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白夜
她是认为……殿堂的‘使徒’，和数秘术有关？
“……Sensei，关于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收敛思绪，雨宫不假思索的回答：“亲自去问问。”
这种类似于‘应激后创伤反应’的行为，本身就很可疑。
基沃托斯这片‘青春日常奇迹构筑的世界’，最缺乏沟通。
许多本不该发生的‘混乱’，都建立在彼此完全没有互相沟通因而产生误会，或者沟通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好好沟通，能提前预防，甚至解决太多问题。
就在不久之前……葵就通过与雨宫的‘好好沟通’，而彻底瓦解了可能会在关键时刻背刺的潜在误会。
与纱织确认了更多基础消息后，雨宫毫不迟疑，转头就前往了千年。
踏着明媚又清爽的秋景，雨宫直接来到了工程部，进入了已经逐渐染上了一丝丝枫红的工程部大楼，在没有与百合子联系的前提下，‘突袭造访’了她的枪械工坊。
入秋后，狐狸会为了‘过冬’准备而让自己变得更加毛绒绒。
有着基沃托斯内也为数不多的完整‘狐娘’特征的百合子，似乎也不例外——明明只是几天没见，百合子的尾巴毛与耳朵毛似乎都随着她换上了秋装而变得厚重了几分，愈发毛绒绒可爱爱。
雨宫推门时，黑发披肩狐耳颤动眼睫微颤的百合子正拿着一块工作用平板电脑像是在发呆。
虽然百合子也参与到了这场对瓦尔基里公安局的账目清算与核对中……但她现在很显然不是为了‘账目清算’的问题而发愁。
“啊……Sensei。”
意外的迟钝了一下，才发现工坊的门被打开的少女恍惚回神，维持着愁容未展的表情，勉强挤了个微笑出来。
“欢迎……为什么忽然造访？”
雨宫没有如往常那样多关注百合子的尾巴与耳朵，保持沉默，气定神闲的看着对方。
“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第四十六章 我仍然没有听见你的答案……
“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依靠着柜台，稍微打量了一眼在自己面前‘隐藏心事’的概率越来越少的百合子，雨宫没走什么弯弯绕绕，直言道：“我是来问询关于阿里乌斯地区遭到袭击相关事宜的。”
百合子动作一僵，面部表情当即就微微一沉。
见她沉默，雨宫继续道：“……听说，交战痕迹一直从地下墓穴出入口延伸至了阿里乌斯校区-校长办公室之前。”
“百合子，你……究竟在寻找什么？”
难得的，百合子沉默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雨宫的问题，瞬间不自然的表情上，出现了明显的挣扎与犹豫。
她保持沉默，雨宫也就不继续多说，而是用平静求知的眼神持续注视着她。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百合子才意味莫名的给出个模糊的答案：“需要特别调查一些……关于‘殿堂’的遭遇。”
她没有否认‘交战痕迹’是自己留下的，但也明显不打算说的太详细。
雨宫没有故意摆出‘审讯’或者‘逼视’那种必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
因为雨宫还算比较了解百合子，知道这种单纯的‘甩脸色’，对她而言绝对没用。
雨宫斟酌着，以尽量维持可观求知的口吻开口：“能具体说说吗？”
“……”
“……是关于在殿堂遭遇的，那个有着黯色光环的‘乱入者’。”
“我怀疑，那很有可能是贝阿朵莉切的手笔。”
“时间紧迫，我就采用了一些比较‘简单直观’的方式进行了调查。”
含糊其辞，语焉不详，能少说就少说……明显是不愿意吐露真相啊。
一眼看出百合子那尽量糊弄过关的抗拒意图，雨宫沉默片刻，轻笑着摇头：“……这样啊。”
“那我说说我的‘调查结果’吧。”
“首先，是关于那个‘黯色光环’的降临者。”
“在我的【视线】中，她就是名为‘不知火花耶’的存在。但是和这个世界的不知火花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通过某种‘投影’，或者别的方式，穿过了那片集体潜意识之海，临时披上了躯壳，以我们能理解的方式与我们尝试交流。”
“其次……”
顿了顿，给百合子留足了反应与思考的间隙，雨宫平静的补充：“其次……是殿堂内出现的那些‘使徒’。它们是埋入花耶心中的‘欲望之种’具象化的一种象征，是认知的产物。”
“认知产物与现实世界本就存在的东西哪怕再相似，也终究是彼此不同的两种东西。”
既然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至少是单方面的打开天窗说亮话，那雨宫就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他将自己与花耶一同进入到‘异世界’，并且让花耶觉醒‘人格面具’汲取，凝练她的个人欲望的计划简单说给了百合子。
的确，雨宫这样的行为是有‘钓鱼执法’的嫌疑。
但这一嫌疑，建立在花耶本来就有殿堂雏形这一基础上——哪怕雨宫不这么做，花耶的‘殿堂’，也有可能在‘终焉’结束后的某个时段形成并且爆发。
既然提前发现了问题，那为什么不尽早解决？
“最后……”
“百合子，你不愿意说的那些事情，应该是和‘色彩化’，或者‘无名司祭’相关吧。”
百合子抿唇咬牙，狐耳向两侧耷拉，没有认可也没有立刻否认。
“百合子不愿意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毕竟……‘守密人’要始终保守秘密。”
“但保守秘密的同时……”
雨宫不再去看百合子，眼神变得涣散空茫。
他低着头看着玻璃展柜，但瞳眸中倒映着的，却是另一个完全由暗红色铸成，建筑物爬满了血管或神经元状裂纹的，真正意义上的‘欲望都市’。
“我希望百合子能在秘密可以解禁之前，真正将该保守的所有秘密都保护到底。”
“我也希望……百合子能在事故平息之日后，亲口向我倾诉你如此选择的原因。”
“而不是直到山穷水尽，水落石出时，只能用失落的眼神看着彼此。”
“‘我仍然没有听见你的答案……它被你埋藏在你的守密者的责任之下’。”
“彼此相望后，只能以这样的话语互相诀别。”
“我不想要看到那样的结果。”
说完了自己该说的，怀念了一下‘过去’，雨宫拍拍大腿，不再维持倚靠柜台的闲散状态，准备离开枪械工坊。
夹杂着轻微失望与前所未有疏离感的情绪扑面而来，沉重到让人窒息。
百合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在Sensei提供的‘游戏剧本’中，故事末尾面对伪神之时，伪神曾向Jok提过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选择题。
‘答应了这一桩交易，我会将世界恢复原状……同时，让你继续作为‘怪盗’，行使怪盗的权力。’
天鹅绒蓝色的助手语气仓促焦急：“但是……这真的是正确的世界吗？”
‘我拒绝。’
‘好吧。’
游戏在这里给出了两个选项。
如果是在协助人的陪同之下一路走来，沦落至此，即使是被伪神的窒息感压到无法动弹也会坚定意志的Jok，肯定会选择毫不犹豫的拒绝吧。
作为故事提供者的Sensei，也肯定是选择了这样的‘选项’，拒绝了伪神的蛊惑，才能继续自己的旅途，最终来到基沃托斯，成为了Sensei。
可如果是‘同意’呢？
会直接进入到一个d Ending。
与主人公建立羁绊关系的协助人们不知去向，历经了数个殿堂，共斗伪神也毫不屈服的伙伴们下落不明……
Jok在最关键的时刻没有蜕变为‘王牌’，而是成为了戏弄一切的‘小丑’。
他叛亲离众、一意孤行，成为了游走在现实世界的，可以随意行使自己裁决能力，行为模式与“夜神月”也没什么区别的人。
确定目标，前往异世界让目标改心……
怪盗的正义，似乎得到了伸张。世界也好像是得到了净化。
世界，被扭曲的‘正义’牢牢紧固，变得比囚笼还要高压。人们谈及怪盗时，不是期望而是惊悚、恐惧，生怕‘阴影’出现在自己内心世界……
但这对主人公而言无关紧要。
‘小小的牺牲若能铸就真正的正义，那他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独身一人的「正义」……
这样的结局，Sensei是亲身‘经历’过呢，还是‘看到’过？
自己知道并且需要保守的秘密……
目光复杂的望着雨宫的背影渐渐远去，这一刻，百合子忽然明白那些‘反派角色’陷入癫狂时会大吼“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明白我的痛苦吗？！”这样的台词了。
……在语境合适的前提下，这还真不是空洞苍白的发泄。
是，自己的确是感觉‘没有任何人可以懂自己，没有人可以明白自己的痛苦’。
但自己也从来没想过主动告知——没有告知，又和谈去理解？
不告诉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对方深挖，追究的时候你反而会觉得他是在揭你的伤疤，给你的伤口撒盐，用这样的方式侮辱你，然后你就开始呲牙哈气。
你指望与人相处时，让那个人主动热脸贴冷脸对你嘘寒问暖，然后在你情绪稍显端倪就对你关怀备至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他就自己去调查到底？
人际交往，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憋着不说，就是受气就是一个人着急一个人应激但就是要当哑巴因为非常帅非常有格调，惨但就是要等另一个人主动去探索为什么这么惨……这和那些山海经特有的受苦虐主流小说有什么区别？
哪儿有这样的‘圣人’，自己毫无痛苦，会心怀慈悲，平等入微的关怀，共感他人的痛苦并且尝试分担？
现实世界看到这么一个受气包，不去主动欺负一下都算心善了。
更多人的选择可能是——翻个白眼然后留下一句‘你谁啊？我们很熟吗？’，然后像是躲瘟神一样避开。
“……”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百合子忽然归拢了所有思绪。
她之所以想了这么多事情，主要还是因为，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从来没有尝试真正了解Sensei。
游戏中的‘坏结局’，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一段苍白的文本描述再加上几个CG动画而已。
但对‘目睹’，甚至‘亲身经历’过的Sensei来说呢？
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忽然传来了轻微的灼烫，百合子拿起一看，被她放在其中的，刻画着自己肖像的「女教皇」牌，不复以往空灵有神，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蒙尘的「女教皇」，发生了正位向逆位的逆转。
虽然只是牌面倒过来了，但意思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逆位的「女教皇」，失去了自己成熟稳重的内在智慧。
她变得保守、固执、肤浅。为了某些事情紧张，情感上陷入‘冷战’。
沉静不再，变得‘热情’，但却丧失了自己最珍贵的内在智慧。拒绝听从自己的直觉行事，忽视自己内心的声音。
虽然还是会有许多想法与见解，但流于表面，肤浅固执。情感表达虽不再矜持，却也不再真挚诚心，也不再平易近人。
经常有错误或鲁莽轻率的决定，漠视他人，坚持自己的想法为绝对正确，凭借自己的想法一厢情愿的行事。
‘……’
回顾着近期才补习的，塔罗牌方面的知识，百合子轻叹着收起了塔罗牌，结束了暂时没什么意义的感性思维发散。
“至少，先将瓦尔基里相关的事情先处理完毕。”
第四十七章 来自群星之彩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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