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他这样说道，“你秉持守正，认为道虚法是妥协，是压迫，甚至是污染或者堕落。”
“那你又为什么要打破心中秉持的‘正’呢？”
落下一子，他抬起头来质问白想。
“就像这天地纲常，巍然有序。”
“妖庭即使以道虚为尊，以妖变为尊，却从未想过改变此理。”
“众生自诞生的那一刻起便被划定好了该在的位置。”
“而你却传授给他们跃迁的法门，这难道不是在践行‘失序’？”
白想没抬头，也是在棋盘落下一子，口中说道：“道虚法一样是跃迁的法门。”
“不一样。”
先生摇头。
“你的法门能打破天定命数，修炼到高深，甚至能大幅延长自然寿数。”
“和什么‘原始回归’、‘虚劫潮汐’相比，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失序之劫’。”
嗯？
白想抬头，用一种莫名眼神看了他半晌，直到先生都开始微微蹙眉了，她才略微露出笑意。
“所以在你们看来，有些事，不变比变好。”
“道虚法受‘失序’启发，待到坐稳了位置，却又带头维护起了‘守正’、‘正序’。”
“而现在则是由我来扮演虚劫。”
“由炁道来扮演道虚法。”
“老先生，我很好奇。”
“当初你们一代代英豪、豪杰逆转命运，创造、完善道虚法的过程，是否也有人试图对你说教？”
此言一出，先生脸色顿时一变。
他的心乱了。
白想低头看了眼棋盘，瞄着他落子的位置眨了眨眼。
“时代不同，趋势不同。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先生憋了半天，只能这般回答白想。
他盯着棋局，眉头紧蹙，再次在中央落下一子。然后抬头询问白想：“我有一问想问夏皇。”
“夏皇对蝼蚁心存怜悯，自是菩萨心肠。”
“但倘若蝼蚁受了助也未曾感激，反而要试图颠覆夏皇。”
“夏皇，如何自处？”
“杀。”白想头也不抬。
“不懂恩义可杀，不忠不孝，皆可杀。”
“古今多少圣皇明君，无有一人如夏皇这般杀性深重。”先生叹道。
“此乃天理。”
白想执白，在棋盘边角落下一子。
“我所做的，不过是给与众生一个平等与我竞争的机会。”
“强者生。”
“弱者死。”
“我不怕挑战。”
“倘若有一天夏皇需要面对这个天下……天下都逆反起来讨伐夏皇。”先生又问。
“夏皇，如何自处？”
“自是杀光。”白想抬头和他对视。
“阻我道者，尽可杀也。”
先生蹙眉，深深看了白想一眼，却是说不出任何话了。
这基本是最坏的结局了。
帝想。
她的思想，这份思想带来的威胁，确实要比妖虚入侵和原始回归更加可怕。
对于众生，她才是那个最大的威胁。
也是最大的‘妖’。
“过去的明君不敢杀，是因为他们得国不正。”
但他没话说，白想反而开始说了。
“倘若我有能力打下天下，让山川草木，日月星辰都按我的意志排列，流转，我何须在乎那些呱噪。”
先生蹙眉：“哪怕要与众生为敌？”
“受国之垢，是社稷主。承国不祥，为天下王。”
白想抬头看着他。
“连这点心气都没有的话，怎么配坐在这位置上呢。”
“再说了……”
“天下未必，敢和我为敌。”
咯！
白子落下，惊醒先生俯瞰棋盘。
这……这是！？
他愕然瞪眼，却发现不知何时白棋的‘势’已经连成一片，犹如山河一般将黑棋包围！
屠龙！
犹如一道凌厉剑光，呼啸过去，黑棋的龙脉被尽数斩断！
呼啦——
伴随呼啸，神鸣剑旋转着从窗外飞来，咔的被白想拿捏住剑柄。
举起剑。
刃上有血。
白想终于展露笑容。
“我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
她撇下棋盘，缓缓站起。
倾长的身姿洒下阴影，罩住了棋盘，也罩住了先生。
“有空可以来夏京。”
“继续这盘未完的棋。”
你——
先生抬头，眼前却已空无一人。
确实。
没有想到。
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与我对弈，还能分神控制飞剑杀人。”
“二圣一帝吗。”
再看棋盘，先生眯眼，平静的面容下是暗流汹涌。
“本就要面临妖虚倾轧，还平白多了这么大的一个变数。”
“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啊……”
第三十三章 回响
“晨报！晨报！新鲜出炉的晨报了啊！”
“继高祖陛下从北阙出发，连克北虞一十九城后，翌日又只身前往北虞腹地‘白痕高原’！在高原城上空大战北虞帝师‘郭茂’、乾元宗主‘蔡继昌’等十余名尊境高手！……这后续细节都在版面里啊！十元一份！先到先得啊！”
“给我来十份！”
“也给我来十……不！来三十份！”
四月，夏京。
街坊口平白拥戴起了卖报的小贩，每当早晨有报刊新鲜出炉，总是会有无数人疯狂簇拥过去，挥舞着钞票将所有报刊抢购一空。
因为北虞和东夏不通网。
别说和东夏不通，就连和盟友立场的联邦也不通网。
正是因为不通网，北虞那边的消息传递回来有滞后性，网上虽然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在满天飞，但终究比不上这些有皇庭参股的‘官媒’靠谱，记载的内容肯定是这些报刊详实。
再说了，就算是有渠道早早得知了陛下在北虞是如何逞威，难道这报纸就不能买了？
我专卖不行？
买回去，装裱起来，收藏不行？
懂不懂什么叫战略投资？不说五十年一百年了，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这东西都是有价无市！买多少都稳赚不赔！
东夏人经历十年战乱，早就过了推崇炁法的狂热期，每年持续不断处于联邦、北虞、妖虚各种压力之下，民间虽然还是很愿意支持打下去，但终究也会觉得疲惫，偶尔也会感到迷茫。
他们太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他们‘没选错’了。也太需要有个人来给他们希望，给他们胜利的可能性了。
正是因为有这些因素混杂、汇集，才导致夏京地区最权威的《大夏晨报》遭遇抢购狂潮。
原本两元钱一份的报纸转手就被卖到十元二十元，潮流传开后一度三十元都买不到货，急的无数人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动不动就是几百几千人汇聚起来到报社门口请命加印。
而那些买到的人则是人手一份，聚会时都随身带着，在各种茶会、班会上激昂辩论。
“《晨报》上写了，陛下大破高原城，镇杀蔡继昌之流如同杀鸡屠狗，连朝圣山巡天、联邦执政官加入战局后都奈何不了！恐怕已是圣人再世，就连朝圣山那位神秘的山主都奈何不得！”
“不只是那位，别忘了联邦！当初几位执政官还没起势之前他们有一群神秘高手相助伐妖！大概率是血魂天残部！而联邦竟能和北虞交好、并列，足以说明他们极可能也有圣人坐镇！”
“你这个论调我之前听过，是那期《兵修》节目上的吧？圣人胧影……凡不可见……当时给了多大压力，如今想来还是令人心悸。”
“管他呢！装神弄鬼的！就算联邦有圣人咱们现在也不用怕了！毕竟高皇帝都回来了！还怕个鬼！”
“对！咱们有高皇帝带领，从此以后再不用怕了！”
这只是民间舆论的缩影。
与此同时，正元宫后院，还是那偏僻幽静的香樟竹林，侍女小桃正在给白竹清汇报近期的情况。
“王上，新一批的报纸又卖空了！”
“王上，他们嫌弃印刷厂的效率太慢，已经跑去买可恶的《东州都市报》了！”
“王上，网上挂靠的单份《晨报》最高价已经突破一千元了！”
“王上，我看好多黑商都开始私下复印《晨报》了，您上次不是说缺钱吗？要不我们也参一笔？”
“别胡扯。”白竹清一口水差点喷她脸上，“一派胡言……皇庭岂能与民争利。”
小桃愣住了：“可是那些黑商犯了法吧？根据《夏律》，他们会被临时剥夺这些权益？”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下白竹清也愣住了。
“不过这种事我们不需要亲自干，你去……跟曹川曹掌兵说一下此事，让他带人把那些厂子封了，扫出来的货就归到《晨报》下面一起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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