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102章

　　柊家客房的寂静被窗外偶尔的虫鸣打破，月光如水银般流淌在榻榻米上，勾勒出樊抗沉睡轮廓的宁静。然而这份宁静只是表象。意识在深渊边缘沉浮，失重感骤然消失，脚踏实地的触感取而代之。

　　他猛地“睁开”眼。

　　依旧是那片刺目的豪奢。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折射着虚假的光。粉色系的抱枕、毛绒独角兽散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与房间主人年龄不甚相符的少女感。衣架上，那件丝质睡袍慵懒地垂着，仿佛主人刚褪下不久。角落里，电吉他和散落的乐谱，无声地诉说着某种被压抑的躁动。

　　简单地确认了自己的神碑卡组、丰川抗的训练员证书后，樊抗干脆利落地打算离开丰川宅。

　　这个梦八成是可以续档，甚至是联机的。

　　如果真的在这个梦里做出什么，白天要怎么去面对丰川小姐呢，好吧，丰川小姐也许并不会怪罪和责难，但，他有着他自己的原则。

　　既然明知自己多半没有“以后”，还要夺走少女最重要的宝物，除非昏了头，樊抗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丰川抗再被他嫉妒羡慕瞧不起，人家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陪着丰川夫人走到了最后，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也证明了他的爱。

　　喜欢，是好感，爱，是陪伴，婚姻，则是责任。

　　他负不起这个责任，即使少女的好感都要怼他脸上了，他也只能苦哈哈地念着波若波罗密心经跑路。

　　希望有一个世界线的他，能够像丰川抗那样勇敢一点，不用顾忌这么多，肆无忌惮快快乐乐地活着吧，但，这个世界的樊抗，是假面骑士。

　　就如许久以前，他告诉弟子的那样。

　　少年少女的故事只谈现在的喜欢，是很浪漫的事情，为了爱去战胜和毁灭一个世界也是很厉害很浪漫很炫酷的事情，但……他是大人。

　　大人们已经失去了只谈此刻的特权，要考虑未来，不只是自己的未来，还有别人的未来。而立于众人之前，背负宿命之人，要考虑所有人的未来。

　　即使明知再往后每一步的结局，他也最多，只可以，只能够，只容许自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按捺下心中的躁动，念着心经，樊抗挠着头走出了大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颈后响起。

　　‘你这都能忍啊，要不是小抗还能正常工作，我都要怀疑抗君是不是练了葵花宝典才变得这么强的？’

　　“不是能忍，只是……唉，秋也杀人，春也杀人，春夏何时埋我身？”

　　‘细看来秋冬无论，是愁杀人。’

　　“这你都能接啊，厉害啊，丘比？”

　　随口吟了一句网上看来的词句，本打算有病低吟一下，万万没想到白色外星可疑生物居然给他接上了。

　　‘过奖过奖，我在丘比里也是比较有文化的那一个。’

　　“等等，不对啊？！”

　　直到过了一小会，早已熟悉这般场景的樊抗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脚步猛地顿住，背脊绷紧。

　　缓缓转头，月光下，那只雪白、有着红宝石般眼睛、尾巴环着奇异纹路的生物——丘比，正蹲坐在他的后肩，歪着脑袋，用一副永远天真无邪的眼神望着他。

　　“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在这里连帝王石都感应不到，你居然能跟来？”

　　‘说不定是我和抗君的羁绊超越了时空呢？’

　　“能不能把丘比退货，换成个女孩子啊，谢谢。”

　　‘好伤人啊，抗君。’

　　樊抗不再理会它，转身大步离开，他这只丘比身上的特别之处多到根本数不过来，细究根本没用。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空间，需要距离。一直走到远离丰川宅的一处空旷街边小公园，他才停下脚步。

　　深夜的公园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水泥地上。

　　他站定，深吸一口气，摆开了最基础的拳架。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最朴实无华的动作——冲拳、踢腿、格挡、拧身……每一个动作都沉稳有力，带着千锤百炼的痕迹，破开寂静的空气，发出沉闷的声响。

　　汗水很快打湿了他的鬓角，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这也许是这场大梦除了跑去和丰川小姐亲密以外的第二个好处，可以在不影响白天精力的情况下，继续修行求证一些东西。

　　‘抗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丘比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旁边的长椅上，歪着头问。

　　“练功。”

　　‘我知道你是在练功啊，我是问，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还有练的必要吗？’

　　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樊抗那注定悲凉的宿命：

　　‘长久以来锻炼出的肉体，归还回去；坚定的意志，会随着过往的彻底破碎而消散。你的路途终点，注定什么都不会剩下，连一粒尘埃都不会留下。’

　　“我只是已经习惯了而已。而且，我觉得，一定有东西可以留下的，即使我自己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东西。”

　　哪怕不去考虑收益，他曾经站在过长路尽头，再怎么努力，也最多捡起一些东西而已。

　　丘比再一次以匪夷所思的语气问他：

　　‘无论是回去抱一抱丰川祥子，还是安闲地在这场梦中放肆发泄一番，都是更好的选择吧？至少能获得一些……切实的体验。’

　　“虽然我不喜欢神明这个说法，但有句话整体我还是挺喜欢的，这是我在某本漫画处看来的。”

　　少年的拳风没有丝毫紊乱，反而在丘比的话语中变得更加沉凝、坚定。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

　　他拧腰转胯，一记势大力沉的正拳击出，仿佛要将无形的枷锁击碎。

　　“‘神明将许多种子赐予每个人，并让其踏上旅途。这些种子很重，在开花结果前都对旅途没有任何的帮助。有人因为嫌累丢下了种子，有人为了赶路被迫放弃种子，也有人累得大叫，始终都不肯愿意丢掉手中的哪怕一枚种子。’”

　　“这场旅途只是一场旅途而已，并不是赛跑，也不是竞赛，丢下种子的人不必被鄙视没有恒心，累得大叫的人也不必被笑话愚笨。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选择，这些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优劣之分。”

　　周围是静谧草木，远处有稀疏灯火，头顶是亘古星月。

　　他站在长路尽头，是因为每一步，都是如此往前迈进过，切切实实，不是因为天授，也非因为血脉。

　　以心中赤诚，可碎天赐禀赋。

　　他反抗自己的平庸，贯彻自己的意志，再以反抗平庸所得之物，前去反抗宿命。

　　“这是我的选择，你的选择不比我的更好，只是，更加轻松而已。”

　　拳风呼啸，破开寂静长夜。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乃（6K）

　　诱人惑心的梦远去，新的一天，以战斗为始。

　　基里巴斯，太平洋中部一串被遗忘的珍珠，由三十三个珊瑚环礁和岛屿组成，散落在吉尔伯特、菲尼克斯和莱恩三大群岛的辽阔洋面上。这里本该是阳光、白沙与碧浪的天堂，此刻却沦为风暴与巨物的角斗场。

　　并非所有黑暗组织都会如火山修卡那样，心甘情愿地签下卖身契，等待日后再做图谋只为那渺茫得甚至不能算作机会的机会。

　　一如樊抗为了挽回生命选择了反抗一样，即使立场、信条相悖，也会有人为了坚持他们的“正义”要为压迫他人生命的自由而反抗。

　　就算明知道一个月后会有足以毁灭世界的可怖危机，各国政府都无法真正地团结一心只能象征性地稍加合作，遑论是黑暗组织呢？

　　莱恩群岛某处无名环礁。

　　海水不再是温柔的蔚蓝，而是被搅成了浑浊的墨绿色，翻涌着不祥的泡沫。二十多米高的怪人，一个由扭曲珊瑚、嶙峋礁石与蠕动深海淤泥强行糅合而成的恐怖巨物，正从浅海中缓缓站起。

　　它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喷吐出带着硫磺味的腥臭水汽，在海面上形成小范围的腐蚀性酸雾。它粗壮如古树根须的肢体搅动着海水，每一次挥舞都掀起高达数十米的狂暴巨浪。

　　奔涌的浪墙不再是水的自然形态，而是裹挟着碎裂的珊瑚、粗粝的砂石，甚至是被连根拔起的小型椰树，如同愤怒海神挥出的巨锤，狠狠砸向环礁脆弱的陆地边缘。更恐怖的是，随着它双臂的狂舞，环礁上空的气流被疯狂搅动、压缩，形成肉眼可见的、漏斗状的狂暴旋风。

　　旋风呼啸着，将海水抽吸上半空，形成连接海天的恐怖水龙卷。风刃切割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足以撕裂最坚固的合金。整个环礁都在它的威势下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撕碎，沉入无光的深渊。

　　眼前即是选择反抗的剩余黑暗组织倾尽全力打造的第不知道多少个“最终兵器”，代号【海蚀巨像】。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颗星球脆弱生态的又一次残酷践踏。

　　千米高空。

　　一架通体漆黑、造型远比常规直升机更加棱角分明、带着明显非主流科技风格的旋翼机，正如同风暴海燕般，在肆虐的浪涛与狂暴的龙卷缝隙间灵巧穿梭。

　　自回归伊始便一直连续奔波，直到现在的少年终于久违地没有参与进战斗之中。

　　舱门大开，樊抗单手紧抓着垂下的绳索，身体随着直升机的剧烈颠簸和狂风拉扯而大幅摇摆，另一只手则紧握着那枚布满裂隙的帝王石。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脸上，他却只是眯着眼，平静地俯瞰着下方那片狂暴的战场。

　　按理说，如此近距离地暴露在二十米级怪人掀起的物理风暴核心，别说是直升机了，就算是战斗机、运载火箭，任何常规飞行器都该瞬间解体坠毁，承载着他的这架直升机却好整以暇地在风暴中穿行，异常平稳地规避着每一次致命的冲击。机身表面流转着淡淡的能量力场，将狂暴的气流与水压巧妙地滑开、抵消。

　　修卡科技，确实神奇。

　　这也是为什么昨日同火山修卡敲定巨大人形机器人制造方案的时候，樊抗驳回了制造其他更加实用的坦克、战争堡垒的建议，还克制地性只在火山修卡的极限工期内要求追加二十台的数目。

　　巨大人形机器人，暂时还无法取代不讲道理可以消耗魂与命进行连战的契约骑士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原因。

　　如果把技术不加限制地交予每个国家，随之而来的不是群策群力，而是军备竞赛。一个月后可以迎战千米之终焉的巨大人形机器人也许能多上一倍，但理所当然的，战争的火种也会埋下。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设计成巨大人形机器人而非专门的战争机器，最主要的好处并不是帅气、美观，而是全球各个国家都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武器，缺失配套性的对人屠杀用的装备和武装建设，只能按照设计之初的目的先将其用作对抗巨兽，在解析完全后才能慢慢地滋生出一些其他的念头。

　　等到那时，陨石已坠。

　　如果真制成用来屠杀同类也同样高效、便捷的战争堡垒，那到底是人类先内战还是终焉先到来，真的不好说。

　　这样的事情，在未来三十年，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

　　要相信人类，但不要考验人性。

　　“打得……意外的不错呢。”

　　樊抗的目光穿透下方翻腾的水汽与烟尘，落在环礁上那场激烈的围猎中。

　　“可圈可点。”

　　环礁边缘，十数道形态各异的身影，正将庞大的【海蚀巨像】团团围住。

　　战术，依稀是几天前围剿异类帝骑时的影子，但执行起来，却显露出肉眼可见的进步。面对如山岳般的敌人，骑士们并未盲目硬撼，而是将配合与牵制发挥到了极致。

　　赤色的光子血液在风暴中划出致命的轨迹。Faiz如同猩红的闪电，以惊人的速度在巨像的脚踝处穿梭。

　　这是对战巨大体型的陆地敌人且能造成轻微创伤时，除攻击弱点外最直接有效的战斗方式——攻击脚部。

　　Faiz如猎豹般贴着起伏的海面疾驰。

　　他精准地抓住怪人抬腿踩踏的瞬间，凝聚光子血液与重甲的拳头如同打桩机般，狠狠轰击在怪人相对脆弱的脚踝关节处。每一次命中，都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巨大的能量爆鸣，让庞然大物的步伐出现明显的踉跄。

　　“就是现在！”

　　魔法骑士埃莉诺·蒙德贝尔的声音在战术耳机频道中响起。

　　她悬停在半空，双手快速结印，空气中瞬间凝聚出刺骨的寒冰魔力。巨大的魔法阵在他身前旋转展开，一柄长度超过十米、通体晶莹剔透、边缘闪烁着魔法符文的巨型冰霜战斧凭空凝聚。

　　Wizard双手虚握，引导着这柄寒冰巨斧，抓住Faiz制造出的硬直空档，对准怪人那条支撑腿的膝盖后方，以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下！

　　“轰咔——！”

　　冰屑与碎裂的甲壳四处飞溅，怪人发出痛苦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剧烈摇晃，几乎要单膝跪倒在海中。

　　假面骑士Kaixa，则如同金色的雷霆，在怪人相对脆弱的腰腹侧翼发动了致命的突袭。

　　他高高跃起，超越常理的跳跃力让他短暂滞空于怪人腰际。

　　“Awakening！”

　　Kaixa刃枪在他手中变形、组合，璀璨的金色光子血液奔涌，凝聚成一柄修长的光剑，剑身嗡鸣，散发着斩断一切的锐利气息。

　　“喝啊——！”

　　Kaixa双手握剑，借着下坠之势，将光剑狠狠捅向怪人腰腹处那些蠕动的淤泥与珊瑚的结合部。光剑毫无阻碍地刺入、切割，金色的能量在伤口内部爆发，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和怪人更加凄厉的咆哮。

　　污浊的粘液和破碎的珊瑚组织如同喷泉般溅射开来。

　　骑士们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精准地打在怪人防御相对薄弱的节点和能量节点上。巨大的怪人咆哮连连，挥动的手臂带起的风暴和巨浪虽然依旧恐怖，却被骑士们默契的配合和灵活的机动一次次避开或化解。

　　面对这越发不讲武德的十数打一，它庞大的身躯反而成了累赘，被这些“渺小”的骑士牢牢牵制在环礁浅水区，无法有效发挥其深海作战的恐怖力量。

　　“就是现在，饱和打击！” 战术耳机频道里响起埃莉诺冷静的指挥声。

　　天空中，早已盘旋待命的数架战机和远程导弹发射单元同时开火。数十枚拖着长长尾焰的导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目标直指被骑士们牵制、暴露在火力覆盖范围内的巨大怪人。

　　更远处，早已锁定目标的战舰群，自数公里外送来火力支援。

　　在一轮又一轮炮火洗地后，地面和空中的骑士们也在此刻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Faiz爆裂形态的深红电钻在脚踝处再次爆发；Wizard引导着巨大的火焰魔龙冲击怪人的胸膛；凯撒的光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刺入更深；所有骑士的攻击，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混合着从天而降的导弹雨幕，在怪人身上轰然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