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执棋者 第40章

　　“……”

　　当少女抱着厚厚的本子看到沙发上披着破旧大衣保持可爱睡姿的凯尔希，再转过视线看到微笑着向她打招呼的阿米娅，最终目光落在瘫软在办公椅上素未谋面的同款齐肩白发的神秘男子。

　　神秘男子就像是被榨干虚脱了一样，白面鸮的视线扫过阿米娅略显凌乱微微卷起的裙角。

　　“错误发生。”

　　白面鸮歪了歪头，后退数步，重新把门关上。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回的声音比起之前要沉重一点。

　　被噪声惊扰的凯尔希不悦地皱了皱眉，缩起身子蹭了蹭盖在身上的外套，就像猫一样慵懒。

　　许久未能像今天这样睡足四小时的脑袋浑浑噩噩的，脑子很乱，无法分辨梦境还是现实。她想就这么继续休息下去，但一阵阵无形的恐慌感从背脊爬上了大脑，越来越多的忧愁沉淀在心里，让她感到嘴巴发干，喉咙传来烧灼的痛楚。

　　“嗯……”

　　凯尔希逐渐睁开紧闭的眼帘，哪怕她的身体正在用最粗暴的方式以痛楚来表示抗议，提醒她还需要多注意休息。但她多年来的习惯以及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还是卷上了心头，迫使她哪怕头痛欲裂也要睁开眼睛注视前方，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她原本应该死在三年前的那一天。

　　恍惚的景色慢慢地清晰起来，她不会认不出来自己办公室兼卧室的天花板，她这三年来基本都是在这里休息。

　　“我这是……”

　　凯尔希捂着脑袋，努力的撑起身子保持坐姿，仿佛有细针在脑血管里游动的痛楚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再度昏迷。

　　这种几乎让人痛到失去思考能力的后遗症，是过于依赖精神类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她现在只需要再补上一针，立马就不疼了，但药效结束后会产生更加强烈的刺痛感以及渴望感。就像是恶魔的礼物，明知道会带来灾厄也无法忍住。

　　这种级别的痛楚永远都不可能适应下来，但凯尔希有更好转移疼痛的办法。

　　她在心中默念四个字，那是她再也无法相见的重要的人的名字。

　　每当想起她，凯尔希都会感受到刻苦铭心的疼痛，就连脑海里回响的古怪声音都会为此乖乖闭嘴。

　　“特蕾……”

　　“啪。”

　　一只温暖的手不紧不慢的按住凯尔希的脑袋，打断了她的自残行为。

　　按照以往，以凯尔希的暴躁脾气当场就发火了，但现在的她只是感到安心而已。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她似乎觉得头脑清明许多，舒适的热流顺着她天灵盖降下去，将作祟的疼痛感一一驱除。

　　“睡得好吗？凯尔希。”

　　林律全功率展开地抚摸凯尔希的脑袋，搓揉她的耳朵，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以至于睡得迷糊的凯尔希都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仍由他蹂躏着脑袋，被纯粹的舒适感压倒在安逸的海洋。

　　“凯尔希医生，喝点水吧。”

　　阿米娅看着凯尔希憔悴的模样，干燥的双唇，不由得感到心疼。

　　凯尔希傻乎乎地接过阿米娅递过来的水杯，乖巧老实地将嘴唇抿在杯沿上，将嘴角黏糊糊还有些发干的嘴唇湿润后，再小口小口优雅地饮水。温热的液体顺过喉咙，将火辣辣的干燥感压下。

　　林律双手齐上，揉着凯尔希头顶上的穴道，让她感觉好过点。

　　凯尔希舒服的眯起眼睛，享受了足足三十秒的头部按摩后猛地惊醒，她这回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恢复意识。

　　她先是看了一眼盖在身上的兜帽大衣，手几乎是以留下残影的速度，将其收到旁边的毛毯底下。

　　整套动作比林律数小时前从深层灵域回到现实时，将头顶上的纯白胖次收起来还快。

　　阿米娅对此微微眯起眼睛，微笑，不语。

　　在谁也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她藏在身后的双手十指上的指环微微亮起红光。

第七十一章 失控

　　“别摸了。”

　　凯尔希想要拍开林律的手，但她现在的体力极为糟糕，就连抬手都感到十分勉强。

　　为了将柳德米拉以及其他重伤的干员从生命垂危中救回来，她这两天可没有好好休息过。更何况，她还得提防博士以另一种姿态重临人间。在召集精英干员返舰后，凯尔希给自己补上一针险些要她命的精神刺激药物，无疑是让身体朝着崩溃的临界点直线下坠。

　　“再摸一下，摸摸就不疼了。”

　　林律语气温柔道，眼神有些无奈。

　　“你哄小孩呢？”

　　凯尔希抬了抬眼，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抗议方式。

　　不过……既然无法阻止，那就踏踏实实地享受。凯尔希眯起眼睛，林律的手恰到好处的按在她传来刺痛感的地方。时而轻柔抹挑，时而沉稳有力，不断地搓揉着，源源不断的热流从指间涌来，让她没能忍住地发出一声嘤咛。

　　她察觉到了阿米娅的视线，目光无意间相互对视。

　　阿米娅微笑着，笑容十分灿烂，像是春雨里的太阳。

　　“咳咳。”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变化，凯尔希低头抿上水杯，问道，“我睡多久了？”

　　林律漫不经心的回答：“没多久，也就五六个小时吧。”

　　“什——咳咳，咳咳！你说什么？！”

　　情绪过于激动的凯尔希被水呛到，嗓子传来难以言喻的痛苦，无法抑制住咳嗽。

　　林律连忙给她拍拍背顺顺气，然而心里直冒火的凯尔希二话不说地甩开他的手。

　　凯尔希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险些踉跄倒地，还好阿米娅及时抱住她。

　　五，六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有多少事没能及时处理，又有多少工作会因此耽搁！现在局势动荡不安，哪里还有时间休息！

　　凯尔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极端到扭曲的责任感让这副透支累累的身体再度挤出一丝力气。未能完全消散的刺痛感卷土重来，被她当做是能够提起精神的正面增益，她摁住阿米娅的肩膀，想要回到办公椅上。

　　“凯，凯尔希医生！冷静一下！”

　　阿米娅急急忙忙地用力抱住情绪过激的凯尔希，大喊：“没关系的！在你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博士有帮忙处理工作。虽然博士才回到罗德岛不久，而且还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但是博士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哎嘿嘿，你当初教了我很久，我才弄清楚的事，博士看一眼就会了。”

　　凯尔希这才缓过一口气，转头看向有些失神的林律。

　　“阿米娅说的是真的？”

　　“……嗯。”

　　林律缓缓收回被甩开的手，淡淡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凯尔希甩开手的那一刻，胸口处传来一阵酸楚。

　　就像是曾经被她这么做过，还不只是一次两次。

　　“……”

　　外表冷漠，心思敏感而又细腻的凯尔希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但她就是不肯说出道歉的词语。

　　真正要道歉的人，绝对不是她，绝对不是……

　　就在气氛温度直线下滑，就连阿米娅都感到不对劲的时候，推开门的声音悄悄传来。

　　有着一头柔软白发的女性干员从门缝中窥探着罗德岛最高领导层的三人，同时手中持笔在厚厚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怎么了？白面鸮医生。”凯尔希问道。

　　“信息交流界面，启动。干员白面鸮，向您问好。”

　　白面鸮停下手中的笔，阖上本子，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入。

　　果然，刚刚是她开门的方式有问题，重新开门就变得一切正常。

　　刚刚一定是运行系统出现故障，才会看到凯尔希医生如此可爱的睡颜。

　　“请您稍候，正在加载数据……”白面鸮仰起脑袋，金色的眼眸里似乎有光芒在游走着，她眨了眨眼，以无比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根据信息显示，所处在十七号独立病房的幽灵鲨干员，在十二分钟前出现失控现象。”

　　白面鸮朝向凯尔希上前两步，从厚厚的本子中取出一张打印的协议书，语气浮现出淡淡的情绪波动：“在您的签署规定协议中，仅有经过您的允许才能对幽灵鲨干员注射超常剂量的安神药物。白面鸮在此咨询，是否即刻同意？”

　　“……等一下，让我想想。”

　　凯尔希没有直接接过她递过来的协议书，而是捂着发痛的脑袋，沉思。

　　一旁的林律在心中回想幽灵鲨的资料，他记得在阿米娅提供的干员档案里，此人被划分到需要特别关注的特殊干员之一。

　　近卫干员幽灵鲨，虽然她的体表并未生成源石结晶，但与表征相反，她的神经系统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感染。

　　作为一名感染者，她不但缺少运用源石技艺所必要的天赋，也缺乏应对源石技艺的必要知识，身体机能更是因为源石感染的缘故大幅度弱化。似乎矿石病对于她而言是最为纯粹的毒药，会将她的全部一切掠夺殆尽，不仅仅是她的生命。

　　即便是处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之下，干员幽灵鲨于执行任务时所展现的攻坚能力与破坏力依然排名在榜。她是一把绝世好刃，同时也是不稳定的定时炸弹。她会坚决地实现一切命令，完全无视任何阻挠与障碍。这也导致了她战场应变能力的匮乏，进而容易陷入危险。如果没有一名优秀的战术指挥官坐镇，即便幽灵鲨的个人能力再优秀，也无法发挥正常实力。

　　“我……”

　　凯尔希沉思许久，还是没能轻易接手白面鸮手中的协议书。

　　她比在座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注射超量的药物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哪怕幽灵鲨上次失控，在作战区域中直接干起了拆迁的活。以至于行动暴露，从潜行变成无双。虽然危机合约成功完成雇主的要求，但在事后的收尾工作几乎把赚来的赏金赔个精光。凯尔希也只能安慰自己说，这是给干员们一次实战训练的机会，除此之外默默咽下这杯苦水。

　　“我去处理吧。”

　　出乎意外的，提出解决方案的人是林律。

　　“如果以我的标准都认为她的失控需要打针，那就算是你去了也没用。”

　　林律紧了紧有些松下来的腰带，拍了拍胸膛，确保藏在里面的东西不会掉出来。

　　如果在装逼时刻把伊碧塔斯的纯白胖次掉出来，那么战术指挥官的生涯也就到头了吧？

　　“阿米娅，你留下来照顾凯尔希，让她再休息一会，如果她不听……好像你还真的拿她没办法。”

　　林律挠了挠后脑勺，视线从凯尔希的猫耳一路扫视到足部，目光逐渐变得正直起来。

　　“你想做什么？！”

　　凯尔希警觉地想要后退，但没想到阿米娅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走。

　　“阿米娅？！”

　　“凯尔希医生，你需要休息。”

　　阿米娅撅起嘴小声碎碎念道：“博士很重要，你也很重要，你们两个人我全都要。”

　　“放开我阿米娅，林律，你——你不要过来啊！”

　　“为了大义，沉睡吧。”

　　林律缓缓抬起双手，朝向凯尔希的猫耳伸去。

　　白面鸮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整个人全身绷直，当场宕机。

　　“工口发生。”

第七十二章 白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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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面鸮？”

　　“白咕咕？”

　　“我戳——”

　　“错误发生！”

　　林律抬手戳了一下杵在原地的白面鸮，但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有趣。

　　白面鸮就像是受到惊吓的猫咪，背脊瞬间挺直，少女赏心悦目的身姿曲线透过白大褂展露在林律面前。看上去如同羽毛般柔软的白发也因此向上竖立，特别的有意思。

　　如果不是怕被人认为是在耍流氓，林律还真的有种想要戳她上百遍的冲动。

　　他能就这么戳上她一天，还不会感到厌倦。

　　调戏脑子转不过弯的机娘，男人的乐趣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林律很清楚，白面鸮是确确实实的人，不是机器，更不是人工少女。

　　在白面鸮的个人档案资料，有来自她的同事，也曾隶属于莱茵生命的干员赫默的特别标注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