新账旧账，一起算。好好算，慢慢算。”
魏彦吾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恶意朝他袭来，那深不见底的钴蓝眼瞳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罗德岛小队正在龙门外环五区，对吧？”
魏彦吾收敛思绪，不让自己露出半分怯弱。
作为龙门执行官，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圣人级的对手他还真的没见过！
“无论是整合运动还是其他势力，都已经盯上了这支小队，你不打算支援他们吗？罗德岛的博士，或者说，罗德岛的指挥官。”魏彦吾循循善诱道，他需要喘一口气，让接连受惊的大脑冷静冷静。
林律抬了抬眼，他将三枚戒指弹向空中，临空一把握住，嘴角高高上扬。
“怎么？我不会再赢一次？”
第二百九十四章 赤霄，拔刀！（4K）
龙门外环，交战区。
自从整合运动发动夜间袭击战后，龙门进入一级警戒状态，紧急加强边防设施，投入充足的物资与军备。实际上，龙门并非没有守城设备，相反在移动城市上建设了三道重型防御网。
核心防护设施位于富人区与龙门市中心之间，名为席纳之墙。
在龙门市中心边缘区安装的大型守城器械，被誉为露丝之墙。
在上位者的眼中，龙门贫民窟还有一个代号，名为玛利亚之墙。
三道重型防护网，一旦发生战争，亦或是有敌人攻城，贫民窟将会是第一道防线。
在魏彦吾的计划之中，就算是在这个地区与与敌人正面交火，也不会造成经济方面太大的损失。还能够通过复杂的地形进行巷战将敌人拖死在这里，减轻龙门的负担，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仅如此，关于贫民窟区域，魏彦吾还藏了两枚暗子。
其中一个是可以随时进行脱离区域的板块设计，一旦龙门真的陷入危机，面临破城之危时……可以将敌人全部吸引到这里来，直接壮士断腕，把所有人都留在这里。贫民窟物资匮乏，没水没电没食物，倘若是敌军被困在此处，不过半月就能将所有人耗死在这。
第二个后手，则是贫民窟的下水道系统。
魏彦吾丝毫不担心龙门会沦落的原因就在这里。
必要时，魏彦吾也愿意做出适当的退让，哪怕是以近卫局大厦作为棋子，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但是，陈晖洁不同意这么做。
整合运动发动夜间袭击战的当晚，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申请使用席纳之墙，却都被魏彦吾一票否决。以至于她当晚一直被困在富人区无法离开，若不是罗德岛战果斐然，也许贫民窟早已沦为战场。
此时此刻，陈晖洁仍然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试图挽回局面。
战火熊熊燃烧，硝烟弥漫，哪怕烈阳当空照也穿不透地上的雾气。
龙门外环最惨烈的交战区，到处都能够见到近卫局警员与整合运动士兵的尸体。
嘶吼声与崩溃的哭声此起彼伏，在场的每个人都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战斗，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将面前站着的人斩杀。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整合运动要打多久，龙门就打多久，一直打到完全胜利。
一面是烈火朝天的战场，一面是水深火热的贫民窟，一面是被封锁信息甚至不知道整合运动已经杀上家门口、还在过着平和日子的龙门人。
众生百态，不过如此。
“报告，报告陈长官！我们已经……到极限了。”
血迹斑斑的通讯耳机传来部下嘶哑的声音，这场战斗已经持续太久，每个人的神经都被紧绷成一条线，随时都有可能崩断。若不是魏彦吾前日下达命令派遣近卫局工程部临时建设中转站与哨站，在失去物资补给的情况下，以近卫局薄弱的兵力面对整合运动的人海战术，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龙门的特种部队朱雀小队，白虎小队此刻守在玛利亚之墙内。
按照魏彦吾的最初指示，他本来就打算放纵整合运动攻入贫民窟。
贫民窟的感染者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被发现，但魏彦吾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有些人已经搭上整合运动的线，导致本该留给整合运动的复杂巷战，此刻形势逆转，困兽之斗的猎物变成了猎人。
龙门照顾这些无处可去的感染者这么久，结果这些白眼狼说卖就卖！
“……唉。”
是吗，到极限了啊……
荒漠的风刮在脸上，伤口被细密的沙子沾着，传来瘙痒的触觉。
陈警司抹去脸上的血迹，她手中的制式长刀满是崩口，身上的制服也到处都是破裂的痕迹。
从始至终，龙门都没有派遣过任何兵力上的支援。
哪怕两支实力非凡的特殊作战小队就在身后贫民窟的不远处，也没有过来帮忙的打算。因为他们收到的最高命令是镇守此处，如果不是陈一直守在龙门外环最外围，阻挡了整合运动大部队。贫民窟还有龙门新生什么事？无论是感染者还是擅闯的大学生，早就统统死在玛利亚之墙。
陈的左手按在耳机上，她轻轻吸气，沉声道：“PC94172，带着小队到第二防线进行回防。”
“是！陈长官，那你呢？”
“我稍后就跟上去。”
陈挂断了通讯，将手放在腰间另一把剑的剑柄上。
近卫局小队已经尽力了，她不可能地再让这些信赖着她的人死守在这里。她知道，这样只是白费力气，仅凭着他们是不可能将全体整合运动的感染者拦下。
“其他人我管不了，但你，必须得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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