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执棋者 第73章

　　缠绕在蒙塔尼肩头上的一只只手臂勒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硬生生地拖拽着向后倒去。

　　他的腰压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骨头发出悲鸣。

　　“唔……噗……”

　　蒙塔尼一只手揪着勒住脖颈的感染者手臂，好让自己喘口气，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紧栏杆，在做最后的挣扎。然而越来越多感染者顺着人梯登上来，伸出手想要分一杯羹。

　　感染者们抓住蒙塔尼的身体，扯下他的衣服的碎片，混合着血红的肉块。

　　蒙塔尼睁大了眼睛，吃痛的哀嚎让他松开对牙齿的控制，感染者的手揪住了他的舌头，在半空中拽动出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

　　无法凝聚法术的老费连滚带爬的避开瓦列里与缝合怪激烈战斗的范围，拖拽着老迈的身躯来到蒙塔尼面前。他举起冰镐敲打着感染者的头，但以他挥舞冰镐的速度，远远不及感染者攀楼的速度。

　　老费挥动冰镐的手一僵，他看到了蒙塔尼的眼神，那是相当扭曲的恨意，也是人性被泯灭的证据。

　　“老费，你再不把那破桥搭好，我变成感染者后咬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老费的脑海里传来了蒙塔尼之前撂下的狠话。

　　下一秒，蒙塔尼将抓紧栏杆的手松开，伸向了老费。

　　“哈啦——哇——啊！！”

　　舌头被拔下的蒙塔尼狂嚎着，他抓住老费那骨瘦如柴的手臂，拽动着老人向天台外坠落而去。

　　以老费苍老无力的身躯自然是没有力气抵抗，两人就这么从高楼上坠落。

　　从始至终，老费都是沉默着，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年轻人。

　　这就是老费为什么不让这个人和卓娅一起走的原因。

　　如果让他和卓娅一起离开，卓娅一定会在某个时刻被蒙塔尼背叛，死无葬身之地。

　　老费闭上了眼睛，仍由身体在下坠。

　　最终，他嘴角处露出了无比疲倦的笑容。

　　“好好活下去啊……小丫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路过的方舟骑士（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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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皎洁的月轮悬挂在空中，落下无比明亮的光芒。

　　废弃的军警大楼天台，瓦列里将嘴里凝结起来的血沫吐出，粗重地喘着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最后的一点水被他拿去给卓娅喝了。现在嗓子感到火辣辣的疼，像是含住一团火往下咽，却始终咽不下去。

　　“哈啊……哈啊……”

　　瓦列里将身体的重心都依靠在攻城锤上，勉强保持着站姿，但已经没有力气再挥出一锤。

　　他累了。

　　左臂横截面的伤口不断将血液和体力漏出，在失去蒙塔尼的护卫，仅凭他独臂的状态根本无法在进攻的同时保证挡下怪物的攻击。在用肉身确确实实地承受住两次足以打折盾牌的重击后，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骨头断了几根，深深地扎入脏器里。

　　瓦列里的战斗欲望似乎随着血液一同流光，他亲眼看到了蒙塔尼拉着老费一起去死，这让他在精神层面上受到更大的打击。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些日子来，他没少见到类似这样的事发生，已经见惯不惯。

　　至少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感到如此的心痛，如此的愧疚。

　　“很荣幸认识你，耶格尔。”

　　瓦列里看向通道入口处不停地抽搐着身子，如同人偶般一顿一顿行走的同袍战友。

　　耶格尔的双臂已经被感染者啃光，他在被感染者扑倒在地啃噬血肉的时候，还不忘将自己手臂上的黄铜护臂与指虎拳套取下。免得失去人性变成渴望人血的怪物时，会把瓦列里的头给打爆。

　　耶格尔已经打爆过一个好兄弟的头了，不想再打爆另一个。

　　这让耶格尔与蒙塔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军警，就算是死也要带着另外一个人下地狱。

　　一个军警，就算是死也不想要让自己连累到还活着的人。

　　并非所有人都像是蒙塔尼那样，也并非所有人都像是耶格尔这般。

　　瓦列里很想点上一根烟，可惜他身上没烟，烟草这种能够缓解恐惧的物品在灾难降临的第一天就被用光了。

　　就算是有，他仅凭着一只独臂又能做什么？他连火柴都点不燃。

　　“离这里越远越好啊……卓娅。”

　　瓦列里活动起手腕，将比往常沉重数倍的攻城锤举起抗在肩上，目光如炬，做好赴死的准备。

　　就算是打不倒这个缝合怪，他也能拖着几个感染者一起去死，能减少一个是一个。

　　这座废弃的城市每少一个怪物，卓娅的生存率就能越高一点。

　　“轰隆——！轰隆隆——！”

　　闷重的声响从远处传来，瓦列里怀疑是自己的血流得太多把耳朵堵住，出现幻听。

　　但是这道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就像是什么庞然大物的心跳声，剧烈的跳动着。

　　“这是……”

　　瓦列里甩了甩浑浑噩噩的脑袋，他发现感染者与缝合怪的目光都瞥向了一处。

　　那是声音的来源，也是一柱明亮的光芒，穿透了黑暗。

　　——

　　切尔诺伯格上城区·第一大道。

　　“靠，僵尸世界大战吗？！”

　　林律狂飙着诺亚重机，没忍住喷了一句粗口。

　　“博士，你在说什么？”

　　蜷缩在林律怀中的卓娅探出小小的脑袋，狂风吹拂着她的短发。

　　为了避免被感染者袭击，林律让卓娅坐在靠近车头的地方，自己坐在后排，以弯腰的姿势驾车。但由于诺亚重机车速过快的原因，小卓娅哪怕是缩在林律的双臂之间也还是被风吹的东吹西倒。

　　无奈之下，她只能反过来坐在林律的大腿上，双腿夹紧着他。

　　女孩把身体缩成小小的，满是灰尘的脸埋进他的胸口，双手紧紧抱着林律的腰。

　　“没什么，小孩子不要看，看了晚上睡不着。”

　　林律望着远处的人体蜈蚣，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这哪是矿石病啊？这TM是生化病毒吧！是T病毒没错吧！卡普空出来挨打！

　　不过这组成二十多米高的人梯也让林律明确了目的地，他本来还愁着怎么上去，现在好了，办法自己送上来。

　　“卓娅，抱紧我，我要冲刺了。”

　　“嗯……”

　　卓娅老实地把脑袋缩回去，双手揪住险些从手臂中跑出去的风衣衣角，将脸贴的紧紧。

　　感染者与怪物的咆哮声不断响起，林律大摇大摆的开车举动无疑是在高调的宣告自己的存在，一瞬间就成为首选目标。

　　恐怖的吼声与接踵不断的咆哮声不停地重合在一起，就像是地狱的使者在吹响迎宾的号角，恭迎雅客两位入住，就差没有询问林律是否升级成豪华的负十八层地狱岩浆海景房。

　　卓娅闭上眼睛，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害怕，倒不如说强烈的困意涌上心头，让她想要闭上眼去休息。

　　就好像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天塌下来，他都能在撑住的同时还有余力给你讲骚话。

　　安全感满满，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

　　“PRTS系统。”林律沉声道。

　　“编号00000-00002，接入权限-8。”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女声从林律的移动终端响起，“Dr.林律，欢迎访问。现已依据生物数据对您的意图进行判断，另外，系统检测到您的精神状态不佳，血糖值不足，您需要进行休息。”

　　林律眉头一挑，黑色的头盔倒映出四周感染者与怪物的轮廓。

　　“你……觉得我现在有休息的功夫吗？”

　　“PRTS将会辅助您完成接下来的工作，为您争取到补充生物能源的充足时间，现为您重组道路模型，请求连接个人数据化网络。”

　　“驳回。我说，你做。”

　　林律的声音生硬冷漠，深深地寒意弥漫开来，吓了卓娅一跳。

　　从她见到林律的第一眼开始，林律一直都是温柔的对待她，给予恰到好处的笑容，以及无微不至的关心。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人只是把自己的温暖分享给他认同的人，其余之外，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黑色的风衣就像是具现化的自我保护欲，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就如同卓娅始终不肯脱下父亲遗留的军服一样。

　　“明白。”

　　机械的女声平静地回答道，她只是个系统，她没有感情，自然不会因此恼怒或是委屈与畏惧。

　　林律没有做出解释，他也不需要跟个系统解释，PRTS又不是银莲花……好吧，他稍微有点想银莲花了。

　　“诺亚重机加速装置闸门全开。”

　　“了解。”

　　机械的女声传来，她本就连接着诺亚重机，仅需要一个指令就能驱动这辆机器。

　　在漫长时间里冷却完毕的加速芯片装置再次启动，诺亚重机的尾部装甲再度掀起，就像是穿着精致礼裙的高挑女性缓缓上升着裙摆，将黑漆漆粗又状的大管子袒露在空气中，向着尾行她一路的感染者与怪物们叫嚣着我TM社保！

　　“START UP(开始计时)”

　　源石引擎的轰鸣声在超越空间概念的加速中被无限拖长，蓝白色的炽热气焰破开空气，发出轰然爆响。

　　林律左手离开握把，搂住怀中的卓娅，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好让女孩安心。他单手抬起前车轮，重重地碾压在感染者组成的人梯上，车轮不断绞出大片血肉，向着军警大楼的天台持续上升。

　　一回生，二回熟，百米的高墙他都跨越过去，林某人自有独特的爬楼方式，不得不品尝。

　　“3”

　　“2”

　　“1”

　　“TIME OUT(计时终止)”

　　清晰的机械声响从加速芯片装置响起，黑金色的车身溅起一道冲天而起的血花，成功攀登上废弃军警大楼的天台。

　　瓦列里睁大了眼睛，险些连手中的攻城锤都惊得掉下来，活的时间久了什么事都有可能见到，这是炎国在拍新新新警察故事吗？

　　猛男天降，诺亚重机沉重地砸到地板，车轮与地面急刹车的声音无比刺耳。在林律神乎其技的车技下，重型机车仅差一丝就滑落到天台中央的巨大洞口。洞口边上，细微的石头从上面掉落到第六层，砸到感染者的头上，发出空心的声响。

　　“卓娅？！你怎么回来了……等等，你是？”

　　瓦列里没想到本该逃得远远的卓娅会回来，还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林律单手抱着卓娅，让晕车的女孩重新站回地面，同时将头盔取下。拘束的白色长发上，一缕淡红色的缎带无比醒目。

　　“我只是个路过的方舟骑士，给我记住了。”

　　林律打了个响指，将翘起来的食指朝向残缺左臂的瓦列里。

　　在察觉到这人不是敌人后，他缓缓地把手指转向极其怪诞扭曲的缝合怪物身上。

　　“我只是个路过的方舟骑士，给我记住了！！”

　　——他觉得说的不够好于是重说了一遍。

　　“草……顽皮狗出来挨打。”

　　林律这才把目光放在了缝合怪上，密集恐惧症患者估计会当场血压拉满。

　　好在林律连伊碧塔斯的触手PLAY都经历过，好歹是对猎奇物有了一定的抗性……但这不代表他就不会感到恶心，怪物全身四处蠕动的人类肢体，让人一瞬间感到头皮发麻，突然有种想要抱走卓娅跑路的冲动。

　　“嘶……不能对明日的泰拉置之不理啊……”

　　林律放弃了逃避可耻但有用的念头，转身将捆在诺亚重机上的黑刀红刃取下，倒立插在地面上。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什么来历，你还是带卓娅走吧！我来为你们争取时间，快走！”

　　瓦列里沉声喊道，他拖着满是伤痕的身躯向前一步，低头看着一脸担忧的卓娅。

　　他很想要摸摸卓娅的脑袋，告诉她没事，但是他唯一的右手在握着武器。

　　握着武器，就不能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