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642章

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虚神运转的很不错,我不会亲政,因为我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白想先是一句话灭掉了归世派群臣内心的幻想,然后又道:“不过近期是会有较大规模的调动,有些风气需要肃清,你们不用担心没有机会。”

  简单说了几句,白想分发任务给这些人,这便遣散他们,只留了白竹清和项娴二人,以及早就在旁边等候多时的薛恩魂魄。

  当着这些人的面,白想先是伸手托举,将山峰下端凹陷处的‘刀力’尸身召唤到近前,凝神朝它看了两眼,然后转头对薛恩道:“你的身体是没救了。”

  ?

  薛恩一愣,一副五雷轰顶的表情。

  亏他等了那么久,结果居然没救了么!

  “血魂天往上追溯便是夸父遗族,他们借用你的血脉附身显灵,这是只有同族之间才能夺舍的秘术。”

  白想先是告诉他原理,然后结束大喘气:“不过我已窥明这种秘术的根脚,给我些时间,应该能利用这残骸帮你再造具身体。”

  呼……

  听到这里,薛恩才总算松了口气,以魂魄状态对白想行礼,表示自己一切都听她的吩咐。

  嗯。

  见他情绪还算平缓,白想暗自在心里点头。

  当今世道别说元窍,就连洞虚圣境都算不得稀缺——毕竟那些归附来的支脉头头可都是这般修为,真要说作用,薛恩已经没有三百年前那么有用。

  不过毕竟有一份交情吊着,他稳的住,这边也不会见死不救。

  骨先写下来的秘术里就有帮助夸父血脉复生的步骤,正好研究院里还摆着一份巨人遗骸,她打算把那个东西也利用起来。

  顺利的话,应该还能帮助薛恩再强化下战力。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在外面走动,会损伤神元。”

  “此符给你,拿去觐见玄九娘娘,那边会收留你一段时日。”

  取了张金纸符箓递给薛恩,白想将他打发走,又转头看向师父项娴,将面前这具只剩两瓣的逐日战体交给了她。

  如此,伴随一道道命令、委托传递下去,山峰迅速空旷起来,变得只剩白想以及白竹清二人。

  白想无言。

  白竹清则是抱着小白狐走到白想身边,一边陪她看向天边云海一边叹息说道:“……姐姐终究是要拿起剑了。”

  顿了顿,她想起白盛举先前说的那一番话,忍不住有感而发:“多谢姐姐遏制白家。”

  有些事可能在白想看来是小打小闹,但对身在局中的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接近三百年的仙隐,不乏有人只知虚神而不尊圣。在这三百年中通过血脉繁衍诞生的新人是否会犯下足以诛族的过错,这个谁都没办法保证。

  所以才要遏制白家。

  以免有些人拎不清楚,逼的这边大义灭亲。

  “你这么客气,我不太适应。”

  白想看了她一眼。

  “我还是更喜欢你不讲理的样子,你恢复一下。”

  她这人怎么老这样啊。

  白竹清气的在白想肩膀上锤了一拳。

  什么叫不讲理!

  明明这些年自己已经收敛了脾气!

  在这一刻,穿着大红袍裙的少女终于又变回了当年那般活泼的模样,守在白想身边叽叽喳喳戳戳捣捣,对着这边龇牙咧嘴。

  而白想则压根没把心思放在外面,她正在想骨先最后留下的警告。

  再造血阳……

  需要大量血肉……

  幽族大能对天宝林的入侵……

  等等,幽族入侵?

  “清儿。”

  白想忽然一把掐住少女的手腕,双眼直视前方虚空,只是机械性质的提出问题。

  “你说如果幽族想要复活一个人,它们会怎么做。”

  “幽族?”白竹清想了想,说道:“那肯定是……保留那个人的血魂种子?然后‘借体复生’?”

  白想看过来,目光幽深,“如果它们想让这个人复活在一个高手身上呢?”

  “那……”白竹清迟疑了一会,然后又道:“那按幽族的尿性,必然是先想办法侵蚀这高手的肉体,蚀其肢,换其脏,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沦为傀儡。”

  “你说的不错。”白想点头。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

  白竹清眯眼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是发什么神经。

  “走吧,回去。”

  白想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正元宫攀行。

  天要变了。

  这最后一点时间,她打算留给妹妹和孩子。

第四十七章 靠近之黯

  砰!

  车门关上,坐正位置的白延生先是深呼吸,试图用这种惯用的法子来缓解压力,并且依靠给大脑充氧来快速思考出相应的对策。

  这种法子过去一直是很有效的,他在人前制造出来的那副睿智而又冷静的姿态有五成归因都来自他自我调节和减压的能力。

  但偏偏这次能力却失效了,因为这次他面临的危机太过可怕,可怕到无论他怎么思考,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策。

  “不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伴随车厢内响起的自言自语,他眼前的一切都出现重影,犹如服下毒物后产生幻觉那般扭曲起来。

  “我不是……我并没有背叛……我没有背叛任何人!我只是想要拿到功勋……我只要想要足够的功勋来确立‘继承者’这资格罢了!”

  但是他很快又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慌乱之中他取出手机,划开屏幕进入平台,看到排在最顶端的那些新闻词条,终于绝望的确定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

  《南荒基地市又遭妖虚入侵,死伤人数超过十万》

  《生灵涂炭谁之过?三问回声塔为何没有做出预警》

  砰!

  一拳砸塌了操作台,白延生双手抱头,从臂弯里发出一道极其压抑,极其低沉,混杂些许嚎哭的嘶吼,然后便维持着这个姿势蜷缩在位置上,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怎么办……?

  虽然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更加不是我策划的!但肯定是因为我……因为我告知了他们那位的动向,他们才敢在南荒搞出这么大动静。

  是的……肯定是这样的……他们欺骗了我……他们故意示弱!让我以为我能掌控他们的动向!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在算计我!他们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诬陷我!

  砰!

  又是一拳,连带方向盘都砸歪到一边,白延生再次做了个深呼吸,双手按在脸上深搓了一把。

  手指往下挪开的瞬间,他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居然被自己现在的相貌吓了一跳。

  那个儒雅随和,甚至称得上俊逸的中年男人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脸上毫无血色,犹如被抓到罪证马脚的通缉犯,他正处在极致的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深怕所做的一切被人败露出去。

  有区别吗?

  他质问自己。

  即使不算那位有多神通广大,就光是负责这一块的几个司部,彻查起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寻到这条线上。

  更不要说他们已经抓到了蕉延!

  真该死!

  为什么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白延生独自品味着人生中所经历过的最极致的绝望,终于从中尝出了另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他忽然再次把滑落的手机捡了起来,颤抖着将屏幕划开,在一阵蓝光绽放后进入虚神空间。

  还是按照之前的渠道进入后台,他仔细翻阅了这段时间所有的档案以及搜索记录,并没有在夏京或者南荒督检司内找到任何一条‘抓捕蕉延’的提案。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理解,再次抓狂的感到愤怒。

  自己和仆人用那种方式交流只是不希望给那位知道他们在给她准备惊喜,可南荒那边呢?他们有什么理由要避嫌吗?

  还是说那里早有人怀疑到了‘外力’头上?他们预测到了有人能从这个渠道监视他们,对他们每一次通过虚神开设的会议内容了如指掌?

  再一次的,白延生有了被人愚弄的愤怒。那是一种运筹半生,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蠢货的羞恼,越是像他这样自尊心强烈的人就越是对此感到不可接受,那股破坏欲再次从他心里迸发出来,催使他又一次高高举起拳头,想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这种情绪宣泄出来。

  “如果你继续发疯,把这辆车最后一丁点隔音功能也破坏掉,那就真的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

  他耳中听到一个声音。

  一个非常熟悉的,似乎就是他自己平时说话才会发出的声音。

  “谁?”

  他收回拳头,左右观察,甚至看了后座底部,却没有在车里找到第二个人。

  回头的时候他又看了后视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露出邪笑,嚅动唇舌继续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你自己,你难道忘了我是怎么诞生的吗?”

  “你是谁?”

  “我就是你,蠢货!听好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摆平麻烦,那就是灭口,把所有知道的人全清理掉。”

  “这不可能!”白延生脸色越发苍白,“忠叔倒是已经死在了那场灾害里,但他们还有那么多人……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到?”

  “当然可以!别哭丧着脸——听我说!”

  后视镜里的自己显得格外暴戾,那张面容都扭曲了起来,白延生第一次对自己的五官感到陌生。

  “你之前不是入侵过妖虚研究院吗。”另一个自己提示他道,“你是看过那份资料的了……虽然你权限不够只能看最浅薄的部分,但起码你知道‘夸父族’,这个词在上层其实不算秘密。”

  “知道——又怎么样。”白延生强迫自己恢复冷静,“远古异族是更凶恶的敌人,你要我和夸父族合作?我不会再犯一样的错!”

  “那你去自首吧。”另一个自己对他冷笑,“去自首——带着你的骄傲一起,去迎接那些失望的目光,接受自己因为一个小错漏而失去一切的最终命运!你去啊!”

  白延生不说话了,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脸再一次变得一片惨白。

  别的不谈,但对方有一个形容他很认同——‘小错漏’。

  是的……我不过是犯了个小错漏而已。

  我怎么能……我不应该因为这种事就失去一切的,我还有机会,只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老祖也不会隔着那么远怀疑到我身上……

  “我该怎么做?”白延生提问。

  “看来你终于想清楚了。”镜子里的他点了点头。

  “听好……那些异族废物并非‘夸父’的盟友,‘夸父’同样敌视他们,同样会找机会撕碎他们。”

  “那我们……”白延生眼神有些迷离。

  “对。”另一个自己再次点头,“我们只需要像上次一样,提供情报,牵扯精力,最好能办一场宴席将那位留在夏京或者西京,然后就只需要等待就好。”

  “等待?”

  “对,等待我们的奇迹降临。”

  白延生眼中闪过挣扎,他本能的觉得这个计划有很多漏洞,简直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但是每当他看向后视镜,看向镜子里属于自己的脸,和自己深黑色的眼瞳对上的时候,他就会将这些疑点全部抛诸脑后,全身心的对这个计划投注信任。

  “明天是公主殿下的生日。”

  他干巴巴的对‘自己’道。

  “一场聚会……理所应当。”

  “很好。”

  镜子里的他露出微笑。