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你想嘛,很多故事都有这种情节吧,跟交易恶魔梅菲斯特费勒斯定下契约……我们家的祖先就是这么干了。”
当时究竟在日本缔结了怎样的契约,只有当时的狮子劫家主知道。
究竟是让时间回溯还是单纯只是复活,抑或是赋予新的魔术刻印与肉体呢?连这部分都搞不清楚。
目前知道的,只有那拥有如自我强制证文般强大的约束力,而且它完全没有曲解愿望,以非常正确的方式实现。
总之,狮子劫家得以奇迹般恢复力量。
魔术刻印复活,甚至超越了最巅峰的时期。
差点要消失殆尽的魔术回路品质与数量都顺利增长,狮子劫家就此以极东魔术师大宗之姿复苏。
他们失去了过去的魔术理论,相对地学会了死灵魔术(Necromancy),但为了存活还是必须有所牺牲。
当然——要实现这样的奇迹:必须付出相应代价。
“那代价就是我。”
结果,那项契约其实是一种诅咒。
牺牲未来,优先成就当下……以人类来说这是致命的愚蠢行径,但如果是魔术师这么做也就无可奈何。
魔术是由父母惠及子女,一代代继承下去的东西,家族的传承只是为了抵达那唯一的终点(根源)。
所以听上去为了「现在」而舍弃「未来」的做法很不可理喻——
但是,如果魔术就断绝在了「这一代」,也就没有「下一代」可言了。
也许狮子劫的祖上曾幻想过诅咒有概率不会到来吧……很可惜他们的幻想落空了。
狮子劫界离成为了牺牲品,他被降下了对于魔术师来说最恶劣的诅咒——
狮子劫界离无法拥有后代,「绝对」无法。
明明好不容易得到了优秀的魔术刻印,却注定要在他这一代灭绝。
这么想的话,祖先当初说不定真的是跟性格恶劣的魔鬼签订契约的呢。
“什么鬼,找个小孩领养不就结了。”
“……嗯,我家族的人也是这样乐观看待。
但是当靠着我老爸的关系接收过来的养女因为移植我的刻印就死了之后,也变得无计可施了。”
那是一个稍微继承了狮子劫家血缘的远亲少女,在移植前的调查也显示她拥有非常高的适合度,手术中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
解剖尸体之后只知道原因出在狮子劫界离的魔术刻印。
魔术刻印会散发致命毒素,而这刻印只完全符合狮子劫界离的身体,一旦移植到其他肉体,毒素就会立刻发作。
知晓此事的狮子劫界离阻止了仍打算继续找方法移植的父亲,放弃了传承家族的念头。
他于是离家出走,堕落成为一位利用魔术赚取赏金的赏金猎人。
其实以他本人的立场来说,算是从自出生以来便束缚自己的责任中解脱了。
在某次任务中不为人知地凄惨死去,这样就好。
虽然只有短短百年,狮子劫家还是享受过身为魔术师的荣华富贵,除此之外还奢求什么呢?
但是——狮子劫界离遇上了圣杯大战。
若有圣杯的奇迹,想来应该可以消除魔术刻印的毒素,也可以生出继承自身血脉的小孩。
因此,狮子劫界离来到了罗马尼亚。
“……哦~”
狮子劫界离说完,莫德雷德只是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士郎则沉默不语。
“怎么了,我可是全盘托出足以称为一族之耻的过往耶,你们有什么不满吗?”
“……没啊,说到底你想要圣杯,果然还是为了子孙繁荣嘛。”
狮子劫界离抓了抓脑袋:“要是你在期待什么超乎想像的感人回忆,我也会很困扰啊。”
这时候士郎突然开口:“如果说问题出在魔术刻印上的话,只要把刻印切除不就好了吗?”
“…………”
莫德雷德和狮子劫界离目瞪口呆地看着士郎,少年继续说道。
“菲奥蕾就是这么的做喔,她已经把魔术刻印转让给弟弟了。
你虽然不能把刻印移植给其他人,但只是切除还是做得到的吧。
你现在没办法生育,可是就连这一点说不定也是魔术刻印的毒的影响——
为什么不试试呢?”
“那个千界树的小姑娘居然做了这种事吗……搞什么啊,比想象中还要有魄力嘛……”
狮子劫界离喃喃自语。
他确实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方面。
作为魔术师降生、作为魔术师被塑造而成的人格,让他从未设想过自己失去魔术这一生存手段的可能性。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是继续作为魔术师战斗至死吗?还是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呢。”
狮子劫界离沉默不语。
“嘛,如果还能见到后天的太阳,到时候再把答案告诉我也不迟。”
狮子劫是沙条爱歌的救命恩人,士郎还欠他一个人情。
所以如果他认清自己的内心,士郎还是愿意帮他的。
“哦?父王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
士郎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莫德雷德来陪我练剑顺便醒醒酒吧。”
“好耶!就算对手是父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哦?”
“真敢说啊,也不知道是谁输了之后就哭鼻子呢。”
“啊!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不是说好不会再提的吗!”
士郎跟莫德雷德吵吵闹闹地离开墓地的地下。
“父子吗……”
狮子劫界离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为什么自己和狮子劫一族会没有想到去切除魔术刻印呢?
并非没有想到,而是「绝不能那么做」。
对于魔术师而言——生儿育女只是传承魔术与家名的手段罢了。
若是为了得到孩子而舍弃刻印,这就本末倒置了。
自己会渴望孩子,究竟是出于魔术师传宗接代的基本需求呢,还是……
狮子劫界离摇了摇沉重的脑袋,爬进了睡袋。
伴随着外面传来的剑戟碰撞声,就这么沉沉睡去。
这一晚,死灵魔术师梦见了死去的养女。
……
……
“啧,还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啊……”
筋疲力竭的莫德雷德瘫坐在草地上,茫然地望着夜空。
虽然直到刚才为止都被父王揍得像是抹布一样甩来甩去,但果然还是很开心。
“呐,莫德雷德。”
“嗯?”
“要试试吗?”
士郎的这句话让莫德雷德从余韵中回过神来。
试试……?
试什么?
虽然很想开口询问,但少女心中仿佛已经知晓了谜面。
她爬起来,看见士郎将一柄即便在深夜中也依旧华美无比的黄金长剑刺入地面。
“…………”
莫德雷德睁大了双眼。
梦想的选定之剑就在眼前。
剑插得一点都不深,少女只要走过去,就能把它从泥土里拔出来。
当着敬爱的父王的面,高声宣布自己才是亚瑟王唯一的正统继承人。
只要这么做就好。
莫德雷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选定之剑,缓缓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吞咽口水,将手伸向剑柄——
正要握住的时候倏地停下了手,然后一肘子顶在身边的士郎胸口上。
“唔……臭小子,你做什么呢!”
“这是我的话,你在做什么啊,父王!居然拿这种东西诱惑我!”
莫德雷德生气地叉着腰大喊。
“咕……下手真狠,是不是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士郎揉着胸口,在草地上坐下。
莫德雷德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选定之剑,眼中的渴望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父王,我已经不再梦想拔出选定之剑了。”
“是吗。”
“嗯。”
莫德雷德重重点头。
舍弃梦想的她脸上表情意外清爽,士郎因此知道她确实对曾经的梦想已经毫无留恋。
“与其说是放弃了梦想,不如说再一次见到父王之后,我终于察觉到了……
我的梦想其实并不是挑战选定之剑——
我只要能拾起从父王手中掉落的事物就已经很幸福了。”
莫德雷德眯起双眼,露出淡淡的笑容。
“虽然由自己来说有点那个……我搞不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呢。
父王,我现在好像能够明白——那女人为什么会不喜欢我了。”
士郎闻言皱眉:“别把自己的母亲称作「那女人」啊……所以为什么?”
“女人的嫉妒啦,女人的嫉妒。”
这么说着的莫德雷德直接坐进士郎怀里,把他的肩膀当做靠枕。。
“你看,像这样堂堂正正地向父王撒娇,是那女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吧。”
“确实。”士郎点点头。
“父王!机会难得,我们一起来说母亲大人的坏话吧。”莫德雷德笑呵呵地说。
“你想死别带上我。”
少女不爽道:“什么嘛!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地畏惧母亲。
唉,就因为王是这个样子,不列颠才会灭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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