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言苦乐
“少废话——死！！”
弑君者完全没有和梅菲斯特废话的打算，她浑然忘却自身的伤势，宛如离弦之箭冲刺到梅菲斯特面前。然而马提亚斯的动作更快，直接雾化到梅菲斯特前面，化作一道道气刃，为了这招不知道准备过多少次。
如果弑君者现在冷静一点，以她的思维必然能够察觉出事情不对劲。但是弑君者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一心想着夺取梅菲斯特的狗命，其他事情都被她抛之脑后。
“吞下死难者的苦！”
源石技艺轰然发动，每寸肌肤仿佛都要燃烧起来，弑君者的速度提升至瞬间移动！她越过马提亚斯化身而成的荆棘刃网，尚且能动的右臂持刀挥出惊鸿一剑！
此时此刻，就算是有一块D32钢挡在她的面前，她也能照样一刀两断！
碳纤维短刃劈中梅菲斯特的颈部，泛着血光的刀锋破开坚硬的颈椎，弑君者没有半分犹豫地一刀掠过，将她面前这颗永远保持着阴阳怪气的头颅挑飞！
然而血柱冲天的景色并没有出现，弑君者也没有听到梅菲斯特临死之际的哀嚎，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你应该劈我的头。”
梅菲斯特尖锐嘶哑的笑声传来。
无头尸体剧烈晃动，非但没有倒下，反倒是敞开了看上去相当昂贵的莱塔尼亚术师袍。这件被W戏称为乌萨斯贵族运动的情趣内衣，此刻如同幽邃的深渊出现裂缝，释放出彼岸的污秽之泥。
弑君者措不及防之下直接中招，黑泥顺着她的双臂攀升，转眼间便倾覆她的全身！
“弑君者啊弑君者，你那如同杏仁般大小的脑仁，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有半点变化。这很好，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感谢你这么精彩的配合，感谢你贡献的生命。我会尽情的，好好的，享受着。”
梅菲斯特被斩断颈部却还能够说话的脑袋飘在半空中，金边眼镜仍然挂在鼻梁上。绿油油的眼眸变得异常深邃，泛起幽然寒芒，如同审视着一件玩物。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百般针对你培养出来的真狼近卫？我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你。就算是我的源石技艺再加上圣遗物，能够轻而易举地改造出超越人类极限的怪物……宿主的体质孱弱一直是我无法解决的问题。哪怕是你的近卫小队，七个人中能用的也只有四个，有三个人在改造过程中失控暴走。可惜了，贫弱就是一种罪，他们的价值未能完美发挥。我只好让剩下的这四人把他们吃下去，毕竟浪费……更是一种可耻。”
梅菲斯特的脑袋晃悠在被黑泥浸染的弑君者面前，他的目光打瞧着在泥污之中不断挣扎的人形，两边嘴角同时高高扬起。他很满意弑君者的体质，居然能够在贫瘠浩然圣杯的侵蚀下保持原来的轮廓，而不是当场异变成怪物。这意味着弑君者将会成为他最为强大的傀儡，不再是那种苏美鲁圣杯凝聚而成的血怪。
梅菲斯特越想越气，他当初偷偷在切尔诺伯格上城区做的实验体就这样被罗德岛的博士破坏掉。如果再给他多一点时间，哪怕只是一天的时间也好。他就能养精蓄锐，创造出媲美深海造物的究极怪物！现在也不至于浪费时间在小小的龙门身上，他的目标……可是整个战争帝国乌萨斯啊！
“……”
重新凝聚成人形的马提亚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他望着在黑泥之中不断挣扎的弑君者，死寂的眼瞳一瞬间冒出青烟，就连雾化形成的身体也产生了数秒的不规则错乱。
马提亚斯缓缓沉下脑袋，看着自己半透明半实质的躯壳，徘徊在废墟的浓雾渐渐变得稀薄。
“看来，当时做的不是很彻底。”
梅菲斯特察觉到马提亚斯的变化，声音顿时冷了起来。他仅有的一颗脑袋飘浮到徘徊在半虚化半实体的马提亚斯身前，仔细地打量着对方，阴森森地笑了笑。
“我记得你。”
“你是在场唯一一个沉默的人。”
“当所有人都在为弑君者的背叛感到愤怒，亦或是企图为她辩解，连连争执不休的时候……只有你沉默不语。你一直盯着我，注视着我，看着我……没错，就是现在这种眼神。”
梅菲斯特如果不是现在只剩下一颗脑袋的话，他一定会伸出手把马提亚斯的眼睛挖下来。
他讨厌这种眼神，这让他想起了某个肥胖的女人。
那个自称为“家人”的肥胖女人，当初就是这么看着他，将源石塞入他的喉咙。
真是，讨厌啊。
梅菲斯特眼眸冷冽，就在他准备将马提亚斯的存在抹去的时候，他忽然皱紧了眉头。
“‘隐匿’的存在消失了？怎么可能，我的骷髅士兵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去！这可是我的心血！！”梅菲斯特眼角处的毛细血管骤然暴起，他的脑袋都因此膨胀一圈，思维迅速地连接到其余的骷髅部队寄生者。
“‘硬化’还在，状态有些不对，难道是吸收的伤害超过阈值了？不行，得赶紧让它回来。‘三项’状态完好，正在执行任务。至于你，‘雾化’……是什么让你的心脏再次跳动？”
梅菲斯特缓缓抬起头，看着处于半虚半实状态的马提亚斯。
马提亚斯无神的眼眸平静地凝视着前方，注视着梅菲斯特，回望他的视线。
“……”
马提亚斯的手颤抖了一下，仅仅是细微的晃动，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到。
梅菲斯特脸色一寒，他察觉到自己与雾化寄生者之间的联系中断，当即厉声道：“死吧！”
经过切尔诺伯格上城区的实验，以及整合运动数日前向龙门发起的夜间袭击战，梅菲斯特总结经验，在借助地牢圣杯的力量的时候，无论造就的产物如何，是否可控，他会做好第二手准备。
这是为了预防有些实验体的意志力超越了圣杯的掌控，例如W手底下那位该死的复仇者……梅菲斯特曾经将圣杯的力量赐予他，却无法肆意掌控他，因为复仇者的精神力远远碾压梅菲斯特。如果梅菲斯特执意要他臣服，那么复仇者将会拔出红刀，将梅菲斯特斩成两段。
梅菲斯特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手中的玩具违背他的意图。
哪怕是摧毁在自己的手中，他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抢走他的玩具！
一条条黑色的细线从梅菲斯特的脑袋中溢出，暴露在空气之中，当即响起恐怖的呓语。如果有心智不稳的人在场，也许会直接撑爆脑袋，精神崩溃。
这些细线飘荡于半空中，向着毫无抵抗的马提亚斯涌去，他那双无神的眼瞳似乎流露出一瞬间的不甘。
“不会让你得逞！！”
就在梅菲斯特即将摧毁马提亚斯时，略显柔弱之意的厉喝声从远处传来。
梅菲斯特的意志刹那间出现错乱，蕴含着疼痛与恐惧的感觉在脑海中爆发，让他忍不住地发出嚎叫。黑色的细线在接触到马提亚斯的眼睫毛前停下，恐怖的喃喃呓语被安宁与沉静彻底吞没。
“——滋滋滋！”
漆黑的电弧一闪而过，这一道道不可直视不可窥探不可对抗的黑色线条，就像是触电般立即收缩回去。
阿米娅小口小口喘着气，她在赶来的过程中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恶意，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的邪恶气息。这是她从未感受到的暴戾感，就算是再怎么热衷于杀戮的萨卡兹的心境，都不及这一缕邪气。
“这是……弑君者小姐？！”
阿米娅惊呼出声，险些认不出来弑君者。
她察觉到弑君者处于极为糟糕的状态，弑君者的意志力正在被某种物质侵蚀着，但她的精神死死不肯松懈，不让对方有半分得逞的机会。可是这样下去，弑君者迟早会有力竭的一刻，到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阿米娅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无论弑君者的过去如何，现在，她都是罗德岛的干员。
作为罗德岛的首席执行官，保护干员是她的责任！
“是你！罗德岛的兔子！”
梅菲斯特从恍惚之间晃过神来，他看着远处的阿米娅，发出怒吼：“你又想要搅坏我的好事吗？！‘硬化’，给我杀了她！”
肌肉细密地如同铠甲般的骷髅寄生者突然瞬移靠近，毫无征兆地从厚重的迷雾中冒出来。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阿米娅的面前，挥出石柱般的双臂，将空气挥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阿米娅灵巧地后空翻避开正面冲拳，她接二连三地翻转身子，闪过暴风骤雨的连击。
魁梧士兵的铁拳攻势愈加猛烈，一道道轰鸣声在阿米娅的耳畔炸开。她不得不向侧方扑倒，然后借助左肘的支撑，变向滚动。
骷髅士兵得势不饶人，向着阿米娅的身影袭去，施展出凶猛的近身格斗。
阿米娅脸色凝重地重新掌握回平衡，好几次险些被击中，但总能依靠夸张的闪避技巧以违背常理的动作闪避。她自己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总觉得在哪看到过类似的格斗术，能够提前预判到装甲化的骷髅寄生者下一个动作，从容地躲开一整套近身拳打脚踢。
“……咦？”
阿米娅下意识地使用心灵的力量，但她无法感受到面前这位全身硬化的骷髅兵任何一丝情绪。却能察觉到精神覆盖范围内有一绺几乎快要熄灭的火苗，正在竭尽全力地挣扎着，发狂地抵抗着。
马提亚斯的思绪流入到阿米娅的精神世界之中，她看到了，她看到了马提亚斯的记忆。
——她看到了梅菲斯特将马提亚斯和他的战友们绑在了木桩上，她看到梅菲斯特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他们，她看到了梅菲斯特将黑色的淤泥塞进了他们的嘴中，她看到了，她看到了……马提亚斯的眼神。
不带任何一丝忧愁，没有愤怒，没有憎恶。
马提亚斯在怜悯着梅菲斯特。
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悲者。
第三百零九章 马提亚斯（4K）
“真悲哀啊，梅菲斯特。”
“你不过也是这片大地的一份子。”
“……更是一枚自以为能够掌控命运的棋子。”
阿米娅轻声自语，双手纺织出一道道黑线，将冲撞而来的硬化骷髅部队士兵正面挡下！
“噔噔噔噔——”
就像是一头蛮牛撞破了围栏，阿米娅编织出的拦截网根根齐断，但更多的黑线凝结而起，顺着纺锤形的空间曲线将肌肉硬化的骷髅寄生者拘束在原地。
阿米娅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逐渐由青色变得淡红，她无法尽情地施展着自己的源石技艺，每次释放法术都要控制住不让承载的力量跑出来，分散大部分心神。某种意义来说，阿米娅在施展法术的过程，就是对自己的精神力进行锤炼。她会在实战中变得越来越强，同时也会遭遇到更多的危险。
“马提亚斯，去做你想做的事。”
阿米娅喃喃低语，她的声音与马提亚斯记忆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无形的波纹在半雾化半实体的马提亚斯身上扩散，那双无神的眼瞳似乎亮起了淡淡的光芒。飘渺的青烟从空洞的眼窝中升起，化作青色的火焰，燃起来了。
“不准碰我的玩具，谁也不准碰！”
梅菲斯特发出狂嚎，不同于阿米娅的黑色线条从单独的一颗脑袋里渗出。但这些传来呓语的污秽之物却本能地畏惧着阿米娅，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阻挡。
“怎么会……嘶，既然如此，‘硬化’揉碎她！”
梅菲斯特不敢转移正在侵蚀弑君者的贫瘠浩然圣杯黑泥，但他现在只是一具分身，无法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否则以他操控感染者心智的法术，再加上圣杯承载的污秽，弑君者根本不可能抵挡住。
罗德岛的卡特斯……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本领，但我不会让你有成长的机会！梅菲斯特的直觉在告诉他，阿米娅有一种极为特殊的能力，能够克制住任何一个地牢圣杯。
“嘶嘶嘶！！”
硬化寄生者全身涌出大量的雾气，在梅菲斯特的精神操作下，他已经趋向于暴走的边界。哪怕是牺牲整个骷髅部队，只要能够把阿米娅永远地留在这里，那么梅菲斯特就是赚的。
作为整合运动的指挥官之一，梅菲斯特的头脑并不差，他的目光也放得很远。他的计策往往都有效，无论是在切尔诺伯格攻城战还是在龙门夜间袭击战都发挥出作用，只不过……梅菲斯特遇到了他的天敌。
林律，无论是在五年前还是现在，都一直踩着梅菲斯特的脑袋。
无论梅菲斯特如何挣扎，他都无法窥见到胜利的希望。
“我赢不过那个人，我还赢不过你吗！！”
梅菲斯特的金边眼镜出现一道裂纹，他解开了铠甲骷髅部队士兵的限制，将这头堕化的野兽彻底释放。
迷雾之中，暗流涌动。
硬化骷髅兵死寂的眼眸升腾起橙黄的光芒，仰头发出不成人声的尖啸，四肢鼓胀，壮硕的体型原地拔高到两米四左右。血肉汇聚成坚硬的铠甲，泛起冰冷的光泽。
如果说之前骷髅士兵是石头人，那么现在他现在浑身坚硬如铁。
硬化寄生者徒手抓住黑色的纺线，就这么轻松地撕开来，像是在拉扯着脆弱的丝绸。
阿米娅编织的束缚法术被轻而易举地挣脱，但她没有半分怯弱之意，而是露出沉着冷静的微笑。
她已经成功唤醒马提亚斯的心灵。
半虚半实的马提亚斯身形踉跄，渐渐地转换为实体，墨绿色的眼眸流露出执着之意。
他挥出了拳头。
梅菲斯特还沉浸在解放硬化寄生者的精神连接之中，当他警觉地回过神来，一个拳头在视线中不断放大。
“砰！！”
马提亚斯的拳头击中梅菲斯特还没结束嘲笑的嘴脸，将作为施术单元的金边眼镜崩碎，无数碎片埋入梅菲斯特的血肉之中。但这还不够，马提亚斯将拳头虚化，浓稠的雾气从梅菲斯特的鼻孔、眼睛、嘴巴，耳朵里渗透进去，直接渗透进脑部，不让他有逃脱的可能性。
马提亚斯再次化作实体，挥出迅捷闪电的第二拳！
梅菲斯特的脑袋瞬间四分五裂，向着四面八方散开，洒落为一地的黑色污泥。
————
远在龙门三十里之外，一座废弃移动城市区块。
梅菲斯特捂着脑袋发出狂嚎，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发出杀猪般凄厉的惨叫声。这是他第二次尝到精神崩断的滋味，哪怕本体没有实质上的物理受损，脑袋被锤烂的痛楚也直接作用在神经层次，让人生不如死。
马提亚斯化作雾气的触感还在他的意识里传响，就像是被排水渠的泥渍冲刷大脑每一道皱褶，这种一般人体验一次就会死的感受，深深地烙印在梅菲斯特的灵魂深处。
这将会成为他新的梦魇，永远无法忘却。
“梅菲斯特大人，你怎么了——”
守在门外的整合运动感染者被吓了一跳，但他不敢进到门内，因为梅菲斯特事先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进去，违者当即处死。
“……我没事，退下吧。”
梅菲斯特死死地咬着牙，忍着剧痛挤出这么一句话。
守卫闻言，头也不回地直接跑回原来的位置，深怕自己下一刻会变成梅菲斯特的发泄品。他可不想像上一个守卫一样，因为违反梅菲斯特的命令，被……被什么来着？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
感染者守卫站在门外，思绪逐渐飘远，不知不觉间忘记了很多事情。他体表处的源石结晶悄悄散发诡异的光泽，在他毫无察觉的状态下，源石融合率渐渐提升。不仅仅是他而已，被梅菲斯特事先安排守在门外的二十名守卫统统出现这种症状，每个人的思考能力都变得迟缓，矿石病感染病灶位置在发热。
隐蔽的十四号设施室内，梅菲斯特跪坐在地上，他仰起上半身，淡淡的白色粒子从四面八方引到体内。
梅菲斯特经过圣杯增幅的源石技艺已经不再是单方面地将生命赐予感染者，而是能够从感染者身上夺取生命。虽然现在还有很多限制，例如范围与人数，汲取生命的纯度，时间和效率……但是没有关系。神授君权，他的力量会随着他解放的圣杯越多而越强。终有一天，他会站在感染者的顶峰，一个念头便能掌握一个人的全部。
到时候，梅菲斯特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够彻底碾碎罗德岛这群感染者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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