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娘娘!”
“快!”
一道斥责混在雷声当中穿透进来,女子恍然发觉——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正在被一队心腹教众护送着,在虞人皇朝的追剿当中不断逃窜。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明——
下意识低头,果不其然,看到自己怀抱中有一个婴儿。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独特的孩子,面容上的稚嫩之色较常规婴儿淡薄的多,那眉眼和嘴唇仔细看甚至透出一股‘庄严’的韵味,此刻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缩在襁褓里,不哭不闹,闭眼酣睡。
“不行!”后面传来教众的怒骂,“他们追上来了!”
“不可能!我们已经转了七道弯了!再紧的追兵也该被甩掉!他们怎么可能确定我们在这?”
“是那个孩子罢?毕竟我们包括娘娘在内都懂‘敛息’,可以隔绝自己气息的发散,但唯独那个孩子……别说‘敛息’了,她身上的气味都足够暴露我们!”
“娘娘!”
一道人影凑近过来,女子抬头,看到那是个戴斗笠,浑身都被雨水浸透的老者。
斗笠下的面容和宋侨叔有些许相似,但却不是现实中的那位古板行事,只见他行至这边后双眼一凝,快速从腰间抽出一道白光劈练,‘锵啷’在半空中弹飞两道未知残影,口中再喝:“左前方十点,派人去追!”
“让他们逃回去就完蛋了,无比追上去!杀了他们!!”
“是!”
然后老者又回头看来:“娘娘!到了必须做取舍的时候了!”
“我知道这个决定非常艰难,以当下的情况,任何血脉都非常宝贵。”
“但是娘娘本身就被先帝托付了愿望,是破译《玄帝经》的最大希望!娘娘的价值还要在这个孩子之上!娘娘必须谨慎三思!”
“无需考虑了。”这时女子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来自几十年前,比现在更年轻,但却是一样的沉稳,一样的坚定,好像没有什么人能代替声音的主人出主意,就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我知道轻重的,宋护法。”
“孩子我交给你。”
“你看方便就找个清净的道观或寺庙放在门口。”
“若是不方便……”
说到这里,那声音的语气显得极为阴森狠厉,基本上是个人都能听懂她的潜在台词。
“使不得!”
宋护法却连忙摆手。
“这孩子……虽然确实妖异了些,但还不至于要……”
“这样吧,孩子就直接交给老臣。老臣先带她进城,利用城内的环境引开追兵,中途再找机会将其送给有缘人家,末了我再去将追兵引开!”
“可宋护法!这样一来你自己的安危——”
“老臣早就活够啦……”老人笑道,“剑主无望,这条路越是求索便越显折磨,还请娘娘能给老臣这个机会,让老臣能舍去这副腐朽之身,为大玄保留一分血统!”
这到底是!?
目光呆滞,仿佛站在第三视角,眼睁睁看着当年的自己将怀中婴孩交给老人,红裙女子身体颤抖,难以置信这幅埋藏在心底的前朝画卷会被启封,会被以这样的方式放映出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当年发生的一切,连带路途、风景、以及对话,那怀中的婴孩其实都记得!
“你……”
她忍不住一点一点的转过脖子,看向站在身边,和自己并立的那尊白发女帝,口中颤抖着发出问询:“你难不成是……佛陀转世……?”
无法想象。
无法理解。
一个刚出生不到两天的婴儿怎么会形成如此清晰的记忆。
只有大能者转世。
只有这个情况能够解释。
“我是不是佛陀不重要。”
白想淡淡道。
“重要的是,通过用幻神控制你的五感,我补全了所有的记忆画面,确认了一些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事情。”
是的,她确实有当初这一幕的记忆。
不是在一开始就有,而是当她斩断往生桥,明悟‘昨日之我是我,今日之我亦是我’的时候,从那一刻开始,自她穿越两界,借慧灵之胎转世重生的一切记忆便都清晰起来,其中自然也包括这一幕画面。
但不同的是,那只是她的‘主观记忆’,也就是所谓的第一视角。
在那样的记忆画面里,她只能感受外界,却看不到自己,尤其无法确认自己当时是什么状态。
然而现在她可以了。
以生母的记忆将画面补全,白想得以真正窥清自己在此世降诞之初的样子。
她看的很清楚,自己从婴孩阶段就长得和红裙女子完全不像。
不像此世的生父。
不像此世的生母。
不像前世的旧躯。
唯独只像此刻的自己。
‘相由心生’四个字,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意味着脸部肌肉运动的痕迹,甚至有些人将其当做玄学。
但唯独对白想来说,因为‘神魂异能’的存在,这四个字就是至高真理。
所以总算是能放心了吗……
看着女子脸上闪过惊骇,但还是强制沉稳镇定的样子,白想心中却没什么波澜。
查清了这一点,足以证明她和对方的因果牵绕不深。
她是借了对方的血肉诞下形体,但具体的神形却都只受自己下意识的思想主宰,所以才导致她从婴儿阶段就和任何人都长得不像。
即使有因果,也确实受了对方的恩惠。这些东西也随着对方‘抛弃’的决定而烟消云散。
这意味着她不欠这女人任何东西。
意味着她可以跟她算新账了。
“太上敕令……”
“封形。”
轰隆!
雷声轰鸣,红裙女子眼前一黑,忽然再也看不到任何画面。
不仅仅是记忆幻象里的画面看不到,就连隐约重叠着的,外界房间里的画面也看不到了!
“你——”
“镇声。”
不等她质疑,敕令再度封禁了‘听声’。
瞬息之间,记忆中的雷声和雨声,那狂风吹佛树林而发出的哗哗声全都消失,女子的世界里再也没了任何音律,就连她自己的发声也不被允许。
“剥闻。”
“夺味。”
“禁触。”
唔——!
后续三道敕令下来,女子的五感被一层层剥夺,整个人的思想思维陷入一片完完全全的黑暗当中。
她不再能看,不再能听说,不再能闻嗅,不再能尝味,不再能感触,已经彻底失去了和现实躯壳之间的联系,宛如一个孤魂野鬼在阴影中游荡。
我……我要死了吗……
女子心里浮现自嘲。
果然,此行不过是来送死。
她不在乎我——是啊——她怎会在乎一个当初毫不犹豫便抛弃了她的母亲呢?
我亦从未对当初的行为有过后悔。
真要说后悔,那也不过是在得知她的成就之后,却和那行为本身毫无关联……
忽然,女子感觉又‘看’到了光。
她在思想中睁眼,有些惊愕的‘看’到,前方升起一片白金光幕,两道烙印道纹和梵文的繁杂光轮升腾起来,在黑暗里化作两枚金色巨眼,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般俯视着自己。
“李文妤。”
意念里传来一股思绪。
像是神念的交流,明明不能听,她却自然而然领略了意思。
“夏皇陛下。”
女子勉强做出回应。
李文妤是她的真名。
在她成为玄夏国的‘玄天圣母’之前,成为羽化教的‘玄九娘娘’之前,她还是凡身时所使用名字。
“我只问你一次。”那金瞳继续传来质问,“你,可愿归附。”
“……敢问夏皇陛下。”女子顿了顿,“何谓‘归附’?”
“自然是抛弃你的玄夏国,抛弃你的羽化教,将你的身体和心灵全都投射到我的世界,通过检举和劳作抵消罪孽。”
“……”
女子陷入长久的沉默。
“很难抉择吗。”
金瞳光幕后,白想微微眯眼注视着她。
“也对……我差点忘了,如果你是会轻易在这里做出选择的人,你当初就不会不带一丝犹豫的将婴孩抛弃。”
“你会那么做,那就说明在你心里,一个婴孩远远没有羽化教重要,没有你们自己自诩继承的大玄重要。”
“夏皇陛下。”李文妤尽量传递去自己的思想,“我不明白……为何您会排斥大玄。”
她确实不理解。
白想对她的态度过于冷淡,那她就尽量不以生母的身份自居,还是对她使用尊称。
白想说她冷血,说她是那种把理念、理想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她也不反驳,因为白想说的确实没错。
但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一个愿意推翻旧世界秩序的人,一个和玄帝一样不愿意看众生在暴虐中受苦的人,会选择这样一条更加残忍的杀伐之道。
这岂不是和她的先祖背道而驰?
明明拥有和那人一样的眼睛,有着和他一样,甚至还要超出的力量!
她不懂,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能够实现‘妖人共治,天下大同’的机会,一旦错过便不再有了!
所以为什么?
她为何只愿认同那理想的一半?为什么唯独只愿意将她的恩惠施与人族,偏偏又对妖族举起了屠刀?
“你在困惑。”
“我感受得到。”
白想的声音从光中传来。
“你理解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并不是支持那理念的一半,而是完全支持帝封的理想。”
她说什么?
但是……那种杀伐之举,还有《驱妖令》,这怎么能说是完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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