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保持冲击势态的同时，看着依然端坐的白想，看着尽管已经感受到痛苦，却依然乖乖在给她充当坐骑的这尊妖佛、魔神，他根本抑制不住心里的震惊，无法控制要这样去想。
‘通世宝钱’是天道神潭的一种，其所凝聚的是曾经在万物万界中流传、使用的厚重历史，对于几乎所有种类的妖虚而言，它都可以视作‘钱’这种东西的根源具象。而它延伸出来的神通也很简单——只要‘付钱’，只要对方同样是生于虚劫，受到妖力干涉影响的生物，那就一定会‘收钱’，并且实现付钱者的一个愿望。
就好像民间传说，有钱能叫鬼推磨。鬼神、仙佛在人间的象征居所——观堂和寺庙里也有流行过供奉和祭祀，这种行为本身就对应着‘拟人化’，是所有的慧灵都希望这些怪物会‘收钱’，会‘收受贡品’，它们才往这个方向去成长的！
我提的要求应该并不超出神通的界限啊……
没有要求祂具体做什么，只是想让祂看清善恶，看清自己在被操纵……
理论上，在我支付‘通世宝钱’之后，这尊佛尸就不该再受到她的控制，应该主动转醒了才对。
但现在却——
眼神凝聚，道人的意志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无比坚定，瞬息之间就突破了所有黑泥防御，几乎凑到了白想身前。
帝想！你果然才是最大的‘妖物’！也是众生所面对过的最大的威胁！
明心定神，道人又从袖子里取出一物，却是一只看起来有些破烂的石碗。
呼！
他直接将石碗倒扣拿着，将内里那一面砸向白想面门。
白想眼神略微流转，双眼中同步迸射金光。
随着她的操纵，下方妖佛那巨大的本体，镶嵌其中的一百零八枚金黄巨眼也同步暂放出无尽金光。所有被金光‘看到’的东西都在瞬息之间被定住了身形，连同神魂甚至思维都停滞了下来。
“道虚借法……通幽！”
道人同样受到影响，扣碗的动作在一点点变慢，关键时刻他拼了命的咬紧牙关，不惜动用某种秘法，怒喝一声，扣碗的速度顿时加剧。
砰！
一声闷响。
扣中了？
道人心里猛地一突，因为并没有传来相应的触感，他前面的人消失不见，这一手扣碗却扣空了。
“那种东西，应该只能用来影响所有生于虚劫的事物。”
“真奇怪，你明明知道我练的是新法，和妖力这种污染物毫无干系，又怎么会想起拿这样的手段来针对我？”
白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道人一点一点转过头，看到白想依然翘着腿脚端坐在半空，那些黑泥依然受到她的意志操纵，一点点的蠕动、流转，将半空中静止不动的吴孟子给‘摘’下来。
她想干什么？
道人恍然瞪大眼睛。
啊！
同一时间，吴孟子也从定身当中恍然惊醒。他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几乎全身都被黑泥捆绑包裹，顿时怒视前方的白想，只在双眼情绪的最深处才有恐惧攒动。
“都是发现了剑道前景的绝望天幕，褚卫平和你的选择，真是天壤之别。”
白想凝视着他的双眼。
“进取的时候，你没有他那般斩灭一切的决心和意志。”
“失败的时候，你也没有勇气去承认。”
“你只是一昧想着，‘哦~老夫浸淫剑道百年，若是轻易入了他人道统，岂非意味着此生走的路都是错的’。”
“越错越傲慢，越傲慢越错。”
“你知道吗，其实决定你走到这条死胡同的并不是‘选择’，而是你根本就没有那个天分……”
“住口！住口！！！”
前面的话，吴孟子还能勉强忍耐，但越往后面他的脸色就越是涨红，最后发出无可抑制的暴怒吼声。
“残忍的小辈！”
“你要杀就杀！”
“哪那么多废话！”
“当然是为了让你多体验一下。”白想用拳头撑着面颊，投注来的视线里带着戏谑。
“你看，生命活一辈子，如果没有挣破天命的枷锁，那一生中也就只能品味一次死亡。”
“道虚法打破了这个限制，让你们研究出晋升的手段。使得常规意义上的受伤和死亡不再真正致命，这固然是强化了你们的生存能力，却也让你们对死亡失去了敬畏。”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白想说到这里，吴孟子只感觉她的整张脸都在视界里放大，连带那双金童瞬间变得如从车轮大小，窒息般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这是磨难，也是机缘。”
“因为你们不在乎，所以没多少人借此体验生命的真谛，所以你们才会这么弱，弱到令我失望的程度……”
“所以我打算帮你们呢。”
白想一点一点咧开唇角，露出一个肆意的、张扬的、残忍的笑容。
“‘生命有且仅有一次的死亡’，不慢慢品尝怎么能行……”
“你——！”
吴孟子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视界边缘的那些黑泥，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蠕动，好像下一刻就要破封出来。
下意识的，他把目光调转过去，然后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一张脸从黑泥里面浮现了出来。
先是脸、然后是身体。
先是一个人，然后是十个人……五十个人……一百个人……
所有的身体都已经被黑泥吞噬消化掉了，此时此刻他们呈现的造型，那个皮肤颜色也不是人体所应有的，而是和黑泥一模一样，就是被黑泥用自身捏出来的。
吴孟子是可以认出这些面孔的，因为他们都是被他抛弃的闻道院弟子。
他的身体颤抖起来。
不是为这些人的损失而感到愤怒，而是通过眼前观察到的这些人的下场，所预见到了白想到底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她想……让这头怪物把我吃掉……
“你是知道我会读魂的吧。”
白想略微挑起下巴。
“你享受这个过程时所呈现出的那份恐惧，我保证，会一点一点的细心品尝……”
“帝想——！！！”
旁边传来一道愤怒低吼，白想猛地从虚空抽身，下一刻只感觉一股炽热的气息从原地划过。
她抬起右手，发现那里的袖子也被破坏了。华贵的布锦被金色的火焰烧成了飞灰，就连手肘处的白皙皮肤都被灼伤，散发出一股焦黑臭味。
“能够伤到我。”
雪白睫毛微微颤动，白想下意识抬头，却看到邋遢道人手持一件怪异的‘兵器’，咬牙呲血，状若疯魔的朝自己砸来。
那兵器乍一看像一柄剑，但无剑柄、剑格以及剑刃剑脊，更像一根后面粗、前面细的长椎树枝。
但它的头也并不尖锐。
更像是由石料打磨出来的物件。
这样的东西本该极为脆弱，按理不可能承受巨力，但随着邋遢道人将其握住、挥动，砸落下来，一股炽烈的热风顷刻间便将白想包围，而所有被这股力量波及的一切，它们的行动都在此时停滞了下来。
那这简直是类似妖佛一般的定身术了。
白想心道。
不……还不一样。
妖佛的定身术，不过是我利用它的‘注视神潭’做的催眠罢了。被定住的其实是生命的思想，让他们在那一刻陷入到对自我的审视和迷茫当中。
但这里的定身，却是连大部分客观条件都定住了。
生命、海水、天元。
甚至就连影子都……
一边思索，白想一边将目光上移，看着缓缓将‘石棒’砸来的敌人。
邋遢道人很明显也受到了影响，自己这边是被定住了身形，但他的速度也极为缓慢。
而且随着缓慢的时间不断流逝，他的身体，他手上的皮肉都在被焦灼、融化，显得血肉模糊、焦黑一片。
某种他自己也没能完全掌握的底牌吗。
下一刻时间骤然加速。
白想平静的侧身让开，目睹一道遮天金光从自己面前斩向左侧。
哗啦——！
无穷无尽的金光蔓延，所有被其触碰的事物，无论是那些黑泥触须也好，还是被慧灵、生命也罢，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定身、烧毁，顷刻之间化作飞灰。
这怎么可能……
维持着力道用老、下劈的姿势，邋遢道人双眼几乎瞪到最大。
忽然，一股钻心痛苦从脊背上传来。他仿佛能从第三方视角幻想出这一幕画面——随着自己身形失位，帝想很轻松的抬起右脚，带着无可阻挡的可怕力道砸落下来，其冲力的矛尖就作用于自己的脊椎。
轰……！！！
一道残影在半空划过，紧随其后的便是爆炸和烟尘，邋遢道人被这一脚直接踩到了泥里，往下坠落了不知几层。
咔嚓！
不等白想有所喘息，她的耳边忽然听到一声接骨的脆响，下一刻那道人影又裹挟着金光出现在自己身前，‘啪’的一声被她攥住持棒的手腕。
“这不可能……”道人龇牙怒视着她。
“‘日冕针’见证了万年时光……纵使你是肉身入圣，它至少也不可能被瞬间挣脱！”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圣人的手段，就是自由操纵这些由天道神潭凝聚的法宝吗。”白想却只盯着那根石棒，声音里终于有了兴致，“原来是这样……你是觉得到了这个境界再也看不到前路，所以选择了将天道神潭给具象化，用更简单的手段来操纵它们。”
“那你又为什么不把这种思潮投映给自己呢？”
猛地，白想的面容在视线里放大。
明明应该是无比美丽俏丽的脸，在这个角度看起来居然那般恐怖阴森。
“你没有想过，你的身体才是最好的武器？”
“你甚至还不如圣兵族。”
“连隐神穴都没有开启的你，当然不会理解我是如何挣脱！”
手腕发力，一把捏碎了道人腕骨，随着白想用力甩动臂膀，道人如同一只破布娃娃，被她从半空甩飞出去，斜斜撞落入仙府城池，沿路不知撞毁多少栋建筑，又顺带撞死了多少素真弟子。
还有那只碗……
白想下意识回头，看向那只被倒扣在黑莲王座上的破碗。
都是天道神潭的原始回归，是象征的具现，如果说钱币代表着‘上供和收受’，代表着‘交易’；日冕针代表着‘道钟神潭’见证过的时间，能够消耗储存在里面的‘见证的时间’，将同源之物时间静止那么多范围。
那么那只碗象征的该是……生命，不，应该说是慧灵具备的‘饥饿’本能？
忽然——一股疯狂、暴虐的意识从妖佛身躯里传递出来。
被镶嵌进入妖佛身体的一百零八枚眼珠在这一刻都被弹了出来，那些黑泥血肉飞快蠕动着，在空缺部位又生成了新的眼球，却不再是白想赋予的金黄色，而是深渊一般的无尽漆黑！
终于成了……
道人喘息着爬出地表，抬头目视妖佛暴动。
打之前已经把她的力量想的够夸张了，没想到实际动手才发现有着这么大差距。
虽然她对我造成的伤势也不算什么，但我用出最强手段也奈何不了她，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一开始我的目标就不是她。
道人猛地蹙紧眉头。
而是那头被她控制魔神佛尸！
他就是要故意制造战局的变数，一方面削弱白想那边的战力，一方面也是让这倒戈的‘战力’帮助自己来挑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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