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柑
“我不知道。”
韩飞两手一摊，“理论上是应该由我拉闸才行，可既然您不让，那我就只好拜托你帮我试试了，万一能行，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教宗深深地看了韩飞一眼，旋即说：“转过身去吧，在我允许之前，不要回头，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会盯着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她们对你的信任。”
“行，我听你安排。”
韩飞老老实实转过身去，耐心等待。
教宗的确是个好人，他一面盯着韩飞，一面伸手拉下了那个闸。
沉重的机械运转声响起，巨大的金属门扉缓缓向内滑开。与此同时，一把短小精悍的守护铳无声地滑入教宗手中。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手指稳稳扣在扳机上，只要韩飞有半分逾越，致命的源石子弹便会瞬间出膛。
但是韩飞很安分，他什么都没做，直到那扇大门重新合上，教宗默默收起了他的守护铳，呼唤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头了。”
韩飞转过身去，表情有些遗憾。
在他视界里的地图上，那个代表着撤离点的位置，还是灰色的，代表着没激活，反之，如果激活了，撤离点的图标就会是绿色的。
教宗注意到韩飞的表情，摇头道：“看来不行啊。”
“是啊，”韩飞苦笑，“好像只能我自己动手。”
其实也能理解，对于教宗而言，这只是个普通的应急闸，他没有三角洲的机制加身，自然不会触发撤离机制。
——要不然，双闸一拉，拉特兰人就该被送到特勤处了。
而韩飞则不一样，三角洲机制加身，这个闸才对他有特殊意义，也只有他来拉闸，才能激活撤离点，进而前往特勤处。
“既然如此，教宗老爷子，让我试试如何？”
韩飞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跃跃欲试，“我可以蒙住眼睛。不放心的话，您亲自来蒙也成。反正效果差不多，我蒙眼拉闸，和您拉闸我背过身去，不是一回事么？”
教宗沉默片刻，眼中精光流转，权衡着利弊。
这是个危险的让步，稍有不慎，律法的核心秘密就会暴露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
然而，短暂的迟疑后，教宗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好，就让你一试。”
律法的真相岂容凡人窥视？但此地……可是大教堂深处！
一丝冷意掠过教宗心头。
就算韩飞真看到了什么，他又岂能带着秘密离开这里？绝无可能。
岁月染白了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须发，却未曾夺走这位教宗的威严与力量。他的目光依旧如鹰隼般锐利，握铳的手稳定得仿佛磐石。
长年累月的洗礼，让他的枪技早已臻于化境。即便是拉特兰最杰出的年轻人，在他面前，也难言必胜。
倘若这年轻人胆敢妄图窥探那扇大门之后的隐秘…… 教宗心念至此，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决断——他并不介意让韩飞，永远沉寂于这教堂圣殿的阴影之下。
主意已定，教宗缓步走到韩飞面前，苍老的右手平伸：“年轻人，闭上你的眼睛。”
韩飞依言阖上双目，不做多余的事情。
随即，一块冰凉柔顺的丝绸轻柔地覆上了他的眼睑，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触感，缓缓滑落，严丝合缝地将光明隔绝。
然后，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是教宗的手指，细致而坚定地将丝绸在脑后系紧、加固，仿佛在进行某种不容亵渎的仪式。
“好了。”教宗的声音在韩飞面前响起。
听到宣告，韩飞的眼皮本能地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掀开。
但教宗仿佛早已洞察这份本能，在他有任何实际动作前便沉声道：“别动，年轻人。虽然眼已蒙上，但还是请你不要尝试睁眼，这对你我都好。”
这是教宗额外的谨慎，他也必须谨慎。
韩飞立刻心领神会，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便沉声应道：“行，听您的。”
反正睁也睁不开，不如让老爷子安心。
韩飞的这份顺从让教宗稍感满意，紧绷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握住我的手，孩子，我引你过去。”
“好。”韩飞应了一声，依言朝前方试探性地伸出右手。
旋即，一只温暖而略显粗糙的手掌——带着岁月赋予的薄茧，稳稳地握住了他的右手。那握力坚实，既是引导，也是一种无形的确认。
“随我来吧。”
在教宗无声的牵引下，韩飞步伐稳重地向前。短短几步，却因未知与潜在的杀机显得格外漫长。
“到了。”
教宗停下脚步，语调恢复了之前的肃穆。他引导着韩飞的手缓缓抬起，直到指尖触碰到一件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金属制品——那个沉重的拉闸。
“拉下去，你的目的就达成了。”教宗的声音近在咫尺，清晰地传入韩飞耳中。
说话间，教宗空闲的左手，已极其自然、又无比迅捷地垂到身侧，食指的第二指节若有若无地搭在了守护铳的握把边缘。
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目光将韩飞的每一寸细微变化都牢牢锁死，精神更是绷紧到了极致——只要这个年轻人露出一丝试图掀开蒙眼布的意图、一丝欲窥秘密的苗头，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守护铳，让这亵渎的背叛瞬间终结于拉特兰的裁决之下。
然而，韩飞没有妄动。
他的动作出奇的干净利落，右手被教宗牵引着，精准无误地落在闸柄上，随即毫不犹豫地向下拉动——除了这个动作本身，再无一丝多余的偏移。
咔哒！嗡——
随着闸柄到底，那熟悉的沉重机械轰鸣声再一次轰鸣着充满整个地下空间。韩飞身后，那扇厚重的金属巨门，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开始开启。
而就在这成功开启的瞬间，教宗的警惕心攀升到了顶点，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片被丝绸遮掩的黑暗之后。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韩飞松开了闸，他都没用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
倒是那熟悉的男声播报在韩飞耳畔响起时，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这下，可算能平安撤离，不用走丢包了。
想到这，韩飞开口道：“老爷子，我感觉你现在应该挺紧绷的，放松，我无意窥探你们拉特兰的秘密。”
说着，他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反正我早就知道，干嘛要冒险？完全没必要啊！
“当然，要是老爷子你愿意和我说，我也不介意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听众。”
韩飞的声音清晰地下方空间传播。
许是那存放在律法本体的房间太过深邃，甚至都激起了点点回音。
然后，韩飞就听见了一个冰冷的，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问询。
【你是谁】
“吔?”
韩飞顿时惊了，心说pcs你别搞我啊。
然而，更惊讶地却不是韩飞，而是教宗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
拉特兰的神庇护着萨科塔，这是泰拉众生的共识，更确切地说，祂只会庇护萨科塔。
哪怕是和萨科塔共同居住在拉特兰的黎博利，都无法被其庇护，这一点具体表现在黎博利无法获得光环与光翼。
即便共同生活了如此漫长的年岁，哪怕这些黎博利无比虔诚地信奉着祂，祂的目光都不曾关注黎博利一眼。
黎博利无法获得共感，无法拥有祂赐福的光环与光翼，哪怕生活在一起，哪怕有着同样的信仰。
这冰冷的事实早已铭刻在每一个拉特兰人的骨子里：无论黎博利多么虔诚，多么亲近，他们在神心中的地位，永远也无法企及萨科塔。
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撕裂了这千百年的定则。
那冰冷的、代表神祇意志的“律法”本体，那从不回应黎博利的绝对存在，竟然将祂那无形的、宛如实质的“注视”——第一次，主动投向了一个刚刚踏入此地的、陌生的异族青年！
这无疑打破了教宗的认知。
苍老的教宗猛地侧过头，那双能洞穿人心的鹰隼般的目光，此刻燃烧着混杂了难以置信与深深惊疑的火焰，死死锁在韩飞身上。
他开口，声音失去了惯常的威严平和，只剩下凝重得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探询：
“你究竟是谁？”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上，蕴含着惊诧与重新审视的冷厉。
“呃，别紧张，教宗老爷子，我可什么都没干呢。”
短暂地惊诧后，韩飞摊了摊手，有几分无辜地说，“顺带一提，我能解下蒙眼布了吗？”
既来之则安之，pcs都开口了，事情已经发生，韩飞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见招拆招呗。
教宗几乎是本能就要拒绝，不能被外人知道神灵的本质，这是历代教宗的共识。
历代教宗曾下令抹杀过无数妄图窥视拉特兰那段不能言说的隐秘往事的窥视者，那些人当中，不凡有才华横溢的学者，考古学家，但他们最终都死在了拉特兰的铳下。
但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比起历代教宗要更加宽和，更何况，“律法”主动关注了韩飞。
于情于理，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都没用理由拒绝。
于是，他缓缓开口，说：“解开吧。”
韩飞这才动手，摘下了那条蒙住他眼睛的绸缎。
下一秒。
拉特兰至高意志的具象，“律法”的本体——那台前文明遗留下的超级计算机，PCS系统，终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庞大，肃穆，冰冷。
由无数漆黑金属方块构成的环形运算矩阵，如同沉默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科技威压。
韩飞下意识地说：“pcs系统，不愧是那个时代的造物，一看上去，确实挺壮观的。”
教宗闻言，顿时瞳孔一震，说：“你知道？”
“呃。”
韩飞挠了挠头，都这个时候了，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开口说：“没错，我的确知道‘律法’的本质是什么，不过，老爷子，我一开始可没打算做什么，我只想拉个闸就走。”
若是一开始就摊牌，教宗自然不会信任韩飞，但他这一路上的安分表现，赢得了教宗的信任。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轻轻叹了口气，说：“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吗？我是人类。”韩飞解释说。
教宗老爷子听见这话，本能地挑了挑他那雪白的眉，表情有些好懂——难道我不是？
于是，韩飞继续解释说：“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的种族就是人类，不是什么萨科塔、萨卡兹、黎博利、鲁珀之类，就是人类。
“教宗老爷子，你应该也清楚吧，你们的神是一台机器，而制造祂的人，就是和我一样的人类，只不过，由于某些原因，他们全都死死喵了。”
教宗敏锐地察觉到韩飞这番话里的关键信息，说：“那你为何能活下来。”
“因为我和他们并非一个时代的人。”韩飞缓缓说，“我并没有经历过那场劫难。”
老教宗眉头紧锁，即便睿智如他，此刻也被韩飞这话里的信息量冲击得有些头晕目眩。
但他并未全信，毕竟这只是韩飞的一面之词。
尽管有些内容和他所知的信息完全能对得上。
韩飞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些郑重地说：“教宗老爷子，作为拉特兰的领袖，你应该知道的更多对吧？
“不论是冻原以北，还是海洋深处，那些尚未被世人熟知的东西，无时不刻不在威胁着这片大陆。”
“是啊。”
老教宗长叹一声，“你的阅历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富。”
韩飞只是笑笑，旋即，他抬脚向着内部的律法本体走去。
这一次，老教宗没有阻拦，他跟在韩飞身后，与他一同觐见神灵。
韩飞站在律法主机前，抬头望着那庞大的环形矩阵，开口说：“pcs，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能力，有可能延续前文明的火种吗？”
【当前对象：韩飞】
【评估方案中】
【结论；可能性为零】
冰冷、清晰、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的答案落在二人耳中。
这个回答在韩飞预料之内，他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能延续前文明火种呢。
就算让他生生生，他也办不到呀！
不过，韩飞本就是随口 一问，得到否定的结论，倒也不足以影响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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