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执棋者 第72章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难题摆在他的面前。

　　一方面是去拯救卓娅的同伴们。

　　另一方面……是终结这场灾难的源头之一。

　　该怎么做？

第一百二十七章 鄙人不善于刀术

　　“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呢……”

　　林律将目光放在勉强提起精神的女孩身上，但又很快摇了摇头。

　　这种问题对于卓娅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一方面是自己的同伴，一方面是涉及到这座城市，甚至是会影响世界的隐患。

　　林某人又不是什么屑博士，怎么可能会把电车难题扔给一个孩子。

　　所谓的道德观念，在残酷的生存条件下都会被淡漠化，这孩子能够坚持住本性已经是一件难得的事。

　　卓娅已经做的够好了。

　　“真是的……明明我不善于刀术。”

　　林律挠了挠头，最终得出了个结果。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的我全都要！

　　迅速解决这四个整合运动士兵的感染者母体，紧接着再去救人。

　　“在这等我。”

　　林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同时强调了一句：“别用法术，如果你不想变成他们那样的话，绝对不要再施法。”

　　通过灵域提供的数据，林律很庆幸女孩没有被梅菲斯特种植恶念的种子，同时也观察到女孩的精神力已经损伤到本源。

　　卓娅似乎被她拍懵了，不断传来刺痛感的脑袋稍微变得舒服许多，她傻傻地看着林律的背影。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女孩心想。

　　林律大步上前，同时检视着独角萨卡兹的武器，一把黑刀，一把红刀。

　　黑刀粗犷狂气，红刀修长凌厉，彼此之间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气，仿佛刀鞘里凝聚的都是血水。

　　也许正如萨卡兹武士所言，这两把杀人刀确实斩下过亲王与将军，将对方的不甘与愤怒一并斩碎，缠绕在刀身上。

　　林律反手将造型凶恶的斩鬼太刀柱立在身前，刀长近一米半，以他的体型挥舞起来过于不便。他又不是什么身高一米九、肌肉爆炸、胸肌发达，腰还比女孩子细的萨卡兹武士……可恶，我也想长高啊！

　　一股浓浓的负能量从林律身上散发出来，一瞬间让人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牧群母体。

　　林律将精神力透析到太刀上，铭刻在太刀上的源石技艺融入灵域之中，处于可以使用的状态。

　　与其说是窃取，倒不如说是以最纯粹的源石能量唤醒武器的记忆……稍微说的直接点，就是有钱就行，有钱就能上。如果遇到无法使用的源石技艺装置，那就是钱给的还不够多。

　　“源石技艺：歃血。”

　　血一般鲜红的火焰从太刀上升腾而起，掀起的狂风将林律黑色风衣的衣角肆意舞动，黯淡的方舟驱动器缠在腰间。林律仿佛能够感受到这把斩鬼刀在欢呼着，雀跃着，兴奋着，渴望着痛饮敌人的鲜血。

　　在灵域的视域之中，四个行动诡异的感染者母体就像是见到食物的饿狼，僵硬的躯体停止住一秒，红色的光芒溢出眼眶，如同机器启动般纷纷朝着林律狂奔而去。源石就是他们的动能，将源源不断的力量提供到四肢，将行动力突破宿主的上限。

　　深灰色的浓雾铺天盖地般涌过来，深深插入地面的黑刀涌出更加明亮的血焰，这让林律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是……超高浓度的源石粒子？”林律分析道，“梅菲斯特的法术就是借此操纵的吗……”

　　对于普通人来说，待在灰雾之中恐怕不到十分钟，血液源石结晶密度就会直接超越界限，直接染上矿石病。这是最致命的毒素，经过人体炼成，化为生化毒气，比天灾降临的重灾区辐射指数还要高。

　　全身笼罩在灰雾之中的林律，他此刻——

　　“呼……哈……够劲。”

　　林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缕白雾，吧唧吧唧嘴，觉得挺带劲。

　　有种含住辣椒的感觉，刺痛感在嘴里蔓延，舌头有点发麻，敢情还是个花椒。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感，毕竟林律可是连恶念之种这种满满恶意的法术都敢萃取成源石能量的狠人，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对他有效。还好让卓娅在后方等着，否则这个透支精神力的小姑娘怕不是当场就没了。

　　林律目视前方，能见度极低，昏暗的浓雾遮蔽了四周。

　　如果不是黑刀上喷涌的火焰，林律就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

　　“看不见就不看吧。”

　　林律闭上眼睛，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按住红刀的刀柄，呼吸平稳。隐约有着银白色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身后，睁开碧绿色的眼眸。

　　他将灵域的覆盖范围缩小，再缩小，从最初的三千米，再到三百米，最后仅剩以身体为中心扩展的方圆三米。

　　这三米，就算是神想要把手伸过来，林律也能一刀把祂剁了！

　　“飒——”

　　一个感染者母体融化成灰雾的一部分，从林律的头顶上方从天而降，他的双臂已经沦为矿石，取代手掌的部分是尖锐的棱角。

　　林律依旧闭着眼睛，他的唯一动作是……

　　拔刀。

　　朝着正前方，拔刀。

　　血色的炽热烈焰化作虚幻的焰龙腾空而起，巨大的龙口咬住从上方袭来的母体，将其恶狠狠的砸落在林律的前方。

　　林律提前预判方向做出的拔刀没有错，他知道他的敌人必定会被他拽到身前处死。

　　燃烧着烈火的太刀切中感染者母体，就像是斩在了一块铁似的，发出锵然声响。母体的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换句话说就是一具会行走的矿石，人的一面仅存一缕残丝。

　　林律似乎能够幻听到对方的哀嚎，那是全身都被塞满石头，石头还在不停蠕动，磨蹭着血肉的折磨苦痛。

　　“安息吧……”

　　林律轻声一叹，汹涌的血焰涌上刀身。

　　他将刀鞘一扔，左手按住插在地上的黑刀，像是在拔出一寸寸寒光。

　　“源石技艺：刃鬼。”

　　林律的身体翩舞一圈，黑刀红刃，烈火寒芒，同时将三个方位袭来的黑影斩落，刀刃深深地划开感染者母体的身躯。每斩中一个感染者母体，双刀上的血焰就越是炽热，烈焰汇聚而成的腾龙越是清晰。

　　源石技艺的极致，将火焰化作形体，赋予火焰生命，赋予法术生命。

　　林律高高举起握着黑刀的左手，萃取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高浓度源石粒子，将其转化为最纯粹的源石能量，注入到源石技艺之中。

　　刹那间，火焰凝聚而成的腾龙睁开了不存在的眼睛，缠满火焰的龙首高高昂起，发出激昂的怒吼。

　　腾龙高高升起，如同流星般俯冲坠落，伴随着林律重重挥落黑刀，这座城市的街道再次迎来一场烈焰的洗礼。

　　卓娅跌坐在地上，望着远处奔腾的焰流，缓缓放下握着左轮法杖的手。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孩看着站在火焰中屹立不倒的身影，喃喃低语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性

　　切尔诺伯格上城区·废弃军警大楼天台。

　　绝望的气息在此处蔓延，怪诞扭曲的缝合怪物似乎永远都不会倒下，全身融合的感染者肢体鬼畜地挥动着。

　　无论独臂的瓦列里如何挥动铁锤，都无法砸烂它那臃肿肥胖的身躯，确确实实地伤及到它的本源。

　　“闪开！瓦列里！”

　　蒙塔尼再次举着盾切入对持的战斗，他早已把军刀扔到一旁，如果不是双手持盾的话他甚至都扛不住一击。

　　缝合怪的拳头深深地埋入盾牌中，剧烈的震动感让蒙塔尼接连后退，发麻的双腿不断地跺地板，勉勉强强地卸去这力道。

　　缝合怪的每一拳都像是要将手臂上多余的肢体震落一样，招招致命。一旦抖光了或是觉得不够用，它就跑去啃噬那些跟上来的感染者，化作脂肪。

　　这还是有耶格尔在下一层楼拦截住大量失去理智的感染者的情况下，蒙塔尼甚至不敢想象任由这个怪物将所有感染者啃噬入腹后会变成什么样。

　　“都闪开。”

　　在场的军警之中，唯一能对怪物造成威胁的人，反而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老费。

　　老人手持着一把冰镐，凝聚出锐利的冰矛，向着怪物袭去。

　　源石技艺触发装置总是千奇百态，就连书本都可以，不足为奇。

　　冰矛钻入怪物的后脑勺之中，卷起大量的血肉，但可惜没能埋进去一半。

　　缝合怪抬起手将冰矛捏碎，蒙塔尼发现，怪物后脑处碗大的伤口遍布一层层厚实的冰，伤口无法愈合。

　　“老费，你就不该让那丫头走，有她在的话没准还有希望！”蒙塔尼鬼叫道。

　　“她……已经没有施法的力气，她留在这里，她会死。”

　　老费喘息道，这具年迈的身躯拖累了他的想法，未能凝聚更加冰霜刺骨的寒矛。

　　他的心脏在以分分钟会让他死于脑溢血的频率鼓动着，他的精神力就像是缺少琴弦的琴键，无法奏响音符。像他这种年纪的老人，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埋在地里，剩下的小部分躺在病床上吊着药水，时时刻刻准备着躺进棺材里。

　　“我呸！她的命贵，我他妈我的命就贱了！？”

　　蒙塔尼大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守城用的机械装置给她了！如果那东西还在，我们还有点胜算！靠——”

　　此时，缝合怪上来又是一拳。

　　在战场上分心的蒙塔尼险些被锤飞出天台，好在老费及时在空中凝结出一道冰墙，为他增加了阻力。

　　“你要是把说话的力气用在打仗上，你能活得更久。”老费给出相当中肯的评价。

　　“呕，呕……妈的……我也想活着。”

　　蒙塔尼背靠在天台的栏杆边上，他感觉内脏都要被锤出来，但还是没放下紧握盾牌的手。

　　“谁他妈还不是个孩子，我才二十四岁，我还没有女朋友，我他妈，我他妈还是个处。”

　　蒙塔尼站起身子，朝着地面吐出一口血水。

　　他有两颗牙齿被打碎了，还不小心吞下去。

　　“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还要去享受我的人生，我还要去……”

　　蒙塔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到肩膀一沉，被重重地向后拉扯。

　　不知何时从天台外爬上来的感染者揪住了他，一双体表满是矿石结晶的手按住他的肩膀，深深地扣住血肉。

　　“不，不要靠近我啊啊啊！！”蒙塔尼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

　　“蒙塔尼！”

　　瓦列里向着蒙塔尼的方向跑去，然而缝合怪重重挥出的一击却让他不得不闪避。

　　瓦列里惊愕的发现，缝合怪头部的一颗颗人头都露出同样的表情。

　　它们在笑着，充满讥讽的笑着。

　　瓦列里这才明白，这个怪物……其实是有智慧的。

　　这些感染者们，其实都是随着他的意愿而在行动着。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感到恐惧的。

　　老费沉默地举起冰镐，将凝聚而成的四块冰棱破空而去，刺穿一个个感染者的头颅，企图解救蒙塔尼。但是不够，他用法术贯穿一个感染者，很快就有更多的感染者攀上来，根本就没完没了。

　　如果他们能够从第三人称的视角来看，那将会是极端让人毛骨悚然的风景。

　　似乎整座城市的矿石病感染者市民都汇聚到这座建筑，从大楼的外围相互簇拥在一起，重叠在一起。感染者踩着感染者，感染者举着感染者，就像蚂蚁一样为了获取高处的食物，汇成一座高塔。

　　在军警大楼第六层的耶格尔，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用尽了，他只是麻木的挥多一拳，尽可能的站多一秒。他面对的是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牧群，是在矿石能源的驱动中不断前进，披着人皮的野兽，无畏生死没有痛觉的幽魂。

　　“救我，救我！！”

　　蒙塔尼看着不断攀沿到他身上的手臂，奋力地想要挣脱，盾牌早早地被他扔到地上。

　　“瓦列里，老费，救我——唔唔唔！！”

　　蒙塔尼的求救声被感染者的手堵住，为了保住舌头不被拔下来，他只能用力的咬住这只手。无比浓烈的臭味涌入鼻腔，他的感觉就像是咬住一块腐烂了整整三个月的肉肠。浓烈的恶臭让他想呕，求生的欲望却让他不得忍住，哪怕这一口可能会让他患上矿石病。

　　“唔，唔……唔！”

　　蒙塔尼眼角的余光瞥向了求生的道具，那是他的军刀，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丢弃的军刀。

　　他的右手死死地按住栏杆，向着军刀伸出左手，只要够得着……只要够得着！！

　　下一刻，蒙塔尼的双腿脱离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