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皮子不知道哦
这阴影便是常世的光,它扭曲着视线,将万物都笼罩在一层病态、蠕动的不真实感中。黑日的光线触及皮肤,带来一种冰凉的、深入骨髓的侵蚀感,仿佛有无形的蛆虫在皮下爬行。
“……” 一个熟悉的、本该聒噪无比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只留下了一片死寂的空白。
黄奇远心中一凛——他的唠叨鬼,那个平日里嘴碎到让他恨不得掐死它的厉鬼,此刻竟如同被掐住了喉咙,蜷缩在他灵魂的角落,传递出的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恐惧。常世对鬼物的压制,竟如此恐怖!
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内心的死寂转移到眼前这片光怪陆离的土地。这里并非预想中的尸山血海、战场焦土,而更像是一个被扭曲了时空、放大了所有阴暗面的古老乡村。
定神之间,黄奇远感觉自己的听力强大的有些不寻常,村落中各种细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中,并在脑海中形成对应的情景。
黄奇远刚一思忖,一道信息便传入他脑内——聆音奴·天鼓摄魂真君道途入阶。
在「聆音奴」之能的指引下,黄奇远小心翼翼地走入了村落。
小径蜿蜒向前,通往一个被高大、扭曲的枯死槐树环绕的村落。村子的建筑风格诡异而陈旧: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污浊的茅草,有些茅草上还生着散发微光的惨绿色苔藓。房屋的窗户大多没有窗纸,黑洞洞的,仿佛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村口立着一座破败的石牌坊,上面的字迹早已风化剥蚀,只剩下模糊的、带着不祥意味的刻痕。牌坊下,几盏白纸灯笼幽幽地亮着,里面的烛火是冰冷的青白色,摇曳不定,映照着灯笼上模糊的“奠”字。
村落内外,“人”影幢幢。
一个穿着破烂官服、顶戴花翎歪斜的“人”正慢悠悠地沿着小径飘荡。它没有脚,官袍下摆空空荡荡,露出的皮肤是死灰色的,布满尸斑。
它手中提着一个同样破旧的白灯笼,灯笼的光映照出它那张干瘪、毫无生气的脸,浑浊的眼珠缓慢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形态各异的“村民”正围着一口咕嘟冒泡的古井。井水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的腥气。
一个身体臃肿、皮肤呈现溺水后浮肿惨白的老妇,正用一只缺口的破碗舀起井水,递给旁边一个身形佝偻、头上长着稀疏枯草般毛发的矮小怪物。
那怪物接过碗,贪婪地嗅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这场景透着说不出的邪异。
黄奇远小心翼翼地靠近村落,尽量不引起注意。他看到一间挂着褪色红布的房屋门口,蹲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猫抓挠木板的“沙沙”声。当黄奇远走近一些,借着旁边另一盏白灯笼的青光,他看到那“新娘”的脖颈处皮肤裂开一道缝隙,里面似乎有无数细小的、毛茸茸的节肢在蠕动。
他立刻停住脚步,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村落里并非死寂一片。压抑的交谈声、意义不明的低语、压抑的哭泣、偶尔爆发又迅速被掐灭的争吵……各种声音混杂在粘稠的空气中,形成一种令人烦躁不安的背景噪音。
但这些声音都刻意压低了音量,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
黄奇远注意到,村落里的“居民”彼此之间充满了警惕。眼神交汇时,流露出的不是善意,而是冰冷的审视、算计,甚至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一个拖着长长蛇尾、面容姣好却眼神怨毒的女子,在巷口与一个全身裹在厚重、沾满泥浆的蓑衣里,只露出一双闪烁红光的眼睛的壮汉擦肩而过时,双方都下意识地侧身,手悄然按在了腰间或袖中隐藏的“器物”上,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无形的敌意,旋即又各自收敛,仿佛无事发生。
他走到村落中心一处稍微开阔些的晒谷场(虽然场上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暗红色尘土)。这里相对“热闹”些。
一个货郎打扮,但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惨白皮肤的“人”,正用嘶哑的声音叫卖着。
它的担子里没有寻常货物,而是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一串串风干的、形状怪异的爪子;盛在粗瓷碗里、微微搏动的黑色肉块;几根缠绕着诡异符咒、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骨针;甚至还有几个封着口的陶罐,罐口贴着血符,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撞击罐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几个形态各异的“顾客”围着货郎,无声地讨价还价,交易过程充满了试探和算计。
黄奇远的目光扫过货郎担子角落的一件东西时,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一枚小小的、形制熟悉的木符,和他从马吕那里得来的“常世之钥”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古旧,上面沾染着深褐色的污渍。
“新来的?”一个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黄奇远身后响起。
黄奇远心中警铃大作,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打满补丁、沾满油垢道袍的老者站在不远处。这老者身形佝偻,脸上布满了层层叠叠、如同树皮般的皱纹,几乎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闪烁着非人的、浑浊的黄光。
他手中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黑色木杖,杖头雕刻着一个痛苦嘶嚎的鬼首。
黄奇远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老道也不以为意,浑浊的黄眼珠上下打量着黄奇远,尤其在他心口的位置(那里寄宿着唠叨鬼)停留了片刻,干瘪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啧啧…身上带着「响器」?胆子不小,敢走“万籁惊破”的路子…天鼓老爷座下的“聆音奴”?”
黄奇远心头剧震。这老道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底细?他体内的唠叨鬼,在这老道目光扫过时,恐惧感骤然加剧,几乎要冲破黄奇远的意识封锁尖叫出来,但常世那无处不在的压制力又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扼住了它,让它只能在灵魂深处徒劳地战栗。
“‘聆音奴’…听响儿的奴才。”老道用木杖点了点地面,发出沉闷的“笃”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村落里显得格外刺耳,引得周围几个牛鬼蛇神投来冷漠或幸灾乐祸的一瞥。
“新来的,不懂规矩。在这‘枯骨村’,想活命,想往上爬,光听可不够。”
“什么规矩?”黄奇远沉声问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老道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稀疏的牙齿:“规矩?规矩就是…站队。”
他浑浊的黄眼珠扫过村落里那些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机锋的身影。
“看见没?村东头那口“怨气井”旁边,是“溺梦”老爷的“水耗子”们的地盘。村西边那片“哭坟林”,是“万骸”老爷的“拾骨人”常去的地方。咱们这晒谷场,算是“天鼓”老爷的“耳报地”,但也只是沾个边儿…”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天鼓老爷的路子,不好走啊。惊破万籁,摄魂夺魄…听着威风,可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先成了‘破响儿’,魂飞魄散。”
老道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扫过黄奇远的心口,“特别是带着‘响器’的…更容易‘炸’。”
黄奇远听出了话里的威胁和拉拢之意。这老道,显然也是天鼓摄魂真君道途下的存在,而且位阶可能比他这个最低等的“聆音奴”要高。他想拉自己入伙?还是想利用自己?
“那您有何指教?”黄奇远不动声色。
“指教谈不上。”老道嘿嘿低笑两声,声音如同夜枭,“看你初来乍到,提醒一句。最近村里不太平,‘线姥’那边的‘牵丝娘’们,手伸得有点长了。她们那根‘孽缘线’,无孔不入,专爱绑人魂魄做傀儡…特别是新来的,魂魄不稳,最合她们胃口。”
他顿了顿,浑浊的黄眼珠盯着黄奇远,“你身上带着‘响器’,动静大,更容易被她们‘听’见,当成上好的‘共鸣器’…小心点。”
仿佛为了印证老道的话,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无数蚕在啃噬桑叶的“沙沙”声,若有若无地从村落深处传来。
这声音极其微弱,若非黄奇远身为“聆音奴”,听觉被常世环境无形中强化,几乎无法察觉。
但就在这声音出现的瞬间,他体内的唠叨鬼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传递出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恐惧!仿佛那“沙沙”声是它的天敌克星!
老道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音,浑浊的黄眼珠闪过一丝精光,拄着木杖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来了…记住,在常世,听,是为了活,也是为了…让别人死得更快。”
他深深看了黄奇远一眼,身形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消失在旁边一条更加幽暗狭窄的小巷里。
黄奇远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头顶的黑日依旧缓慢地搏动着,投下粘稠的阴影。脚下的暗红土地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村落里,那些形态各异的牛鬼蛇神依旧在各自忙碌或窥伺,表面平静下暗流汹涌。
老道的警告、那诡异的“沙沙”声、以及体内唠叨鬼那死寂却充满极致恐惧的反应,都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这常世,绝非蛮荒战场,而是一个更加阴森、更加诡谲的泥潭。
每一个村落都是一个独立的、被不同真君道途力量浸染的棋局,里面的每一个“棋子”——无论是人是鬼是妖是怪——都在为了沿着那血腥残酷的道途向上攀爬而挣扎、算计、倾轧。
而他,一个初来乍到、位阶最低的“聆音奴”,带着一只被压制得瑟瑟发抖的“响器”鬼,已然身不由己地踏入了这名为“枯骨村”的棋局中心。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在这由十二真君统治的常世,生存的第一步,或许就是学会在这无尽的诡异与阴谋中,分辨哪些是“杂音”,哪些是真正致命的“警兆”。
常世的存在,对于现世世界,究竟是福是祸?他抬头,望向那轮令人窒息的黑日,心中一片冰冷。
第189章 灵异复苏:回归
黄奇远意识从混沌的深海中艰难上浮,首先回归的不是视觉,而是被无限放大的听觉。
隔离室单调的换气扇嗡鸣,在他耳中炸开成雷霆万钧的鼓点;门外警卫微不可察的呼吸,化作飓风呼啸;甚至自己血液奔流的汩汩声,都成了惊涛拍岸的轰鸣。
这是成为“聆音奴”的代价——感官的界限被粗暴撕裂,世界以最原始、最嘈杂、最痛苦的声音形态强行灌入。
他猛地睁开眼,视网膜上残留着常世那轮不祥黑日的灼痕。眼前是符阴市灵异局隔离室冰冷的天花板,以及围在观察窗外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马丽焦急的眉眼几乎拧在一起,是真切的担忧;
李骁站在稍后,脸色晦暗如蒙尘古玉,但那刻意压低的、过于平稳的心跳节奏,在黄奇远被强化的听觉里,清晰得如同战鼓——那不是紧张,是某种计划得逞后强压的松弛。
最前方,剑南市灵异局的陈局长,他的老战友陈叔平,满脸怒容,但那怒意之下,黄奇远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只有多年生死之交才能察觉的凝重审视。
“老黄,没事吧?”陈叔平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隔音玻璃传来,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他挥手让其他人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
黄奇远撑着坐起,骨骼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他听来如同山石崩裂。他目光扫过众人,思维在“聆音奴”带来的信息过载中高速运转,瞬间解析着他们的“声音图谱”:“老陈和马丽,心跳加速,血流湍急,是疑惑与担忧的杂音…李骁,呵,表面紧张的心跳是伪装,深层血流平缓如死水,肌肉纤维震动透着放松的余韵…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老陈。”黄奇远声音嘶哑,起身的动作看似虚弱,却在身体重心转换的瞬间,左手小指极其隐秘地、以一个仿佛无意识触碰腰带的动作,向内快速蜷曲了三下,随即放开。动作微小,角度刁钻,除了正对他的陈叔平,无人能见。
—— 不要相信周围的人。 这是他们当年在更凶险的战场中用血约定的密语。
陈叔平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又在电光火石间恢复如常,那怒容甚至更盛一分,完美掩盖了刹那的惊涛骇浪。他大步上前,亲自打开厚重的合金门,两名全副武装、面部被特殊面罩遮挡的队员紧随其后。“老黄,别怪我。”陈叔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同时将一个闪烁着暗沉金光的、布满细密符文的特制手铐,“咔哒”一声锁在了黄奇远的手腕上。黄金冰冷的触感瞬间压制了他体内因常世之力而产生的某种无形躁动,却也像一层沉重的壳,隔绝了他与声音海洋的深层联系。
“条例规定。你这次捅破天了,老伙计。”陈叔平语气严厉,“特制手铐,防止你被某些东西彻底侵蚀。理解一下。”
他目光扫过众人,迅速下达指令:“小马,你亲自去请省厅的兰队长,用最高加密线路!李队长,派你两个手下跟着我押送老黄去深层隔离室。你,立刻去找马吕,三十分钟后,顶层绝密会议室,我们几个核心负责人开紧急会议!”
“是,局长!”李骁立刻应声,指派了两名看起来年轻、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老练的队员。马丽担忧地看了黄奇远一眼,也匆匆离去。
押送之路在灵异局迷宫般的地下建筑中穿行。两名“娃娃兵”一前一后,步伐精准,呼吸平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展现出远超普通队员的素质。
陈叔平亲自搀扶着黄奇远,或者说,控制着他,手臂的接触处,指尖以极其微小的力道,开始有节奏地按压黄奇远的臂骨。
指骨叩击的震动,在黄金手铐的压制下变得微弱而模糊,但在黄奇远被强化的听觉里,这微弱的震动被放大、解析,重新组合成清晰的信息流。
三天后,符阴市灵异局地下七层,绝密会议室“归墟”。
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平江省灵异厅长陈伯平,一个面容与陈叔平有七分相似,气质却如渊渟岳峙、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端坐主位。
他面前的桌上摊开着厚厚一叠报告,指尖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声音在黄奇远耳中如同沉闷的鼓点。
会议室里只有寥寥数人:陈叔平、黄奇远(手铐未解,但已连接着复杂的生命监测和灵能抑制装置)、李骁、马吕,以及两名气息内敛、戴着特殊眼镜的省厅专家。
黄奇远站在中央,正对着陈伯平。他手腕上的“常世符”被放置在一个由高纯度水晶和未知合金打造的透明容器内,符箓本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幽暗光泽。
“黄奇远,”陈伯平的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审视的重量,“你提交的报告,以及省厅专家对你的全面检测结果,我都看了。现在,你亲口再复述一遍核心内容,尤其是关于‘常世’和‘十二真君’的部分。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李骁和马吕,“你们二位,随时准备补充或澄清。”
黄奇远深吸一口气,常世符的幽光似乎在他眼中闪烁了一下:“报告厅长。我在调查‘槐安路鬼域’失控事件时,被卷入空间裂隙,濒死之际,这枚符箓…自动激活,将我拉入了一个名为‘常世’的异空间。那里…”他努力寻找着能描述的词汇,“那里的物理法则跟现实世界不太一样,像是一个荒诞地狱。天空悬挂着一轮永不落下的黑日…”
“常世大地上游荡着无数形态扭曲、力量诡异的‘牛鬼蛇神’,它们按照某种混乱的秩序,分属于十二位至高存在——‘十二真君’。我在濒死之际,被天鼓摄魂真君的力量吸引、捕获,成为了祂路径上最低阶的存在——‘聆音奴’。”
黄奇远指向检测报告,“我的身体被改造,听觉被无限强化,可以捕捉并操控次声、超声乃至…某种‘规则之声’,代价是感官过载、易受惊扰、永久性耳鸣。”
“同时,我体内出现了类似御鬼者的灵能特征,但专家们已经确认,我体内并未容纳任何‘厉鬼’实体。我的力量…直接来源于那条路径,来源于那位真君。”
陈伯平拿起李骁和马吕的报告,目光如刀:“李队长,马队长。报告显示,你们二位,以及你们麾下核心小队成员,早在黄奇远之前,就已经接触并激活了常世符,成为了‘引潮儿’和‘搬石夫’。符箓来源?”
李骁上前一步,面容平静,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被很好地隐藏:“报告厅长,符箓…是突然出现在我们各自办公桌上的。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人看到是谁放置的。当看到它的第一眼…”他顿了一下。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渴望就攫住了我,无法抗拒,必须将其据为己有,贴身收藏。随后…它就自动激活了。”
马吕补充道,声音略显低沉:“是的,厅长。过程无法抗拒。成为‘搬石夫’后,体内驾驭的厉鬼变得异常‘温顺’,复苏迹象显著延缓,使用力量的代价也大大减轻,仿佛被某种更高位格的力量‘安抚’甚至‘压制’了。取而代之的,是路径本身。”
他指了指报告,“思维会变得像石头一样稳固…但也迟钝。身体力量增强,但感觉沉重,对高处…产生本能的排斥。”
“特性?副作用?”陈伯平的目光转向黄奇远,“那么,‘聆音奴’的特性是什么?仅仅是听力强化?”
黄奇远沉默片刻:“…厅长,我能‘听到’更多。听到情绪的杂音,听到伪装的波动…甚至能隐约‘听’到一些…无形的‘规则线条’在现实世界中的微弱回响。副作用是,这个世界…太吵了,吵得让人发疯。而且,对特定的、蕴含强烈‘音律规则’的灵异现象,会…产生一种病态的‘渴求’。”
陈伯平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支在下巴上,这是他深度思考的标志。会议室落针可闻,只有仪器微弱的蜂鸣和黄奇远自己放大的心跳声。
“那么,”陈伯平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尖锐,直指核心,“代价呢?天上不会掉馅饼。从古至今,与鬼神交易,代价从来都是最血腥的。”
“这些‘真君’,赐予你们力量,压制你们体内的厉鬼,它们…要什么?”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刺向黄奇远,“供奉?祭品?还是…灵魂?”
第190章 灵异复苏:至高神性
黄奇远感到手腕上的黄金手铐似乎更冰冷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有…供奉的要求。但…并非强制。”
“哦?”陈伯平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极致的压迫感,“具体…是什么?”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黄奇远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扫过李骁和马吕,最后迎向陈伯平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真君…只接受一种供奉。”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这个荒诞又惊悚的事实。
“它们…只接受厉鬼。”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补充道:“报告里专家们的猜测…可能部分正确。听…听一些常世的‘低语’…厉鬼对于真君来说,似乎…是一种…“美味”?或者说,一种…特殊的…“养分”?”
“厉鬼…美味…养分…”
陈伯平脑中仿佛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他猛地靠回椅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几乎要将坚硬的合金桌面按出凹痕!
他陷入了一种近乎停滞的深度思考风暴中,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神失去了焦距,仿佛灵魂已经抽离,投入到一个由无数恐怖可能性构成的逻辑迷宫里疯狂推演。
吃鬼? 灵异界常识:鬼物互噬,常见于低阶厉鬼向更高阶的进化过程,本质是吞噬对方的核心规则碎片以补全自身规则,是“量变”。
到了甲级(拥有近乎完整、稳定的杀人规则链)乃至灾级(能扭曲现实、引发区域性规则崩溃),吞噬低级鬼物几乎无效,晋升需要完成各自独特的、极其苛刻的“仪式”,是“质变”。
十二真君是什么级别? 能开辟“常世”这种独立异空间,批量制造“聆音奴”、“引潮儿”、“搬石夫”这种拥有稳定超凡能力的存在,能轻易压制御鬼者体内狂暴的厉鬼…这力量层级,绝对远超甲级!灾级?甚至…更高?
“美味”?口腹之欲? 灾级厉鬼还有这种低级欲望?
荒谬!它们的“欲望”早已升格为对规则、对概念、对世界本源的扭曲与掌控!
非强制供奉? 这才是最恐怖的一点!如果真如黄奇远所说,供奉并非强制,那真君们图什么?做慈善吗?
用无上伟力压制厉鬼复苏,赐予稳定可控的超凡力量,仅仅是为了让人类…偶尔心情好了给祂们投喂几只“零食”鬼?这逻辑链条脆弱得如同蛛丝!
“厅长?” 陈叔平的声音带着关切,将陈伯平从惊悚的推演中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断。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陈伯平缓缓抬起头,眼中那瞬间的惊骇已被一种钢铁般的决绝和深不见底的沉重取代。他环视众人,目光在李骁平静无波、马吕略显呆滞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黄奇远那双因过度聆听而布满血丝、却异常清醒的眼睛上。
“会议暂停一小时。”陈伯平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所有人,原地待命,未经许可,不得离开,不得与外界进行任何形式的通讯联系!黄奇远留下。叔平,启动最高级别屏蔽协议。两位专家,我需要你们立刻对‘常世符’进行更深层次的解析。”
他的命令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透着山雨欲来的凝重。
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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